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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恒回到客栈,远远就看到明灯大师屋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敢情是来了客人。
他拎着两坛酒推门入屋,只见久违了的祝融剑派掌门匡天正正坐在床前和明灯大师聊得火热,屋里满满当当十几号人,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如秋柏青等祝融剑派的年轻弟子只能靠墙站着。
“有酒?”明灯大师正和匡天正说得高兴,突然颤了颤鼻翼望向门口,顿时眼睛发亮道:“阿恒,你带来的可是我现下最想要的东西。”
杨恒将酒拎到床前,石颂霜低垂着眼帘,看也不看他。
杨恒向匡天正等人一一见礼,却意外地发现明月神尼也坐在人群中。
匡天正耿直旷达,丝毫没有察觉杨恒的表情有何异常,亲热地拍打他的肩膀道:“真源,你回来得刚好。咱们正说起后天的事呢。”
明月神尼淡淡一笑,纠正道:“匡掌门,只怕应该是明天了。”
匡天正瞧了瞧窗外微露一线的晨曦,笑道:“可不是嘛,又一天过去了。”
明灯大师含笑不语,趁着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杨恒身上,悄悄俯身去拿酒坛。
不防石颂霜将纤手在酒坛上一按,低声道:“司马神医特意交代,三天之内你不能饮酒。”
明灯大师无可奈何地瞪着石颂霜,把手缩回被褥里。
西门望哈哈怪笑道:“老严,这下可被人管住了。滋味可好?”t
去年祝融峰大战时,石颂霜襄助苏醒羽攻山,也曾杀伤不少正道弟子。纵然匡天正脾性再是豁达,亦不可能对她毫无芥蒂,只因看在老友的面上,才没翻起旧账。
这时听西门望拿石颂霜打趣,他不着痕迹地又将话题引回杨恒身上道:“真源,你尽管放心。这回老夫和明水方丈还有令师早都商议妥当,绝不能教天心池的阴谋得逞,定要保全令堂性命。哪怕跟宗神秀、盛霸禅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杨恒一愣,做梦也没想到云岩宗和祝融剑派这次会出人意料之外地站到自己这边,不惜与天心池公然决裂。云岩宗是母亲的师门,渊源深厚倒也罢了。可去年的衡山大战便是母亲在幕后一手策划,难得匡天正不计前嫌,慨然援手。
他心中感激,向匡天正躬身一拜,诚挚道:“匡大叔,多谢你古道热肠,抬爱小侄。但这桩事情由我们母子而起,小侄自当一力承担,绝不可教您为难。”
匡天正怔了怔,笑道:“真源,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天心池这次召开公议大会,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宗神秀是要借令堂给云岩宗一个难堪,更教咱们不好再提空照大师遇害的悬案。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没错,”西门望附和道:“这就叫欲盖弥彰!”
就听明月神尼低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仙林四柱终是正道一脉,百年交厚。但愿宗掌门和盛总监能够深明大义,化干戈为玉帛。否则兵灾一起,长白山上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无辜冤魂。”
西门望哼道:“明月神尼,你这话老子不爱听。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是宗神秀先跟咱们玩阴的,搅得大家伙儿没好日子过,又怪得谁来?”
明月神尼不欲和他争辩,垂首合十低念经文,对西门望来了个避而不战。
杨恒却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桩事情的发展已远不似他起先想得那样简单。
在他单枪匹马赶来长白山时,本以为要孤军奋战,对抗宗神秀与天心池。至多杨惟俨出于丧子之痛会兴兵北上,掀起干戈。但未曾料到如今云岩宗、祝融剑派也纷纷卷入,而且摆明了要和宗神秀分庭抗礼。
加上来意不明,修为惊人的蝶幽儿,还有无相神君龚异嵬、剑圣石凤阳等人,又有谁能预知明日的公议大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低头沉思之际,耳中听到明月神尼的传音入密道:“真源,你出来一下。”抬头望去,老尼姑缁衣轻飘已步出屋外。
第六集 残阳唱夜 第三章 长大
屋外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东边的天际朝霞蒸日,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明月神尼瘦小的身影屹立在院子里,风吹动她的缁衣,好久没有说话。
杨恒走到她的身后,背后的屋子里传来欢声笑语,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长大了,真源。”明月神尼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轻渺,“那一句‘绝不可教您为难’,着实出乎贫尼的意料之外。”
杨恒笑了笑,回答道:“人都要长大的,我也不能例外。”
明月神尼点点头,道:“说起来我这个师傅有名无实,但眼见你能卓然成人,贫尼心里也欣慰得很。”
杨恒沉默了会儿,轻声而肯定地说道:“你一直对我很好。”
明月神尼的嘴角泛起微笑,轻轻道:“明天,我会竭尽所能营救令堂。当年我舍弃明昙师妹,独自逃生,苟活于世!十七年了,每一日,每一夜,贫尼都会身不由己地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假如明昙师妹能够安然无恙地归来,我的负罪感或可稍减。但这些年她却因此受尽磨难与艰辛──幸好,在我有生之年,上天终于把赎罪的机会给了我。”
杨恒注视着明月神尼,不由得百感交集。毋庸讳言,他曾经恨过她,埋怨过她,误解过她,甚至从心底里不愿承认她是自己的师傅。
然而此刻杨恒才猛然觉醒到,真正觉得抱歉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这位佛门神尼,为了十七年前的那桩变故,终日煎熬在悔恨歉疚之中,本想不负故人所托,尽其所能照料、培育自己,但自己却从来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或许师父与徒弟之间本就无所谓对错与好坏,但她不应该这样活着,十七年活在内疚与自责的重压之下。
老尼姑、娘亲、明灯大师……乃至杨北楚、秦鹤仙,无论是正是邪,是男是女,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蛰伏着一条看不见的毒蛇,拷问着自己的良知,噬咬着自己的心灵,越想解脱却缠绕越重。谁能说,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杨恒深深吸了口气,道:“师父,各有各的缘法,无人能够强求。这些年来你内心所受的折磨,并不比我娘亲遭遇的苦难轻。而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这点,我们都明白。”
明月神尼霍然回首,不觉眸中有清泪,颤声道:“你还愿叫我师父?”
杨恒望见她脸上的喜色,心中亦是一阵感动与轻松。他愈加发现,走出自己宽容待人,其实是一件快乐的事。可惜,这个道理自己刚刚才懂,而之前他已失去得太多太多,却不知道是否还能挽回?
他微笑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尽管我离开了云岩宗,但并没有忘记是谁引我入门,教我读佛经,慢慢学做人。”
“好,好,好……”明月神尼一连说了三个“好”,竟似不知道除此之外何以来表达她此际内心的喜慰,“真源,能做你的师傅,是贫尼此生最大的骄傲。”
她让晨风带走眸中的泪水,也吹散了心底的阴霾,举步走出小院,不再回顾。
杨恒没有回屋,当明月神尼推开院门走出去的一霎,他看到厉青原就站在门外。
他迈步走了过去。
厉青原长身而立望向远山,瑰丽的晨曦投射在他的身上,焕出一种夺目的光彩。
“你好像很喜欢一个人待着?”杨恒懒洋洋地往门边一靠,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喜欢热闹,”略微犹豫后,厉青原开口道:“闲聊只是浪费时间。”
杨恒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眺望天宇,眯缝起眼睛道:“那么,你不觉得这样像根木头似的站着也很无聊?”
厉青原像是从杨恒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警觉地转首望向他。
杨恒轻松自若地笑道:“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我本想过来,对你说声‘谢谢’──多谢你这段日子对颂霜的照料。可话到嘴边,我觉得说不出口。左思右想,又觉得还是暴揍你一顿更合适。”
厉青原的眼里有了锋芒,缓缓回答道:“我奉陪就是。”
“多谢。”杨恒忽然说到,这个突然冒出的字眼令得厉青原一怔,花了半晌才领悟到其中的含意。杨恒没看他,长长地呼了口气道:“好啦!平心而论,你并不是个教人讨厌的家伙,但容易教人……忌妒。如果不是咱们的眼光同样独到,或许你我早已经成为好朋友。”
厉青原的眼神渐转柔和,却皱了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干了件蠢事,几乎失去了她。”杨恒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意,语音变得低沉,“过了明天,我又要远行,因为还有几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我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你。”
“你怕我趁虚而入?”厉青原的眼神再次变得犀利,“想要我远离她?”
“开玩笑,你会听我的吗?”杨恒笑了起来,“何况颂霜有她自己的主意,阁下也谈不上趁虚而入。我是希望──你照料好她,给她快乐而不是烦恼。这样,等我回来时,不至于因为她的憔悴忧郁而心痛。”
厉青原一句话也不说,凝视着杨恒的脸庞,片刻之后,他沉声道:“你也可以留下来,这本就是一场公平角逐。”
“不是角逐,而是选择。”杨恒道:“只是这个选择,要由颂霜来作。我知道你刚才对我的话心存疑虑,以为我是故作姿态。”
他笑了声,接着道:“可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在看到你站在颂霜身后的那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未必一定胜得过你。或许我的修为如今已高过你,或许我曾经和颂霜在一起过,但这些已无足轻重。”
“颂霜是个独立而有主见的女孩儿。”他怅然说道:“她有权利选择,选择那个真正能够给她幸福和快乐的人。我原以为,这个人应该是我。但我伤害过她,离开过她,而你一直做得比我好。”
厉青原若有所思地静默许久,徐徐问道:“你刚才其实想说,你要重新开始追求她?”
“那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杨恒道:“我只是告诉你我自己的一些想法。”
厉青原不置可否,说道:“我不会给你太多机会。而且,我会做得更好。我不保证,在你回来前,颂霜是不是已经作出选择了。”
杨恒的眼眸深处有一丝几不可察觉的痛楚闪过,也向厉青原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厉青原罕有地向他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赢我的机会的确不多。”
“别太自信,”杨恒哈哈一笑转身往院子里走去,“别忘了,我不是一个轻易被打败,轻易认输的人。”
他刚走进院子里,一眼瞧见西门美人从西厢房里偷偷摸摸地溜了出来。
两人一照面,西门美人圆圆的俏脸上竟破天荒地露出羞赧尴尬之色,忙双手叉腰先发制人道:“小和尚,你一清早地站在门外跟厉青原鬼鬼祟祟地嘀咕什么?”
“我鬼鬼祟祟么?”杨恒笑道:“用西门老爷子的话说,你这是‘欲盖弥彰’吧?嗯,让我瞧瞧那屋里住的是谁,不知其他人在不在?”
西门美人张开臂膀拦住作势欲行的杨恒道:“我不准你进去!”
杨恒故作惊诧道:“那是为什么?难道这屋里有什么人是我不能见的?”
西门美人心虚道:“人家刚歇下,我是不想你去打扰。”
杨恒眨眨眼睛道:“你都打扰他到天亮了,我进去一会儿也不为过吧?”
西门美人气急败坏道:“小和尚,你坏死了,为什么总欺负我?”
杨恒见此情景,笑吟吟高举双手道:“好,我是坏人,屋里那位是好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