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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在这时候,他全心全意的将注意力放到书上,我才敢放心大胆贪婪的看他。
透过白泽,我仿佛看到穿着格子衬衫的小叔叔,挽着衣袖慢慢翻动书页。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懒洋洋的抬起眼,“看什么?”
小叔叔……
我突然一把抱住他,眼泪控制不住哗哗往下流。
他动作顿了下,轻抚着我的背问:“怎么了?”
“我想你了。”
“我不是在么。”
我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是白泽。
如果此刻的是小叔叔,那该有多好!只是不知道,小叔叔……我真的还可以再见吗?
过段时间,我又去柱子前量了量,此时已经比刚来时高出来有两尺,竟然不知不觉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一日早晨起床时我遭遇到了尴尬事,直到白泽起床后还一个人裹在棉被里,任阿绿怎么叫都不愿起床。
白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棉被,微笑了下便出去了。
待房间空无一人时,我才小心翼翼爬起来清理身上的痕迹。明明很多年都已经历过了,此刻居然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恐慌不安。
我想,我再也不能安心的同白泽一起睡了。他同小叔叔长的那么像,万一哪天我按捺不住发了疯……后果不堪想象。
用饭时我仍心有戚戚焉,埋头盯着碗道:“白大人,以后我们分开睡吧。”
“嗯?”
他挑眉的样子让我胸口一窒,那神情分明是小叔叔再现!
我愣了下,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算了,我如今每晚对着他尚能安心入睡,如果分开……怕是会愈发想思成狂。
自这日起,我睡觉规矩许多,醒时绝不在他身上乱动,也不敢像小时一样将腿搭在他身上。
敖川常来做客,每次见面都说我长高了,这真是让我郁闷而又开心。
“今天得了个一个消息,说是被罚面壁的天界太子提前被释了。”
我耳朵一动,“不是还没到两百年么?”
敖川道:“西王母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想必是关久了。诶,淮殊你起来。”
我困惑的站起来任他看。
他问:“淮殊快要成年了罢?”
白泽道:“还有半年时间。”
“那也要开始准备了。”敖川兴奋道:“等下我就吩咐下去准备相关事宜,这可是喜事儿,一定要办隆重了。”
白泽无声首肯。
景炎释放的消息让我很高兴,这意味着我有可以离开的希望了,但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恐惧。
我怕……万一回去后发现外面的世界不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那我该怎么办?
我不再整天闷在院中,开始在外面转转走走,最常去的是附近勾魂使那里。
白泽说勾魂使是坟墓中丝帛所化,真身有三个头,相貌丑陋脾气暴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很讨厌我,每次见了后都要在背后啐口唾沫,当然从来都不敢当白泽面去做。
它的府邸修的也像坟墓一样,门油成漆黑色,贴着蓝对联上书白字,门墩也做成棺材式样,让人看见就觉得晦气,很多妖怪宁愿绕路都不愿经过他那里。
明知他不喜欢我,我还是要去他那里晃悠,一呆就是半天。看到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就觉得解气,让你唾我,活该!
有日白泽好奇问我,“勾魂那里好玩么?”
我点头,“好玩。”
事后不久我才知道原来勾魂使向他告我状,不过白泽什么也不说,我便装作不知道,照去不误。
或许是心情压抑太久,一旦找到爆发口便控制不住自己,我竟然有点喜欢上这种任性胡为的感觉。
看谁不顺眼,便仗了身份由着性子去闹,自然没人敢同我争执,更别提动手了。
我常在夜里为自己行为忏悔,心道人寂寞太久果然是会变态的。
白泽察觉我的变化,居然还有意放纵,对众妖道:“淮殊只不过是个孩子,又闯不出什么大祸,你们包容些便好了么。”
他明目张胆的袒护让我有些意外,他却道:“你只要开心便好,别的不用去想。”
他不知道,我每日游走在暴躁崩溃的边缘,不让自己发疯才想出一些奇怪的事来整。
让他失望,让他讨厌,这样他知道自己孩子是假的时便不会太难过吧?
这样的优秀近乎完美的男人,倘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愿伤害他的。
离我成人礼越来越近,妖界也逐渐热闹起来。
一日照例外出玩耍,走的累了便在石林椅子上坐下,摆了幅棋子玩了会儿,又让阿绿小雀去备壶酒来。
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两人回来,却看到了经过的死对头勾魂使。
他牛眼瞟到我,习惯性的啐上一口,做完后似有些后悔,却很快拉起长脸走开。
我气不过,便跟上去与其纠缠,一路跟到家里去,将他私藏的酒翻出来全上舔一舔,又把院中符咒揭了个遍儿,气的他火冒三丈才慢悠悠离开。
待再回到石林途中,却碰上嘤嘤啼哭的阿绿,道是石林被两个天界来的客人占去,连酒也一并劫走了。
天界的客人?我狐疑的走过去,刚好看到一人正是害我的罪魁祸首景炎,旁边跟着个长鼻子侍从,正偷偷将我留下的棋子往袖中塞。
我慢慢走出去,讥讽道:“我说是什么人如此嚣张,原来是天界的太子,只是找个贼做侍从,你也不怕丢人么?”
侍从大惊,飞快掏出棋子叫道:“你少胡说作!我只不过一时忘记手中有拿东西而已,我们天界什么宝贝没有,谁稀罕我几块烂石头!”
景炎冲我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真是好笑!他困我在此处整整一百二十年,如今竟然反过来问我是谁?!
我靠在石头上冷笑,“我么,只是一个地盘被强占、酒被偷喝、侍从被人欺负的可怜鬼罢了。”
说完这话我愣了片刻,隐约记得相同场景在哪里见过。
见景炎带了侍从要走,便忍不住招脚挡住他们,“等等,欺负了人之后就打算这么离开,堂堂天界太子,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惹谁都别惹变态,得罪了我,谁也别想好过!你是天界太子又如何,也不看看脚是踩的是谁的地盘儿?!
侍从做出要打我的架式,却被景炎拦住,他问:“你想要怎样?”
“好说好说,”我扬扬脚,“我的地盘自然还是我的,只是如今脏了,你们该替我打扫干净才是。酒算是我请你们喝的,就不必还了……。”我一连提出了好几个要求,从袖中掏出个桃子,在袖子上擦两下便大口咬起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殿下应该做得到罢?”
他看着我许久,诡异的扬起嘴角,“我知道你是谁了,淮殊。”
终于认出来了么,忘川呆久反应迟钝了还是因为我相貌变化太大?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同意让长鼻子去擦干净了桌椅,我却再次不甘的叫住他,“等等,方才我去山洞玩,不小心踩到呲铁大便,你帮我清理下罢。”
他苦着脸同景炎求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只好忍耐着替我清理。
我不由笑弯了眼睛,心头却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景炎,你让我冒名顶替淮殊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倘若我安心做起淮殊,你又该如何自处?真相曝光时,众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一百一十年的荒唐梦,已将我所有耐心、期待还有勇气磨的一干二净。就算现在你放我出去,我也已不敢面对现实会是什么样景象……
是同我沉睡前一模一样?还是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如今像只卑微的蜗牛一样缩在自己壳里苟延残喘,连一个简单的选择都不敢去面对……而害我至此的你,景炎,为什么还能这么好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消失一周未跟大家打声招呼,实在抱歉。
未来更新字数会往日双倍以上道歉,请大家务必原谅小斋……
小叔叔
作者:小斋
挑拨
回到住处后,只见院中空空的;便问阿绿:“白大人呢?”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他只是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被朱雀大人请去了伏波宫,说是要接见贵客。”
贵客?想必就是景炎了吧?我洗了把脸,“更衣,拿雪青色的那件,我要过去看看。”
阿绿替我束完发后,又细心将衣服上每条小褶皱拉平,后退一步打量赞道:“公子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我心中一动,“拿面镜子过来。”
阿绿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去取。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的脸,房间里镜子早前全让我给收了下去。
片刻后,阿绿抱来一大块淡蓝水晶,举了给我看。
里面是张十四五岁过眼即忘的脸,眉目清淡的宛如水墨,仿佛用手指一擦就会消失掉。下巴尖尖的,嘴唇有些刻薄的微翘弧度。
顺着额头往下摸,我颤抖的指尖轻轻划过鼻梁;最后在下巴上停住。
很多很多年前,我不叫淮殊,跟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可究竟是什么长相,我已经有些想不起了……
阿绿放下镜子,轻晃我的胳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他,“阿绿,你叫我名字。”
他哆哆嗦嗦道:“淮……殊……公子。”
“不,不是,你叫我莫丁果,莫丁果。”
“莫丁果。”
“多叫几次……”
他用要哭的表情望着我,“莫丁果莫丁果莫丁果……”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不敢答应?是因为声音对记忆来说太过陌生,还是因为我已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
我两手奋力一摊,水晶啪的掉落地上,碎了。
阿绿扁嘴看我,眼泪已经开始成串的掉。但是我没心情安慰他,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大多妖怪是不喜欢奢华建筑的,所以伏波宫是为数不多可以拿来待客的场所。门口摆着两座纯金大狮子,爪子上都镶着闪闪发亮的宝石,这样炫耀的风格有些匪夷所思,但挡不住客人喜欢。
伏波宫门口守卫见了我,笑着打了招呼便放行,并不多问会什么。只因妖界谁都知道,淮殊是白泽的心头肉,受不得半点委屈。
我稳了下心神,带起笑脸走进去,果真看到白泽正在同景炎在饮茶。
两人目光同时望过来,白泽对我道:“来的正好,这位是天界的景炎太子,你小时曾见过,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我瞥景炎一眼,道:“不记得,不过听说有个天界太子在忘川受罚,莫非指的便是他?”
长鼻子侍从一旁惊怒,景炎却波澜不惊的押了口茶,“原来本太子在妖界如此受关注,在下深感荣幸。”
白泽道:“淮殊被我宠坏了,说话从来不计后果,望殿下海涵。”
景炎道:“白大人请放心,在下还不至于同个孩子计较。”
我冷笑着紧挨白泽坐下,拿了他手中的杯子便喝。
见景炎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看,便问他,“殿下是为我而来的么?”
他道:“乃奉母后之命前来给淮殊送礼。”
我问:“什么礼?”
他招下手,身旁人立刻奉了个盘子上来,我掀开红帛,整个人都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