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花坑,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窟,无穷无尽的活死人怪物……朱兰茵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剧烈的疼痛之下,本不应该容得人多想,可是被贯穿的身体,从骨头缝中渗透出来的疲惫与寒意,竟使得他,除了思考,再也做不出任何其它动作。
“放开叔叔,你这个坏人,瓜瓜讨厌你,讨厌你!”
小娃娃呜呜哭着,挥动骨头冲上去,重重去打那个女人的头脸,噼噼啪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瓜瓜……
女人迟缓地转动头颅,从发丝缝隙间往外窥探的双眼,呆怔,迟滞,她就这么任由小孩儿打她,打着打着,那双眼睛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她猛然抽出手臂,昆虫足一样的前肢,疯狂舞动,一下子将坚韧异常的骨头,给削成了好几节。
她扔掉桐秋城不顾,毫不留情地攻击起了瓜瓜。
小娃娃转身就跑,仗着身体小,躲开了两次,第三次攻击却再也躲不开了。
只能这样的了吗?他终究还是要被妈妈杀掉?
小天使,你一直帮我到现在,瓜瓜谢谢你。
小孩儿直勾勾瞅着扑过来的那个女人,他才不会闭上眼,他不害怕,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为什么不敢看她?
应该是妈妈不敢看自己才对。
砰——
巨大的气浪将红衣女冲了个跟头,席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孩子挡在身后。
瓜瓜惊喜异常,一下子跳了起来,“狗狗!”
“乖,有我呢,不会让这种东西得逞的。”席维坚定地说,他的背影在瓜瓜看来,特别高大,特别伟岸。
“狗狗,叔叔受伤了。”
席维用眼角扫了一下,桐秋城他们软软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情况非常严重的样子。从瓷枪套里面掏出一只小瓶子,扔给瓜瓜,席维告诉他,这是能够救命的墨水,叫他分给两个伤员使用。
瓜瓜重重嗯了一声,捧着小瓶子跑了两步,又站住脚,“狗狗,那你自己还有药用吗?”
“哇哈哈哈,你狗狗哥我是谁啊,对付这些小杂鱼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更别提受伤了,好娃娃赶紧救他们吧,不然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瓜瓜放心了,啪嗒啪嗒跑过去,一人一半,给方磬和桐秋城服下墨水。
红衣女四肢着地,缓缓爬行,戒备地望着席维与他手中的瓷枪。
慢慢的,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开始一步步接近。
可恶!
席维一把握住了自己持枪的右手,阻止它的颤抖。
他一直没有回头,就是不想让小孩儿担心,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一直都在与好像怎么都打不死的肉尸战斗,过度消耗了精神力,方才那一枪,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没有形成空气弹,而只是一道气浪罢了。
脑仁儿生疼,头昏眼花,站着已经勉强,红衣女人的身影,看在眼中都是模模糊糊的,而暧昧不清的东西,虚无缥缈的形象,又使得这个女人,更添鬼魅。
重重摇头,将暗暗爬上心头恐惧感驱逐下去,他知道,心灵上的动摇,正是力量衰竭的表现。
这样的状态,到底该怎么保护身后的伤者,女子,还有小娃娃呢。
席维咬咬牙,收起瓷枪,干脆赤手空拳扑了上去,与那个女人战成一团,引着她钻入一条弯弯曲曲的洞穴之中,眨眼间就跑远了。
喝下墨水后,桐秋城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他勉强爬起来,用衬衫在腰腹上缠紧伤口,好歹恢复了些行动能力。
瓜瓜扶住他,“叔叔,你流了好多血。”
“不要怕,我能走动,瓜瓜紧紧跟着,别落下。”
“嗯。”
桐秋城去查看了下方磬,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很幸运,方才红衣女子那一下穿刺,只是挂伤了她的腿,也许是喝了墨水的缘故,现在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架起方磬,三人横穿大洞,往花坑那边挪过去,身后传来无数沙沙的脚步声,桐秋城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又追上来了。
“瓜瓜,你没有受伤,先跑。”桐秋城焦急道。
“不,我们一起走。”小孩儿坚定地摇头。
怪物越来越近,他们三个的移动速度太慢了,他受了伤,方师母仍在昏迷,瓜瓜是个小孩子,哪怕成功跑入花坑,怪物也不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慢慢爬登山绳。
大洞与花坑那边相连的岩缝,很狭窄,因为大货车撞击的缘故,上方的一些岩石已经松动了。
桐秋城紧跑两步,将方磬和瓜瓜都扔进花坑那边,自己则高高举起消防斧,重击在头顶的岩石上。
巨大的石块崩塌下来,眼看就要堵住洞口。
“叔叔!”
瓜瓜大声叫他,但一只怪物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踝,而且,他也真的很累很累,跑不动了。
最后的时刻,想对小孩儿笑一笑,可巨石已经彻底堵住了洞口。
“瓜瓜加油,跑。”无数双粘腻的手,爬上他的身体,他对着石头,喃喃低语。
瓜瓜扑上去,耳朵贴在岩石上,里面开始时还有打斗和挣扎的声音,但最后却低落下去,直到死一般寂静。
小孩儿的脑袋重重磕在石头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痛恨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憎恨自己的无力,瓜瓜一声不吭,黑黑的眼睛直瞪着沉重的巨石,内中仿佛翻滚着无尽的旋涡。
沉默着,他静静弯下腰去,用瘦小的身躯,拉着方磬,一点点往登山绳下挪去。
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金像奖颁奖典礼的会场,杜比大剧院的某个偏僻房间中,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严授纲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米国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按掉。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认为这个电话是桐秋城打来的。
『你不接吗?』面前的生物,在他心中这样询问,『我可以等等。』
“不了,”他回答,“我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大狗点点头,『那么就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解决?”严授纲冷笑,“我与你这样的妖物之间,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解决的么。”
妖物……
大狗一愣,它是妖物吗?大鱼绝对是妖孽,狼哈大概同样是,肥鸟好像也算,那自己呢,自己是妖怪吗?
它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它一直以为……
『我不是妖怪,我就是一条狗而已。』
“好吧,你是什么都无所谓,”严授纲不愿意与它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纠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一定要毁掉我的电影呢?”
『并非我非得和你作对,而是你不能得到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电影是我拍的,它为什么不属于我?”
『胶片是你的,故事是你的,布景灯光音效都是你的,可里面的生命不是你的。』
生命……严授纲的神情严肃起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是的,我确实几次三番阻挠你的事业,那是因为,我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你赢得那充满血腥,不该也不配得到的赞誉——我,就是那条军犬。』
大狗挺直腰杆,铂金色的长毛无风自动,精悍肃杀的军犬幻象,从它的身躯上腾起。
“你……”严授纲瞪大了眼,目光渐渐火热起来。
难道,那个美丽的身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不管因为什么,我回来了,我想,我是最有资格对那部电影说‘不’的生灵。』
“你也许是一条神奇的军犬,却并不是一名好演员。”严授纲醒过神来,遗憾地摇头。
『好演员就要为了你的电影付出生命吗?』大狗并不认同,『为了电影,为了艺术,你愿意自己绑上炸药,炸得血肉横飞吗?』
“我知道,那件事情有些对不起你,但是……我当时就对小段说了,为了艺术效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严授纲有些感慨地解释。
怒气渐渐积聚在大狗的胸膛里,『我无法原谅的,就是这一点。你一直在强调一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的理由,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有的道理,都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你可有为别人考虑过,哪怕我不是人,但也是活生生的,你不懂得尊重别的生命,即使仅仅是一条狗的生命。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要如何创造出艺术作品,要如何来体现美,因为最美的东西,大自然对所有生灵最伟大的恩赐——生命,这恰恰是你所鄙视和轻贱的。』
“你懂什么,你只是一条狗而已!”严授纲大声怒吼道,“艺术的杰作需要牺牲和奉献才能够产生,许多大师级的作品都伴随着这种牺牲,像高烧晕倒在片场中的明星,像为了剧本殚精竭虑最后累死了的红学家,像为了画作奉献出自己生命的梵高,耳聋、眼盲、生活拮据,这些统统不能阻止艺术大师创造名著的热情,无数大师,直到他们临死的前一刻还在创作。艺术上的惊世佳作,需要牺牲,需要奉献,需要用生命去祭奠!”
『但是他们没有去燃烧别人的生命。』大狗静静道。
“你又如何知道!”严授纲大声反驳,“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还顾得上其他?”
大狗不再说话,严授纲捂住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我从小,就看多了无数牺牲,祖辈为了国家去牺牲,父辈为了粮食、钢铁、石油,这些东西去牺牲,我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正相反,我认为,他们是那样的美丽,用整个生命去拼搏的瞬间,正是最美的时刻。所以,我也早就下定决心,要让我的生命过得有意义,要像他们一样,为了有意义的东西,奉献自己的一切。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归根结底,因为你只是一条并不懂得艺术,更不会欣赏艺术理解艺术,也不愿意为了艺术去牺牲的狗而已。你可以找我报仇,咬死我都无所谓,但是不要阻碍我的作品去获得荣誉。我早已做好了为电影牺牲一切付出一切的觉悟,为了电影而死,我无怨无悔。”
他直直坐在轮椅上,扬起头颅,露出咽喉部位,“来吧,咬死我吧,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只是,我要说,你令我很失望,果然,美丽的军犬形象,只是我创造出来的,它只能存在于我的电影里,至于你,比电影中那为了救人而慷慨赴死的犬,差了何止百倍千倍。”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
大狗怒火滔天,龇出闪着寒光的钢牙,心中却充满无力,这样的人,也许只有给他彻底的终结,才能结束这一切。
88、辉煌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红衣女人高高耸起背部,四肢昆虫一样爬行着,她的长发像蜿蜒的黑线,蚯蚓似的挂在脸上。
低低的“救救”,从她喉中沙哑溢出,宛若来自阴间的笑,席维恍惚着,感到似曾相识的寒意,渐渐缠绕在脊背上。
他好像又看见了黑暗的空间,无穷无尽的假人,高高吊在头顶上的女子,穿着一身古时青楼的妓衣……
一切仿佛回到从前,又好像他从没有离开过那个鬼蜮幻境。
没有燃烧着霞光烈焰的大狗从天而降,将他解救出恐惧的深渊,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这里挣扎,之后的种种开心快乐,不过是他身陷绝望黑暗中后,做的一场虚妄迷梦罢了。
是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