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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下也是尽收囊中。
“这刀,终于落入他人之手了。”叶白宣并未讶异,反倒平静异常,“说什么得此刀者得天下,传闻如此多年,三生门也一直保管此刀,又有何用,不过还是江湖匪类罢了,又与天下扯得上什么关系?”
江篱也觉那说法可笑,却又笑不出来,只道:“这刀有何用处,我确不知,可我知,若有人能将它从密云阁内偷走,三生门只怕真是难逃一劫。”
“颜碧槐何时功夫退步至此,连个小毛贼都抵挡不住?”叶白宣耻笑道。
“莫说他一人,当日我与他二人在场,也皆未见真身半分,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一概不知。”
叶白宣听得出神,竟鼓起掌来,叫好道:“不错不错,这天下,竟有人能从颜碧槐和江篱手中夺去云庭刀,且连面都未曾让人见着,真不愧为绝顶高手。难怪颜碧槐如此之紧张,此人若想要他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江篱心中所想,也正是如此,她已出来多日,一路上为人所累,缠斗不断,比之她与颜碧槐约定的半月之期,掐指算来,已只剩两日。即便路途顺遂,只怕也难以在两天之内赶至三生门,毕竟不是天下所有的马,都如夜雪一般,日行千里。
江篱估算得没错,尽管日夜兼程,她回到三生门时,还是比约定的日子迟了一日。人生中有许多事情,即便迟上个一年半载也无大碍,但有些事情,哪怕只迟半刻,也会要了人的性命。
颜碧槐便是没挨过这一日,等到江篱回来,便已丢了性命。
颜碧槐死了,死于三生门的绝技飞凌掌。叶白宣早已说过,这天下,会这掌法的,除了他和颜碧槐,其余皆为死人。现如今,颜碧槐也成了死人,那他叶白宣要如何才能脱得了这干系?
三生门正殿,十年前,江群山死时,灵位安放于此,却不得安息,一场为了争位的械斗,叶白宣带领手下出走三生门,而颜碧槐则顺利当上掌门。江篱在那之前,一直站在叶白宣身边,为的是师徒情份。而从那日起,她开始站在颜碧槐身边,为的三生门的大义。
叶白宣回来了,十年之后,在颜碧槐死后的第二日,又一次踏进了三生门。
正厅内停着一枢木棺,陆续有各大门派的掌门赶来。有些,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而来,而有一些,则是因为门下多人死于飞凌掌,要来寻颜碧槐秽气,却不料,到了此处才知,颜碧槐已是死人一个。
傅闻鹰坐在首位,忙于应酬。江篱带着叶白宣入内时,不知他是否已忙晕了头,竟也客套行礼,将他们当成了外人。等看清是江篱后,拍着脑袋到:“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再顺眼一看,江篱身后跟着的,竟是叶白宣,脸上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可又转而平静,道:“掌门说小姐去请叶白宣来,我只道是说笑,却不料此事竟是真的。”
“只怕你巴不得,此事为真吧。”叶白宣插上一句,却不道明其中的奥秘。
正在此时,厅中已有人认出叶白宣,顿时吵嚷起来。为首的便是那绿湖居的冲光道长。此人身材肥硕,满脸堆肉,脸上五官已被那肉挤地堆做一团,走起路来也是肥肉横飞,便如身上装了无数水袋一般,上下起伏,浑身上下毫无一点道士所该有的仙风道骨,倒似街边肉铺的杀猪郎。
这绿湖居名为道观,却养着美女无数,也不知干的什么买卖,观宇修建地极为宏大,功夫虽不出名,那高大精美的楼阁,却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在座的众人对他本无好感,只觉他便如土财主一般,身份低贱。岂料他今日说出来的一番话,却不得不让人附合,只因他说了他人的心理话。
“叶白宣,你竟还敢出现于此。十年前,你杀了江掌门,昨日,你又杀了颜帮主,看来,不得到三生门,你是不会罢休的。”
“颜碧槐并非他所杀。”未曾想,江篱却跳出来为他开脱,“请问傅叔,颜掌门昨日死于何时?”
傅闻鹰看看叶白宣,又望了眼江篱,抬头想了一番,肯定道:“昨日夜里寅时。”
“寅时?正是熟睡之时,傅二当家竟也如此清楚?”叶白宣却是出言不逊,他的心里,一直对傅闻鹰着实看不起。
傅闻鹰大怒,一拍供桌,刚要开口痛骂,叶白宣却又接上一句:“傅二当家可得当心,将颜掌门的牌位震落下来,小心他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话无疑是在奚落傅闻鹰,在场众人却忍不住脸上笑意。傅闻鹰很是尴尬,收回了手,怒气也被压了回去,只得对江篱道:“只因昨日颜掌门死之前大叫一声,惊起了门内多人,大家赶去他房里时,他还未死,睁着眼儿却说不出话来,我抱起他,叫了几声,他却只吐了几口血,这才去了。”
江篱听明白经过,转身抱拳,向厅内各位长辈行个礼,道:“既如此,叶白宣便与此事无关。这几日,他都与我在一处,绝不会有时间来三生门杀人。”
“这小子杀了你爹,你却替他说话,江姑娘,老夫素闻你功夫了得,聪敏机智,却不料,也是小女子心性。”说话这人是黄峰山的唐宪良帮主,他只道江篱已被叶白宣迷住,是以说她小女子心性,不分黑白。
江篱听出他的话意,略显恼怒,却不显露,只是道:“我请叶白宣来三生门,皆为颜帮主授意,此事傅叔也知晓,唐帮主若不信,大可问清楚。只是你派手下在万庐山下偷袭我,却不知为何?”
唐宪良见她抖出此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敷衍道:“此事必为误会,待老夫回去查明,必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不必了,你派来的那些废物,早已死在我的剑下。”江篱不再理会他,只是扫了一眼堂上众人,道,“可否有人还有异意?”
“自然有!”门外走进来一耄耋老汉,粗衣烂衫,不修边幅,两眼凹陷,想是一夜没睡。
江篱认出此人,乃是离此处不远的白虚派掌门庞啸虎,只是此时,他已没了平日的虎虎生气,倒似是只病猫。
“昨日我白虚派门下十多名弟子,皆死于你三生门的飞凌掌下,姓江的,我不管你与叶白宣是何关系,只是今日,你必得给我个交代。”
此话一出,又激起了堂内众人内心的不满,他们中的多数,都有门人,在这一个月内,被三生门的人飞凌掌所杀,此时便与庞啸虎站在一处,向江篱施压。
“此事必与颜掌门无关。”傅闻鹰走上前来,道,“昨日颜掌门整日里都在三生门,未曾去过白虚派,门内多人可做证。若诸位不信,还可去找普云寺的贤真大师,这几日,他一直住在三生门内,昨日未时过后方才离开,走时还与颜掌门叙过话,那时只怕白虚派已遭毒手。”
“傅二当家的话,我信。”冲光道长不甘寂寞,抢过话来道,“江姑娘只怕被姓叶这小子迷住了,才会出言包庇他。不过,这也难怪,姓叶的本就是江姑娘的师父,只怕江姑娘不甘心屈于颜掌门之下,才会将叶白宣请出来,重夺三生门掌门之位吧。”
“江姑娘是否被迷住,在下不知。但穹龙山下的村夫们,想必必是被绿湖居的美女迷住了,才会将身家财产尽付其手。”叶白宣想起那日的红衣少妇,便说了出来,刺那冲光道长一下。
冲光道长自然知道他指的何事,他派出手下众多美女,去骗人钱财,修建华楼,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此时被叶白宣话中有话的说了出来,立刻自毁形象,大骂道:“姓叶的,莫要血口喷人。”
叶白宣不理会他的恼怒,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布,将其展开,里面躺着的,便是那日红衣少妇用的那根针。
冲光道长一见此针,脸色大变,顿时乌云罩顶,满身肥内抖个不住。
开棺木
小小一根针,镇住了绿湖居的冲光道长。其他人的嘴,却并非如此好堵,尤其是庞啸虎,他那白虚派死伤众多,便连他心爱的幺子,也丧了性命,此时便觉人生无趣,非要与三生门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傅二当家的话尤可信,那贤真大师乃出家人,必不打诳语,倒不知江姑娘,可还有他人可证你所言非虚?”唐宪良对江篱偏见已存,对她的话,自然是不信。
“没有,这几日,只我二人在一起,并未遇见他人。”说话之人并非江篱,乃是叶白宣,他将话说得如此暧昧,便连江篱,都觉听不下去。
庞啸虎大手一挥,吼道:“既如此,我白虚派的事,必是叶白宣所为,你这恶贼,老夫今日非要杀你不可。”
那“可”字刚出口,众人还未来得及接话,便见一个人影如风般飘至庞啸虎身边,在他那张大的嘴中塞了样东西,转眼儿又拎起他的前襟,将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儿,随手便如扔破布般将庞啸虎扔了出去。
那庞啸虎功夫并非如此之差,只是未料到会被人偷袭,内力尚未运起,人已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堂内停着的棺木上,嘴里的东西却还堵在那里,让他喊叫不能。
这出手偷袭之人便是叶白宣,他听不得庞啸虎一把年纪,还在那儿吠个不停,随手抓起供桌上的一个苹果,便塞在他嘴里,将他扔去陪那死鬼颜碧槐。
这一扔,将庞啸虎扔得头脑发晕,被人从棺木上扶下来后,几欲寻死。叶白宣却不愿放过他,反倒走上前去,笑道:“若要杀你,我有千百种方法,更何况对付你那手下弟子,又何苦非要用那飞凌掌不可?”
庞啸虎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可是丧子之痛太过巨大,让他有些迷了心智,此时听叶白宣如此一说,倒也觉得在理,更何况,自己已出一大丑,岂敢再多言。
堂上诸人见叶白宣如此身手,既恼他不给人留情面,又惧怕他的功夫,皆左右为难。一时之间,场上气氛陷入僵局,无人敢再说话。
叶白宣走至傅闻鹰面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直看得那傅闻鹰心里发毛,冷气森森。叶白宣知他惧怕自己,鄙夷一笑,朗声对众人道:“今日之事,诸位皆是聪明之人,又怎会看不明白。杀了颜碧槐,推给在下,又将江姑娘视为在下同党,排她出三生门,这其中,得利最大者,诸位是必比在下更为清楚。”
众人听此一席话,脸上顿现恍然神色,将目光齐齐射向傅闻鹰。
傅闻鹰未曾料想,叶白宣竟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又见在场之人皆对他产生怀疑,慌了手脚,辩解道:“姓叶的,我根本不会飞凌掌,如何杀得了颜掌门?”
“不会飞凌掌,未必便杀不了颜碧槐。”叶白宣将手放在那棺木上,厉声道,“在场诸人,除了你,又有谁见过颜碧槐的尸身,说他死于飞凌掌,也是你的一家之言。即便你所言不虚,也并非全无嫌疑。这十年来,你跟随颜碧槐左右,或许他已将此掌传予你,或许你偷习之也难说。更有可能,你偷了那本掌法秘籍,谁又能知?”
傅闻鹰哪敌得过叶白宣的伶俐口舌,被他逼得几欲疯掉:“那本秘籍,一直由颜掌门保管,我功夫不济他,又如何偷得出来?”
“偷儿的功夫,不见得便得比被偷之人高明才是,这天下,有的是靠脑子而非功夫解决的法门。”叶白宣两只眼睛射出精芒,直射傅闻鹰,“开棺!”
“你要做什么?”傅闻鹰已尽失控。
“验尸。”江篱许久未言,此时终于再次开口。
“此乃对死者不敬!”
冲光道长探出头来,偷偷说了句:“不肯开棺,就是有鬼。”说罢又将头缩了回去,躲在人群中。
压力一下子转移至了傅闻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