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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小夜!”石颂霜清叱道:“你何苦牺牲自己?”
小夜微笑道:“我现在很好啊,并没有牺牲什么。姐姐,放我走吧。”
“不行!”石颂霜一咬贝齿,寒声道:“你根本不必去,我也不允许你去。”
“嗖嗖──”牛头马面两大长老猛然从小夜身旁掠过,攻向石颂霜。
勾魂夺魄二妪亦亮出一盏盏绿幽幽的灯笼打算出手,口中喝道:“隐姑、伯展,你们先护送严掌门离开!”
“都住手!”小夜抢在聂隐姑拉扯自己之前纵身一跃,挡在了石颂霜的身前,阻挡住牛头马面攻来的魔兵,急切道:“我自会劝说姐姐答应!”
她转过头,柔声道:“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心存歉疚。但我一点儿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因为若非如此,我就不会遇见阿恒,更不可能和他在峨眉山上一起度过了整整六年的时光。”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很好……如今我长大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的声音犹如梦呓般轻轻呢喃,“让我走吧,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小雪也会陪着我。想你们的时候,我会回来,一定会──”
石颂霜面色苍白,内心的刚强在瞬间被击溃。她颤抖着樱唇,向小夜张开双臂。
小夜的眸中泪光漾动,微笑着投入了石颂霜的怀抱。姊妹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感受到姐姐的身体在颤栗,也感受到这怀抱的温暖。想着不可预知的将来,她又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惶然,不由自主地无声呼喊道:“别松手,姐姐──我害怕,我害怕一个人,我更不知道没有你们我该怎么办?”
“我舍不得你,小妹……”石颂霜使劲全身的力量,将小夜搂在胸前。姊妹两人的泪水沾湿了雪白的衣襟,像一朵朵盛开的雨花。
小夜的心一阵瑟缩,突然感觉到石颂霜的内心是那样的孤独,寂寞。
她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害怕,做了一个决定。她费力地从皓腕上褪下那串定神念珠,勉强从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将它送到石颂霜的面前,轻唤道:“姐姐──”
石颂霜的身躯蓦地僵硬,怔怔地凝视着小夜手中的这串定神念珠,眼神凄迷复杂。
小夜极力忍住悲伤,握起石颂霜的右手,将定神念珠放入她的掌心,一瞬间却觉得仿佛自己的魂魄也随着它一起去了。
“谢谢你来送我。”她将石颂霜僵直的手指合起在定神念珠上,“等到有空闲的时候,欢迎你和阿恒一块儿来蓬莱仙山作客。”
石颂霜看了眼握在手心里的定神念珠,凄凉地一笑道:“我要它做什么?”
她突然醒悟到,小夜之所以义无反顾地答应接掌蓬莱剑派,从此终生不嫁,其中也有自己的缘故。因为小夜知道,杨恒爱的是她。更因为她绝不愿和自己的亲姐姐争抢杨恒,于是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无望的单恋。
石颂霜无比地痛恨自己──一股强烈的冲动情不自禁地驱使她,重重地将定神念珠丢在了地上!
小夜轻声呼叫,俯身从脚下将定神念珠拾起,小心翼翼地用袖袂拭去珠子上的泥土,愕然道:“姐姐?”
石颂霜的娇躯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合花瓣,凄然笑道:“你走吧,走吧──”猛然飞起身形,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冲去。
“姐姐!”她听到小夜的呼喊,身子却飞奔得更快,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细雨如丝,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她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丢失小夜的那个噩梦般的日子,自己一边彷徨无助地哭泣着,一边拼命奔回家中,希望能找回失落的小妹。
尔今,尔今……她却是从小妹的身旁逃离,就像个一败涂地的逃兵。
突然,她抱住一株参天古木停了下来,身子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泪珠一颗颗滴落在脚下的枯叶上,朝露般的晶莹剔透。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霍然转过身朝着空旷无人的森林里大喊道:“不准你跟着我!”
林木寂寂,却又无数栖鸟惊起,鼓荡着双翅往远方的晦暗天空飞去。
一道青色的身影默然从林木后转出来,看着怒容满面的石颂霜什么话也没说。
他慢慢地走近她,从背后拿出一柄油布伞在她的头顶撑开,淡淡道:“雨下大了。”
在油布伞张开的一霎,石颂霜所有的伤痛、冷漠、悲愤、悔恨,都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哇”地一声孩子气地伏倒在厉青原坚削的肩膀上,一任泪水和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往外流淌。
厉青原纹丝不动地立着,只是看着她哭泣,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欣慰。
“有时候我真想,你能为我哭一次。”他的语音异乎寻常的温柔,“但我想,我可以让你快乐,让你笑──为我而笑。所以,我会让你哭个够,把所有的委屈和忧伤都从泪水里倾泻去,然后重新学会欢笑。”
石颂霜轻轻地啜泣,竟有一丝舍不得离开那温暖坚实的肩头。她缓缓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凝视着厉青原嘴唇便罕见的温情微笑,一时意乱。
“跟我回楼兰。我无法让你忘记他,但我可以让你不去想他。”厉青原低低道:“如果你不喜欢大漠苦寒,我就带你去南方,去海外,去天涯海角──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你厌了倦了,我们再回来。”
“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么多话。”石颂霜轻声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厉青原道:“颂霜,答应我吧。”
“跟你走?”石颂霜的心弦波动,这也是她第一次面对厉青原时产生了犹豫,甚而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迷茫。
“跟我走。”厉青原重复说,语气坚定得令她无从抗拒。
望着他炯炯闪光的眼睛,石颂霜忽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软弱与疲惫,几乎是令自己也吃惊地轻轻道:“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就走吧……”
厉青原伸出左手拥住了石颂霜,油布伞在风中摇晃,有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石颂霜虚弱地合上双目,像是作出了这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身心俱疲的她,再不想说一句话。
然而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纷飞,无法阻止自己此刻不去想他恨他。
即使厉青原近在咫尺,即使她已答应了他的请求,即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无法教她不去想……
◇◇◇◇
杨恒走在回返留客镇的路上,身边有很多人。但大伙儿好似都被方才别离的氛围感染,一个个默默赶路,谁也不愿开口。
明灯大师走在最前头。从知道小夜的决定那刻开始,他自始至终不曾劝过她改变主意。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小夜,哪怕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然而“父亲”──这两个字恰恰是他心底里最深的痛与伤。
人们无法了解,他能对小夜说什么?或者他能说服自己告诉女儿,食言悔诺不算什么,更不必理睬对蓬莱剑派许下的狗屁承诺?
命运有时候还真会开玩笑。十几年前,当时的蓬莱剑派掌门人秦鹤仙将她的亲生儿子托付给自己抚养照料;十几年后,自己的女儿居然要接掌蓬莱剑派,继承秦鹤仙的衣钵。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过十几年后还会发生什么?
就当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意愿吧。他突然很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正当众人意兴索然地走到留客镇口的时候,一名灭照宫的手下疾奔上前,在杨恒身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副宫主,大约一刻锺前令堂留下封书信独自离开客栈。鹧鸪堂主已亲自率人前去寻找,特命我留下等您回来。”
众人大吃一惊,杨恒从那人手中一把抢过书信,撕开信封取出里头的短笺,匆匆扫视道:“阿恒,我决定去个很远地方,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师傅。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离开。这几十年的路,走得太累太苦。请原谅你满身罪孽的妈妈,她爱你……”
下面还有一段文字,却已教宋雪致的泪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
杨恒如同五雷轰顶,也没心思再仔细辨认底下的文字究竟写的是什么,急声道:“我娘亲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手下朝北一指道:“起初我们也没在意,后来发现令堂留在桌上的书信才觉得有点儿不妥。可那时……”
杨恒哪有工夫听他罗嗦,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引来路人的目光,腾起身形往北追去。
明灯大师的伤势未愈,坐在司马病的三角兽上根本动不得真气,忙道:“真禅,阿恒的伤势极重,你快追上去。”
真禅应了声,西门美人自告奋勇地跟了上去。西门望想拦也拦不住,叫道:“走,咱们一块帮忙去找!唉,我说她这些天怎么有点古怪,除了问一问杨兄弟的伤势,什么话也不说,老是一个人坐那儿发呆。敢情是早打好了自尽的主意。都说女人心细如发,你这臭婆娘怎也不提醒老子?”
这话骂的自然是东门颦了。她忙道:“师兄言之有理,这就叫‘大意失尼姑’……”
这时候杨恒早已犹若离弦之箭冲出百多丈。他丹田的真气甫一提气,立刻感到五脏六腑扭曲翻腾,一口口热血拼命往喉咙里涌。
他掠过留客镇,心念急转道:“娘亲会到哪里去?她往北走,自然不是回峨眉山。那会是哪里?”抬头眺望巍峨的长白山连绵起伏,林木幽深,自己又不会空照大师的天眼神通,想要找到母亲比大海捞针还难。
“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师傅──”一想到这句话,杨恒的心透凉,运起神功向着莽莽山林高呼道:“妈,快回来──”
群山轰鸣,正御风行走在神藏峰间的宋雪致的身形在微微凝滞后,反而加快。她想死,这决定如西门望所猜想的那样,自明月神尼圆寂时便已有了。
只是当时杨恒命悬一线,生死难料,她心有所牵才没有立即了断。
这些天来,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生恐杨恒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惟有在无人之际,一颗心却被噬咬得遍体鳞伤。
总算佛祖眷顾,杨恒在司马病的妙手回春之下转危为安。她也终于可以完成自己在这世上需要做的最后一桩事情。
其实此刻才死,已经晚了。当她被杨北楚所掳,她就该死;当她被杨南泰救出灭照宫,她就该死;当她重遇杨北楚,当她清醒之后,当她眼睁睁看着杨南泰与十八卫道士玉石俱焚……她都该死了。
然而每一次死去的居然都不是自己,甚至连明月神尼也为了保护她而丢了性命。
还有双手上沾满的正道弟子的累累血债,即使她被宣告无罪,但内心早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想再活,就让自己粉身碎骨,去赎去所有罪孽的万一……她踏上了神藏峰顶,脚下是万丈深渊──
第七集 星海奇葩 第二章 重击
“妈──”杨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猜到了她会选择神藏峰底作为埋骨的地方。她已无颜重返峨眉,那就在这里陪伴明月师姐吧。
“妈──”杨恒的声音已不到里许远,她的心揪得疼,回首望了一眼,在勇气消失前腾身跃起,投向云霾深深的万丈峭壁之下。
身子变得轻飘飘的,耳畔有风声呼啸而过,她闭上眼睛,却看到了杨南泰、明月神尼……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向自己含笑不语。
她强行控制住提气御风的本能反应,感受到身子不断地下坠,下坠,漫长而奇异。
突然坠落之势一缓,她的脚踝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扣住。但是由于下落的势头太快也太猛,即令杨恒竭尽全力往上提升,仍不能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