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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伸手探道她腰间轻轻揉捏着,也不敢用力,“这样行不行?”他尽可能将语调放轻松,怕容萧紧张,宽慰笑道,“没事,你别怕,太医和稳婆都是最好的,待会儿郭嬷嬷也进来,她办事一向稳重。出不了一点岔子。”
“我这儿那么多人照应这。怎么还好叫嬷嬷来?”容萧有些不好意。前些日子,见容萧稳胎极好,郭嬷嬷才委婉的对皇帝太后请旨离宫,原因无他。郭嬷嬷自己的大女儿将近临盆,也等着自己娘亲呢。宫里规矩虽多,但也不能仗着皇家把亲情伦常砍了,皇帝虽愿意留郭嬷嬷,但仍是准了她出宫。这眼下还没一个月,却又将人召了回来。
“一个月,她闺女早就生完了,嬷嬷入宫,我也派了人去伺候。没什么不妥。”
容萧点点头,也没再多说,眼下她肚子疼的愈发厉害,间隔也渐渐短了,她知道是什么预兆。却忍着痛,拉着他问道:“皇上,可给孩子起了名字?”
“都是落地起名,你急个什么。”皇帝嘴上说的轻松,暗地里却没少在这件事上下功夫,这几天他几乎将藏书阁的古今典籍都翻了个遍,左看右看都找不出一个字来配自己的闺女儿子,横竖入不了眼,此刻见容萧问了,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含糊过去。
这眼看就要生了,她却连自己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容萧还想再问,却觉得下身一坠,脸上也变了颜色。
皇帝发现她神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他说不出来,却觉得手下高隆的小腹动得愈发厉害。
“皇上,皇上快出去…。”感到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来,容萧知道,自己这是羊水破了,顾不得许多,忙伸手推他,强颜笑道,“皇上,您在正殿等着我,给咱们孩子起两个好听的名儿。”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容萧心满意足,按规矩推着他出去,最重要的是,生孩子声嘶力竭模样一定很丑,她不愿意叫他瞧见。
皇帝哪里还有心思起名,她哄孩子似的语气极好笑,但他此刻觉得整张脸都木了,一下也笑不出来。
容萧这两句话都刻意提高了声音,一直侯在外间的容夫人一下便知道闺女这是要生了。不等里面唤人,便一下带着稳婆进了产房,齐刷刷跪在皇帝跟前,“皇上,贵妃娘娘这是要生了,血房不吉,冲撞了您,对娘娘和孩子也不好,请您移驾吧。”
皇帝不是愣头青的小子,方才冲产房是为了安慰容萧,现在再留在这里实在只能添乱,也帮不上忙。他心里明白,腿上却舍不得,下意识往床上看了容萧一眼,却见她已经别过脸去,只留个后脑勺对着自己,“血房不吉利,流光锦宜,快请皇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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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光锦宜连劝带逼的请到门外,产房的棂子门一关,皇帝便进不去了。他站在台阶上,听里面匆忙准备,唯独不见容萧的声音,里面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们第一双儿女,他身侧的两只手心里都是冷汗,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再次推门进去。
常福禄偷眼瞧皇帝脸上欣喜又焦灼,那还有平日四平八稳的模样,忙上前劝道:“皇上,娘娘不是说让您给皇子公主起名儿么?您跟这儿站着,待会儿稳婆进出,也不方便不是。”
皇帝抿着嘴不说话,一双眼死死盯着棉菱格子,似乎要穿出一个窟窿来,过堂风吹过来,才发现自己里衬都湿了。
见皇帝跟熬油似的,常福禄也着急,皇帝不走,他也不能伸手拉,这节骨眼儿上,差事不好当,一句话说错,兴许就冲了万岁的肺管子。常福禄不知如何是好,正拿着袖子抹汗,无意往后一回眼,一颗心才咕咚落回肚子里,忙道:“皇上,皇上,郭嬷嬷来了。”
郭嬷嬷到清宁宫换了身干净衣裳,便由婆子带着进了产房,见皇帝正在外头站着,唬了一跳,匆匆福了一礼,“皇上,您怎么跟这儿站着?这不是您来的地方。”
皇帝在门口站着,也想揪个人来问,却无奈太医稳婆都在里头,此刻见奶娘来了,一下有了主心骨,忙问:“嬷嬷,她在里头有些时候了,怎么听不见动静。您快进去看看。”他虽是第一次得子,幼时宫中也少不了父皇的妃嫔生产,有一次他跟母妃到各宫请安,正逢当时隆宠的董贵妃胎动,那声音叫得岔了声儿,让人心里直发慌,他听了一声便被嬷嬷带走,却到现在都记得。现在容萧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为今之计是先把皇帝劝走,郭嬷嬷蹲了个福,急急道:“皇上,羊水一破,那便是小皇子小公主急着落地。贵妃娘娘在里面正疼着,您站在这儿不走,娘娘也不敢扯嗓子喊啊。”
皇帝脑子里现在就跟团糨糊一样,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郭嬷嬷说了一大串,他好一会儿才捕捉到里面的信息,僵硬点头,艰难道:“朕知道了,朕去正殿…。嬷嬷…要是有个万一…。留母不留子。”
“哎呦,皇上您这是说什么呢。贵妃娘娘龙凤呈祥,一准儿顺顺当当。”贵妃娘娘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好歹也是丞相嫡女,吏部右侍郎的胞妹,况且看皇上这模样,疼贵妃疼得像眼珠子似的,谁敢去母留子。郭嬷嬷心中忖度着,口中满盘应承皇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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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过了两个时辰,产房那边迟迟不见有消息传来,阖宫妃嫔全到了,就连近几月不问世事的太后也打发人来问。皇帝更是让常福禄和常德往产房来来回回好几趟,每次却只能得到‘无事’两个字,皇帝平日甚少求神拜佛,此刻却将腕上的迦南佛珠搓得晶亮。清宁宫正殿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在地上,这时候庄妃格外有颜色,知道皇帝正悬着心,便招呼其余妃嫔轮着番的到清宁宫小佛堂为贵妃母子祈福。
此刻清宁宫正殿只剩下惠妃贞妃陪着皇上,两个人眼鼻观心的坐了半晌,也是腰酸背痛,见皇帝又要派人去问情况,惠妃忙劝道:“皇上,这种事急不得的,这样派人去,稳婆是顾贵妃呢,还是顾传信的人。”
见皇帝将目光转向自己,惠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她今日穿一件云雁素纹对襟衣配银绣纹碎珠度花裙,不蔓不妖,除了消瘦,与入宫时眉目远山的模样如出一辙,她起身向皇帝蹲了个福,笑道:“皇上,不若叫臣妾去吧,臣妾是女人,能进产房,有什么不妥,立马就派人来说与您。”
皇帝略忖度了一下,却道:“还是老实在这儿呆着,你去也帮不上忙。”
惠妃脸上一僵,没想到皇帝会不相信她而拒绝,心里忍不住有点悲哀,收紧宽袖中拳头,准备待会儿再徐徐图之,便听身边贞妃开了口:“皇上,您别急,臣妾陪惠姐姐去,贵妃姐姐一个人在里头害怕呢,我们进去也能为她加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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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雾云郁氲福多恨
皇帝外面等得焦急,容萧在产房也痛得喉头发紧,浓浓的催子汤已经灌下去两碗,宫口却仍开得缓慢。腹中绞痛难忍,似是揣了千万斤顽石一般,坠得她一阵阵战栗,一时无力说出话来,只能按照稳婆的话,一吸一呼的喘息着。
容夫人坐在床头,棉帕子拧了一条又一条,为容萧擦汗的手都在抖,口中不住道:“好闺女,你等一等,宫门已经开够八指了,只消一刻全开,孩子就落地了。”
汗水渗到眼里,刺拉拉的疼,却都比不上肚子里的那股劲让她受不住,容萧点头,死死抓着云丝被的指节关节发白,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盯着顶上横梁,她不能说话,生怕一说话胸中提着的气就散了。
几个稳婆也都麻利的将白布,软木椽,木槽,木碗,木锨,木刀准备好,均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只等贵妃产道全开。
屋内正人人紧张着,便见一直在外间守着的流光推门进来,“娘娘,夫人,惠妃娘娘和贞妃娘娘到了。”
“产房血腥,还请二位娘娘暂避,莫冲撞贵体。”容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一口回绝。待会儿容萧生子,产房内必手忙脚乱,顾及不暇,贞妃怎样容夫人不敢定论,可惠妃为人却再了解不过,虽在众目睽睽之下,惠妃未必会做什么手脚,但面对自己的女儿和一双曾外孙,容夫人不能赌。
容夫人话音刚落,便见门口款款走进一人,身穿簇新浅蓝宫装,头上简单绾了一根银簪,可见是方才在偏房新换的干净衣物。在一旁的郭嬷嬷先认出贞妃,因点头见礼道:“贞妃娘娘,产房之内,多有不便,老奴失礼了。”
“无碍。无碍,咱们在外间坐着不放心,才传了流光来问,看进来能不能帮上忙。”她往里张望了一下,见容萧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贞妃娘娘放心,贵妃娘娘宫口已开八指,眼看便要生了,您不用担心。”郭嬷嬷身为皇帝奶娘,虽名为奴才。实则身份隐隐还高于宫妃。故此时此刻。直接便回了贞妃。
贞妃本就是个聪敏人,郭嬷嬷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怎会不知其意,因笑道:“得。我也不在这儿碍事了,只是皇上在外头等着,委实着急,才遣我和惠妃姐姐前来,依嬷嬷看,咱们在外间等着如何,如此得了信儿,也能立马告知皇上太后。”
贞妃话说到这份上,容夫人若再拒绝。便说不过去了,想流光锦宜均在外间,冯喜刘平在殿外,皇子公主产下,均由稳婆抱着。断不会有失,点头应道:“如此,便劳贞妃惠妃娘娘了。”
此时容萧早已痛得浑浑噩噩,近三个时辰的折磨耗费了不少体力,四周的事全然不知,只有驱之不散的剧痛一*的往下半身冲去,身上骨节像被寸寸扥开又推上,咯嘣咯嘣都错了位,迷糊间有稳婆摸她的肚子,用手掌缓缓往下推,更是让她眼前金光四溅,撕裂一般的痛苦逼得她眼泪滚滚落下,张口喊出声来。
容夫人见女儿疼的直哭,忙道:“不能哭,这时候不能哭,你的宫门马上就要全开,忍过这一阵。好闺女,咱千万沉住气,不能让力气全在这时散了。”
容萧吃痛不住,伸手抓住吊在床上的拽绳,稳婆趁吸气的功夫又在她肚子上拿捏着推了一下,痛得容萧一个激灵,手上两个白棉带子几乎紧紧勒到肉里。
“宫门全开,孩子到产门了!贵妃娘娘,能瞧见头了!您别急,绷住劲儿,慢慢吸口气再往下用力。”几个稳婆满头大汗,放下在肚子上按揉的手,将臂环又往上套了套全神贯注准备接生。
郭嬷嬷眼疾手快,趁容萧缓气的功夫给她在舌下压上姜片提气,又塞上软木,怕她用力时咬到舌头。
稳婆声音洪亮,嗓门不小,就是为了将话一字字的送到容萧耳朵里,她眼前被泪水糊着,什么也看不清,却明明白白听见了稳婆的话,好几个时辰,在加上前头十月怀胎,小心呵护,熬了这么多日子,就等现在这一刻了,她整装待发,缓缓吸了一口气,一点点往下用力推着,痛一阵,缓一阵,每当筋疲力尽的时候,便能听到娘亲和稳婆在耳边说:“娘娘,用力,还有一点就成了。小皇子和小公主在里头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是啊,她的骨肉还没出生呢,老天爷眷顾,赐了她一双儿女,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松气,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