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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被佟氏关在景仁宫里,当然那个时候我还觉得她是在关心我,因为那些宫女嬷嬷都会在我跟前说,说皇阿玛旁的妃子会嫉妒额娘,会来害我,我还很高兴很感动。
所以我能见着她的次数很有限。
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概是我三岁的时候吧,也许是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还没有记事的年纪,我居然把她记得那么清楚,再回想的时候,记忆力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灯火之下,她笑得温柔至极的脸。
她在对着他笑,我永远都记得,她笑着将吃食放进他碟子里时那温柔的笑意,以至于从那以后她每次对他的笑,都会让我想起那久远到不真实的回忆。
我也第一次知道,羡慕是什么样的滋味。
再见她,是随后的上元节,正月十五的前一晚,她邀了几个弟弟妹妹一块儿玩耍,消息还是他带给我的,他和皇阿玛一起到景仁宫,然后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到了御花园。
笑闹之间,我一直偷看她,而她每次都会发现,然后毫不吝啬地给我一个笑,我的心里便很是欢喜了起来,我那时就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地停滞下来,将那张在各色灯火映照下的灿烂笑脸永远地留下。
可是我心中的愿望从来都不会被实现,只是令我欢喜的是,是她送我回景仁宫,即使后头还跟着一个他。后来她主动要抱我,那一刻的欢喜几乎让我不能承受。
我跟着皇阿玛回去的时候,悄悄地扭头看了她,她和他并肩站在远处,月光如水一般笼罩着两个人,她们眉目之间的光华如此相似,也许命运从那一刻就已经被既定了下来,可是我却从来未曾参透。
那一天,也许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心情不好的她被佟氏惹怒,然后让我去和她玩耍,有她在似乎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成功地留了下来,而她却被乌库玛么训斥了一顿,可是她却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在带我回西三所的时候,甚至亲了我的脸。
即使长大之后我明白那不过是对小孩子的一种疼爱,可是我却依然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甚至是无意的举动而雀跃,我第一次知道,我也是有人疼的。
之后每一天,她都会亲自到景仁宫来接我去宁寿宫玩耍,一日三餐也亲手侍弄,那是我记忆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那段日子也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初始。
然后有一天,他又出现了,我隐约听说他和皇阿玛出宫去了,没想到他却回来了,看到他我第一反应就是戒备,因为我无法忘记,那时候她对他笑得有多温柔,我多么怕,他会把她抢走。
可是他却轻笑着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她,我自然说是,然后他就告诉我,他也很喜欢她,所以要和我一起保护她,不能让别人把她抢走,尤其是一些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哥儿,尤其要注意,那些哥儿看她的眼神都想要把她吃了似的。然后又和我说,我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能保护她,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地变强才行。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不仅仅是可以依赖她,我还可以变强了去保护她,让她一直笑得那么开心。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才可以变强,他微微笑了起来。
从此,我对他放下了戒备的心理,我觉得我和他是同样的人,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保护她,后来我才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手段,能够迅速和别人接近的手段,因为你们有同样的爱好和同样的目标。
然后,佟氏有孕了,那是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难过,只是虽然我什么都没说,聪明的她还是什么都明白,含笑着安慰我,其实让我开心的不是她的话,而是她的笑。只是我放松下来的心情却因为当晚在景仁宫后无意之间的听到的话而完全崩溃。
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恶毒的声音和话语吧,我浑身僵硬地站在廊柱的阴影中,听着殿内我向来敬爱的额娘那好听的有些狰狞的声音,浑身像是慢慢地浸到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冷的彻骨。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去找她,去找她,我挪动着仿佛已经不是我的腿,一步一步地向西三所走去,这一去,就注定了我的不能回头。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去她那里,我只知道,这是我心里的选择,我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在往后的时间里,尝遍了心酸与无奈,我仍然不顾一切地走了下去,我也必须走下去,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放开她。
我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像,对待乌雅氏的事情上。
知道我的亲额娘是乌雅氏的时候,我是高兴的,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在瞧见过她如何对待六弟之后。
可是事实上,我应该听她的话,乌雅氏确实是在利用我,我跪在佟氏产房外的台阶上,心里没有对她的愧疚,有的只有对这两个女人的恨,我恨佟氏从来没有好好待我,却还要阻止我去见亲生额娘,我恨乌雅氏生了我却没法护住我,为了对付佟氏狠心拿我当棋子。
我多么恨,可是这样的恨却无从发泄,甚至面对皇阿玛,面对所有人我都要装作一副愧疚的样子,我想我从那一刻开始长大,也从那一刻,理解了他所说的强大,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得了她?
搬进庄子里的她为了我特地回来,请旨带我去庄子上,我开心极了,即使在快要出宫的时候她被他喊过去说话我都没有在意,我一心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日子。
那段日子确实是美好的,也让我往后每每回忆起来,总是觉得像个梦,在她彻底离开之后,那个庄子的地契也被送到我的手上,对那个庄子,我又爱又怕,每次都想去而不敢去,每次去了却又不想回。
那么空荡荡的地方,没有她,却留下了她的气息,我不敢动里面任何东西,就怕打破了那仅留的记忆。
在我再次回到皇宫之后,面临着肆虐的流言和艰难的境况,那时她一直都护在我身边,让我每日都得以安睡,我再次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她。
然后她跟着皇阿玛去南巡了,我也在过了六岁生日之后搬到了南三所,看着奴才们忙着忙那,不停地搬着东西放进去,殿里渐渐摆满了,我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终于等到她回来,我甚至有些近乡情怯,她却依然对我笑的温柔,我趁机要求她往后去哪里一定要带着我,她毫不犹豫地应了,只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毫不犹豫,那是有口无心。
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谢起来就越是残酷伤人。
她随驾去塞外,却并没有带上我,只是不久我却病了,我知道是谁下的手,可是依然心甘情愿地让她们得逞了,我在心底甚至有点兴奋地想着,若是我病了,她会不会回来呢?答案在我醒过来的那一刻得到解答,我看见了她愧疚的眼泪。
我高兴极了。
同时我也更加地想要抓紧她,甚至不想让他更加接近她,可是我要面对的,还不止他一个,因为她要被指婚了。
我讨厌极了那个班第,然后使出各种手段分开她们两个,整日里缠着她,于是直到皇阿玛起驾回京,那个班第都没有得以和她单独待在一起一次。
接着遇刺,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看着她焦急的脸,满足地翘起唇角,看,我是能够保护你的。
伤好之后,我越发喜欢缠着她,也开始和他之间开始了争夺战,好在那时他忙的很,于是总是被我得逞,而她总是在一边眉眼含笑地看着我们两个。
世事沧桑轮转,昼夜春夏,即使当我坐在那曾经十分期盼的皇座之上,也时常会忆起那时她在灯火之下含笑的眉眼,如同暗夜里绽放的昙花,短暂却深刻,在我的心上刻下重重的一笔,那是我沉沦的定势。
我慢慢地满眼里全都是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直到她在慈宁宫出事,结果查出来,乌雅氏想要害我,阴差阳错,却害了她。
我求情让乌雅氏活了下来,然后暗中授意那些奴才去折磨她,我并不知道,其实那时的我根本没有那么厉害,可以让浣衣局的人听从我,即使我是个皇子,如果只我一个人的势力,话还没传到,估计就已经被掐断了。
可事实上,当我远远地看见那个女人遭受打骂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了解恨有了发泄,可是居然也有点闷闷的,我很焦躁,我想发泄这种感觉,所以我掐灭了佟氏想要被立后的计划,可是我心里的烦闷更甚,这才是我对她最愧疚的地方。
乌雅氏害了她,我却没让乌雅氏死,即使打着折磨她的旗号,可是我知道,我还没有狠到那种程度,那个女人,到底是我的亲额娘,可是我在她跟前撒谎了,我想知道她容忍我的底线,结果让我很是满意。
可是这样的满意也不足以让我去抗衡皇阿玛的指婚,我的心也随着两下两上,我对“克夫”的说法很是不屑,我知道,这肯定是他的手段,我站在南三所里握紧了拳头,他是对的,若是不强大,根本就没办法护住她。
可是在这同时,我也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似乎已经变质了,可是我仍然告诉自己,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弟弟,所以她护着我,我护着她,这都是应该的。
这一想法在某天晚上被打破。
那个落在她唇上的吻,让我控制不住地颤动起来,我甚至感觉全都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我步履慌乱地逃一样地跑出西三所,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她水润而嫣红的嘴唇,我回想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然后胸口涌起滔天的热流,“你本该姓瓜尔佳”,这短短的七个字,仿佛魔咒一样缠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安寝。
一整夜眼前都晃动着她的脸,她的笑,还有她的唇,然后第二天我去西三所用晚膳,等到他离开之后,我按捺着跳的飞快的心,在她唇上留下一吻,然后飞快离开。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她索取更多,那么柔软温润的双唇,那么甜美芬芳的滋味,在往后无数分别的日子,都成为我努力的动力。
我想得到,想得到!
就在我的身我的心我的思想全都叫嚣着想要得到她的时候,他已经抢先了一步,带着她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京城,我甚至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我在南三所静坐了许久,然后慢慢地若无其事地走出殿门。
谁也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痛得麻木,我这才知道他的本事,他是太子呵,居然就这么出宫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走的,是带着她一起走的,知道皇阿玛从小就偏疼他,可是却不知道偏疼到这样的地步!
我想砸了眼前的一切,我想狠狠地打人出一口气,我更想跟着出宫,去从他手上把她抢回来,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我根本无力对抗皇阿玛,我只能将所有的焦躁和心痛都憋闷在心里。
是我的错,我错在一直都等待着她的回应,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取;我错在一心都放在她身上,去忽略了越来越强大的他,强大到已经足够保护她的他!
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于是趁南巡的时候,我想去见她,只是皇阿玛似乎并没有继续南下的打算,于是我给皇阿玛上折子,言明要替皇阿玛分忧,另外就是想去见见他们两人。
我很直白地跟皇阿玛说了,因为她曾经说过,坦诚的孩子能够更加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