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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访问了十余位当晚目击与抢救的渔民,证实昨晚那位村夫所见,大部分属实,这才以快速的脚程赶回府城,当天下午便投宿在江汉客栈。
那时,府城还没得到血案的消息,血案的公文还没从大冶的县衙发出呢!
他的落店,成为他事发并不在现场的铁证。府城距现场足有两百二十里,陆路需走两天。水路更慢,需三至四天。
他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决定慢慢找出凶手来。
青龙帮群雄陆续赶来总舵,风雨欲来。
太极堂的总坛在府城东十五里左右的小洪山镇,镇东北是磨儿山,西面府城方向数里。是大洪山名胜区。
小洪山镇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
太极堂的堂主旱天雪冉大刚,也忙得焦头烂额。
府城内,稍有头面的江湖人,是不敢闹事的,甚至避免露脸。
这里有楚王府、有按察司、有市政使衙门、有府衙、有县衙……武职水陆衙门也不少,想在这时称老大充大爷,门都没有。
反而是那些小混混会权术,能交通官府里的紧吏役卒,城内城外吃得开兜得转,翻云覆雨神气得很,正是真正的城狐社鼠。
城外,尤其是望山门至海船窝,延伸至如鱼套,这一带才是江湖入的真正猎食场.堤内的长街长有三四里,这里什么都有。
这天申牌初,晁凌风穿了青直裰,打扮得像个吃水上饭的壮汉,进入长街东首的一条小巷。
小巷第七家正在办丧事,忌中人家,拜祭时辰未到,通常很少有人登门。
他提了香烛登门,有两位戴孝的年轻人迎接他。
他上香、一拜祭;年轻人也以家属身份叩谢。
礼毕,年轻人陪他到客堂奉茶。
“在下姓晁,是令兄的朋友。”他脸上一片愁容,话说得诚恳:“令兄王建这次应朋友的敦请,到南昌干一份差事,没想到遭到如此可哀的变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两位还请节哀才是。本来,我这次也打算下南京的,暂时有事抽不开身,所未能成行。据我所知,令兄因为手头并不宽裕,所以乘的后舱,但不知还有谁和他同行的?”
“晁爷,先家兄是独自前往的,并没邀有同伴同行。”那只有十四岁的年轻人流着泪说:“那天我送他上船,也没发现他有同伴。”
“事先,他曾经在船行与一位旅客在一起交谈甚欢,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订了船位之后,还和那人一同离开的。他回家之后,可曾提及交了些什么新朋友?”
“这……好像没听说过他提起。”
“比方说:姓江、姓李,江永隆、李世鸿等等。”
“这……真的没听说过,晁爷问这些……”
“据三江船行说,旅客共有四十位。我已经仔细调查过,到船行领赔偿金的人,本地共有二十七人,另五人是咸宁人氏,三位是来自南京返程的小商人,另五位是外地人。其中有一人迄今还查不出身份,他的路引是伪造的。两位失踪的人,姓名是江永隆和李世鸿,对江汉阳府人氏。我曾经到汉阳四处打听,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小商人。”
“晁爷,汉阳府大得很呢,要打听两个在外经商的人,怎么查呀
“本来我可以多花一些时日,花些钱托衙门里的人查户口黄册,汉阳只有两县,一定可以查得到的。只怕他们的身份路引也是伪造,那就白费心机,反而迁延时日了。”。
“咦!晁爷查这两个人的用意……”
“他们失踪,所以要查。”
“说不定已经落江了呢。”
“可是,已经八九天了.下游各州县并没有浮尸的通报传来呀!大冶的神秘奇案已经传遍沿江各府县,各地有无主浮尸,一定会行文来武昌的.不是吗?”
“这……这我就不懂了。”
“我是令兄的朋友,我要尽朋友的道义,他是被冤死的,我要找出凶手来。这件事你兄弟俩千万不可声张,知道吗?
“这……好的。”
“尤其不要提我来过的事。我该走了,告辞。两位务请节哀,也许我能查出凶手,慰令兄在天之灵。”
人们都知道这件轰动大江南北的神秘大案,官府也断定是瘟疫侵袭,但却查不出三个人死后的一刀有何用意,也无法追查。
通部大邑旅客往来繁忙,官府不可能控制每一艘大小船只的乘载旅客人数,又没有活口苦主投诉,这案子也只好暂且放下,悬而难决。
但人们都可以想像得到,官府不久便会结案的,死者的死后一刀,可能牵涉到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比方说:神巫教,就有攫取死者的阴魂役使的说法。
在死者的遗体以法刀豁切某一处都位,便可以摄取死者的阴魂,附在某件物体或法对上,永远受到某物体或法刀主人的役使。
这虽然触犯了损毁尸体的罪行,但不算是谋杀,官府便不至于加紧追缉。
追查最力的是青龙帮,出动了所有的行家,把目标放在太极堂的人身上.已大部认定是太极堂的人所为,所差的只是证据,未获得确证之前,只能暗中进行查证的工作,双方的关系愈来愈紧张。
傍晚时分,晁凌风出现在黄鹤楼前。
楼有丁勇把守,不许闲人擅登。
楼前的广场中,正是热闹时光,各种摊位买卖正旺,江湖行业中的巾、皮、李、瓜,一应俱全,趁天黑之前,多赚几文开销。
他站在一处卖狗皮膏药的摊位前,颇饶兴趣地看那位中年郎中,说得天花乱坠。十几位看热闹的人,真正买膏药的就没有几个。
郎中看到了他,似乎并不特别注意。
他不再是穿青直辍的穷汉,而是青饱飘飘,手摇折扇的年轻公子爷。在这些人中,是最出色的一个。
终于,看郎中大吹法螺的人都离开了。
他是唯一留下的一个,站在摊前神态悠闲,盯着留了鼠须的郎中微笑,笑意令人难测。
“公子爷看了好一会了。”郎中也向他微笑;“似乎公子爷无意买小可的膏药,是不是有需要小可效劳的地方,公子爷何不明告?”
“你的障服法道行相当高。”他用折扇指指那根用来作道具的青竹筒;“只是一刀下去,刀口太整齐了,会令人起疑的。”
“公子爷说我这膏药接竹是障眼法?”即中冒火了:“你这是有意损人,破人买卖吗?”
“别生气,老兄。”他轻摇折扇:“没有旁人,就你我两个,说说无妨。”
“哦,你是……”
“黄郎中,贵友商柏年要在下传话。”
黄郎中一听商柏年三个字,脸色一变。
“他要我传话说,你不够朋友。”他接着说:“他把你当成好朋友,还想到南京混出一番局面,再派人捎书请你前往享福。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不前往大冶替他办后事,未免太薄情。难道说,真的人在人情在,人死两丢开吗?哦!这是他说的。”
“别嚷嚷好不好?”黄郎中手忙脚乱地收摊:“他……他真的托……托梦要……要你传……传话?”
“你以为呢?”
“公子爷,你……你是看见的。”黄郎中双手一摊:“我都快混不下去了,哪……哪有钱替……替他办……办后事?我……”
他在袖内掏出十两的一锭金子,丢入黄郎中的盛膏药木箱。
“市价一比六,六十两银子,够了吧?”他说:“三江船行派有人在大冶协同善后,每人有一百两银子赔偿。你不是商柏年的亲属,可能领不到。但领丧葬费不会有问题,你只要花二十两银子盘费就够了,可以净赚四十两银子,你去不去?”
“公子爷,小的当然去,当然去……”
“有条件。”
“条件?”黄郎中脸色又变了。
“我要知道是谁出生意要他前往南京谋生的。他与三江船行的胡老七交情不错,胡老七在那艘鬼船上当火夫头,很可能在船上闲来无事,在厨下帮胡老七的忙。”
“这……我想想看……”黄郎中低头沉思。“晤!我记起来了,是东湖……呃……”
在楼前赶热闹的人甚多,两人只顾谈话,忽略了往来的人。
黄郎中向前一仆,仆倒在自己的盛膏药木箱上。左背肋出现一星金属光芒,是钉形暗器,贯入心房,认位之准,无与伦比。
“哎呀……”晁凌风吃惊地叫,浑身发抖,慌乱地撩起饱袂,见鬼似的扭转身撒腿狂奔,脚步沉重,挤出人丛沿街狂奔,喘息如牛,满头大汗,最后奔入汉阳门,夹杂在入城的人潮中向城里逃。
两个青衣人以不徐不疾的脚程,蹑在他身后,并不急干跟上,是跟踪的行家。
但还不算最好的行家,因为他们居然没看出可疑的征候。
击毙黄郎中的暗器长虽然有六寸,但露出体外的钉尾长不足三分,不是行家决不可能一看便知;外行人也必定扶起黄郎中问原因,决不会立即撒腿便跑……
关闭城门的钟声,从王城的钟楼传出,天黑了。
天色渐暗,街上行人往来不绝,跟踪的两大汉将距离拉近至三丈左右,亦步亦趋。
他已经气喘如牛.脚下踉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也可能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此去见阎王。
“他快完蛋了。”一名大汉向同伴说:“再不把他弄走,咱们到手的将是一个死人。”
“不行。”另一位大汉断然拒绝:“仙长交代过,任何人问起死鬼商柏年的事,必须活擒问口供。这小子一定有同伴,咱们必须一网打尽。”
“奇怪!仙长为何这在重视一个下三滥的商柏年?”
“不知道就不要多问。反正咱们与仙长交朋友,朋友有事理该效劳,没有弄清内情的必要。”
“对,探问内情是犯忌的事……哎呀!他完蛋了。”
晁凌风一不小心,撞中一个行人,自己立脚不牢,重重地摔倒。
被撞中的人反而愣住了。
“对不起。”两大汉抢出,向得在一旁的人道歉;“咱们的同伴喝醉了,没撞痛吧?”
两人扶起了喘息如牛,似乎将要虚脱的晁凌风,匆匆便走。
不久,拆入一条小巷。
“救……命啊……”晁凌风虚脱地、惊恐地叫,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
“去你的!”一名大汉冷叱,一掌将他努昏了。
内院堂屋点起了灯火。
晁凌民昏昏沉沉,被摆放在壁根下。
两大汉在喝茶,一位三十来岁的妖媚妇人,也坐在桌旁喝茶,流波四荡的媚目,紧盯着晁凌风目不稍瞬。
“你两个丑驴,居然在什么地方,弄来这么一个标致的小后生?”妇人的话真够粗的:“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弄来送给老娘的?”
“你别想。把他送给你们那群人,你们也卖不了几个钱,他不是做工干活的材料。”那位满脸横肉的大汉说:“你也不能留来自己用,尤二娘。问完话之后,我还要把人带走。”
“问什么话?”
“你不要介入,反正处理掉,你当作没发生这回事。喂!你下厨先弄些吃的,这里的事不要过问。”
“先说好,可不要把我这里弄脏,免得老娘费手脚,知道吗?”尤二娘到了晁凌民身旁:“老曲,这么好的人才,处理掉真可惜,交给我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快走,女人,我们要办事呢?”老曲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尤二姐摇摇头,扭着腰肢走了。
老曲从衣内拔出一把小匕首,站在晁凌风面前,叩响小匕首,狼似的盯着晁凌风狞笑。
“小子,太爷我姓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老曲的话威胁意味十足:“太爷有话问你,你必须乖乖地有问必答。如果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