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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和方源,太康可已请来了吗?”
向阳躬身道:“奉皇上旨意,李大人等已在外面候半日了。”
龙彻点点头,笑道:“很好,就让他们也进来吧,朕有话对他们说。”又望向怜香道:“你和重光,向阳在这里守著,不许一个人进来。”说完复又进去,端仪太後面露不安之色,也只得随进去了,接著李风等人到来。寝宫的门“啪“的一声复又关上。
怜香与向阳遣退了众人,来到一棵大树下的石登上坐著,眼睛都望著寝宫方向,不知道皇上究竟打什麽主意。李重光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来去去,忽然沈声道:“阿姐,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怜香被他吓了一跳,道:“你说什麽?什麽真相?”
李重光虎目含泪,哑声道:“你当初怎麽向我保证的?说大将军在宫里,必然无事。可现在呢?向有宿疾,暴病而逝?你这话拿去哄孩子吧,大将军的身体,我是最清楚的。怎麽就忽然暴病死了?事到如今,你也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怜香看著弟弟沈痛之极的面庞,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重光,你只要继承大将军的遗愿,好好辅佐皇上就是了。其他的别问那麽多。”
她这一说,李重光更是疑惑,沈声问道:“莫非是皇上?真的是皇上畏惧大将军功高震主,尾大不掉,所以暗自下了毒手吗?”
怜香忙捂住他的嘴,急急斥道:“你找死呢。乱说什麽?”
李重光一把推开他,固执道:“我不管生死,只想要个道理,阿姐,你就不怕大将军的下场就是我的将来吗?”
未等怜香答话,向阳已急道:“李将军,你莫要冤枉皇上,他对大将军一往情深,怎会下毒手,若非太後……”话未说完,已被怜香厉声制止,看著李重光震惊的眼神,便知弟弟已知道大半了,只得无奈道:“总之,这件事受伤害最深的便是皇上与大将军。你不许再这样胡乱猜测,徒然伤了亡灵及皇上的心。”说完拉著他一同坐下,目光仍望向寝宫,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方见那两扇紧闭著的大门“吱呀”一声,慢慢的打开了。
43
三人不由都站起,面露紧张之色,忽见太後当先奔了出来,素日高雅风仪荡然无存,刚出门,竟掩面奔跑起来,弄得一众丫头太监手足无措,急急跟了上去。他三人正诧异间,又见李风方源扶持著走了过来。一个个步履蹒跚,失魂落魄的样子,陡然间竟似老了二十岁。独太康跟在後面,虽面上也有泪痕,却并不像他们那样失态。
怜香忙上去陪笑问候,三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答而去,背影更有说不尽的凄凉,她越发诧异,命亲弟随後护送而去,自己和向阳来到寝宫,却见龙彻怔怔望著窗外远去的三人,双目通红,面庞上赫然有五道指痕,蜿蜒著两行清泪,嘴角却露出一抹残酷笑容。
怜香正待相询,却听龙彻轻轻道:“你想知道他们怎麽了是吗?其实也没什麽,朕只不过把他们叫了进来,把真相都告诉了他们,然後把姐夫的这封信给他们看了而已。哈哈哈,他们当时的表情,真的是让朕痛快极了,哈哈哈。”
怜香心中一震,至此已然明白,想那太後李风等,皆是与卫青鸿极其亲密之人,不过是因为生了误会,卫青鸿又为了保护龙彻名声不肯澄清,因此才忍痛赐死了他,如今知道真相,怎能不似剜了心般的疼痛。那五道指痕也必然是太後留下的。难怪临出去时,他们的模样那般凄惨,连太後都不顾风仪的奔跑而去。想到这里,心下不由凄然,叹道:“皇上这又何必,大将军是为了你……”话未说完,就被龙彻打断,大声道:“什麽叫这又何必?姐夫蒙冤而去,朕怎能让他死後还背著这个黑锅。哼哼,朕这里痛断肝肠,也绝不会让害死他的凶手好过。朕不能杀他们,但他们却必须为自己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负责。朕要他们在愧疚与良心的谴责中过这一辈子。要他们和朕一样,永远也得不到解脱,一直到死。”
怜香见他又激动起来,本想说这种惩罚未必是大将军愿意看到的,却终於没说出来,沈吟半晌,龙彻忽然轻声道:“怜香,去准备几个姐夫最爱吃的菜,拿一壶他最爱喝的女儿红来,朕今夜陪他最後一晚。”
怜香依言而去,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半晌东西齐备,龙彻命她退了下去,在对面的位子上空摆了一杯酒,一双筷子,先举起杯子,落寞道:“姐夫,你虽无情,抛下彻儿独自而去,彻儿却不敢任性跟随,为谋百年之後,也只能遵你遗愿。今夜是你我相聚最後一夜。姐夫就暂且容忍彻儿放肆想念一把,从今往後,相忘於世,相念於心。姐夫你在地下看著,看著彻儿对你的遗训可有违背之处,若彻儿没有违背,姐夫可不要忘了百年之约。否则上天入地,彻儿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你。”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至第二日,怜香方命小丫头们前去收拾,只见满桌碗盘俱碎。龙彻身穿龙袍,面色沈静,看了一眼地上狼藉,沈声道:“从此後,宫里再不许做这几样菜,朕也再不喝女儿红。怜香,随朕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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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後
热热闹闹过了一个除夕,转眼间又是鸿雁归来,花开似锦。卫青鸿的逝去在这风云变幻的皇宫里,早已成为过眼烟云,别说那些宫女太监,就连龙彻,自那一晚後也再没提起他爱恋至深的姐夫。
怜香倚在一棵桃树下,默默看著走在前面的一对璧人,心下怅然,暗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果然这世间最多情的,其实也不过就那一弯冷月。皇上先前对大将军何等爱慕,甚至不惜一切,只为了得到他,如今又是如何,竟连提都不再提起,逢清明十五,也不过是打发人去祭奠水酒食物而已,倒亏得他还记著大将军最爱喝女儿红,唉,难道时光真是如此无情,再如何倾心的爱恋也抵挡不了它的侵蚀吗?
她正冥想,忽见一个丫头到她跟前,笑道:“姐姐在想什麽?皇後娘娘叫你呢。还只管在这里发呆。”
怜香惊醒,忙上前去笑道:“娘娘有什麽吩咐?”却见李皇後满面春风道:“也没什麽,不过看你在那里发呆,竟不知看这美景,提醒你一声罢了。”
龙彻在一旁笑道:“她向来如此,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只在春花秋月上用心吗?”说完转向怜香道:“风有些大了,你回去给皇後拿件衣服来。”
怜香答应去了,这里不过剩些使唤宫女,都识趣的不肯上前去打扰皇上皇後,只缀在後面远远跟著。
原来这皇後便是李风的孙女,龙彻去年立她为後後,两人倒恩爱无比,每日里下棋观花,和乐融融,那李皇後也是一个贤德之人,温柔安静,因此两人处的极为融洽。他们如此,也让端仪太後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李皇後总没有好消息传出,未免让人有些心急。
44
一阵微风吹过,几瓣桃花悠悠荡荡飘落,龙彻轻轻叹息了一声,俯身拾起放在手中。李皇後笑道:“皇上似乎格外偏爱桃花,这幸亏正当开时,若到花落时节,落红成阵,只怕你还怜惜不过来呢。”
龙彻用指尖抚摸那掌中花瓣良久,方微笑道:“皇後说的是,朕也不过是一时感慨而已。”说完缓缓抬头,正想再说什麽,却不由得一震,手中花瓣尽数落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姐夫……姐夫……”一边大呼一边向前奔去。李皇後还来不及说话,他已去的远了。
李皇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见龙彻身形募地停了下来,方领著几个宫女上前,温言道:“皇上怎麽了?吓了臣妾一跳呢。”
龙彻半晌方勉力直起身来,回头强笑道:“没什麽,想是刚才风迷了眼睛,看错人了。”话音未落,一行泪早滑落下来。想起刚才,恍惚间就是卫青鸿立在桃树边,含笑看著自己。谁知大喜过望的奔了过来,才知不过是个幻影,这份心痛,即便自己再如何掩饰,又如何能掩饰得了。
思念就是这麽个东西,一旦开了头,便再难遏制。龙彻虽拼命想做出常态,奈何心中绞痛越发无休无止,只得淡淡命道:“皇後,朕有些儿累了,想在这桃树下歇一会儿,你们都先去别的地方玩赏吧。”
李皇後幽幽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是,臣妾遵旨。”说完带著几个宫女向来路而去,一边不住回头,只是桃花如霞,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这里龙彻料得众人都去得远了,再也忍不住,一个身子滑倒在桃树之下,痛哭道:“姐夫,你可怜可怜彻儿,让我早日解脱了吧,你可知这两年彻儿是怎麽过的吗?彻儿不敢想你,甚至不敢想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每每想到,便再也止不住。可是你让彻儿怎麽能够忘掉,姐夫,你是彻儿心中唯一的一个,不想你,却让我想什麽?我虽在人前强颜欢笑,可谁能知道我心里的苦,我盼著晚上,因为总有你在梦里,可我也怕晚上,那月亮太亮,就如你去的那一夜,我不敢看,唯恐控制不住自己,随你而去。姐夫,彻儿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姐夫,你会怨我吗?你不懂彻儿的心,也不想了解彻儿的感受,你只想著大范江山,天下黎民,你不会原谅我的对吗?九泉之下,绝不相见,世世生生,永不相逢……”他哭著再把这两句话重复了几遍,一股恐惧自心中油然而生。忙又站起来,擦干满面泪痕,双手在桃树粗糙的干上蹭了良久,险些破皮出血,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衣冠。
且说怜香,拿了衣服回来,不见皇上皇後,只得向前走。正见龙彻痛倒桃树之下哭诉。她听了,方觉如梦初醒,这才明白龙彻何以无情至此,原来只因卫青鸿那两句话。她想著这两人的命运,以及龙彻这两年所受的刻骨煎熬,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为之魂断神伤,不忍戳穿龙彻勉强戴上的面具,眼见他站了起来,这里自己忙一回身,向来路去了。
走了一射之地,忽见皇後等人都在转角的一个亭子里,忙擦干净眼泪,陪笑过去道:“娘娘来这里了,倒叫奴婢好找。”说完将披风抖开,替李皇後披上。却见她遥望著桃园,半晌忽然转向自己,微笑道:“怜香,你服侍皇上从小到大,自然了解他,你说他是一个无情的人吗?”
怜香不料她有此一问,若在从前,她自然觉得龙彻无情,可如今知道个中曲折,哪里还会说这话,沈思了一会儿,方笑答道:“别的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皇上对娘娘体贴入微,可著实多情的很,而且很专情呢。”
李皇後笑道:“没错,这个答案很好。”又悠悠的自言自语道:“人要学会自欺,否则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我是如此,皇上又何尝不是?哎,我是来赎罪的人,只可怜皇上,真不知他还能撑到什麽时候。”
这番话的声音极小,连怜香尚未听真,只是看著她哀戚面色,心下不由惊疑起来,暗道:莫非娘娘也知道什麽吗?可我见皇上对她照顾的很,应该不露痕迹才是。
她这里想著,龙彻早已过来了,怜香凝目瞧去,发觉他目中哪里还有一点悲伤之色,满面欢欣的步上亭子。即便刚才一幕乃亲眼所见,到如今也不禁要疑心不过是南柯一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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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匆匆一年过去,龙彻已二十岁了,自卫青鸿逝去的三年间,他更加成熟了不知多少,慢说寻常臣子,就连那些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