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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被自己的爷儿这么设计、这么耍,他还真是可怜。
“老头儿,你笑个什么劲?”
“没事、没事。”老人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成这样,见鬼了才没事!”
妇人的脾气也不怎么好,还非常暴躁,不过老人家却习以为常,不觉得她说粗话有何不妥,反倒是笑得更开心。
老人家指指放在身旁的小矮桌。“老伴,这里脏了。”
妇人一听气极了,手一伸便将那块布往他身上扔。
“自个儿擦!”
※※※
长孙烈坐在茶楼里喝着双井茶,闻而清香扑鼻,饮似甘露沁腑,他将杯子凑近鼻间闻,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有津海与小水在身边,真是安静多了。
长孙烈安安心心地坐在楼里喝茶,他刚刚才把津海与小水打发掉,随便开了几样东西让他们去买。
长孙烈掩嘴偷笑,那些东西,看他们怎么样也买不齐。
端起茶杯想再喝口茶时,他头一偏正好看到墙上的诗——
双井名入天下耳,建溪春色无光辉。
旧闻双井团茶美,不到洪都领绝佳。
他眉头一皱,伸手拉了一位正忙着的店小二。“小二,那首诗……”
“那诗呀,那是黄庭坚亲自提上的诗,是在赞美双井茶的美味芬芳。”
长孙烈听完以后觉得好笑。虽然他是不怎么喜欢读书,但总听过北宋有名诗人黄庭坚的大名,也知道那首诗是黄庭坚在赞美双井茶的茶香扑鼻。
他只是好奇,为何一家小小的店却有大诗人亲自提的书帖?
正当长孙烈抬头想再看一次那幅书帖的真伪时,身子却猛然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
衣戚泠知道范诩每天都会到这茶楼来喝茶,所以她便找来了,果然见到范诩正坐在窗口边品茗,她开心地走了过去。
“范诩。”
“戚泠。”
衣戚泠选了范诩的对面坐下。“我就猜你在这儿喝茶。”
“找我有事?”范诩翻起一只干净的杯子替衣戚泠倒了杯热茶。“喝喝看,很纯的云雾茶。”
“我有事找你帮忙……好香。”衣戚泠轻啜一口后,立即感觉到云雾茶的香醇在嘴里散开,茶汤碧绿清澈,香气清而幽远,滋味鲜洁甘甜、味香可啜。
“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也看到今日让人抬来诊治的患者了吗?他的脚溃烂成那样,却不觉得痛。你离开后我就问我娘,我娘说……”衣戚泠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说这些妥不妥当。
“你娘怎么说?”
衣戚泠身子前倾,范诩见状跟着前倾,两人状似亲密地靠得好近。
“我娘说,咱们城外那条小河让人放了毒。”她小声说道。
“什么!?”范诩惊讶万分。“怎么会呢?”
“我也觉得那人太大胆、太狠毒了些,城里老百姓都这么善良,他这么做无非是要绝了城里人的工作能力。我娘说,此毒虽然不会夺人性命,但却能让人不良于行,无法工作。”
“这怎么行?我们得报官呀。”范诩激动地起身。
“你别这样!”衣戚泠抓住范诩的手,将他拉下。“我娘不准我管这事,你别替我找麻烦。”
“这是天大的事,怎能不管?”
“娘说如果我硬要插手,她就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你别害我。”衣戚泠仍对母亲的说辞感到不解。
“可是……”
“我来找你是想商量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这事除了报官,没别的办法。”范诩压低音量小声地道。“被放毒之事兹事体大,光靠我们俩能有什么办法。”
听了范诩的一番话,衣戚泠泄气地垂下双肩。“这么说,你也没法子?”
“除非你娘答应报官,让官府的人去查办,否则是没法儿了。”
“可是看大家伤成那样,我就觉得好心疼。”
范诩温柔地握住衣戚泠的手。“我知道你一向慈悲为怀,但这事光靠你一人是没办法解决的。”
被范诩大胆一握,衣戚泠想抽回手,但范诩的力量太大,她只能微微挣扎了下,手仍旧被紧紧握着。
“范诩。”衣戚泠娇羞地低下头。
“戚泠,你考虑看看我们的婚事好吗?我真的很想娶你进门。”见衣威泠抬头想反驳什么,范诩抢先一步堵回她到嘴的话。“我不要听你再说什么不想和人成亲的话,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感觉,不想与我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范诩,现在谈这些都太早了。”
“不!一切都不会太早!”他只要一想到他爹已经召来媒婆,准备上花家提亲,他的心中就充满恐惧。
他不想和花家小女儿成亲,不想和戚泠以外的女人结为夫妻!
“范诩。”她不明白,这几日他为何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好积极、好积极……
“戚泠,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一向知道的。”范诩露出难过的神色。
她皱起眉头。“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最近神情显得相当落寞,是家里有事吗?”
范诩只是一径地摇头。
衣戚泠叹了口气。“范诩。”
“戚泠,别说这么多。”范诩刻意改变话题。“今早听你娘说你们一大早就上山去采药材,有没有考虑拿到店里来卖?否则你们替人看病时常没收半毛钱,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那倒是还好,像刘大娘每回都会带些自己栽种的菜给我,其实生活还不成问题。”
“不过身上没几文钱也是不行的。”范诩从腰带间掏出几文白银。
衣戚泠一见范诩的动作,脸色当场铁青。
“你……”
“你这是做什么?”不笑的衣威泠,带点冷艳,让人感觉离她好远好远。
“你拿着,放在身上有急用时才不会没钱花用。”
衣威泠立即站起身瞪着范诩,眼眶里泛着晶亮泪光。
“你当我是什么?是!我家是穷,但是我和娘帮助贫穷的人,替他们看病虽然分文未收,但我们却觉得很高兴,你这样算什么?”她委屈得想哭。但这里是茶楼,大家都会看到,就算现在她快气死了,却连骂人的话都只能小小声声的说。她气得甚至联想打人的冲动都跑出来了,却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巾帕。“戚泠,你误会了。”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这几天你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居然要给我钱。”她想不哭,可是泪水仍旧是滴了下来,她抹掉颊上的泪珠。“就算我家穷,也不要你的钱!”
衣戚泠扭头就走,范诩想追出去却又胆怯,心中想起爹看定的那门亲事。
这时,长孙烈端起茶杯喝口茶,刚才那一切他都看在眼底、听在心里。
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已确定她是画中女子。那幅画,他在孤独一人时几乎都是盯着它看,她的身影早就牢牢烙印在他心底,所以才能在第一眼见到她时便认出她。
老实说,当他听见长山居人说她与城里范家少爷是一对时,他不仅感到错愕,心里甚至还升起一股酸劲。
他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找到她,也没想过会看到她与情人在这里会面。
看到刚刚那一幕,他心里只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爷儿确实了解他,衣戚泠确实是他喜欢的女孩类型。
长孙烈啜饮香茶的唇无奈地上扬。
他自始至终都逃不过他爷儿的手掌心。
就算他想挣脱,却在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爷儿掌心里,爷儿对他们十二个兄弟的了解恐怕比他们的亲生父母还多。
因为他的拖延,如今离爷儿规定的一年只剩没几个月的时间,说什么他都会带着她回洛阳。他会这么做不是为了爷儿的规定,而是他……
喜欢她!
第五章
他居然没有追出来!
衣戚泠沿路走回家,拉着身旁成排比人还高的草丛,拔了一撮握在手里把玩,却不时回头张望,希望能看到范诩追上来的身影。
可是走了好久,都快到家了她却仍旧没有见到范诩,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
“把我当成什么了!”想着想着,眼泪又被逼了出来,她愤恨地用力擦干眼泪,故作坚强,可是脑海里却仍挥不去刚才范诩拿钱给她的情景,她好恨!
她原以为他是懂她的,肯纡尊降贵到她家来和一群“穷人”坐在一起、喝同样的茶,愿意与她在一起……他不是说喜欢她吗?为何又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她有多穷,而他有多富有?
衣威泠气得将手里的草扯成两截、三截……
她走到河边,在大石上坐下,低头对着河发呆。“范诩……”又落泪了。
她越来越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她早就对自己说过,要坚强要坚强,不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
她已经没有爹,和娘相依为命十几年,看娘这么辛苦替贫穷人看病;看娘每天早晨天还未亮就上山采药,她不能让娘再为她担心。她必须要坚强,只有坚强,才能让她在困境里生存下去,她怎么能够因为范诩的瞧不起而崩溃?
衣威泠擦干眼泪,正想回家时,却在草丛边发现有个人躺在那儿,她吓了奇Qīsuū。сom书一跳,紧紧揪住衣襟,怯懦地移过去。
一个男人!
她要不要查看一下这人?她可是一个女人家!
衣威泠深吸口气,算了,医者父母心。
她蹲下身拉拉那人的衣服。“喂?你还好吗?”
这衣服的料子非常好,他肯定又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喂。”她戳戳那人,发现那人根本没有反应时,她开始害怕了。“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她困难地吞咽口水,强自镇定将那人翻正。她真的被吓住了,那人长得英俊贵气、玉树临风,身上更有一股让她感到意外的书卷味。
通常有钱人家子弟,不是玩物丧志就是花天酒地,很少有身上会有书卷气质。
“你没事吧?”她伸手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看他这样子,大概是因天气热支持不住而晕倒。
将他带回家里让娘看看好了。
衣戚泠看着男子比她还大的身形,突然怀疑自己能不能将他带回去。
想了一下,她最后只好深吸口气,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拉起,将手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纵使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把他架起,她试了很多次!却没一次成功,只是还让自己更累,累出一身汗。
这样下去不行,她还是去找人来帮忙好了。
衣戚泠将男子拖到大树底下,避免让他直接在日光下曝晒,然后快步跑回家去找人来帮忙。
※※※
衣戚泠好不容易找来几个壮汉,联合将晕倒的男子搬回家,经衣华佗仔细检查,发现那人只是因天气热又太过疲劳才会晕倒在河边,大概是想喝水,却体力不支而晕倒。
衣华佗替他针灸了下,稍微放了些坏血,然后将他安置在一旁的小茅屋里。
衣戚泠到井边弄了些水进来,准备替他擦擦额,减轻积在他身体里的热气。
“这……这里是哪里?”男子撑起身子坐在床榻上。
“你醒啦。”衣戚泠扭干条湿布走到床边。
“你是?”
“衣戚泠。”她将湿布展开,动手替他擦汗。“舒服点了吗?”
“我怎么了?”男子皱起眉头。
“你晕倒在河边,是我找人将你带回来的。我娘是大夫,她已经替你放了些坏血,打通血脉,再几个时辰你就会恢复。”
“谢谢。”男子脸色仍然苍白,看起来显得虚弱无力。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男子无力地转转脖子,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还是觉得好难受。”
“肯定是的,你晒过头,差点就死在河边。”衣戚泠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男子。“喝口水,我想你大概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