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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谁说过不应该吗?”乔木半挑开竹帘看向里面,见是一个不过和禾苗一般小大的小道士,乔木便笑道:“小道长,莫非要与小女子讲些什么大道理吗,正好我有空闲,坐在你对面洗耳恭听如何。”
说罢,迈着新作的一双桃红绣花鞋便坐了过去。
小道士已经把眼前的鸡蛋羹吃干净了,此时正拿着油油的葱香肉饼啃着呢,见乔木进来,他眼前一亮,含混不清道:“就是你了。”
“什么?”他嘴巴里满满的塞的都是食物,说话不清,乔木没有听懂。
“慢些吃,小心噎着,喝点水。”乔木递给他一杯茶。
“好吃。”小道士一抹嘴,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瞧你这小脸圆润的,我看不像是受虐待的啊。”乔木打趣他道。
小道士面色一整,双手合上,庄严道:“无量寿佛。女施主是否忘记了一则承诺?”
乔木看见这小道士的时候便想起来了,便道:“我在山上是遇到过一个奇怪的老道士,他让我去向阳观,难道小道长便是那老道长派来的吗?”
“正是。人无信而不立,女施主既然答应了,便尽早去应诺为好,我师尊已恭候多时。”小道士严肃的道。
“小道长年纪几何,我观你年岁与家弟差不多,让他读书他尚且有坐不住的时候,总是贪玩,不知小道长是如何忍受深山寂寞岁月的,你年纪还小,不涉红尘,哪里知道红尘里的五光十色,依我说,小道士你就不要回山了,就留下来做我弟弟如何,我喜欢你喜欢的紧。”乔木微笑引诱,像曾经引着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的那有脚蛇,可恶极了。
以她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哪有什么定性,正是贪玩的时候,三言两语便能将其说动,不想这小道士却微微一笑,仿若金樽佛陀,若朱砂红润的唇张张合合间便念起了一段经文。
小道士声若暮鼓晨钟,清净祥和,乔木心念一动,惭愧的红了脸。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女施主执念太深,于将来必有挂碍,此番下山师父让我送你一串桃木珠和一卷经书,当女施主不知何去何从时,便念上一段,纵是清心定神也是好的。”小道士自己褡裢里拿出,双手呈给乔木。
“小道长,你们道家也玩佛珠和念经啊,小女子还以为只有佛家弄这些花样呢。”乔木笑道。
“此朝佛道两家同等繁盛,桃木珠与佛珠便也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用法,不过是教信徒们在念经的时候有个盼头。”
“小道长说的是,人活一世,忙忙碌碌,十之有九不知自己所求所信,更不知自己忙忙碌碌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一二信仰也没什么不好。”乔木玩笑似的问:“山中遇老道长,酒楼遇小道长,难不成二位道长知道小女子的来历不成,如果是,小女子必将感激涕零,万望指点迷津,送我归路,我心有挂念,若不能解,不成疯便成魔,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道士口念一声“无量寿佛”,摇摇头道:“怪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师父吃饭不香,原来根子竟是在这里。只可惜小道修为尚浅,实在不知如何解女施主烦忧,这便告辞了。”
“不送了。”乔木嗤笑一声,淡淡道。
“十号桌,小野菜面片汤一碗,豆沙卷饼一份,麻辣尖椒瓜丝一盘。”小五吼了一嗓子从竹帘外头一闪而过。
乔木回过神来一看,面前桌面干净如镜,哪有人曾经用过餐的样子。
“小五,竹帘后头坐的那小道士哪里去了。”乔木拦住小五道。
“没有小道士啊二娘子,这里不是您一直坐在那里吗?”小无疑惑道。
“是吗?”乔木一摸手腕,低头一看,便见一串刻着符箓的朱红珠串正戴在自己手上,一卷经书正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我在这里坐了多久?”乔木四顾一看,只有几张桌子上有人在吃早点,而窗外已是艳阳高照便问道。
“小的粗略估算,您坐了有一个时辰了,您没瞧最后一波吃早点的都快走了呢。”小五实诚道。
“你去忙吧。”乔木放了他,淡淡道。
“哎,好,二娘子,您有事一定记得吩咐呀。”
“好。”
“弄什么鬼,那么小点一个人,难不成还真给他修成了仙?”乔木想想都觉得玄幻,收了珠串和经书,权当是旁人白送,不要白不要。
这个点客人寥寥,正是偷懒的时候,掀开后厨的布帘子,往里头一看,果然又见顾美娘在帮着摘菜,倚在门框上,百无聊赖道:“阿娘,咱们去逛街买绸缎去呗,我见那些小娘子们又穿了新样式,好看的紧,我也想要呢。”
正坐在板凳上拉着顾小舅下双陆的夏玉树听了便道:“他娘,你就跟着去吧,别弄那堆菜了,等会儿我弄,给孩子多买点好看的,我乖女长得天仙似的,不穿好看衣裳就是浪费了。是吧,乖女。”
乔木笑着附和道:“是呢,像我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的,比谁也不差呢。”
“姐夫呀,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能夸自己闺女的,咋就不害臊呢。”顾小舅打趣道。
“我说的可是实话,又没撒大谎,是吧乖女。”夏玉树笑弯了眼睛道。
“可不是,阿爹是那等会说谎的人吗。”乔木大言不惭道。
“仁爱,你快别听他们爷俩对话了,你再听下去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美娘喜的花儿似的,拍拍身上的衣裳褶子站起来道。
乔木低声笑起来,一把揽上顾美娘的胳膊,“走吧阿娘,咱们快去快回,再过一个时辰又要忙了。”
“叫上你妹妹吧,她自昨晚把自己关在屋里就没见她出来过,我敲她的门,她还不理我,脾气大得很。”顾美娘不高兴道。
“我看啊,她就是欠收拾,阿娘,你得空抽她一顿,她就老实了。”乔木嬉笑道。
“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不说劝着我,反而火上浇油。”顾美娘点了她额头一下,叹口气道:“女孩大了不由娘,算了,就咱娘俩去吧,反正买了什么东西都少不了她的。”
“从小到大都和我过不去,我早就习惯了,大概啊,我们姐妹俩前世是情敌,这世才会这么不对盘。”
“乱说。”
“你们都是我生的,一个个的什么性子谁有我清楚,你以前呢是有什么都放在脸上,就算抢个好东西也放明面上,惹得她哇哇哭,我们说你几句你也不在意,脸皮厚着呢,她呢,有心想抢又顾忌着我和你爹,怕我们凶她,就偷偷着来,有时候还沉默着死活不承认,脸皮薄,反正你们两个没一个省事的,谁也别说谁。”
“我与她相差不过一岁半,姐姐没个当姐姐的样儿,妹妹没个当妹妹的样儿,喜好又相似,碰上好东西自然谁都想要,针尖对上麦芒,哪有不结仇的。要我说啊,阿娘这事得怨你,谁让你把我们生的这样近,你要是等我长个五六岁再生她,我保准就让着她了。”乔木狡辩道。
“去,你就算长到八十你也不是让事的,别说的那么好听。”顾美娘笑睨道。
“嘿嘿。”乔木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指着路边卖花线的摊子道:“阿娘,咱买点花线,你给我绣一块鱼戏莲叶的好看绸子呗,我要做个肚兜,闲来无事想了个新奇的样式,阿娘你给我做。”
乔木悄声在顾美娘耳边咕哝了几句话,惹得顾美娘红着脸打了她一下,悄声道:“真那么好?”
“自然。”乔木得意的道。
“那给你妹妹也做一个,都是大姑娘了呢。”
“好啊。”
如此又过了几日,乔木想了个借口,租用了一辆马车就往大青山去。
因嫌近午太阳晒,热,她趁着清露未干时便出发了,赶车的车夫是个强壮的中年妇人,名字叫做武娘,家就在故人庄后头的小巷子里,据说她家曾开过武官,因是独女,需继承父业,自小跟着父亲学艺,把一身的肉炼的如男儿一般铜皮铁骨,到了她该说亲的时候,竟没一个敢要她的。
听说,后来她救了一个被抢劫的文弱书生,对其一见钟情,待之千般百般的好,得知他是要上京考试的,便央求父亲拿出全部的家当资助他,谁知,那书生一去不返,就此了无音讯,武娘死也不承认被骗,偷卖了家里的地契跑上京城找他,也不知她找着没有,反正过了一年之后,她自己回来了,原本爽朗乐观的性子一霎变的冷漠。
回来之后,从邻居那里得知父母皆亡,武娘跑到坟头上大哭了一场,又跪了三天三夜,就操起了男人干的活计,筹备了点钱买了辆马车,往来送人赚点路费钱,除了至今未婚,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因打听到她本事高,人品又端正,距离故人庄又近便,她这才找了她,并有意和她签契约,雇她送往来晚归的客人。
“武大娘,您觉得我这主意如何?”乔木弃了舒适的车厢,和这妇人一起并排坐在硬实的前排道。
“你若每日管我饭,便是不给我钱也可,是你那私菜馆里的,可不是一般的。”武大娘冷声冷面道。
“这好办,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但月钱还是要给你的,您总要买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用吧。”乔木笑道。
“我用那些就糟践了,我不用。”武大娘声色更僵冷道。
乔木讶异了半响,又厚着脸皮与她套交情,歪着头小心觑着她的面色,道:“我瞧着大娘你五官长的都是极好的,国色天香是夸张,说您清秀却是事实,只不过您肤色黑了点,又不爱打扮,整天又板着脸这才让你看起来刚硬似男人,我有法子……”
“二娘子,我的事不用您操心,外头有风尘,仔细刮着您粉嫩的面皮,您还是坐到里头去吧。”她反手推开车门,直接赶人。
“哦。”乔木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然败退。
此大娘果如坊间传闻,油盐不进呢。
乔木露着脑袋盯着武大娘强壮的背影看,心里痒痒的,就想问问坊间传闻的那些有鼻子有眼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她进京之后又遇见了什么才致使她性情大变,可一想若贸然问她,她会不会一铁拳把她打趴下,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就算她把她活埋了也没人知道,果断把那些想问的话咽回肚子里。
只能愤愤感叹一回,负心汉啊,古今都少不了。
大青山山势平坦,树木茂盛,溪流甚多,正值炎炎夏日,这一入了山中,顿觉清爽宜人,浑身都舒坦。
“大娘,咱们入山也有一段时候了,向阳观可是到了没有。”
“过了前面那道水溪就能看见了。”
打了个哈欠,乔木嘀咕道:“起了个大早,困死了。”
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肚皮道:“小东西,你可是个违禁品,若被人发现,咱们娘两个都没好果子吃,你一定要省事点,到时间了最好自己滚出来,听见没有?”
说罢,自己感觉幼稚,呵呵就笑起来。
以前他小如黄豆粒,她一点感觉也无,随着月份渐大,肚子慢慢鼓起来,里头的小家伙在里头乱动,她在觉得好玩之余,对他越来越舍不得,以前不关心他健康不健康,不关心他保不保得住,现在她就担心他营养跟不上,变着花样做东西给自己吃。
做菜的时候也不那么拼命了,一日就接三桌,多了就推掉。
掰着手指算了算,自言自语道:“秋末初冬的时候你就要出来了呢,可我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