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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这样逗王寡妇,只要王寡妇一生气,卞不疑就会很高兴,至于为什么?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只是还不为别人所注意罢了。
别人以为卞不疑只是喜欢吃王寡妇豆腐,其实并不是那么单纯。
皇甫山就知道卞不疑不会去逗弄一个寡妇。
现在,皇甫山来了。
皇甫山还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石壮来了。
皇甫山的出现连王寡妇也看到了。
王寡妇不回店了,她大步走到长安药铺门口。
她不等卞不疑开口,便先伸手在石壮的鼻孔摸了一下,再看看石壮中刀部位,便笑对皇甫山道:“先生,对面我开的棺材店,三寸厚的樟木一副才二十两银子,你要更好的也不缺,红木的三层厚漆,福寿的也还有一副,每副只收你三十两,当然,薄板的五两银子一副,我看这人是你好兄弟,你不会用口薄板的吧?”
卞不疑叱道:“去,去,拉生意不捡地方,竟拉到我的地方来。”
皇甫山只轻哼一声,背着石壮便穿过无底棺材,大踏步把石壮背过去,又走进长安药铺内。
卞不疑跟着走进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外面的天色已黑了,王寡妇悻悻的又走回棺材店,她不关门,半扇门敞开着。
很明显,她认为今夜一定有生意,她等着把棺材卖给皇甫山了。
“长安药铺”的门关得很紧,二门后的客厢中,皇甫山刚把石壮的身子平放在木榻上,卞不疑便立刻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山指着木榻上的石壮,边拭着汗水,道:“卞兄,快,先把这人救活,他不能死。”
卞不疑把耳朵贴在石壮心口仔细听,眨着一双眼睛紧闭嘴,然后又用力压了几下石壮的胸口,匆忙的取来一杯水药为石壮灌下喉,他才吁了一口气。
皇甫山已急问,道:“能活吗?”
卞不疑道:“这小子身子骨太好了,你又封了他几处要穴,断了他心肺的扩张,没有叫他那惟一的一口元气散掉,他死不了啦!”
皇甫山取回卞不疑手上瓷瓶摇了几下,道:“还有多少?你大概用了一半了。”
卞不疑笑笑,道:“非它不能救人命,兄弟,这两年可把对面的王寡妇气疯了。”
皇甫山笑道:“她还等我去买她的棺材呢,哈。”
卞不疑开始为石壮敷伤药。
石壮挨了几刀,一个人能挨几刀不死,这个人的命一定大,石壮也流了不少鲜血,他已满面灰苍苍的,黑面膛上好像蒙上一层灰似的眼皮也睁不开了。
卞不疑已开口问皇甫山,道:“事情可有眉目了?”
皇甫山道:“我还未走到地头上。”
卞不疑道:“你先说,这人是怎么挨的刀,谁会如此对他下手?”
皇甫山闻言,不由“啊”了一声,道:“倒忘了一件重要事情了。”
卞不疑道:“什么事?”
皇甫山已开始住门外走,他回过头,道:“别问那么多,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卞不疑道:“你要出去?”
皇甫山道:“病人要人侍候,我把他老婆儿子接来。”
卞不疑怔了一下,道:“他还有孩子老婆?”
笑笑,皇甫山道:“他比你我的日子过得都快乐。”
卞不疑看看石壮,冷冷道:“他一定有钱又有势。”
皇甫山淡淡道:“快乐不是有钱有势人的专利品,穷人一样也会笑,而且笑起来毫无杂念。”
卞不疑道:“这小子是不是……”
“他穷,但很快乐,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荒山中,过的可是无忧愁的快乐日子。”
卞不疑道:“无忧愁会挨刀?”
皇甫山道:“你不惹人人惹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别问那么多,你快救人,我去接他老婆孩子。”
皇甫山匆忙的走出“长安药铺”,他转身往城门走,但就这时候,王寡妇站在棺材店门口直招手,道:“先生,人死了吧?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买口棺材挖坑埋掉,我知道那人死定了,我才没关门,方便顾客嘛。”
皇甫山笑笑,道:“怕是令老板娘失望了。”
他转头走向城门,身后面,王寡妇又开骂了。
皇甫山顺着来时候的路又走回头,他当然是去迎接水仙与石秀二人。
天都黑了,母子二人走夜路多危险。
皇甫山走得十分急,他一直走到岔路上,却仍然未曾看到水仙母子二人。
皇甫山本来已准备好一肚皮的安慰话,也是水仙与石秀二人渴望听到的——石壮有救了。
然而,岔路上却又不见水仙母子人影。
皇甫山翘首远望,黑暗中恶山如魔,荒林藏满了厉鬼似的,他什么也没看到。
直觉里,皇甫山感觉不对劲,水仙母子二人出事了。
心念间,皇甫山拔足往山道上奔去,他还不时的大声喊叫,直到他又奔到石壮一家住的地方。
火早已熄了,两大间茅屋已成焦灰,残垣破壁景象十分凄凉,皇甫山想着石壮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竟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皇甫山本来有事待办,卞不疑就曾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但皇甫山又不得不管石壮一家人。
如果此刻叫他抛弃石壮一家不管,他这一辈子也会不快活。
皇甫山不回“金树坡”,他相信石壮一定会救活过来,卞不疑就救过不少断了气的病人。
皇甫山折往白马镇,他以为去白马镇也许会打听出水仙母子二人的下落。
认真算一算,石壮住的地方距离金树坡足有两百多里远,皇甫山情急之下又自绕回白马镇,便也奔了快三百里,他到白马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是带着一身疲累,双目通红的走进“王家酒馆”。
王掌柜见是皇甫山,猛一看吓一跳,他惊讶的走上前,关怀备至的小声问:“先生,你奔走一夜吧?你的身上还有……有血。”
皇甫山知道身上的血是石壮的,他点点头,道:“弄些吃的,再替我弄间房,今天我不走了。”
皇甫山果然不走了,他在白马镇住了两天还没打算走,他每天在白马镇那条小街上穷晃荡,小街上的人一见是皇甫山,再也没有人躲他了——还有人向他点头打招呼,就好像他们是皇甫山的老朋友。
中午,皇甫山拉张椅子坐在王家酒铺的柜台边,他仍然是四两烧酒加上五十个羊肉水饺,看上去他好清闲,也很自在。
然而,皇甫山的心中可混乱,他几乎憋得要敞开喉咙大声吼了。
他心中暗自怒吼:“可恶,为什么还不出现?”
就在焦躁不安中,他一口气喝干四两烧酒,也一连吞吃四十多个羊肉水饺,正打算站起身来回房去,突然间他双目一亮。
他心中好激动,他不走了。
便在他双目低垂故示不见的时候,有个青衫汉子走进王家酒馆来。
青衫汉子站在皇甫山桌边不动了。
皇甫山仍然未把眼光移上青衫汉子,但他心中可明白,这人正是那天背扶着另一伤者逃离搏杀现场的人。
皇甫山清楚记得,那天他搏杀了丁不悔与马通天,也杀了“快乐堡”的戈少堡主。
他未追杀两个汉子,他以为杀了主凶就够了,何必赶尽杀绝?
这是他一念之仁,也许错就出在他这一念之仁上了。
青衫汉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点颤抖,肯定心中害怕什么——皇甫山的那种冷峻就足以令他吓一跳。
皇甫山抬头对青衫汉子笑笑。
他的笑一直是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有时候笑得令人不自在。
青衫汉子这时候就不自在,他面色泛白的也回个笑。
这两个人谁也不应该笑,皇甫山不该笑,青衫汉子更不该笑,但是二人却笑了!
青衫汉子半哆嗦的道:“朋友,我不是来打架的……”
皇甫山仍在笑,低声道:“因为你不是傻子。”
青衫汉子又道:“我只是来送口信。”
皇甫山道:“说吧,我不是在听着吗?”
青衫汉子道:“西边有个白马坡,朋友,我们堡主在候教了。”
皇甫山点点头,道:“戈长江?”
青衫汉子道:“戈堡主。”
皇甫山道:“为他儿子报仇,好,带路。”
青衫汉子回身便走,皇甫山立刻抛下一块银子便走出酒铺。
绕到白马镇外面,果然有一条土路通西边。
秋阳下有一朵乌云在流动,却没有皇甫山走的快,青衫汉子不是走,他小跑着往一道山坡上走。
山坡上有林子,山坡上也长满了荒草,就在山坡下面,皇甫山站住了。
青衫汉子已指着山坡上面对皇甫山道:“朋友,上去吧,我们堡主就在上面。”
皇甫山鼻子耸动,他平淡地道:“带路!”
青衫汉子愣然道:“已经到了,你自己上吧,朋友,我自知打你不过,我躲得过!”
皇甫山仍然两个字:“带路!”
青衫汉子粗声道:“朋友,我奉命只带你到此为止,我只听命我家堡主。”
皇甫山仍然微笑,道:“带路!”他的左手已在他的话声中握住青衫汉子右腕门。
未挣脱皇甫山抓牢的手,青衫汉子急的大叫:“你这是做什么?”
皇甫山笑指山坡,道:“见到你家堡主以后你再走吧。”
青衫汉子的面色更见灰青,但皇甫山却仍然微笑。
他的微笑不能给予青衫汉子以安慰,皇甫山已半拉半推的挟持着青衫汉子往山坡上走。
白马坡一边相当陡峭,坡上的茅草半人高,秋风呼啸着刮得山上枯叶直摇!
先是一大堆枯树叶子遮盖在坡道上,树枝也交叉着散落在斜坡上,数十丈高的斜坡,皇甫山挟持青衣汉子才登上一半路,猛孤丁青衣汉子全身用力挣,却又被皇甫山狠狠的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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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试锋芒
皇甫山正要开口,突然足下踏空,那青衣汉子斜着身子去推皇甫山,却被皇甫山藉下坠之势奋力将青衣汉子反臂推过去,他反而借势往上弹升。
于是,青衣汉子全身落在厚厚的枝叶上,便也发出哗啦一声响。
皇甫山扭腰挺胸刚站在半丈远处,便看见地上枯叶发出“嗖嗖嗖嗖”连串劲射击,那青衫汉子的凄厉惨叫,便随着这一阵“嗖”声传遍白马坡。
两丈半方圆的陷阱露出来了。
那上层铺设的枝叶因为青衣汉子的下坠而落下陷阱的时候,皇甫山已看见青衣汉子的身体歪躺在五支插地尖矛上面,陷阱中四下里设置的弩箭,由于一条皮带的被压而射出一批箭雨。
鲜血正顺着几支尖矛杆往下流,皇甫山冷冷的露出个不屑的微笑,他看看附近,也看看山坡上。
山坡上正威猛的站着一个锦袍长髯怒汉。
皇甫山双臂箕张,拔空而起,他不落山道而单足点在山石上,几个起落便到了山坡上。
他也直挺挺的站在那锦袍大汉前面。
皇甫山头不转动,他只以眼的余光便把白马坡上看了个大概。
白马坡上有个长满草坪的场子,倒也是留马的好地方!
左面一座草棚子,棚顶有个大洞,沿着坡顶四周有几株大树,皇甫山只看到这些就够了。
此刻——
对面站着的锦袍大汉仍然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瘦汉,他那如虎的双目,发出冷厉不屑之色,面皮的肌肉抽动不已,仿佛在为些什么叫屈似的,口中发出哼声。
皇甫山不开口,他仍然含着微笑,那么平淡的等着对面雄岸的锦袍长髯大汉的开口。
他那一副潦倒的模样,从他那两只半露不露的干瘪双手就看得出来——那一只只有在贫苦之人才有的两手,看上去几乎不见肉。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