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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青原听了也不生气,回答道:“数月前敝派和正一教缔结盟约,两家商定于六月初六在楼兰古城举行会盟仪式,正式向外宣布这一消息。在下送来的请柬,正是邀请四位前往观礼的。”
这话说出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全场。匡天正大吃一惊,说道:“楼兰剑派和魔教结盟?南宫北斗好大的手笔!”
杨恒在旁听了也是吃惊非小。楼兰剑派号称仙林五大剑派之一,雄踞大漠百余年。自从厉问鼎接任掌门,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扩展,锋芒日益强劲,隐隐已有凌驾其它四大剑派之上的趋势。
如今厉问鼎和南宫北斗结盟,从此楼兰剑派与魔教连成一片,南到江淮,北至塞外,尽入两家囊中。而魔教得楼兰剑派之助,不啻如虎添翼,声势大振。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便是这些年来与楼兰剑派斗得昏天黑地的天山神会宗。
他悄然瞥了眼殷长空,果见此老面色不豫,只是城府极深没有过多表露出来而已。
想想也是,虽说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仙林各家也未能免俗。但凡有掌门接任,名宿寿辰,也会邀请各路同道好友前来贺喜捧场。可魔教与四大名门仇深似海,这样的一张请柬送来,与其说是礼数,还不如说是在耀武扬威!
就听厉青原说道:“匡掌门此来长白,怕是也有意和四大名门连手吧?加上早已沦为灭照宫附庸的滇南点苍剑派,仙林五大剑派谁能独善其身?”
盛霸禅盯着请柬上短短的几十个字足足看了半晌,这才说道:“事起仓促,四大名门是否应约前往,尚需商议。”
厉青原点点头道:“你们慢慢商量,我要走了。”旁若无人地一拂袍袖,青衣闪动人已往山下飘去。
众人未得盛霸禅的指令,也就任由他从容离开。无极真人捻髯说道:“厉问鼎派他的儿子单刀赴会,送来请柬,就看咱们敢不敢接招了。”
匡天正叹道:“就怕这小子二三十年后,又是一个为祸仙林的大魔头!”
“六六大顺,”殷长空讥诮道:“厉问鼎和南宫北斗倒会挑日子。”
杨恒目送厉青原去远,心里道:“此人确是文武全才,可比司马阳之流高明多了。可惜脾气比他还臭,难怪石老爷子要我对他们父子多加提防。看方才情形,他尚不知退婚的事情,否则就不是抢匣子那么简单了。”
“真源!”
杨恒正胡思乱想的工夫,猛听明月神尼在一旁叫他。
他回转过头,就见老尼姑神色颇为不善,显然自己昨晚不告而别又惹恼了她。少不了,自己又得捱一通训斥了。可奇怪的是,他反而觉着一阵舒坦,好像老尼姑的数落能够稍赎心底的罪疚之感。
◇◇◇◇
却说厉青原下了神藏峰,径自往南而去,打算将怀里揣着的另外几张请柬也一并送了。
他行出百余里,忽见前方道边有三个人正高呼酣战,打斗得甚是激烈。这三人居然都是女子,其中一个中年女子赤手空拳以一敌二,兀自游刃有余,将对面的一老一少打得险象环生,岌岌可危。道旁的一株雪松树下坐靠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丑汉,虽已无力再战,却仍不住地在破口大骂。
厉青原见那厮杀成团的三个女子修为均是不俗,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远远地负手观战。就听那丑汉又在骂道:“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妳这恶婆娘好歹毒,竟要将老子全家赶尽杀绝,小心将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他明知骂上几句于中年女子可谓不痛不痒,却盼能令其心浮气躁,好让爱女逃生。
然而那中年女子对丑汉的斥骂充耳不闻,双掌一招紧似一招,双眸杀机绽动,掌掌不离要害,摆明了要将对面两人置于死地。
这中年女子正是大魔尊。她将神会宗四大高手打得落花流水,事后想来料定是桐柏双怪出卖了自己,愠怒之下算准了这对夫妻回返桐柏山的必经之路,终于在半道上截着对方。
她知桐柏双怪修为甚高,单打独斗自己本也不惧,可一旦让对方连手使出“天作地合斧”,却也难缠得紧。当下趁其不备突施冷箭,先一记天罗掌重创了西门望。
东门颦与西门美人惊怒交集,各掣魔兵与大魔尊战作一团。三人翻翻滚滚斗到三十个回合开外,东门颦的左肩也捱了一掌,形势变得越发危急。她情知求饶也无济于事,心下更不存侥幸之想,只咬牙狠拼,但盼能让西门美人脱身。
这时候东门望也瞧见了站在远处的厉青原,却不晓得他是友是敌,只当对方是前来观摩樱花台剑会的正道名门弟子,心中一气瞪眼骂道:“臭小子,看什么看?”
厉青原冷哼了声,从东门颦的魔斧招式和这对夫妻的容貌打扮上已隐隐猜出了他俩的身分,问道:“你是西门望?”
“是又如何?哎哟——妳个笨婆娘,没见她用的是虚招吗?俗话说‘愚我一次,其错在人;愚我两次,其错在我’,妳白长脑子,恁的不受教训!”
却是西门望眼见东门颦被大魔尊一记虚晃引得胸前空门大开,差点被对方的袖袂拂中,忍不住又叫骂起来。
东门颦自顾不暇,兀自习惯性地接茬道:“师兄言之有理,奈何我屡教不改……我说宝贝闺女儿,娘亲快撑不住了,妳赶紧设法逃吧。等炼成了咱们的家传绝学,回头再替妳爹娘报仇!
“记得,逢年过节要给咱多烧些纸钱——妳爹花销大,若是手头发紧免不了又要在阴曹地府里打家劫舍,惹恼了阎王爷来世不得超生!”
西门美人没好气道:“娘,妳能不能少说两句?我不走,咱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块儿!”
厉青原方才莫名其妙被西门望一通臭骂,心里甚不痛快,本打算抬脚走人,可听到东门颦母女的对话,不知为何眼里掠过一缕奇异的光芒,立时改变了主意。
他蓦地掠入战团,挡在西门美人身前,“砰”地一掌荡开大魔尊攻来的袖袂,身躯晃了晃,对东门颦说道:“不用怕,我帮妳们!”
大魔尊见厉青原与自己硬撼一招,居然面色如常吐字平缓清晰,亦不由得心下一赞,说道:“年纪轻轻能有此修为殊为不易,莫要管闲事枉自送了性命才好。”
厉青原摇摇头,神情含着淡淡的讥诮道:“就怕妳没这本事!”
西门望叫道:“小子,别逞强!这恶婆娘是大魔尊,就在今早还杀了神会宗的一个长老,你可不是她的对手!”
厉青原暗吃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又如何?”
西门美人急道:“晓得了你还不快走?傻瓜蛋,难不成你当自己是三魔四圣?”
厉青原冷眼瞟过西门美人,心道:“这丫头不顾自己安危,苦劝我离开,也算心地不错。可她未免太小看了厉某!嘿嘿,我厉青原今日偏要和这大魔尊斗上一斗,煞煞这魔头的威风!”
想到这里,他心念微动,耳听“铿铿铿”一阵金石脆响,袖中激射出数道精光,瞬间组合成一柄长约六尺的青色长枪,遥指大魔尊胸前道:“来吧!”
“青冥魔枪!”东门望见状惊讶叫道:“你是厉老魔的什么人?”
厉青原一枪在手峙若渊岳,浑身冉冉散发出冷厉气势,回答道:“他是我父亲!”
大魔尊点点头,道:“难怪你会多管闲事,敢情是仗着厉问鼎做靠山!”
厉青原淡然道:“他是他,我是我!”
西门美人喝采道:“厉大哥说得好!不用怕,我帮你一起斗这女魔头!”
大魔尊压根没把西门美人放在眼里,凝视厉青原道:“听说令尊要与魔教结盟?”
厉青原道:“确有其事,想必杨老宫主也已收到家父送上的请柬了?”
大魔尊不置可否道:“既然遇见了,便劳驾厉公子前往灭照宫走上一遭吧。”
厉青原听出弦外之音,一抖青冥魔枪,颤出数十朵炫目光花,嗡嗡振鸣道:“请!”
大魔尊知他不肯轻易就范,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哪晓得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材!”翻腕掣出屠佛尺,不作任何调整中宫直进劈斩厉青原眉心。
厉青原振枪斜挑屠佛尺,招式凌厉去势如电,正是楼兰剑派的独创绝学“金戈铁马十七击”中的一式“弯弓射日”。
大魔尊右腕微转,屠佛尺铿然敲中枪头,激撞出一串刺眼火星,身形欺近左手屠佛尺化作束乌光直点厉青原胸口。
厉青原被屠佛尺震得双臂发麻,再看大魔尊的另一柄屠佛尺接踵而至,不由惊咦道:“她怎会本门的枪法?”
原来大魔尊左手的屠佛尺竟是当作枪头来使,一式“金戈铁马十七击”中的“天马行空”运转如风,看准厉青原枪招用老的空门叩关而入。
千钧一发之际,厉青原左手运劲一拧,卸下最后一截枪柄“叮”地拨偏屠佛尺,身躯借力急旋侧闪到大魔尊右首,霎那间又将两段青冥魔枪合于一处,双臂一振吐气扬声道:“看枪!”
大魔尊飘身飞起,左手屠佛尺一压枪杆,右手魔尺横扫厉青原面门。
西门美人稍作喘息,叫道:“娘,妳带爹先走,我留下替厉公子压阵!”
东门颦遇事从无主见,听了女儿的话不由自主又望向丈夫。西门望怒道:“瞧我有啥用,还不帮厉公子赶跑这恶婆娘!”
东门顰如梦初醒,忙不迭道:“师兄说的极是,咱们并肩子上!”挥开魔斧扑入战团,大叫道:“厉公子,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西门美人瞧母亲出手,哪里还会客气,奇形双刀一摆从侧翼掩袭而上,耳朵里兀自听见父亲夸许道:“着啊,这才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嗯,母女兵!”
三个人如走马灯般围着大魔尊戮力死拼,谁都明白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天下事十有八九未能尽如人愿,斗得二十余个回合,西门美人左胯中招,嘤咛娇哼跌出战团。西门望心疼已极,扯嗓子骂道:“俗话说最毒妇人心!妳这恶婆娘,老子要刨了妳十八代祖宗的坟头!”
大魔尊蓦地横飞过来,屠佛尺往他硕大如斗的脑袋瓜上砸落。
西门望赶忙往旁滚翻,心中大感此举有失魔道一流高手的身分,生死一发间仍不免暗自咕哝道:“老子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厉青原扬声大喝,纵枪刺向大魔尊背心,意图迫其回身自保,孰料大魔尊背后如长眼睛,左脚脚尖精准无比地在枪头上运劲一点,借力翻腾杀向东门颦,屠佛尺耀眼生辉已将她全身笼罩在锐利杀气之下。
东门顰一心要救丈夫,哪想到大魔尊非但轻易化解了厉青原的攻招,还向自己杀了个回马枪?她骇然失声道:“哎哟!”魔斧运足十成功力朝上封架。
“叮!”
魔斧劈在屠佛尺上竟是毫不着力,好似抡圆的大锤一下子砸在了空处。屠佛尺应声激飞,魔斧也煞不住势头,高高向上荡起,露出东门顰胸前破绽。
大魔尊左手迸指如刀,一记天罗神掌切向东门颦的胸口。东门颦素以胸前的巨峰为傲,此刻却恨不得将它变作一马平川,也好躲过大魔尊的这致命一击。她拼命扭腰侧闪,仍被天罗神掌击中右臂,顿时骨断筋折,疼得东门顰几欲昏死过去。
“娘!”西门美人一声惊呼,从后赶至奋不顾身地挥刀攻向大魔尊。
大魔尊暗叫可惜,摄过下落的屠佛尺荡开奇形双刀,猛听厉青原振声喝道:“咄!”
她心生不妙之感,目光一记横扫,就见厉青原飘立于数丈之外,左手擎枪右手捏做法印,从袖口里祭起一团炽如艳阳的金色魔球,在半空中倏忽幻放出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