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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谢小玉,就得先杀你。”
“是的。”
白天羽的回答简短而有力,老太婆又眯起了眼,看着他手里的剑。
“要杀你,好像并不太容易。”
“大概不太容易。”
“你手上这把看来好像是剑?”老太婆问。
“是剑。”
“可是你的招式却是刀法。”
白天羽不答,'奇書網整理提供'只微微笑着。
“近三十年来,江湖中大概没有人看见过我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璧。”
“今天我是不是可以看见了?”
“是。”
“能看到你们燕子双飞,双刀合璧的人,还能活下去的一定不太多?”
“好像连一个都没有。”
“今天说不定我会让你们破例一次。”白天羽笑了笑。
“我也希望你能让我们破例一次。”老太婆也笑了笑。
就在她的笑容刚现,她的身子一转,忽然间就己到了她的丈夫身旁,她的腰居然仍如少女般灵活柔软。
老头子还是没有动,没有表情,可是忽然间刀已在手。他的刀也同样薄如蝉翼,看来也仿佛是透明的。
他的刀更长。
每个人都在往后退,退出了很远,但仍感觉到刀上的杀气。
老太婆忽然又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对老头子说:“他手上的是剑。”
“我们以前也杀过用剑的人。”老头子冷冷地说。
“可是他用的招式却好像是刀法。”
“哦?”
“以前我们好像也见过这样的人?”
“是的。”老头子说:“幸好那个人不会是他。”
“幸好他不是那个人。”
他们说的话,在别人听来,好像根本全无意义。
他们说的话,别人根本听不懂。
白天羽呢?
他听得懂他们的话吗?
二
燕子双飞,双刀合璧。
他们本来明明是两个人,两把刀,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仿佛忽然合而为一,两把刀也忽然变成了一把刀。
如果老太婆一刀的力量是五百斤,老头子一刀的力量也是五百斤。那么他们两把刀合力击出,本来就应该有千斤之力。
这是物体的定律。
可是世界上却有些人能用某种巧妙的方法将这种定律改变。
他们双刀合璧,力量竟增加了一倍,本该是一千斤的力量,竟增加为两千斤。
力量增加了一倍,速度当然也要增加一倍。
这还不是“燕子双飞”最可怕的一点。
他们的双刀合璧,两把刀明明己合而为一,却又偏偏仿佛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劈了下来的。
他们明明是砍你的右边,可是如果你往左边闪避,还是闪不开。
你往右闪,更闪不开。
这意思就是说,只要他们的“燕子双飞,双刀合璧”一出手,你根本就闪不开。
双刀合璧,力量倍增,就好像是四位高手的合力一击,你当然更无法招架。
双刀合璧,浑如一体,根本就完全没有破绽。
你当然也破不了。
所以他们这一刀确实从未失手过,他们相信这一次也绝不会例外。
就在他们的刀光闪起的那一瞬间,白天羽的剑也出手了。
剑是直的,剑出手也是直刺。
白天羽好像也不例外,他这一剑刺出时,好像也是直直的。
但是这笔笔直直刺出来的一剑,竟忽然闪起了一道弯弯的刀光。
燕子双刀,都是精钢百炼,吹毛断发的利刃,刀光亮如流星。
白天羽的剑,看来只不过是把很普通的剑。
可是当剑中闪起一道弯弯的刀光时,燕子双刀流星般的刀光竟忽然失了颜色。
双刀合璧,明明已合而为一,浑如一体,绝对没有一点破绽。
是这剑中那道弯弯的刀光竟忽然弯弯的从中间削了迸去,削人了他们的刀光中。
谁也看不出这一剑是怎么削进去的,只听见“叮”的一声响。
只有轻轻的一声响,亮如流星般的刀光忽然消失不见。
那剑中弯弯的刀光却还在,又弯弯的一转,然后所有光芒都消失。
所有的声音都沉寂,所有动作都停顿。
三
所有一切“活”的东西都仿佛消失了,天地间忽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白天羽还是像一瞬间前那么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动过。
可是他手里的剑,剑光已经滴下了一滴血,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铁燕夫妻也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刀也还在手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他们的脸上和手腕上却都有了一道伤痕。
一道刀痕!
明明是剑伤的,为什么却是留下刀痕?
一道刀痕,弯弯的刀痕,弯如新月。
鲜血慢慢的从他们伤口中沁了出来,开始的时候还很淡。
他们的脸色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显得有点迷惘,就好像一个人忽然看到了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那种样子。
然后,突然间所有的事又都起了惊人的变化。
铁燕夫妻脸上那道弯如新月,淡如新月的刀痕,忽然绽开了,脸上的血肉就好像一颗玉米在热锅里忽然绽裂,露出了白骨。
他们手里的燕子刀也忽然掉了下去,连着他们握刀的那只手一起掉了下去。
但是他们脸上却连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因为恐惧己经使得他们连这种痛苦都忘了。
——自古以来,恐惧岂非都是痛苦的极限?
没有人能形容出他们眼晴里露出的那种恐惧?
就连大家刚才忽然看见一个人被他们一刀分成两半时,都没有他们现在这么恐惧。
他们的恐惧竟似已超越了恐惧的极限。
——痛苦的极限是恐惧,那么恐惧的极限又是什么?
他们怕的并不是这个能一剑毁了他们的人,他们怕的是这个人手里的这把剑中的那道弯弯的刀光。
弯如新月。
刀并不可怕。
一个人如果怕一把刀,通常都因为他们怕用刀的人,怕这个人的刀法,怕这个人用刀杀了他。
但是他们怕的却是这柄剑中的弯弯的刀光。
这弯弯刀光的本身,仿佛就带着某种能将他们灵魂都撕裂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但令他们忘记了痛苦,而且激发了他们生命中某种奇异的潜力。
所以他们脸上的血肉虽然已绽裂,一只手虽然己断落,可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
他们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了伤,根本不知道手已断了。
——恐惧的极限,岂非就是不知道?
这种恐惧就像是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能呼吸。
第一个开口的人,竟是那从来不太说话的老头子,他一直在看着白天羽手里的剑,忽然问:“你用的是不是剑?”
“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你用的是把真正的剑。”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种剑。”老头子声音中也有恐惧。
“哦?”
“你不是那个人。”
“我本来就不是。”白天羽说:“我就是我。”
“你用的这把剑,是不是他的剑?”
“这把剑是我的。”
“你这把剑上有没有字”
“这把剑应该有字?”
“应该有七个字。”
“哪七个字?”
“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白天羽的这把剑上,的确有这七个字。
白小楼的那把弯弯的刀上,也有这七个字。
这七个字本来只不过是一句诗,一句意境非常美的诗,带着种欲语还休的淡淡轻愁,带着种美得令人心醉,也心碎的感情。
可是老头子说出这七个字,声音中却只有恐惧。
一种几乎接近敬畏的恐惧。
——一种人类只有在面对神鬼时才会产生的敬畏。
这句诗中却连一点令人恐惧的地方都没有。
老头子又在问白天羽。
“你以前没有听过这七个字?”
“我听过。”白天羽淡淡的说:“这是句传诵已久的名诗。”
“你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老头子眼睛里居然发出了光。
“这意思就是说,一个春天的晚上,有一个寂寞的人独坐在小楼上,听了一夜春雨声。”
“不对,不对。”老头子不停的摇头:“完全不对。”
“难道这句诗里面还有什么别的含意?”
“这七个字说的是二个人。”
“一个天下无双的神人。”老头子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敬畏的恐惧。“一个天下无双的美人。”
老头子又在摇头:“不对,不对,你绝不会认得这两个人。”
“因为他们久已不在人世了。”老头子喃喃的说:“你还没有出生时,他们就已不在人世了。”
他的眼睛里突然又现出了厉光。“但是你刚才用剑使出的那一招,却绝对是他的刀法。”
“哦?”
“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出那一种刀法。”老头子说:“也只有用‘春雨’,才能使出那种招式。”
老头子又盯着他手中的剑。“你手上的是不是‘春雨’?”
白天羽只笑,不答。
老头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春雨’?怎么会使出那一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一定要告诉我。”老头子说:“只要你告诉我,我情愿死。”
“我不说也一样可以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
“非但你不能杀我,普天之下,谁也不能杀我!”
他还有一只手,他忽然从身上拿出块黝黑的铜牌,高高举起,大声对王一开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块铜牌而已,白天羽实在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王一开的脸色却变了,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惊奇与敬畏。
就好像一个敬神的人,忽然看见了他的神灵。
“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老头子又问王一开。
“我知道。”王一开说:“我当然知道。”
“你说。”
“这就是昔年天下英雄公认的免死铜令。”王一开说:“是神剑山庄和江湖中三大门帮,七大剑法,四大世家联名要求天下英雄承认的,只要有了这块免死令,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天下英雄都要免除他的一死。”
“这是假的。”展飞忽然大叫:“一定是假的!”
“一定不假。”王一开说:“绝对不假”
“神剑山庄和七大剑派都是魔教的死敌。”展飞说:“免死铜牌怎么会在魔教长老的身上?”
“这其中当然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不能说出来,可是我知道他这块令牌绝对不假。”
王一开脸色惨白,一字一字的说:“今日如果有人杀了他,就变成了神剑山庄、和三大门帮、七大剑法、四大世家的死敌,七日之内,必死无疑。”
说完了这句话,他的人忽然掠起,穿出了窗子,消失于夜色之中。
银燕夫妻和白天羽都没有阻拦他,别人根本拦不住他。
他走,是生怕有人逼他说出这其中的秘密,这秘密是他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我一生杀人无数,现在我还有一只手,今日我若不死,这里所有的人迟早都要一个个死在我的刀下。”老头子说:“你们日月夜夜都要提心吊胆,防备我去杀你们,你们在睡梦中醒来时,说不定已变成了无头的冤魂。”
他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每个字里面都仿佛带着种邪恶的咀咒。
大家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在耳里,全身寒毛都一根根竖起。
无论谁都知道,他绝对是个说得出能做得到的人。
“所以你们今天绝不该让我活着离开这里。”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