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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徐徐站直身躯,低沉地说:“世间真正不怕死的人,少之又少。大丈夫视死如归,
那是他认为以死所换取的代价是值得的。行侠仗义而死,死得光荣,死得光彩,纵死亦可含
笑九泉。诸位,你们的死为什么?诸位的父母费尽心血哺养你们成人,你们却甘心为虎作
伥,助这么个无法无天的真恶贼鱼肉小民,横行不法,甘心辜负大好头颅么?回头是岸,诸
位,珍惜你们的万金之躯,死于不义,九泉难以见先人于地下,死后也落得臭名永传。走
吧,希望日后咱们以朋友的身份相见。”
一名大汉哼了一声,吼道:“你不也是为了两千五百两银子,才投身徐府做打手的么?
你这也叫做行侠仗义么?别他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了。”
中海一字一吐地说:“两千五百两银子,将是太康镇被徐卫两家迫死的人的恤金。我大
地之龙一生之中,不仅不要不义之财,连朋友的周济也不轻于接受。在下行踪遍及半壁江
山,各位可以在所经处详查,看看是否有过不义的行径。”
“那么,你是无意中插手管闲事的人了?”
“无所谓闲事。除恶去暴,义不容辞。徐卫两家一日不离开太康镇,在下决不放手甘
休。”
大汉收了刀,忸头便走,头也不回地出厅去了。接着,陆续走了十二个人。
徐福春鬼精灵,一看大事不好,闪电似的掠入内厅而去,一闪不见。
中海奋起急追,叫遁:“你走得了么?”
六名大汉突然截出,三剑三刀齐伸挡住去路。
中海站住了,虎目中神光炯炯,吁口长气说:“好吧,在下只好开杀戒了。”
他的剑向前缓缓伸出,剑诀徐引。
六大汉盯了他一眼,其中之一说:“宁教徐大爷不仁,不可令我等不义。咱们冒死阻阁
下一阻,仁义已尽,徐大爷该已获得逃生的机会了。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说完,六人收刀出厅而去。中海目送众人离去,方追入内堂。不久,他跃登瓦面,凝神
倾听四周的动静。
老龙别墅并不大,只有四栋楼房,四周有三丈高的护墙,有前后两座门。前面一群好汉
相继乘坐骑离去,后门闭得死死地。
他想:“如果躲在屋内,委实难以搜寻。这恶贼如果聪明,他会独自逃命的,躲在屋
内,委实得捉防纵火哩!”
蓦地,东南角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大爷,带我走!”
接着,一个黑影奔向护墙。
他本能地想追,但心中一动,忖道:“叫声毫无惊惶的感觉,恶贼怎会让女人缠住?我
可不上这个当。”
他的目光离开了爬墙的黑影,扭头向西南角看去。一个黑影突然飞升上墙,不由级道向
上爬,身法迅捷。他不加思索,立加狂追。
徐福春做梦也没想到巧安排落空,调虎离山计骗不了中海,满以为逃脱了众叛亲离的老
龙别墅,老命保住啦!跃下护墙,拚命狂奔,想逃回太康镇再作打算。
太康镇徐府大火冲天,满天红光,人在明亮的火光下逃走,半里外便可看到。
窜入路旁的一座树林,他想由路左的小河左岸隐身遁走,道路不宜行走,怕被路上的人
发现。出了林,小河已在眼前,河岸枯草丛生,光秃秃的柳树迎风款摆,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像惊免般窜向一株柳树下,相距还有五六步,树下的草丛中,幽灵似的升起一个鬼
影,熟悉的嗓音震耳传来:“才来呀?阁下。”
他不由得惊得毛发直竖,浑身发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手急伸,梅花弩筒的金针向鬼
影射去,扭头便跑。
还未奔回树林,眼前鬼影又现,语音又响,道:“拿解药来,换你的命,你还舍不得
么?”
他一声怒吼,拔剑凶猛地扎出。
“铮铮!”龙吟震耳,火星飞溅,他感到虎口欲裂,凶猛的反震力将他手臂震得一阵酸
麻,剑向外荡,身不由已被带得向侧飘。眼前光华耀目,追电剑正指向他的胸口,冷叱入
耳:“丢剑,真要逼在下杀你么?”
他咬牙切齿飞退,挥剑急封,一面怒吼:“我跟你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铮铮!”双剑接触,中海的沉叱似电雷般响起:“撤手!”
“嗤”一声轻啸,他感到右臂一麻,虎口一震,倒翻滚着飞出三丈外去了。澈骨奇寒的
剑尖,第二次光临他的胸口,但见光华一闪,胸前一凉,胸襟斜开了一条裂缝,凉凉地让他
感到毛骨悚然。
“拿解药来,不然你得死。”中海沉喝。
他突然哈哈狂笑,厉恶地说:“晚了,解药在镇上内院的药柜内,来不及带出,恐怕已
经被火烧光了,要重新配炼,需时三月。哈哈!杀了我你同样得死,黄泉路上咱们也好做
伴,下手吧!绑下,请!”
中海感到心中一凉,切齿叫:“你说谎!”“嗤”一声轻响,先华一闪,徐福春左颊开
了口,鲜血涔涔而下。
“哈哈!吓不倒我姓徐的,你死定了。”徐福春恶意地叫,不理会颊伤。
中海一咬于,光华疾吐疾吞,连点两剑,第一剑刺入徐福春的右肩关节,筋断臂垂。第
二剑剌入左胯骨关节,大筋与胴筋齐断。
徐福春狂号着跌倒,仰天厉嘶,狂叫道:“杀了我,杀…了……我…:”中海收了剑,
冷冷地说:“废欲一臂一腿,让你下半世好好反省。”
“不!不!要就给我一剑,不然就救……救命啊!”
徐福春的叫声凄厉刺耳,中海却大踏步离开了。叫声久久方绝,东方天际已现曙光。第
二天,有人发现徐福春的尸体倒在一株大树下,是脑袋触树自杀的。
一早,街北徐府仍在火海中,火场四周血肉横飞,尸体零落地散布在各处。街南,卫府
的院子摆了二十七具尸体,那是昨晚狠拚中被杀死的府中的高手。这一晚,徐府固然被夷
平,徐府的人烟消云散,而卫府也同样地损失惨重,精兵尽失,死了二十七名高手,伤的更
多。
红日刚爬上东方的地平线,街两旁早已嘈杂骚动,居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观看卫府
的人来来往往找寻负伤走失的爪牙。
平安客栈前的栓马桩旁,店伙计正在整理一匹健马的鞍辔。店门“吱呀呀”徐徐打开,
穿天蓝色劲服着披风挂了剑的中海出现在门口,手中抓了一个珠宝箱。身后,四名店伙拾着
两个盛银子的皮鞘子。
街两旁的居民,吃惊的注视着他,人声渐止。
他走到马旁,先向备马的店伙道劳,接过绳,将珠宝箱交到店伙手中,大声说:“劳驾
诸位,将珠宝箱和银鞘抬到关王庙,去请本镇的主事大爷与各位亲邻一并前来,在下有话交
待。我先到卫府走走,希望转来时各位亲邻已经到了。”
说完,扳鞍上马。街上走动的卫府爪牙大吃一惊,纷纷由街南狂奔报信去了。
“的答!的答!的答……”蹄击徐响,一人一骑向街南徐来。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居民,潮水般向街南涌。
卫府的老弱残兵们,在大门两列助阵。卫振明左手用伤巾吊在脖子上,右手提剑,与九
名老少站在阶上严阵以待。
“泼刺刺……”马儿在广场四周先奔驰一周,然后向阶前驰来。马上的中海冲卫振明淡
淡一笑,勒住了坐骑。
第十五章
卫府已经精英尽失,卫振明听爪牙们报说中海仍然住在平安客栈,这时正乘马前来找
他,不由大惊失色,立即召集还可派用场的人在门外严阵以待。
中海在阶下勒住坐骑,根本不在意两侧爪牙们的诸葛连弩,安坐鞍桥沉声向上叫:“卫
振明,能听得进在下的忠告么?”
卫振明脸色铁青,愤然地叫:“咱们无话可说,除了放手一拚之外,没有人要听你的
话。”
“你要听的,阁下。你知道你目下的处境是如何凶脸么?”
“你无奈我何。”
“在下不是指今天,而是指以后,徐福春是龙虎风云会的会友,你知不知道?”
“甚么?你……”卫振明大吃一惊,如遭五雷轰顶,脚下一软,几乎惊倒。
“难怪,就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昨晚才烧他的府第,杀他的人,他本来在下月要到湖广
听候差遣被你这一闹,阁下,你的乱子闹大了。”
“你……你胡……胡说!”卫振明用不像是人的声音叫,脸色泛灰,生像是死人面孔一
般。
中海兜转马头,扭头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在下已经告诉你了,如果我是你,即
使不立刻逃命,至迟也得在一个时辰之内逃出十里之外,决不会愚蠢得在这儿等待死神的召
唤,让龙虎风云会杀个鸡犬不留,时辰不多,阁下好好准备吧,再见。”
“且慢!你……你怎么知道徐福春是……龙……龙虎……”
中海将金云玉版副令取出来扬了扬,重行收入说:“阁下大概没有见过龙虎风云会的金
云玉版令这就是,假使你立即派人将黄金千两送到关王庙,在下任由阁下携家带小尽速逃
生,但必须在他会友赶到之前离开,慢了恕不负责,如果黄金不立即派人送来,你便得偿还
昨晚的血债。”
说完,马儿四蹄奔飞,冲出广场去了。
卫振明当然没有见过金云玉版令,不由他不信,片刻之后,卫家鸡飞狗走,马和车全装
上了值钱的物品,车辚辚,马萧萧,各奔前程四散逃命,一千两黄金,在众人逃离之前,已
经送到了关王庙前了。
此后,太康镇卫家的所有宅院,在岁月如流中逐渐崩圯,卫家的子孙永远不见回来整理
家园,各地卫家所经营的盐茶行业,几乎在一天中全部关门大吉。卫振明一家子,不知逃到
何处去了,也许在天涯,也许在海角,反正没有人再见过这位财势显赫的卫大爷。
中海将珍宝金银交给镇上的主事,要他们转赠给那些曾被徐卫两家迫害的人,救济贫
苦,然后策马驰向东面大道,直奔老龙丘,在镇民鸣炮欢送之下绝尘而去。
三里余到老龙丘下,他向右一折,远远地,便看到丘下凋林中,有两栋茅舍,马儿穿林
踏草而行向茅舍徐徐驰去。
茅台中似乎没有人,后面的羊栏也不见羊群,柴门紧闭,两条大黄狗远远地便汪汪狂
吠。
他在门外下马,将绳系在树枝上,走向柴门。
柴门悄然而开,奔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清秀的脸蛋上泛着天真的笑容,上前笑
道:“龙大哥,爷爷算定你必定会来,欢迎。”
中海含笑将少年挽住,笑道:“你爷爷昨晚定到镇上去了,小弟弟,我猜,你也去了,
对不对?“少年人脸蛋一红,笑道:“去是去了,但不敢动手。”
“我想,你们一定暗中帮了我的大忙。”
“爷爷不能动手,连高来高去也感吃力,不然昨晚我们也和他们一拚,龙大哥,爷爷说
你太大意了,你离开囚牢后不久,便来了两个巡查的恶贼……”
“哦!谢谢你们,你们把那两个家伙解决了?”
“爷爷用不上劲,袖手旁观,我给了他们两颗飞蝗石,打昏了让他们在阴沟里快活。
“茅舍中传来了邹老人爽朗的笑声,叫道:“哲儿,还不请龙大侠进来入席?”
少年拉着中海往里走,一面说:“龙大哥,我叫小哲,你可不可以叫我小弟?”
“当然可以,兄弟相称有何不可,只怕愚兄高攀了哩!”
邹老人出现在门中,身侧跟着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太婆,两人含笑相迎。
中海长揖为礼,含笑道:“老爷子,小可幸不辱命,只是有事在身急需上道,故特专程
前来听老爷子前往镇中善后……”
邹老人挽了他的手往里走,抢着说:“哥儿;不是老朽推托,隐世避仇的人一旦重管尘
俗纷扰,必将自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