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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众人一见他的到来,立刻响起一片喊声,更有甚者,直接骂向叶白宣,污言秽语难以入耳。颜碧槐伸手便打了挑事的人一巴掌,骂道:“谁许你这么放肆。”
叶白宣却不领情,只是道:“想来今天这事,只怕我是脱不了干系了。颜兄此时出来,极为合适。”语意中,已在暗讽颜碧槐坐享渔翁之利。
颜碧槐却是一脸谦和,对叶白宣拱手道:“此事皆是手下人不懂事,望叶兄不要计较。”
“都死了这么多人,听你说起来,怎么便像是死了几只猫狗罢了。”西渊泪未收,却已出言讥讽。他一向瞧不起此人,如今父亲死于他的手下人之手,这个仇,此生非报不可。
颜碧槐修养极佳,对此讽刺毫不在意,便如充耳不离。倒是他手下之人,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反唇相讥道:“方信扬为叶白宣这种畜牲卖命,死了也是活该。”
叶白宣手下一听,又对骂起来,剑拔驽张,只怕即刻又要开战。叶白宣冷眼一扫,跳入对方人群中,白光一闪,那几个开骂之人只觉眼前发亮,待得回过神来时,叶白宣已站在面前,再一摸脖子上,人人一道血口,虽不深,却也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叶白宣的警告,如若再出言不逊,便会小命不保。
叶白宣长剑一挑,一名身材矮小的弟子立时飞出人群,摔趴在了地下。此人便是方才对方信扬痛下杀手之人。叶白宣抬起右脚,踩在他身上,丝毫不理会场上众多人等的各色眼光,右手一个反转,将剑直直刺入那人后背。
连一声喊叫都未出口,那人便立时毙命。叶白宣杀人一剑取命,既快又准,傅闻鹰脸色一白,心下有些慌张。
叶白宣看着脚下那死人,语气平静道:“我替西渊报了这仇,若有人想为你报仇,尽管来找我便是。”
颜碧槐面露难色,对叶白宣道:“叶兄,你这又是何必?”
将剑拔出那人的身体,在他身上抹了几下,擦去血迹,叶白宣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这场上,不知还有何人,想同他一样的下场?”
傅闻鹰见他如此嚣张,忍不住开口喝道:“姓叶的,你不怕死吗?你做出如此丑事,今天还想活着出三生门吗?”
“我确实不怕死,不过,我知道,傅二掌门,必定是怕死的。”叶白宣握着剑,慢慢地向他走近。
傅闻鹰被他说中弱点,又见他向自己走来,生怕对方要来个鱼死网破,眼睛直往江篱身上瞟。江篱此时却顾不得看他,她的心中有一种生生的受辱感,同一天,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人,又被世上最近的人如此欺骗,她已没有了丧父之痛,有的只是仇恨,难以抹灭的仇恨。
颜碧槐看叶白宣的架势,已猜出他的用意,上前阻拦道:“叶兄,切莫冲动。此事既是周伯所为,我相信你的为人,绝不会与此有关。”说罢,转身对江篱道,“小姐,颜某愿以性命担保,叶兄必是清白的。”
“颜碧槐,你疯了,为这种人做保,不怕他反过来咬你一口?”傅闻鹰气极败坏道。
颜碧槐不为所动,转身面对场上众人,大声道:“诸位同门兄弟,此事周伯已承认是他所为,并与叶兄无关。你们应该放下手中刀剑,化干戈为玉帛才是,切不可再滋事生非。如若不然,我颜碧槐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支持颜碧槐那帮人见此,立刻交口称赞,夸奖他做事是非分明,有大将之风,甚至有人已开始越哄,要拥立他为新任掌门。而叶白宣的手下,却是个个不领情,翻着白眼,冷笑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颜碧槐对此皆不做回应,只是将周伯扶起,温和道:“周伯,我知你做此事只是一时糊涂,为了你家公子,我想,你必有牺牲一回。”
周伯口不能言,嘴中的血已慢慢流了出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把匕首已插入他的腹中,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颜碧槐。
周伯临死的时候紧紧地抓着颜碧槐的手臂,不肯放手,直至被捏碎手骨,整个人才无力瘫倒在地上。
叶白宣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看不出一丝的悲伤,只是走上前去,合上了周伯至死地睁大的双眼。他的左手,顺着周伯的脸一路摸了下去,从手臂一直摸到了手腕,最终握住了他的手,那用力的一握,像是在与他道别。
颜碧槐拍拍他的肩,像是安慰道:“叶兄,小弟别无选择。不过,你放心,这掌门之位依然是你的,小弟绝不会与你相争。”
叶白宣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尘,左手握住了颜碧槐的手,一脚踏上周伯的肚子,将那所插在他身上的匕首震了出来,右手接住。只见那匕首从他手中又飞了出去,擦过颜碧槐的手。一团事物在人们眼前只是一闪,便又落入叶白宣的右手中。
颜碧槐满脸震惊,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左手,那手上,已少了一根手指,那根小指,此时,已躺在了叶白宣的手中。
颜碧槐不愧也是老江湖,略微一吃惊,又定住了神,快速扯下素衣一角,将自己的伤口包扎起来。
“姓叶的,你今天休想再活命。”傅闻鹰怒道,冲着底下诸人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叶白宣两只凤眼一扫,在那凌厉的目光下,无一人敢再出手。颜碧槐尚且被他所伤,他们又怎是他的对手?
“颜兄,这小指便交由小弟保管,这掌门之位你既喜欢,叶某便送予你。”言毕,又望了江篱,道,“只望某一天,能将三生门交还小姐为好。”
叶白宣走到手下人面前,轻摆衣角,单膝下跪道:“叶某感恩诸位生死相随,如若不弃,便随叶某离了这三生门,可好?”
几十名汉子,一身麻衣,齐齐跪了下来,高声大叫道:“但凭公子吩咐。”
叶白宣满意地笑笑,站起身来,又一次回头,这一次,他要将每一个人的脸都看透。西渊与江篱并肩而站,脸上难掩悲愤之情。他伸出手,道:“西渊,你不随我同去?”
西渊倔强地别过头,咬牙道:“我爹的仇,远远未报,师父保重,徒儿他日必定相报。”他与江篱同是叶白宣门下弟子,此时的心境却是千差万别。
地上的两具死尸,一个死于叶白宣之手,另一个为颜碧槐所杀,这场争斗,两人竟是不分胜负。即使颜碧槐得了掌门之位,叶白宣却令他做了残缺之人。只可惜,那么多人无辜被卷入,叶白宣竟有些糊涂,自己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或错?
他不再多言,回头,往前走,他要走出这三生门,只盼此生再也不要入得这大门。
后背一凉,叶白宣只觉左肩发痛,身边的人,早已惊呼出声:“公子!”
是江篱,叶白宣尚未回头,便已知来者何人。只有江篱,才会在此刻有胆气,对他痛下杀手。只是,她还是心软了,她的剑临到头,还是偏了,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谢谢你,江篱。”叶白宣还是不愿回头,只是轻声道。
“师父,这是你欠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是懒散,明明有存稿,却连发都懒得发,这样不好,不好……
暗中道
“如果这一次,我帮了你,是否欠你的,便算还清了?”叶白宣策马狂奔,追赶着前面的江篱。他骑的不过是匹普通的马,自然比不上三生门里的千里驹:夜雪。
出了谷,外面依然清冷,雪虽已化,阳光却少见,整日里阴沉沉的。官道也是泥泞不断,马跑过时,没了往日的尘土,反倒是带起一片泥渍。
道路两旁绿树丛丛,只是少了几分生气。狂风吹过,枝杆猛烈摇晃,几欲折断。
叶白宣方才说的那番话中,夹杂着内力,即使隔了十多米,也能稳稳地送至江篱耳边。江篱回头望他一眼,又加了一鞭在夜雪身上,这才道:“若你能救得了三生门,我便放过你。”
叶白宣干笑几声,只当她在说笑,眼睛一扫两边的树林,奔过一棵树时,他突然跳起,折下一根树枝,落回马上,左眼眯起,一伸手,那树枝便如箭般飞出,射在夜雪的马蹄前半尺处。
江篱未曾看到,便未停马,但听身后响起两声惨叫声,心知有异,勒停夜雪,掉转回头。官道上只江篱一人,未见他人,看叶白宣神色,一如往常,只是也停住了马,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何事?”江篱话虽问出,却已想明白了几分,看着叶白宣如影子般蹿入左边树林,她也立马向右面蹿去。
两个男子便如沙包般从树林中飞了出来,互相撞在一起,跌落在地。他们的手中,各有半截绊马索。
江篱跳下马来,捡起地上那根树枝,走至两人面前,打趣道:“堂堂黑渠岭的九星绊马索,竟敌不过这小小的枯枝。”
那树枝在江篱手中摇晃几下,再次向林中飞去,这一次,悄无声息,既无叫喊也无呻吟。地上那两个黑渠岭的门人得意地互看一眼,不知死活道:“三生门的江姑娘看来还不及一个叛徒来得有本事,难怪江掌门会命丧此人之手。”
“噗”,说话之人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全部吐在了同伴的脸上。江篱知道,叶白宣最喜在人背上踩上一脚,轻则吐血,重则丧命。教训这两个家伙,显然,叶白宣已是手下留情。
不时何时,两旁的树林里已闪出十来人,方才还趴在地上不敢妄动的两人,一看同伴来援,立马大起胆儿来,齐齐爬了起来,躲入人群中,只觉如此,方能与江叶二人对战。
那吐血的男子眼睛细小,却极为灵活,骨碌碌转了一圈,向旁人打探道:“朱爷呢,怎么不见人影?这趟买卖,可是他让咱们来的。”
那被问之人脸色难看,只白他一眼,颤声道:“朱爷死了。”
“什么,死了?”吐血男子尖叫起来,那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怎么死的。”
“被根树枝直插入脑中死的。”那人被问得气恼,推搡道,“没用的东西,连匹马都绊不住,还害朱爷丢了性命。”
吐血男子看来身分低微,被人骂后,便不敢多言,缩着脖子,用余光瞟着江篱。方才真是小看了这女人,江湖上的传闻,虽有时常有夸大之嫌,但只看江篱露的这一手,便可知,她必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十多人,皆是黑渠岭门下之人。这黑渠岭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平日里偷鸡摸狗,坏事干的不算少,前一段日子,帮内一夜死了不少兄弟,即便如此,他们也未曾警觉,依然专干坏事。这一次,也是方才说话间提到的朱爷,不知受了谁人的指示,想要寻江篱麻烦,这才带了一帮人,以多欺寡而来。
未料想,还未动手,朱爷自己先丧了命,余下的这帮乌合之众,人心惶惶,早已没了那念想。只是,既已出手,此时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又岂能全身而退。
江篱却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直接上马,略抬下巴,示意叶白宣跟上。叶白宣白净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容,跳上马背,向前跑出几步,突然弯下身来,拔下一截灌木,冲那堆黑渠岭门人扔去。
那十多人见他做此姿势,竟都吓得抱住了头,蹲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无一例外。叶白宣终于大笑出声,绝尘而去,只留那一堆人如木桩般蹲在原地,半晌不敢动身。
一路无话,直到太阳西去,黄昏时分,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下,用过晚饭,各自回房睡下。
江篱在房里枯坐,却未上床休息。她知道,像今日这种偷袭,日后还会不断。她去梨潇谷的路上,便已与各门各派交过手,杀了不少人,欠下的债早已数不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