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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札反过来握着寒山重的手,诚挚的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论你有多坏,我也是终生敬佩你,感激你,寒兄,请相信我猛札,我猛札有生以来,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寒山重盯着猛札的眸子,那双原本凶恶邪厉的三角眼,这时却变得如此祥和,如此坦荡,目光里,有一片千金也难得买到的真诚与善良,在这一剎,寒山重捕捉到了一些“恶人”所有的,最为深藏的内涵,这内涵,原是本善的根源。
他舔舔嘴唇,低沉的道:
“我在中原,跨黑白两道,做善事赚雅钱,少朋友,多仇家,我独霸两湖一川的武林道,包揽两湖一川的保镖买卖,我一面也经营那里最大的正途生意,多年来,善善恶恶,做得不少,所以,中原武林道称我以‘闪星魂铃’。”
猛札仔细聆听,敬服的道:
“寒兄,你武功高绝,智能超群,又狠又仁,又毒又慈,真是我猛札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人。而且,寒兄,你的未婚妻也美得像仙女下凡。”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较诸阁下的赫莎如何?”
猛札丑脸一红,双手乱摇道:
“不,不,简直不能比,赫莎只能为寒兄的未婚妻洗脚……”
寒山重豁然大笑,一拍猛札肩头:
“走吧,这话如被赫莎听到,阁下只怕入夜上不得床了。”
猛札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寒山重扯着他的手,二人迅速出了这幽暗的石室,猛札钻出那裂洞之后,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面纯金所制的巨门,寒山重一拉他,道:
“这门虽为纯金所造,价值巨万,现在我们却没有办法携它出去,只有日后再遣人来探视之后再设法了,不过,我相……”
猛札急道:
“如何?”
寒山重摇摇头,道:
“我想,只怕没有什么希望。”
“为,为什么?”猛札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寒山重缓缓的道:
“白玉宫之上端既己与这千回江贯通,如今江水已经泻入白玉宫内,不满不休,江水不用多久就会涨到这里,或会冲倒此门,或会冲毁石壁,但不论有什么结果,里面的江水必会与外面的流瀑相汇合,形成一股江流,到那时,若想将这重逾数千金的纯金巨门自水中搬出,恐怕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猛札呆呆的想了一下,失望的道:
“那,那没有希望了?”
寒山重慢慢的点点头,道:
“天下的财富得来与否,固然靠着自己的奋斗,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点也不相信命运,老实说,我一生要与命运搏斗,但若明知这搏斗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要再去拼命,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迅速的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仍要去为,是对的,你要看这件事的意义如何,但是,为了财富虚名,却犯不着找些罪来受。”
猛札犹要再说什么,寒山重转身指着外面,安静的道:
“果然,流瀑小了。”
猛札这才将注意力投向外面,在进来之前,那片流瀑浩荡与汹涌,简直令人打心里起疙瘩,此刻,却只有好多股流泉自上面垂挂,已经有些不成一道水帘的架势了。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再听听下面,猛札。”
猛札倾耳聆听,百窟之内,隐隐有滚荡的水声在互相冲激,而且,这声音接近的很快,像一连串的闷雷。
“走吧?”
寒山重淡谈的加上一句,猛札一咬牙,道:
“走!”
二人大步走到这白岩伸出的尽头、寒山重紧紧抓着猛札,低沉的道:
“我们倾力飞跃,能跃多远算多远,然后,我们游水上岸,现在水流必不会太急,没有流瀑的冲搅,水里的漩涡也啃不了我们。”
猛札点点头,又回头向那扇纯金的巨门望了一眼,当他这一眼还没有望尽,寒山重已断喝一声;
“起!”
两条身躯同时掠空,寒山重在空中美妙的一转,已飞出三丈,猛札用力吸气,紧跟而上,寒山重身躯略起,用力在他领后一提一送,二人已跃出水帘,来到外面,外面,寒风凛冽,黑夜疏微,喂,天,快亮了。
猛札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身体开始坠落,寒山重双臂一展,来到了他的下面,轻柔的,手掌托着他的胸腹再度往前送出,似飞鸟一般,猛札又那么飘呀飘的浮出了四丈多远。
洒脱的笑了一声,寒山重在侧低低的道;
“水很凉,但我们却要下去浸一浸了。”
这时在二人的交互用力之下,已跃出了十几丈,水面,缓缓的,两条身影落在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使猛札一机伶,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用手划着水,哆嗦着道:
“好……好冷……”
寒山重在前引导,急速向江边游去,他憋着气,回头道:
“冷不了太久,你跟我游快点。”
血斧……二十二、仇眼伏击 斩尽杀绝
二十二、仇眼伏击 斩尽杀绝
两人在流速已不甚急的江水里划游着,约顿饭时光,已快接近了怪石嶙峋的江岸,又经过了几度有惊无险的帘水礁石,湿淋淋的寒山重与猛札互相搀扶的踉跄行到岸上,脚踏上陆地,猛札伸展开双臂大大的舒了口气:
“一条老命,总算捡回来了。”
寒山重搓揉着自己的胳膊,嘘着气道: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可以快点见到我的友属,以及我那位美娇娘。”
猛札嘿嘿笑道:
“快了,向上行,在源头岸上,这时间不会有多久。”
嵯峨的岩石幢幢的鬼影,拂晓前的风冷得刺骨,像幽灵在隐冥里呢喃,黑暗里,一个冷森的语声接上了猛札的话尾:
“是不会有多久,或者,就在眼前。”
两只小眼猛然瞪起,猛札像一头怒狮似的霍然转身,大吼道:
“是谁?”
黑暗中,传来一阵刺耳得似狼嚎般的笑声,寒山重懒洋洋的说道:
“不要叫,这人除了河魔金易,不会是别个,没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猛札一听“河魔金易”这四个字,就像是被人用力在屁股上踢了一脚似的跳了起来,急吼吼的道:
“金易?那叫河魔的金易?害死我大徒弟的那个凶手?”
寒山重目注笑声来处,淡淡的道:
“完全说对了,一点不差。”
晓风吹来,冷得刺骨,猛札打了个哆嗦,却高举双臂,跳着脚大叫:
“金易,你给红狮滚将下来,红狮要剂你的心,吃你的肉,割你的狗头祭我的大弟子……”
在嶙峋的岩石暗影中,那冷幽幽的语声再度传来:
“猛札,你就会知道谁将得到这结果,还有,寒山重,姓金的两条把弟的命,今日亦将要你并利偿还。”
寒山重把湿淋淋的衣衫拧了拧,哧哧笑道:
“还就还吧,老是这么搁着,在本院主心里也是个累赘。”
猛札轻轻一扯寒山重,低促的道:
“寒兄,你逗着这王八蛋讲话,我过去宰了他!”
寒山重摇摇头,目光一飘,道:
“不,他不止一个人。”
“什么?”猛札不大相信的问:
“不只一个人?”
寒山重没有理他,径自向黑暗中道:
“金易,咱们连本带利怎么个算法由你说吧,是群殴还是单打?不过,放着来为你助拳的这批废物不用,却是可惜,干脆。叫他们滚出来一起上,也好凑个热闹……”
他话声未己,一条人影似鹰隼般凌空而起,在微曦的晨光中,看出是一个大狗熊般的魁梧汉子:
哧哧一笑,寒山重偏出一步,道:
“来得倒狠!”
“狠”字在他舌尖上打转,他那瘦削的身形似流星掠空,暴迎而上,左手如蛇般缠向来人,右手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强力击去,又猛又毒,又快又辣!
大块头低哼一声,竟然不让不退,双掌合拢并翻,“劈啪”一声,跟着又是“嗤”的裂帛之响,寒山重凌空转折,大块头却捂着被撕裂的前襟跃退出六步之外。
捻着颌下的一根短琵,寒山重独立在一块山岩之顶,冷森森的道:
“张老九,你不走关东卖狗皮膏药,却来与我寒山重为敌,只怕你那老鼠都不想要了。”
那大汉一张满布横肉的面孔涨得通红,他愣愣的呆在那里.两只蒲扇大的耳朵却一耸一耸的,呢,他正是关外走单帮,卖跌打损伤膏药的那批苦哈哈们的总龙头,在关东,提起“扁担”张九,谁也会伸出大拇指夸声“好汉”,张九天生有一付牛力,外宗功夫,也真能称得上炉火纯青几个字了。
寒山重昔日曾在一个应酬场合中见过此人一次,他的记忆力非常强,是而只要一眼就将这位仁兄认出来了。
张九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目光却不时向后移动,刚才一招,他已寒了心,在他闯荡江湖的数十年生涯中,老实说,只一接手就出彩,这,还是第一遭!
语声狠得带血,寒山重道:
“不要叫虚无的财富迷了心窍,张九,你现在走,至少还带着一条命离开,再等一下,恐怕连喘气的都没有你这一口了。”
犹豫的站在那里,张九的眸子里闪动着光彩,寒山重在心里叹了口气,暗影中,一蓬青莹莹的细小物体已扑面袭来,没有一丁点声息,歹毒得紧!
如一溜轻烟,寒山重拔冲空中六丈,大叫道:
“猛札,干了!”
他身形一挺,笔直射向张九,离着那大个头还有丈许,岩石里又有三条人影飞快截上,甫一照面,一柄利剑加上两把紫色金刀已砍向他的头脸各处。
寒山重双掌一拍,人已向后翻了个空心筋斗,眼里看见猛札正将一个瘦皮猴似的角色摔出去七八步远。
他撇撇嘴唇,淬然单足暴旋回去,“千缠手”蓦地绞飞了那两长柄长剑,顺着原式,将那使剑的高个子扯拋而出,一头撞在岩石上,而这时,一根镶着铁钩的粗大竹扁担已搂头盖顶的猛砸下来!
“鬼迷心了,老九!”
寒山重冷冷丢过去一句话,闪电般同时避过了自身侧交叉削来的那两把紫金刀,腕上的魂铃清脆的轻响中,他一记“回命腿”又将一个使刀的粗壮汉子威得满口喷血的倒仰出去!
大扁担张九额际青筋暴浮,鼻孔箕张,咬着牙,一根粗大的扁担舞得云起风生,劲力霍霍如千万只巨神之臂来自九天!
那仅存的一柄紫金刀显然是有些畏缩了,只顾一旁鬼头鬼脑的抽冷子突袭,再也不敢靠近,越是这样,大扁担张九越发感到吃力异常,像是用尽生平之力扑击着空气……或者扑击着一个幽灵,他根本无法沾上敌人的衣角,哪怕是一丁点!
那边……
红狮猛札正与两个手持豹尾鞭的大汉拼斗着,地下躺着那瘦皮猴似的汉子,看情形,红狮一半时还占不了上风,当然,也不会吃大亏。
寒山重连串十六掌逼得眼前两人忙不迭的左藏右躲,他淡淡的道:
“张老九,你是为财而来,但财呢?在何处?姓寒的问你。”
张九抡起扁担,气吼吼的道:
“在你身上!”
寒山重哧哧笑了,扁担次次擦着他的身躯过去,猛一翻手,他差一点抓着,张九慌忙后退,寒山重却一晃一闪,在一声惨号中,将那名使钩的壮汉震飞出三个滚才仆倒地下!
张九双目皆赤,他愤怒的大叫道:
“卑鄙!”
寒山重左右各十掌猛泻急劈,冷冷的道:
“兵不厌诈,懂不?”
喘着气,张九又被逼退了三四尺,侧面,忽然传来猛札的大吼,寒山重目光急斜,看见一根豹尾正重重的敲在他的肩上,而另一个使豹尾鞭的大汉,却己被猛札硬生生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