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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看着这祖孙俩这副模样，喉咙里就跟梗着根鱼刺儿似的。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磨人的难受。差点她就走人了。
一旁的婆子朝她做了个口型，她才耐下性子安稳的坐着。
“阿婆，你怎么还不走啊，我们马上就要开店做生意了。”红豆边捏着李老太的肩边朝摆着副臭脸的佟氏说道。
“你以为我稀罕啊。”佟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自觉失嘴，她也就没接着说什么。
偏生李老太抓着她这话不肯放，“不稀罕你走啊，这门儿又没锁，你要走没人拦着，你要走了我们还清静些。”
“姓李的。别欺人太甚。要不是为了我家少鸿，谁愿意来这穷酸地儿，沾这一身的穷酸气。”佟氏还嫌恶地掸了两下衣裳，好像真沾上了什么似的。
柳少鸿就是佟氏的大儿子，正是同李多乐定亲的那位。
“这你家儿子关我家啥事，别一张臭嘴乱嚷嚷说是我们多乐的婆婆。”李老太不耐地看了这佟氏一眼。真想跟当初对金丫娘似的跟她干上一架的痛快，叫她说话阴阳怪气。
佟氏昂着她那颗骄傲的头颅，启唇说道：“咱们两家不是订过亲嘛，我自称一下她婆婆又怎么不行了？”
“这亲事不是早退了嘛，又来提这茬。你究竟想干嘛？”李老太跟只猫似的眯起双眼，浑身充满警惕，她不容许旁人打她女儿主意。
“退了不还可以再订嘛？”佟氏这话一出口。她自个儿都觉着脸皮微红。
偏她那儿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见着了那李多乐后就迷上了，还非她不娶，还逼着老娘把这门退掉的亲事再给订回来。如若不然，他今年的秀才也不肯去考了。
说起来还不都是李家这闺女不好。姑娘家的抛头露面。要真成了她儿媳妇，她非得让她从头学规矩不可。
“哈哈哈，笑死我了，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儿。”李老太是笑得肆无忌惮，一点也没把脸色差得吓人的佟氏放在眼里。
李老太脸色一变，阴沉着脸道：“难不成你儿子娶不着媳妇了。你又惦记上我闺女了，你们家人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吧。”
李老太好巧不巧给说中了，这柳少鸿退亲后。佟氏又给他结了一门亲事。可那闺女在成亲前两个月出了痘疹，好是好全了，可这脸上也留下了痘印。
柳少鸿偷偷去瞧过一眼，回来后死活要退亲。佟氏觉着这媳妇不好看了，娶回来也是给他们老柳家丢面子。退也就退吧。
也不晓得是那个挨千刀的给传出的谣言，说柳少鸿克妻。跟他定亲了都没好下场。第一个也就是李多乐，跟他定亲后家里头出事了，第二个闺女长得也是不错的，跟他定亲了结果就出了痘，从一朵花生生变成了一株草。
更有的说柳家人品行不好，这跟人家定亲，克得人家都这样了，还要退亲，这不是坑人嘛。
是以，柳少鸿到如今十九岁也没订下一门好亲事，秀才考了好些年也没中过。真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那。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咱们孩子的缘分再那儿了，就是要做夫妻的，为了孩子们好，你就应下这门亲就是了。”佟氏熄了火气，跟李老太说理。
“呸，谁跟你的缘分，净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李老太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佟氏也不是个好性情的，一下子耐性就被磨了去。
拔高了嗓门同李老太说道：“反正你闺女被我家退亲了，也找不着好人家了，我们少鸿肯要她，那是抬举她。”
“作死了你个老娼妇，狗嘴里净会喷粪。”李老太四下的就开始找扫帚了。
“你还欠我们家的聘金呢，当初我们可给了十两，你才还了五两。你要还不出钱来，这亲咱们就照样算数。”佟氏还以为李家人跟到时的山穷水尽一样呢，开口就拿钱作威胁。
“红豆，给她拿钱。”李老太也看着扫帚在哪儿了，既然她要钱，那就给她钱当乞丐打发了好了。省得动粗，坏了自家生意。
红豆接到命令，就去柜台的抽屉里拿钱。
那里的钥匙红豆是有一把的，利索的开完锁后，红豆看了看那十两一锭的银子和那用麻绳串成的一吊吊钱，心思一动。
佟氏见红豆去拿个钱拿个好一会儿，心里头更是认为这李家拿不出钱来，这他们家闺女就得乖乖来他们家做媳妇。
“阿嬷，钱。”红豆可是拿着一吊吊钱出来的，五两银子是五千枚铜钱，也就是五十吊钱，老沉了，红豆分了几趟才运过来。
李老太一看这么多铜板，还有那松掉了的麻绳，心里头就明白了。
李老太操起那一吊吊松了麻绳的铜钱就往佟氏身上砸，“我还你钱你接好了啊，接好了啊。”
第七十四章 柳少鸿
“娘，事儿成了没。”柳少鸿可是一直在家门口等着呢，远远的瞧见佟氏和张婆的身影，就急急忙忙地冲上去问。
看到她娘佟氏和张婆都有些狼狈的模样，柳少鸿的心是“咯噔”一沉。
自从那日去那边码头迎同窗好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在李家快餐铺子里头的李多乐。自此视为天边仙子，心头立誓，非卿不娶。等他再多看了两眼后，他才看清了忙着打饭的李老太和李老太。
莫不是这仙子是我前头定亲的那个姑娘？柳少鸿这么一想，脑海里倒还浮现出当日去李家相看时的场景。
那时，李多乐躲在门后边，他也没看个仔细。这李老太和李老头他是万万不会认错的。难不成真是她？柳少鸿心头悔矣，也不敢冒昧相认，只好匆匆回了家去，闭门不出。
李多乐那窈窕的身影，姣好的面容就此萦绕不去。柳少鸿只好求了他娘佟氏重新去给他提亲，这才有今日的一幕。
佟氏气急地甩开柳少鸿那拉着她袖子的手，步履匆匆地就往自己屋里走去，张婆也是急急跟上。
待三人都进了屋，张婆才把屋门给轻声掩上。这自家老太太最好面子，她可不希望自个儿这副狼狈模样被邻居瞧了去。因此她们这一路也可以说是走得忒快，累的她老婆子直喘气儿。
“你说你喜欢哪个不好，偏偏喜欢她那个嫁不出去的。你是不晓得她那个老娘多么难缠啊，就有这么个娘，她的闺女儿就是送上门来我也不稀罕。”佟氏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冲着他那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
“娘，这事儿到底成没成啊，我未来岳母怎么说的啊？”柳少鸿可没心思听她娘念叨这些。他只关心那仙子似的人能不能成为他媳妇儿。
佟氏又拍拍衣裳上边的灰，斜了她儿子一眼，“她是你你哪门子岳母啊，你娘我这是被人用钱给砸出来的。”
佟氏一想起来就气，那死老太婆拿铜钱砸她，砸起人来可是挺痛的。她们都退到门外边了，她还砸。搞的最后那帮子净是穷酸气的都来抢钱，把她这把老骨头差点都挤碎了。
幸好张婆把她给拉了出来，这两人才能灰溜溜的跑回来。
这手上还被人挠了一道红痕，定是那帮子人抢钱的时候挠的。佟氏把手凑到嘴边呵了口气。
“你不是说他们住在那条穷街上没什么钱嘛，怎么眼下娘和张婆是被钱砸出来的。”柳少鸿晓得这事没成，神情有些落寞。又因为是自个儿娘。还是得关心一二。
“被铜钱砸的，五两银子就是五千枚铜钱，要砸死你老娘了。这样的人家做不得亲家啊，儿子啊，你就绝了这心思吧。娘替你找一户好人家的闺女儿，铁定比她李家的闺女好一千倍一万倍。”佟氏一边朝儿子诉苦，一边让儿子绝了这对李多乐的心思。
柳少鸿无奈一笑，哪家闺女能有有她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奈何佳人求不得啊！
这般想着。倒是落寞地回房去了。
“少鸿，少……”佟氏见儿子一副被迷了心窍的模样，真是不晓得说什么好。她这做娘的为了他的事这么豁出脸面的去跟人家好好说。这被赶出来了，他也不晓得关心两句。
“老太太啊，您别气，少年人难免被外边的妖精迷昏了头，媳妇娶回来就好了。”张婆抚着佟氏的背。给她顺顺气儿。
佟氏一想，说不准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满意地瞧了张婆一眼。心思一动，对着张婆说：“我这发髻觉着就要掉下来了，你给我重新梳个。待会咱们去找朱妈妈一趟，她办事我满意。”
“好的，老太太。”张婆一脸谄笑地将佟氏扶进房里去了。
柳少鸿在房里头是坐立难安，他是站着脑子里也是李多乐，坐着脑子里也是李多乐。心里头一烦，就去书房里写大字去了。
写着大字，心思倒静下来不少。柳少鸿心头也隐隐有了个想法：要不要写封信给李多乐呢，也好解他思慕之苦。
多乐姑娘，吾思汝尤甚。不对不对，柳少鸿把那张纸丢了去，这般写太唐突。
多乐姑娘，自几日前见汝容颜，吾心痴醉，不思茶饭。不对不对，柳少鸿再次撕了那纸，若是多乐见到这信说不准会觉得他为人轻浮。
多乐姑娘……柳少鸿把笔一丢，真是写一封信比考个秀才还难。
左右忖了大半日，连张婆来叫吃午晌饭他都没有理会，熬了这许久，总算让他写出一封信来。
柳少鸿迫不及待地将那张墨迹未干的纸给吹干，小心的给折成长条状，又将那信贴在胸口好一会儿。这才在他所有的信封里挑了一个长得最周正，没有一丝褶皱的出来，把折成长条状的信给放了进去。
还亲自去厨房里让张婆熬了些糊糊来粘信封，等这些都收拾齐整了，这才提笔在那信封上写：多乐姑娘亲启，六字。
柳少鸿是拿起那信封，正正反反，横横竖竖地端详了好几十次。总算让他找着不满意的地方了，那亲启的启的一撇有些过长。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就只好拆开了那信封，将信重新拿了出来。
换了张信封，柳少鸿重新写了一遍，搁下笔，左看右看，这回真是没问题了。可是那信封的一个边角有些皱。
拆开，重来。
足足折腾了五六遍，柳少鸿这才拿起了信准备出门。其实他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再折腾下去这天就要黑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少鸿，你去哪儿呢？”佟氏正准备喊柳少鸿吃晚晌饭呢，他这人就往外头走去。
柳少鸿走的急，压根也没停下来，只是扭过头对他娘说：“我去同窗那儿谈论今年的试题，晚晌饭不用等我了。”
“你这孩子……”佟氏看着太阳都落山了。咋就这么急着去啊，明儿不行啊。她话未出口，柳少鸿跑得人影都没了。
这吃晚晌饭的时段，李家快餐铺子里头的生意是顶好的。从外头看进去那是乌鸦鸦的一片，他寻了好一会儿也没看着那抹倩影。
人这么多，他也不好就这么进去。
柳少鸿拿着信犯了愁，这写信难，送信可就更难了。
“这位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问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子，瞧着打扮家里头应该是不富裕的。他时常在这些街上转转。找些他能干的活计，赚些钱贴补家用。
柳少鸿看这个半大的小子，心里头有了个主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