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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容猛的刹住脚,将沈洪盯着,“你今天才来的?”
沈洪顿时傻着,摸不清他这话是啥意思,不敢接嘴,怔怔的将他看着。
“你几时见过我拿这事哄人?”子容脸沉了沉。
沈洪惊愕得张了嘴,“掌柜的,你不开笑吧?”
“谁有闲功夫跟你开这玩笑。”子容眉心微蹙,接着走自己的路。
沈洪急了,将子容拽住,“掌柜的,这么多伙计都听着呢,你这么无原无故的由着雪晴把人拽了,叫人家怎么看?就为了媳妇赌个气,不顾伙计的感受,把这么多年的声誉全毁了?”
子容眉头一拧,停了下来,“成,你非要这时候跟我说这事,是吗?”
沈洪跟他多年,知道雪晴是他心肝肉,但也不想他为了哄着女人不顾多年积下的好名声,也不肯让步,“反正现在雪晴不在,只要你开个口,伙计那边,我去说。至于二狗叫他先回去休息几天,当是放假,过两天雪晴气消了,再回来,这样伙计也就不会往别处想。这事也就圆过去了。”
子容歪着头将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浑身不自由,才道:“我告诉你,毁我声誉的不是雪晴,是你。”
沈洪愣了愣,急了,又有些上火,“我几时能毁掌柜的声誉,你不能雪晴做的事往我身上赖。”
子容却不急,背了手,等他闹完,才道:“刚才当着人面,我说如果冤枉了你,我给你道歉,是不想损你在伙计们面前损面子。其实我们一点没冤枉你,等这儿的事完了,你还得给雪晴道歉去。”
沈洪红了眼,“我做了什么了?”
子容沉着脸,没有一点笑意,“不服,是吧?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咱先说雪晴,雪晴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清楚,你也清楚。从来不是个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人,就算她不解释,也肯定有原因。今天她这么做,肯定是有我们没察觉到的事,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绝。”他想着刚才雪晴望着他的神情,半点不容他让步,这样的事这十来年不是没遇上过,但每次遇上,就算她当时不说,事后知道原因,肯定是她在理。
“可是也不能说她是这样的人,就百分之百没错一次。”没凭没据的,沈洪哪里肯服。
子容不理他,接着道:“再说你处二狗月奉这事,你没私心?”
沈洪顿时哑了,过了会儿才结巴着道:“我能有什么私心……”
子容脸色一垮,沈洪忙住了嘴,没敢再狡辩下去,才又接着道:“二狗的确勤快,上手也快,涨工钱,该涨,但是你咋涨的?”
“我……”
“不是我心痛那两钱,从太和镇跟咱上来的老师傅们,也才五两半的月奉,你就给了他五两,他现在的水平真够上了这些老师傅的水平?”
“这……”沈洪有些结舌。
子容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又道:“就算够上了,这经验能有不?换个染料,换缸布,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染,但那些老师傅们成,拧来就能上手。这二狗,不混上个三五年,别想够上这水平。你连级跳着的给他涨,叫这些跟着我们这么多年,苦撑苦熬,却从来没半点骄纵的老师傅怎么看?怎么想?
叫那些年轻的又咋想?只要手上有点料,拼着往你身上贴金,拍马屁,就能踩到人家长年在染缸里泡出来,有真功实底的人头上,以后谁还好好干活,都给你拍马屁得了。”
沈洪心底一阵发虚,但又有些不服,“二狗技术真的好……”
子容将他的话打断,也有些来了脾气,“你别以为我现在在染坊时间少,眼就是瞎的,咱不瞎,真不瞎。他技术好?就拿库里现成的绢布让他给我染一块七彩虹,能染出来,我给你道歉。”
沈洪顿时没了底,那七彩虹是一块布过七个缸,七个缸七个色,一块布一个缸一个缸地拖,一点就起,新染的位置不能差上一点,差上一点要不挨不上前头染的色,要不就中间露白,而且两色相交也要刚好均,否则就不是七彩,是多彩。
这靠的不是运气,是实打实的眼快手熟,没有个几年的功夫练不出这手艺,“这……”
子容冷眼看着,“他不能了吧?但那些拿上五块半的师傅,没一个不能,别说他们能,就是吴信也能。”
沈洪没了话说,在一边花坛上蹲下,心里就是不痛快。
089 中招
子容接着道:“不但我不瞎,雪晴也不瞎,你说这是谁在毁我声誉?”
沈洪一额头的汗,没了刚刚的怨气,“掌柜的,我……”
子容冷笑了笑,既然今天这话开了头,也就干脆全说开来,“你说怕伙计有想法,肯定有想法,老伙计们怕正在痛快呢,说不定心里是一口一个好。至于那些脚踩着浮萍想跟风的,爱怎么想怎么想,如果不好好干活,就一起打包滚蛋。”
沈洪彻底没了底气,肩膀也垮了下来,站起身,磨着脚底往后退,“我去干活了,早些收工,这晚上还得请大伙吃饭。”
“等等。”子容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道:“你和婉娘在一块也十几年了,你们虽然没孩子,但婉娘是贴心贴肺的为着你。你也别东想西想的,两口子就这么掺着过吧。”
沈洪拉了拉嘴角,“谁不想有个孩子,你也做爹的人。”
子容呼了口气,“雪晴领着婉娘去看过大夫,她没问题,她所以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你,不是亏心,是怕你难受。她这么个心思待你,你给她弄个女人回去,叫她咋想得开?要不你寻个时间也去看看大夫。”
沈洪脸搁不住了,这意思就是说他有问题?生不了孩子,叫他去看大夫,丢不丢人?“我不去,这去了,没事都能给人传得有事,我以后还怎么呆
子容笑了笑,“这有什么丢人的,要不我陪你去,就说我看病,让人家说我好了,反正我有了一双儿女了,爱怎么笑话,怎么笑话。”
沈洪心情越加不好,绕到一边花坛上抱着胳膊蹲下,“说得到是容易,再说我哪儿找女人了?”
子容叹了口气,“洪子啊洪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咱在一块也有好些年了,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那二狗,你这么紧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说穿就是给你面子,不让婉娘心里起疙瘩。”
沈洪望了他一眼,眼里露着惊讶,没吱声。
子容重重的呼了口气,“二狗在这儿呆了这半年,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她是女的?你当初跟我说,单独给她住处,我就想到了,不过只要她藏得好,不惹事,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不在这儿住,给她就给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可是我如果知道你会存这心思,我当初死活也不会同意。”
沈洪望着子容走进帐房,重重的哎,了一声,起身也朝着帐房去了。
有些心虚的朝正在对帐的子容看了一眼,在柜上支了十五两银子向后面去了。
二狗坐在床边,身边摆了个收拾到一半的包裹,望着脚下墙角,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洪走了过去,把银子递给她,“你别想太多,先歇歇,如果没地儿去,别急着走。明儿不开工,我出去寻寻我一个同乡,他也在染坊做事,把你介绍给他们掌柜的。你有手艺,人又聪明,他们掌柜的肯定高兴。”
二狗木着没吱声。
沈洪碰了个软钉子,也觉得没趣,又等了等,她仍不接银子,只得将银子放在她身边,慢慢往后退,“哎,你歇着,一会儿吃饭,我来叫你。”
退出门,小心的关了房门。
二狗转了眼珠,瞥了一眼身边的银子,冷笑了笑,从枕头下摸出铜镜,立在床边的小木桌上,取了发梳,揭了头上布帽,一头乌黑的长发泄落。
她慢慢梳顺,理平,在头顶斜斜的梳了个坠马髻,压了珠花,插了步摇,除下身上小厮布衣,解去裹了胸的布带。
抖开女装披上,墨绿抹胸,低低的掩了半边玉润丰胸,浅绿的云绸长裙,墨绿高束腰带挽了个如意结。衬得她肌白如雪,面若桃花。
只是手上沾上的染料,一时半会儿,却是洗不掉。
收拾了床上摊着的东西,也不急着走,静坐在床边,仍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一晃到了掌灯时分,沈洪在门口敲了敲房门。
二狗起身将门拉开。
沈洪虽然知道她是个女人,也知她长得眉清目秀,但这换了女装,还是第一次见,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一时间看得愣住了。
二狗向他福了福,娇声道:“清雅谢谢沈管事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沈洪呃,的一声回了神,想着自己刚才的失态,脸皮有些发烫,将她又偷偷打量一番,其实她说漂亮,其实不见得婉娘漂亮,不过比婉娘年轻了些。再说天天对着婉娘,再漂亮,看得久了,也没太多的感觉,这时猛的一见她,眼睛扫过她胸前露在裹胸外面的那条深沟,心里便腾腾的起了团火,咽了口吐沫,“你叫清雅?”
二狗嗯,了一声,“姓方,乳名清雅。”
“好名字,人如其名。”
沈洪一个粗人,哪懂得什么清不清,雅不雅,随口附和,本来是唤她去吃饭的,现在一看她这副打扮,怎么好坐在那一堆臭男人堆里,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口,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我去给你端饭去。”
“有劳沈掌柜了。”方清雅慢慢掩了门,在门将要合拢之时,朝他微微一笑。
沈洪更是魂飞上了半天,转身就走,妙,实在太妙。
没一会儿功夫,沈洪便端了一盆子的饭菜回来。
方清雅接过,放上小木桌,回头笑道:“我有一房亲威,家住在城外三十里的小镇上,这时辰过去,怕是要走大半夜的夜路……”
沈洪忙道:“你一个姑娘家,哪能走夜路,掌柜的不是说了吗?没去处就先住着,你还是暂时住这儿,想啥时走,再走。”
“谢谢沈管事,还有件事想拜托管事的。”方清雅半垂了眼,眼角勾着他。
沈洪骨头顿时酥了一半,“啥事?你尽管说,能给你办的,我绝对给你办了。”
“清雅有些烦闷,想喝上两杯,又不方便出去拿酒……”
“洒啊,还以为是啥难事,就这芝麻大点的事,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拿去。”
这次沈洪比刚才拿饭菜速度还快,眨眼功夫就回来了,迈进门槛,“酒来了。”
方清雅接酒壶的时候在他手上轻轻捏了一把。
沈洪剩下的一半魂也飞没了,但终是平时不大偷食的人,见她笑嘻嘻的看着他,一张脸顿时通红,慌了神,“我……我出去招呼大伙去了,你……你慢慢吃着。”
脚下踩着浮云,一个急转身,忙乱间,头砰,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回头难为情的笑了笑,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回头,琢磨着她这是啥意思……难道是想今晚……
心里猛的一紧,又一收,心花怒放,脚下也轻了三分,把子容的那席话抛到九宵云外。
他前脚一走,方清雅脸上即时没了笑意,站在门口,焦急的往外望,没一会儿功会,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往这边来,忙从包裹里取了备好的酒,酒壶和和厨房存的那些洒壶一般无二。
黑影到处望了望,不见有人,才摸到门口。
方清雅将酒壶递给他,压低声音道:“快走,别被人看见了。”
那人接了酒壶,立着不走,“这合适吗?”
“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