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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妃暗怒,嘴上只能说:“不敢当。公主好!”固伦公主品级,在四妃之上,比贵妃略低。她都颔首了,熹妃仗着辈分,或许还可以不行礼,但绝不能连招呼都不打。要知道,眼前这位,心眼儿可是不大。
弘琴冷笑,瞟一眼脚底下俯首磕头的小太监,眯着眼呵斥:“大胆,本宫与熹妃娘娘说话,岂容尔等插嘴。规矩都去哪儿了?居然还敢呆在这里,跟固伦公主说话!”
她在那里指桑骂槐,熹妃只得扶着大太监降阶相迎。一步一步下了台阶,站到公主西边,挤出几分笑意,往正殿里请。
弘琴这才不闹了,高高兴兴朝熹妃摆摆手,“熹母妃不必忙了。本宫就是奉命来看看,钟粹宫起火原因。不知何故,怎么这到处都着啊?就是天灾,也不至于烧的这么匀称吧?”可不是,从小厨房,一路烧到正殿,连犄角格拉里,那一棵小草,都不放过。啧啧,这谁干的,太有才啦!
那本来就不是天灾,是**!钟粹宫众人心中明白,嘴里却不能反驳,只得听弘琴领着太监宫女,在院子里一面转,一面说风凉话。说完了,扭头问熹妃:“这个小太监犯了什么错?怎么他一直说要本宫救命呢?整个皇宫,大大小小,谁不知道您最是慈爱。这怎么回事呢?该不会,这奴才冤枉您吧?”
不等熹妃回答,那小太监就膝行至弘琴身边,一个劲磕头,嘴里道:“公主饶命啊。奴才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攀扯熹妃主子啊。奴才真的冤枉,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熹妃主子——她真的想杀奴才,把奴才活埋了呀!”
弘琴嘿嘿冷笑,就你这副德性?活埋都是轻的!撇过头来,问:“你说你奉命行事,八成,事没干好。熹妃娘娘生气,想吓唬吓唬你吧!得了,本宫是来看熹妃娘娘的,如今看完了,也没什么事,本宫就先回去了。瞧这火烧的,本宫还要回去,着内务府给熹妃娘娘按规制送新东西来呢!哎,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火呢?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又拿天灾说事儿,你巴不得是天灾,然后给熹妃扣个“触怒神灵”的大帽子吧?
熹妃在后面跟着听了,恨不得把弘琴脑袋拧下来。什么叫天灾**?难道,我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天怒人怨吗?
不等她开言嘲讽,那小太监就谄媚地回公主话:“奴才知道,奴才知道,不是天灾,是**,是**呀公主!”
弘琴磨蹭半天,眼看带来的粘杆处暗卫把钟粹宫前院后院查的差不多了。眼前这个小太监,又口出惊人,弘琴表示很满意。对着熹妃张大了嘴,一条帕子捂住嘴做样子,“哎呀,真有人要害熹妃娘娘。那可不得了哇!这事本宫可管不了。来人呐,把这个小公公带到慎刑司,叫那里的大人们,好好问问。他要是真冤枉,就还他清白。他要是胡编乱造,往钟粹宫泼脏水,哼哼,”冷笑两声,接着,柔声吩咐,“叫他们看着办哈!”一摆手,立马上来俩人高体壮的大内侍卫,架起这小太监,出钟粹宫,沿着宫巷,往慎刑司而去。
弘琴笑着看熹妃一眼,扶着小宫女,飘飘然去仁和堂看皇后。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女儿的,不先去安慰皇后,反而来看着贱人演戏,弘琴心里,也很委屈呀!
再看押人的大内侍卫。一路之上,任由这小太监吆喝,什么我是奉命行事,我是冤枉的,熹妃娘娘要活埋我,等等诸如此类。那俩人居然连块破抹布都“找不着”,就这样,一路吆喝到了慎刑司。人还没进大门,里头诸位管事,就知道钟粹宫走水,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不等天黑,雍正案头,就摆上了慎刑司递来的折子。
“弘喜”干的?雍正皱眉,这孩子虽然不如弘经、弘纬得宠,但贵在性子单纯。跟皇后、弘琴以及其他宫位主关系都不错。怎么如今反而会派人去生母住处放火?要放也不放大点儿,就那么小小几处,小厨房里,烟倒是冒了不少。只可惜,满打满算,烧起来的,也不过是一堆柴火。这可真是奇了!
雍正想不明白,十三也不明白。对上拱手,“皇上,弘喜这孩子,臣弟看着,挺安静的,不像弘历小时候,太过活泼。听兆佳氏说,他跟嫡母以及谦嫔等娘娘的关系,都不错。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来?”
雍正叹气,“谁知道呢?再看看粘杆处怎么说吧!”
把这烦心事丢到一边,俩人就开始聊起了新海船试航事宜。这事,由工部、户部负责,眼看差不多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下水了。现在两人商量的,就是具体出海西航人选。尤其是八旗子弟中,哪个更加合适。要知道,等这些人回来,就相当于镀金归来,仕途之上,自然要再上一层的。一定要慎重才是,最好全部都是自己心腹。
这边正说着,就见一个小太监溜着殿门进来,凑到高无庸身边,轻声禀报。高无庸皱眉,摆摆手叫他下去,瞅着雍正跟怡亲王说话空隙,托着拂尘请旨:“回主子,成贝子在外求见。”
雍正抬头,望望十三,吩咐:“就说朕正忙着,叫他到仁和堂陪皇后说话吧。”
高无庸走出去传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禀报,脸色颇为怪异,“万岁爷,成贝子说,他是来请罪的。钟粹宫的火,是他派人放的!”
这一回,雍正跟十三的脸色,也跟着怪异起来。雍正愣了愣,笑着对十三说:“熹妃生的儿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十三听了,不知该如何回答。熹妃的儿子,不也是你的儿子吗?这就跟当年圣祖骂八哥之母“贱婢”,异曲同工。
好在雍正没要求十三回应,对高无庸吩咐:“叫他进来吧。顺便,到仁和堂,把皇后也请来。这种事,她身为嫡母,也该知道。”
不一会儿,衲敏就来了。随行的,还有刚好在仁和堂请安的和敬固伦公主、宁贝勒、宝贝勒。君臣夫妻父子见完礼,弘琴扶皇后坐到雍正身边。
弘经领着弘纬站到十三身后。一见弘喜跪在大殿上,弘经立刻意识到这是大人们要处理家事,急忙对雍正启奏,“皇阿玛,儿臣与弟弟先回阿哥所做功课。晚些时候,再来给您请安吧?”
雍正摆摆手,“往后你们有了自己的家,处理家事,也是要先学着的。不必走了,就在这儿看着。”说着,对皇后说:“今天钟粹宫着火,朕听着就不大对劲。现在,弘喜来了,说火是他命人放的。皇后如何看?”
这件事,弘琴早就给衲敏说明白,嘱咐她什么话都别说,什么事都别管,以不变应万变。此时,雍正垂问,衲敏也只得睁大了眼,对着下头弘喜看看,叹口气,“怎么会这样呢?真叫人难以置信!”
雍正冷笑,“弘喜,说说吧,怎么回事?”
弘喜跪地,对上磕一个头,“皇阿玛见问,儿臣不敢隐瞒。这件事,确实是儿臣所为。有次,儿臣去钟粹宫给母妃请安,不小心,暗中听到有人密谋,说要到钟粹宫放一把火,好趁机,叫皇阿玛怜惜,让儿子获得圣眷。并借机栽赃陷害一些人,其中,就包括儿子养母谦嫔额娘。儿子害怕他们当真得逞。虽然皇阿玛的宠爱,儿子求之不得,但儿子绝不能因为一身而陷额娘于不义。故而,儿臣提前在钟粹宫动手,好叫他们放手。儿臣没有本事,不能像几位哥哥那样,给皇阿玛分忧。至少,不能给皇阿玛添乱!儿臣恳请皇阿玛,此事了结之后,派儿臣出使西洋。儿臣不怕惊涛骇浪,愿为皇阿玛分忧!还请皇阿玛成全。”
说着,又磕一个头。
雍正眯眯眼,“你说那些密谋之人,都有谁?他们的计划是什么?除了谦嫔,他们还想陷害谁?”
弘喜抬头,对上雍正双眼,摇摇头,“皇阿玛赎罪,儿子刚听到一半,就被发现了,险些暴露。至于具体计划,儿臣没听清楚,就听到一个放火。还有谁,皇阿玛,儿臣不能说。不过您放心,他们这是险中求胜,不会轻易得逞。还请皇阿玛放宽心才是。”
雍正皱眉,想了想,对弘喜吩咐,“退下吧,回阿哥所好好歇着。没朕的旨意,就别出来了。你说——想去西洋,朕会跟朝臣说的。跪安吧!”
弘喜对着雍正、皇后磕头,又对着十三拱拱手,跟姐姐、哥哥们点点头,这才告退,离开养心殿。
等这孩子出去了,衲敏才拉着弘琴叹气,“这都什么事儿!这几年,就没个消停时候!”
弘琴瞅瞅雍正,脸色还不算差,便附和皇后,“可不是嘛!听听弘喜话里,好像还有更大的事,要发生呢!”
十三无奈,这还用问吗?到钟粹宫请安,难道还能遇到储秀宫的人密谋?分明就是熹妃干的!说不定,还有弘历几个儿子参与,弘历背后出谋划策。弘喜不肯说,那是因为一个是他亲娘,一个是他哥哥。说出来,怕落个不孝不恭的罪名。呵呵,看来,这个弘喜,也不是傻子呀!
雍正叹口气,“天家家事,哪一桩哪一件不关乎江山社稷。既然还有后招,咱们接着就是。弘琴,这两天,你多加小心,你皇额娘身体不好,很多事都顾不上,你跟谨言,多劳累些。弘经、弘纬,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既然他们想从后宫入手,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看着就是。十三弟,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交给弘琴,大可放心。”
十三抬头看看弘琴,正好瞅见那孩子冲他眨眼,不由笑了,对着雍正拱手,“四哥说的是。后宫之事,还是由女子处置较为恰当。只是,公主毕竟年幼,您看,是不是,再给她找几个帮手?”
雍正摆摆手,“粘杆处都随她调用了,你还想朕给她血滴子令牌吗?大不了,皇后,你的凤印再借她两天。”提起凤印,雍正就想起那锅“鞭子”,立马浑身上下不舒服起来。摆摆手,叫众人跪安。
衲敏笑着答应下来,领着孩子们出养心殿。雍正则坐在龙椅上,暗暗埋怨:“熹妃你真是活腻了,一个儿子被圈,还嫌不够,还想搭进去另一个儿子吗?”
第二日,衲敏正在顺宁堂练字,宫女甜杏一路跑来,走到书案前,对着皇后耳语,“主子娘娘,公主叫奴婢跟您说一声,纯贝勒出招了。他托大阿哥永璜递了一份奏折到养心殿,说——是请罪折子。就是为这次钟粹宫着火,万岁爷已经告知公主,那个折子里说,火是纯贝勒命人放的。”
衲敏抬手,将毛笔搁好,握着袖子坐到椅子上,看甜杏一眼,心中诧异,问:“这个纯贝勒小时候,脑子被啥玩意儿踢过吧?”
☆、出使西洋
皇后这么一问,甜杏反而不敢笑了,低头站在皇后座前,听候吩咐。
衲敏想了想,觉得既然弘琴都出手了,雍正又将此事全然交给她,有谨言在一旁看着,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便决定丢开不管。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太戏剧化了,太小儿科了!怎么都觉得,似乎是背后有个孩子在撺掇着一帮大人互相斗法。衲敏扶额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啊!
依着弘琴的性子,是要将弘历彻底打垮,好狠狠杀杀熹妃气焰,叫她把主意打到中宫头上,想陷害中宫,也得看你有那个能耐没有。
然而,谨言的话,叫她警醒。谨言说的很实在,一来,纯贝勒已遭圈禁,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人再也不可能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