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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便直奔景仁宫。景仁宫正殿,完颜氏已经陪着太后坐等消息了。
兆佳氏给太后见完礼,便坐到完颜氏上首。趁太后关心产房进展,悄悄问完颜氏:“怎么样了?”
完颜氏摇头,没敢说话。兆佳氏见素来爽朗的十四弟妹都这个样子,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呆坐了一会儿,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完颜氏错眼瞅见,急忙把她袖子一拉,“干什么呢!叫人看见到了。”
兆佳氏这才急忙换成欢喜颜色,对太后说:“奴才在佛前祷告过,佛祖一定保佑主子娘娘平安无事,给太后娘娘添个大胖孙子。”
乌雅氏太后对皇后身体状况本来还不是很担心。然而,在景仁宫坐了半天,眼见耳闻的都是太医、宫人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整个宫院气氛沉重。不像往常那般祥和。乌雅氏太后是康熙朝掌宫多年的四大妃之一,神经敏感不在熹妃、宜妃之下,当即叫过来李嬷嬷,吩咐她细细打听。
不过一会儿,李嬷嬷脸色不虞回来,对着太后耳语几句。乌雅氏太后大惊,坐在正座上,半天不语。兆佳氏看了更加难过,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
完颜氏看这两个雍正朝颇为尊贵的女人都是一副无奈痛心模样,心中暗恼:别说现代,就是如今的小老百姓家里,谁不是先保大人。偏偏这日子过的最爽、老婆最多的皇帝,保孩子!没天理、没人道!怪不得衲敏临了都不叫人去问雍正!哼,问了也白问,与其看他们那副冰冷的面孔、无情的话语,不如自己主动牺牲。或许,还能像赫舍里皇后那样,换取儿女们几十年的尊荣!想到这儿,又想起衲敏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心里一酸,一个没忍住,干脆,跟兆佳氏一同流起泪来。
裕嫔、樊嫔、谦嫔一同处理完宫务,急忙领着众嫔妃往景仁宫赶。满宫上下,除了熹妃和刚晋升为贵人的海氏,都齐聚景仁宫殿内,伺候太后,等候皇后讯息。
乌雅氏太后呆了一会儿,抬头就看见几位嫔位主领着众人都在跟前站着呢,一摆手,“都回去!你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各自回去,看顾好自己院里就是给你们主子娘娘积福了。”
裕嫔这才领着众位嫔妃退下,各自踏雪回去不提。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西风渐起,鹅毛般的大雪再次飘落。
雍正在养心殿捏着朱笔批折子,一面留意景仁宫的消息。等到养心殿外大雪积了一尺厚了,还没太医院人来问话。雍正坐不住了,朱笔往御案上一扔,“移驾景仁宫!”
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尽管雪大路滑,不宜行走。御辇还是在第一时间来到景仁宫宫门之外。雍正直接坐到大殿殿门,进得大殿,迎面便是太后和两位弟妹无语凝噎相看泪眼的场景。
乌雅氏太后见雍正进来,急忙擦泪说:“皇上来了?你媳妇还没生呢!再等等!快了。”说到这儿,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了。
兆佳氏带着完颜氏给雍正行礼已毕,便立在一旁低头不言语。
雍正叫心里着急,叫过来太医院妇科国手,问:“你们主子娘娘怎么样了?”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院正代表说话:“回皇上,主子娘娘吩咐,先保孩子。臣等已经遵照懿旨开方。稍时,药煎好,给主子娘娘服下,小阿哥很快就能出世了。”
“混账!”雍正腾地站起,“谁叫你们开这样的方子的?前几天朕是怎么吩咐的,先保大人、先保大人!你们的耳朵,是摆设吗?”乌雅氏太后吓了一跳,盯着大儿子不言语。兆佳氏、完颜氏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众宫人太监则是心思各异,全都低头不敢言语。
几个太医连忙跪下。前几日雍正吩咐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但谁都没有想到,这居然是皇帝的真心话。都以为不过是说说罢了!毕竟,仁孝皇后的例子摆在那里。早知如此,打死他们也不敢抛开雍正的旨意而遵从皇后懿旨啊!皇后没事也就算了,万一皇后有个万一,那他们这些人都不要活了!
院正此刻,犹如腊月天掉进火炉里,浑身冒汗,偏偏冻得直打哆嗦。颤着声音问:“皇上,臣惶恐!娘娘的药还未喝下,如果要先保大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雍正一脚将院正踹翻在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几个太医跟得了特赦似的,抱着脑袋飞奔而去。
乌雅氏太后看了半天,终于想到要说什么,偏偏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下去。
兆佳氏、完颜氏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正在众人殿内等的焦急之时,王五全回禀:“果亲王福晋求见。”
雍正摆手,“叫她回去!现在没空见她。”
乌雅氏太后看看兆佳氏和完颜氏,没道理这两个王妃都来了,拦着钮钴禄氏一个。便对王五全说:“难为她想着,请进来!”
果亲王妃钮钴禄氏带着个小丫鬟捧着盒子进来,给雍正、太后以及两位王嫂见礼。
乌雅氏太后问:“难为你想着。大雪天的还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钮咕噜氏躬身回答:“正是有事。太后娘娘,奴才听说主子娘娘临产,记得小时候听老人们说阿胶最宜产妇。幸而前些日子娘家人给臣妾送来一斤,今天特奉上,希望能有所帮助!”说着,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盒子,双手捧上。
这些常见的贵重药材,皇宫怎么会缺呢?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果亲王妃钮钴禄氏送来的阿胶,皇宫库房竟然真的没有。
太医们急匆匆打药房返回,正要禀报这件稀奇事。正好碰见太后手上的阿胶。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禀明圣上,验明药材属上乘之后,立刻给皇后用上。
雍正不由看了果亲王妃一眼。乌雅氏太后也觉得奇怪,阿胶这类东西,皇宫就算不多,也不会连给皇后用的都没有。留意到儿子的眼神停留在果亲王妃身上一会儿,乌雅氏太后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这个果亲王妃,可不是跟某位宫妃一个姓氏吗?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太医用药之后,雍正与太后等人等的心焦。可是,产房除了偶尔传出皇后压抑的声音之外,竟然毫无进展。
直到宫人来报,海贵人在来景仁宫的路上碰到熹妃,天黑雪大路滑,两人轿子碰到一起,齐齐早产。裕嫔派人来请太医,说是太医院几乎全院的人都在景仁宫,请求支援。
雍正刚刚找了个发泄心火的由头,刚要大骂,就听一声婴儿啼哭,透过产房双层窗户,弱弱地传来了——
“哇——哇——”
79、五福临门
听见产房传来孩子哭声,乌雅氏太后连忙吩咐:“快,去问问,男孩儿女孩儿?”
雍正则是愣了愣,随即跌坐到龙椅上,吩咐高无庸:“去看看,你们主子娘娘怎么样了。”
高无庸还未走到产房门口,便有接生嬷嬷抱着个明黄色的襁褓出来,面是上有喜色有悲色,“恭喜万岁爷,恭喜皇太后,主子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乌雅氏太后听了,笑颜逐开,“好,好,来人呐!赏!”就亲手接过来孩子抱着,嘴里不住夸赞。
雍正看了一眼,皱皱的小脸儿,一副没张开的模样,躺在接生嬷嬷怀里,哼哼地吸气,若不是鼻翼扇动,都叫人差点儿觉得这孩子会不会没气了。想起皇后还在里面躺着,便问:“皇后怎么样了?”
接生嬷嬷面露难色,还未开言,便听里面大喊:“快,叫太医,娘娘大出血了!”
又是一番忙碌!
结果,太医院太医一个也没能离开景仁宫。倒霉的熹妃、海贵人一个个只好在接生嬷嬷手下祈祷生产顺利。
海贵人毕竟年轻,身体好,挣扎了一夜,平安生下一对孪生公主。至于熹妃,真是命好,一生就生了俩儿子。母子三人平安无事。
雍正接到喜报,淡淡地说:“知道了。”报喜的人惊讶,私下里心疼本来可以到手的赏银没了,但怕雍正那张黑脸,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诺诺退下。倒是乌雅氏太后深觉没什么表示过意不去,吩咐下去,“海贵人按规矩赏了。至于熹妃——”要是百姓家里,孪生儿子那是大福,可偏偏在皇家那就是忌讳,乌雅氏太后心疼孙子,但更顾国体,“把大的抱给裕嫔,小的抱给谦嫔养着吧。”
于是,这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在亲娘身边呆了不到半天,眼还没睁开,就给抱到了裕嫔、谦嫔身边。
裕嫔倒无所谓,弘昼是熹妃养的,现在自己养她一个儿子不吃亏。谦嫔则对着这个弱弱的、明显体虚的早产儿颇为幽怨。这养好了好处是别人的,养不好错是自己的!真是烫手山芋啊烫手山芋!
别看一下子五福临门。雍正四四可一点儿也不高兴。连带一下子添了三个孙子的乌雅氏太后脸上也没高兴颜色。兆佳氏拉拉完颜氏袖子,“都这么长时间了,四嫂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完颜氏叹息,“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会知道呢?”
雍正一改平日重规矩形象,在正殿转了几圈,便要往产房闯。碧荷伸手拦住。雍正大怒,“连朕也敢拦。让开!”
碧荷垂眸,“属下不敢。只是,这是主子娘娘最后一道命令,请主子让属下做好吧!”
雍正冷哼,一甩袖子,转回正殿,坐到正座上生气。
碧荷给翠鸟使个眼色。翠鸟会意,迟疑半天,还是从内室捧出一个盒子,跪到雍正面前,双手奉上。雍正问:“什么东西?”
翠鸟低头,“主子娘娘托奴婢交给皇上,说请皇上按照标示的时间,帮主子娘娘把里面的东西分派出去。”
高无庸接过来,打开,转呈雍正面前。乌雅氏太后坐在一旁,一块儿看了,眼泪就下来了。怪不得产房里到了到了,都没传出来问要大还是要小。原来,皇后早就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这盒子里,一个个荷包,个个做的精致大气,每个上头都做了标注,分别是给小宝、宝贝和十阿哥的。时间都是每年他们的生日,从今年起,一年一年往后排,一直到每人十八岁为止。每个荷包里面都有一封信。信未封口,乌雅氏太后抽出一封,大致看了,心中更加凄苦。皇后啊,你把所有的事就提前想到了,字里行间殷殷切切,叫小阿哥在每年生日都能记得他还有位母亲在天上祝福他!怕他自幼失母,性格孤僻,还叫他多与人交,多看书明志。甚至挑媳妇或者嫁女婿也说了,叫他少近女色,多顾贤妻。叫公主多多孝顺公婆,切记嫁入民间为民妻。皇后啊皇后,原来,你最近忙的,都是这些!你就那么信不过哀家,那么信不过皇上吗?还亏皇上为了你,放弃嫡子。皇后啊皇后,你叫我们母子情何以堪!叫哀家如何跟你那可怜的母亲,我那表姐交待啊!
越看越伤心,乌雅氏太后把信封放回去,捂着帕子就进了东暖阁。兆佳氏、完颜氏只好领着人跟过去。留雍正一人坐在正殿,等候产房新的消息。雍正伤心,更生气,皇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有他一人不知道。还心心念念叫太医院保住皇后,却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在乎。看着盒子里皇后为儿女们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雍正真想一把扔到火炉里焚了。多亏高无庸、翠鸟护着,才硬生生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