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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要来雄远峰,为何要上东昆仑,又为何要认识他?
难明白上苍何以要给她这般残酷的惩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原以为杨恒情深义重,哪曾想,倾心一恋的结局竟然是绝望!
有一瞬,她真想拔出天庐神匕戳进负心人的胸口,看一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可又有什么用呢?爱意既去,覆水难收。
依然,依然……迷茫的眼帘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风声呼响的耳畔也在不断回荡着他过去的话语。
他说过:“我在想,以前在我心里只有我妈一个女人,从今往后便多了一个你。”
人心,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竟可以变得那么快,那么决绝,将一切付诸于雄远峰下的滔滔江水中。
她的神智渐渐的模糊,娇躯也越来越沉,蓦然跌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忍不住,珠泪夺眶,柔肠寸断,唇角逸出一缕凄凉笑意道:“外公……”
◇◇◇◇
天亮了,杨恒的心里却不见一丝光明。他几乎寻遍整座雄远峰,就是不见娘亲的下落,而从凌红颐那边传来的也是同样的消息。
娘亲在哪儿?竟似石沉大海,一下从灭照宫里蒸发了般。
到处,那些灭照宫的部众都对他视若神明,恭敬有加。人人都在赞誉他,七嘴八舌地说着那些感激的话语。
他全听不见,直觉得司马病说得没错,自己真快疯了。
不自禁地又想起了石颂霜,想起了她那离去时孤单的背影,心情越来越坏,越来越怀疑自己,心道:“莫非我误会了她?”
可一想到那噩梦般的场景,他又烦躁起来,狠狠一甩头道:“娘亲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还有空想她?”
这么魂不守舍地回到有凤来仪轩,杨南泰、杨北楚和凌红颐三人均都在座。
凌红颐劝慰道:“杨恒,你别着急。我已命人彻查过,并未发现令堂尸首,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也许她是被人掳去了,”杨南泰神情沉郁,说道:“只是四大名门不肯承认。”
杨恒立时遍体生寒,这种可能他自也想过,却是稍一触及便引往他处。
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娘亲落入仙林四柱手中,会遭受何等的折磨?
若是云岩宗擒住娘亲还好,万一是天心池的人——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这就派人联络在四大名门中的卧底,尽快打探出消息。”凌红颐冷静道:“此事暂不宜对外宣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能瞒得住么?”杨北楚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还是赶紧找到她方为上策。”
凌红颐叹了口气,道:“方才有人来报,那尊轩辕心昨夜也失盗了。我担心这两件事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看来宫里还有内贼!”杨北楚眸光一闪,冷声道:“须得将他挖出来!”
“我不管什么内贼,”杨恒道:“万一娘亲遭遇不测,谁也别想好过!”
杨北楚微微变色,低哼道:“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若没发生石颂霜的事,杨恒看在父亲当面,或可稍作忍耐。可此刻已是濒临暴走的边缘,积压心头的所有郁闷愤恼寻找到爆发点尽情宣泄而出。
“若不是你,我娘亲怎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杨北楚,你最好向佛祖祈求我娘平安无事。倘若她有丝毫不幸,就请你将脖子洗干净等着我来切!”
“混账!”杨南泰突然低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杨恒从未见过父亲向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微微一愣旋又昂起头道:“不管是谁,只要他害了娘亲,我绝不放过!”
杨南泰目光炯炯迫视杨恒,徐徐问道:“如果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杨恒一下没听明白,凌红颐幽幽叹息一声道:“杨恒,没人能切下自己亲生爹爹的头,明白么?”
杨恒呆了呆,难以置信地望向面色苍白的杨北楚,问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杨南泰沉重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在和你开玩笑。我并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应该是杨北楚!”
杨恒当即呆如木鸡,脑海里一团混乱,只觉得这个世界真的疯了。
突然间一股无名怒火吞噬全身,杨恒大吼道:“我杀了你!”挥掌向杨北楚的胸口拍去。
杨南泰见杨恒面露异色,早有提防,与凌红颐双双出手拦截道:“不可……”
然而此刻杨恒的神智早已为仇恨和羞辱彻底泯没,压根听不见两人的呼喊。雄浑激荡的掌风撞开杨南泰和凌红颐,毫无凝滞地涌向杨北楚。
杨北楚纹丝不动地坐着,望着愤怒的杨恒与袭来的北斗神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恒略一迟疑,被杨南泰从后一把抱住,喝斥道:“阿恒,你娘亲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他!”
“砰!”
掌风在最后关头微微一斜,将杨北楚身后的石墙轰得粉碎。
杨恒的右掌生生凝顿在半空中,双目赤红闪烁着骇人的离乱怒芒,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粗重,叫道:“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杨北楚竟是一震,微含讶异地瞥过杨南泰,脸上的讥诮渐渐隐没,突然站起身扯住杨恒的右掌顶到胸口,缓缓道:“下得了手的话,你就替她报仇吧!”
杨南泰和凌红颐齐齐怔住,两人的视线须臾不离地盯着这对仇敌般的父子,嘴唇不约而同地翕动了两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刹那之间,杨恒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只消稍稍一吐劲力,即可了结这七年来日夜煎熬自己的仇怨。
时间在此刻凝固,那只紧按在杨北楚胸膛上的右掌,此刻清晰感觉到一记记来自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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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横行千里 第一章 日落
日头早过了中天,却只淡淡地将层金色的薄雾挥洒在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峰上。江水滔滔,便自这雪峰间咆哮穿越而过,百年、千年直至万载也不曾改变。
杨恒独坐在岸边,任江涛冲撞在礁石上激溅起雪白色的晶莹浪花打湿衣发。心中翻腾的巨浪在阵阵轰鸣声中渐渐平复许多,可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原来是杨北楚儿子的事实。
天高云淡,思绪便也随着江风飞起,闭上双眸,似乎重回了那遥远的小山村──
夕阳西下时,从田地间归来的父亲,厨房里忙碌着的母亲,诱人的饭菜香气,还有自己,拿了张小板凳坐在娘亲的身后,一边啃着玉米棒,一边背诵今天记下的萨般若心法口诀。待到爹爹的脚步声传来时,便欢呼着雀跃而起,迎向门外……
当失去石颂霜后,这已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片段。而今,竟也要被无情地剥夺,生生地从自己心里将它抹去。
十六岁的他,一夜之间突然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
爱人背离,娘亲失踪,连爹爹都不再是自己的爹爹!
无法相信,这一切沉重而残忍的变化竟会同时骤然而来,却无法挥之而去。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本以为爹爹终于得脱牢笼,恢复自由,亲人相聚已是指日可待。不料娘亲无端失踪,爹爹转眼变成二叔;而那个毁了自己的生活,令自己从小亲情离散的大伯,居然摇身而成自己的生父。
活见鬼,在这之前,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最痛恨鄙夷的大仇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多少年来,自己渴望着、追求着、抗争着,最终,却不过像个被命运摆布捉弄的弃儿,于滚滚红尘间浮浮沉沉、身不由己,攥紧了拳头却不知该砸向谁?
他在心里懊恼而又绝望地呐喊道:“假的,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是杨北楚的儿子?我要找到娘亲,我要当面问她!可她在哪里……”
他茫然望着从眼前滚滚流逝的江水,兀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切实的噩梦里。
忽然他如有所觉地回过头,不知何时剑圣石凤扬已一言不发地伫立在自己背后。
他依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一袭青衫猎猎飞舞,眼神深沉而幽邃。
杨恒怔了怔,隐隐猜到了什么,收拾紊乱的心绪招呼道:“石老爷子──”
石凤扬点点头,在他身边站定,注视着江涛道:“老朽的来意,你该知道。”
“你来向我兴师问罪?”杨恒似笑非笑道:“真不错,有个好外公。”
石凤扬岂听不出杨恒言语里蕴藏的讥诮?低哼了声道:“你错了!石丫头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放在心里,绝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对我说!”
委屈?杨恒暗恼道:“她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在先,怎么反说是受了委屈呢?”
他越想越气,只当石凤扬不了解内情,为石颂霜强出头来的。万念俱焚道:“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再讲什么,便由得人去说罢!”
他心口酸楚,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只懒洋洋道:“如果没事,我要走了。”
石凤扬已察觉到杨恒明明心事重重,却偏偏只字不肯吐露,当真和自己的外孙女儿一般无二的倔强!
他皱了皱眉,寻思道:“这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也罢,老朽便当回恶人!”脸色一沉道:“你不给我个交代,什么地方都别想去。”
未料杨恒闻言摇了摇头道:“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这柄正气仙剑请您收回,相信不久之后它还会派上用场。”说罢从背上解下仙剑,双手递给石凤扬。
石凤扬愈发生疑,也不伸手接剑,问道:“杨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需知他早年苦恋同门师妹洛璇逸,偏偏佳人的一颗芳心尽数系在了师弟宗神秀的身上。后来宗神秀披发出家,继承师尊都玄真人的衣钵执掌天心池,洛璇逸心灰意冷才负气下嫁。然而婚后的日子依然波折不断,石凤扬情知爱妻即管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宗神秀,以至于为了黄山论道怪罪他并未全力襄助师弟对付南宫北斗、杨惟俨等人,竟至与自己彻底闹翻决绝远去。
这实是他心头最难回首的伤,任自己已是举世钦仰的剑圣,拥有着通天摄地的神通,也不能稍稍挽回妻子的心。
到了女儿一代,竟是又生情变。不仅女婿离家出走做了和尚,爱女也惨死于银面人的手中,至今凶手无着血仇未报。
故而石凤扬绝不愿惟一的外孙女再重蹈覆辙,为情伤魂。于是一俟石颂霜相求,他便不惜开罪南宫北斗与厉问鼎,出面为外孙女儿退婚,甚而将“天若有情诀”也传授给了杨恒。
奈何天算不如人算,这对小儿女到底还是生出了变故。好在石凤扬曾经沧海难为水,深知情之一物最是刻骨铭心难以捉摸,其中的悲欢离合更非局外人所能洞悉。故而他此来一是为向杨恒问明原委,二是希望自己能设法排解,并非一味地要替外孙女儿出头抱打不平。
然而石凤扬没想到的是,此刻杨恒的心情可谓跌落谷地。加上他自小家门惊变,父母离散,孤单单寄居峨眉,无形中竟养成了孤僻偏激的性子。凡遇大事,总不自觉地藏在心底,任谁也不愿告诉。只当自己承担下来便是,更不齿于纠缠不清甚或求告他人!当下将正气仙剑“铿”插入脚下石地道:“一场好梦一场空,我自癫狂我自痴。”
石凤扬听出杨恒话语里深深压抑的悲怆之情,缓缓颔首道:“好,你既然不肯对我明言,那就当面和石丫头讲清!”
杨恒摇头一笑,向石凤扬躬身礼道:“不必了,晚辈告辞!”
“嗡!”石凤扬拔出正气仙剑,剑锋颤鸣闪烁如一汪清流横架杨恒胸前,缓沉道:“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敢见她?”
杨恒瞥一眼胸前的正气仙剑,木然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