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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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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举步欲行,却见小夜茫然无助、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明灯大师已不知去向,便道:“小夜,你和我们一起去找娘亲吧。”

小夜温婉颔首道:“你去哪儿,我跟着就是。”

望着杨恒和小夜、马罴劲的身影走远,凌红颐问道:“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杨北楚紧抿嘴唇没有回答。杨南泰道:“我还没有对他说。”

凌红颐看着这对站得极近,却彼此不瞧一眼的兄弟,幽幽轻叹道:“我猜不到,他晓得了这事,会是怎样的反应。”

杨北楚的脸上泛起一缕痛楚的表情,哑声道:“你不必说,就让他一直当自己是你和明昙的儿子。”

杨南泰一怔,目光落到杨北楚的脸上。杨北楚不自然地笑了笑,轻轻道:“说了他也不会认,何必呢?”

◇◇◇◇

杨恒和马罴劲、小夜来到了太素阁前。遍地的尸首和残兵断刃尚来不及清理打扫,一群灭照宫部众正在死人堆里找寻着可能的伤者。

马罴劲招手唤来一个中层头目,问道:“有没有见到大魔尊?”

那头目摇头,马罴劲迟疑了下又问道:“那些尸首你们都翻看过了么?”

那头目道:“属下已奉凌护法之命察看过,并没有找到大魔尊。”

杨恒稍松了口气,却听小夜问道:“那……四大名门带走的那些尸首呢?”

那头目愣了愣,笑道:“姑娘真是细心!那些尸首咱们更是仔细查验过才让带走的,就怕里头夹着自家的兄弟。”

三人在太素阁转了一圈,果未寻到丝毫线索。马罴劲建议道:“杨公子,要不再去前头的听涛竹海瞧瞧?”

杨恒寻不到娘亲下落,心头越发焦灼,迈步便往太素阁外行去。左腿刚一迈出正门,人却像中了定身咒似地猛然站住了。

直通太素阁外的青条石阶路上,远远走来一行人,竟是毒郎中司马病夫妇。在两人的身后,一条白色娇影萎顿地扶坐在三角魔兽上,不是石颂霜却又是谁?

负责导引的灭照宫护卫也看见了杨恒,忙叫道:“石姑娘快看,杨公子就在前头!”

不用他招呼,石颂霜的一双妙目早已凝定在了杨恒的身上。只是她的眸中全无了往日的光采,失色的樱唇旁却不自觉地逸出欢喜之情。

原来那夜石颂霜为南宫北辰所伤,奄奄一息,被厉青原救入荒山密林里医治,全然不知杨恒曾经来过。

到了次日傍晚,恰逢司马病夫妇路过,见石颂霜伤势严重,急忙出手救治。

一番料理后石颂霜的伤情大为好转,便说起分开后的遭遇。得知杨恒未死,石颂霜不由得欣喜若狂,只是她素来矜持自重,神情里并未表露太多。一旁的厉青原见状,心中亦不知是失落还是嫉妒?

石颂霜若有所觉地瞥过厉青原,问道:“杨恒……他去哪儿了?”

“该是前往灭照宫救他父亲了吧。”司马病踌躇再三,又道:“只是他为龙卷丹余毒所害,遍体红痂面目全非,心情很是不好。”

石颂霜芳心一沉,愕然道:“怎会这样,有没有办法医治?”话一出口,即知自己问得多余。倘若有方可治,毒郎中又何须事先对自己说起这个?

果然,司马病苦笑摇头道:“老夫无能,尚无良策。”

石颂霜垂首沉思须臾,忽地抬起头来说道:“厉公子,我需往灭照宫一行。”

厉青原低垂的袍袖似被夜风吹动,几不可察觉地在黑暗里微微飘扬。隔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好,我送你到灭照宫外。”

“不用了。”石颂霜注视着厉青原,晓得以他的傲气绝不愿在这种情形下与杨恒相见,谢绝道:“不过百里,我尽可御风前往。”

林婉容察觉到其中微妙之处,插言道:“石姑娘,不如你乘上这头三角魔兽,由愚夫妇相伴前往可好?”

司马病道:“不错,这一两天,四大名门就要和灭照宫决一死战……”他张目眺望雄远峰方向,接着道:“嗯,说不定已打了起来。兵凶战危,还是小心为上。”

石颂霜感念于司马夫妇的热诚,便颔首答应,起身向厉青原盈盈一礼道:“这两日多谢厉兄照料,小妹告辞。”

厉青原漆黑的瞳仁凝视石颂霜,极力压制住胸中翻腾的心绪,沉声道:“异日他若敢负你,厉某定要他血溅五步!”说罢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幽暗林深处。

石颂霜默视片刻,悠悠轻叹了声,便由林婉容扶上三角魔兽。

三人来到雄远峰前,大战刚过,正道各派的人马正在陆续退走。石颂霜不愿节外生枝再和四大名门发生冲突,便从紫微海上山。

由于蜃楼仙境的禁制大半被毁,三人一路行来倒也没遇见什么麻烦,走过阴曹岭时,迎面撞上一队灭照宫的巡山护卫。那护卫统领因石颂霜曾在灭照宫养伤多日,立刻认出了她,于是派出手下护送入内,以免引发误会。

三人被领着穿过听涛竹海,还没等找人打听杨恒下落,竟然无巧不巧在太素阁前撞见。

夜色中,原以为已阴阳两分的两个人不意间重逢,投向彼此的视线浓浓地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有谁悄悄地又给打上了一个结儿,久久未能分开。

发现杨恒英姿如昨,并不似司马病所言的那样遍体红痂,容貌尽毁,石颂霜于欢喜中情不自禁地更多出一份诧异。

她自是不在乎杨恒的容貌,无论是丑是俊,是伤是残,均都不能影响分毫爱意。

然而她却担心杨恒无法承受毁容的打击,所以来时路上细细思量,早早备好了见面时的话语,甚而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也预先想到,以免触及杨恒的伤痛。而今竟一点儿也用不上,却有多好?

可是渐渐地,她隐约从杨恒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缕不对劲。

那双熟稔的星目确是在注视着她,然而既不见欣喜也不见惊讶,甚而不带一丝温暖。它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蕴藏的竟是阴郁的冷漠与痛苦,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鄙夷与讥诮。

“小夜,在这儿等我。”

他迈开步履,向她走来,不疾不徐。

“砰、砰、砰!”

每一记无声的足音都像重锤一般敲击在石颂霜的心扉上,重逢的喜悦与激动悄然褪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寻常的沉闷和压抑。

司马病夫妇不知其中变故,还当这对金童玉女劫后重逢,必有许多私语,却碍于众目睽睽,各自克制着不愿表露出来。

杨恒在三角魔兽前站定,先朝司马病和林婉容招呼道:“大哥,大嫂!”

司马病于男女情事一窍不通,更是没有察觉丝毫异样,笑道:“杨兄弟,你这是大变活人么?只一日未见,居然红痂褪尽尽复旧貌。”

杨恒无心向司马病解释,淡淡一笑道:“说来话长,咱们待会儿再聊。”说话时双目始终没有离开石颂霜的玉容,也自然注意到了她脸上露出的诧异神情。

他的心有似火烧,也没心思去多想为何石颂霜会来雄远峰,而身边不见了厉青原,佯装平静地,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石颂霜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她敏锐地觉察到杨恒和自己之间已多了一堵无形而冰寒的墙壁,却想不明其中的缘由。

两人登时陷入短暂的静默里。林婉容发觉不妥,忙道:“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杨恒恍若未闻,冰冷的语气继续道:“怎么,你发现我死而复生,很失望是不是?不劳石姑娘前来查证,在下活得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

这口气、这话语,当真称得上是字字锥心,刀刀见血!

宛若一桶冰水彻头彻尾的浇下,来时路上的所有期待憧憬、欣喜快乐,霎那间都结成了霜,封冻在沉入谷底的心口上。

念及这半年以来关山万里九死一生寻找爱人,无数夜深人静的孤寂梦回,幻想着重逢后的种种场景,此时此刻尽都化为一场可怕的噩梦!

疑惑、伤心、委屈、愤怒……数不清,道不明的诸般情绪在她的胸中几乎炸裂开来,终于忍不住嘤咛低呼,自唇角呛出一口殷红热血。

司马病急忙取了颗药丸塞入石颂霜口中,惊异道:“杨兄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目睹石颂霜呛血,杨恒的心一软,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强按着对伊人的关切,沉脸道:“大哥,有些事你并不知情。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且我现在非常的清醒——她和我,就像官道旁的驿站,住过一晚等天刚亮,又该打马扬鞭启程去寻下一站了。”

他笑了笑,竭力用平淡洒脱的语气道:“人生际遇莫过如此,就当是好聚好散吧。你说呢,石姑娘?”

石颂霜脸上血色殆尽,却倔强地坐直在了三角怪兽上。一颗芳心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浊浪之底,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完全不明白杨恒何以要这么说?

如果换作西门美人又或是别家少女,定会怒声叱喝问个清楚。但骄傲如她,竟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问。

恍恍惚惚地,她看到远处的小夜正向杨恒递来关切的目光,更看见她皓腕上戴着的那串定神念珠,顿时心神剧震,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心底油然涌起一股没顶的悲愤神伤,惨淡的容颜泛起一抹凄凉笑意,沉静道:“司马先生,多谢你送我来。我该走了!”

“慢着!”司马病彻底被搞懵了,敲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一日一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杨恒对石颂霜的态度大变?隐忍着不满,说道:“什么上一站下一站的?杨兄弟,你有话不妨直说!”

杨恒却不肯当着司马病夫妇的面说出石颂霜移情别恋,答允厉青原求婚的事,摇头道:“有些话只要石姑娘能听懂就好。”

哪知石颂霜闻言却是绝望道:“他既如此说,我又何必纠缠不休,让他小瞧了我!”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杨公子,再见!”

杨恒岂不知这“再见”便是“不再见”的意思?忍下心中刀剜般地疼,也淡淡回以一笑道:“石姑娘走好,不送。”

“啪!”石颂霜的纤手在鞍上重重一按,娇躯斜斜飞起,投向听涛竹海之中。

杨恒的心也随着她的离去,一下子被掏空,笑颜凝固令唇角变得僵硬,他呆望着伊人远去的背影,潜意识中却盼她能够回头,哪怕只回头看一眼也好。

然而她走得是那样决绝,留下了今夜的风,留下了今夜的月,也留下了曾经所有的酸甜苦辣;仅带走的是他的魂,他的魄!

“杨恒!”司马病忍无可忍,怒喝道:“你晕头了,为什么气走石姑娘?”

林婉容劝道:“大哥,石姑娘重伤未愈,咱们还是赶紧追上去看看吧。”

司马病见杨恒默不作声,恨恨点了下头。若非这少年于己有大恩,只怕满身的毒药就要一股脑地招呼上去。

◇◇◇◇

奔出听涛竹海,奔出蜃楼仙境,奔出雄远峰……石颂霜风驰电掣,漫无目的地在浓重冷夜里狂奔,即便耗尽身上所有的气力也要狂奔而去。

伤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口口气血涌到唇边又被她一口口咽下。

她没有掉一滴泪,心里的血却在无情地滴落。

她听到了司马病夫妇在后面的呼喊,既没有回头更不愿停下,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就似一场突如其来的梦魇,没有任何的征兆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短短几个时辰里,她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回了地狱。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要来雄远峰,为何要上东昆仑,又为何要认识他?

难明白上苍何以要给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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