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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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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门口,朱佑杭身形一顿,又转回来,轻轻放下,摘掉他的官帽,扶着后背解开腰带,脱掉官袍,扯下官靴。宋临喉咙深处咕哝了两声,跟木偶似的任人摆布,不一会儿,就剩下衬衣衬裤了。

朱佑杭招手叫来两个差役,“把他抬到门外马车上,送回尚书府。”

俩人领命,抬起来走了没三步,朱佑杭又叫住,掏出手绢,展开盖在宋临脸上,“走吧。”

马车启动,“骨碌骨碌”渐行渐远,朱佑杭笑了起来。

命人拿着宋临的官服,朱大尚书折扇一挥,官兵衙役外加锦衣卫纷纷聚拢。

朱尚书一声令下,凶神恶煞兵分多路横扫整个陕西巷!所过之处鸡飞狗跳寸草不生。踹开大门异口同声地发威——“刑部监查,整顿风化!”鸨母龟公姐妹欢客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此次围剿行动声势浩大摄人心魄,搅得整条花街人心惶惶坐立难安。朱佑杭歪在马车靠垫上抚弄宋临的官服,偶尔挑帘询问:“现在几更天了?”

“回大人,快三更天了。”

“嗯。回衙。”

于是,过境洪水急速撤离,时过片刻,原本热闹喧哗红灯高挂的秦楼楚馆变得冷清寥落寒气森森。

您还别说,嫖妓宿娼的官员还真不止宋临一个,这帮刑部的土匪们随便一划拉就揪出十多个各级官员,风雅的正在吟诗作画,务实的已然吹灯就寝。那些刑部的悍匪们眼皮都没抖一下,就地取材拿床单把那些光溜溜的身子裹了裹,找绳子一个个串起来,典型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人在前面拉着,一人在后面押着,浩浩荡荡就回了刑部。

马车缓行,蹄铁轻敲石板路,夜深人静之际,格外清脆悦耳。朱佑杭挑开窗帘听王统领汇报辉煌战绩——“大人,最大的犯官是正四品,此次共查封了九户乐籍人家。”

“很好!”凝神片刻,缓缓地笑问:“如赵虞这般声动天下的名姬能轻易得窥容颜吗?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王统领抱拳,“豪商巨贾,风流才子。”

“所见略同!嗯……或者……你说,达官贵人朝廷权臣会不会受她青睐?”

“当然!”王统领极其严肃,似乎说的是不容辩驳的至理。

“那么……几品官才能算得上是权臣?”

“回大人,”王统领郑重行礼,“就小人所知,最起码也得正四品!五品是毛毛虫官,六品是绿豆官,七品是芝麻官。”

朱佑杭放下窗帘,闭目微笑,“见解独到,说出了人间正理。你说……一旦宿娼被抓,所宿之娼是不是赵虞有本质区别吗?”

“没有!”王统领斩钉截铁。

得!黑锅有人背了!

这事要是被宋大人知道非得血溅当场不可。前一天晚上他还言之凿凿地对徐津说:“此人比君子卑鄙,比小人谦和。”

隔了一天,这句评语此时听来极度不中肯,简直错得离谱十万八千里!

人家朱大尚书明明比君子谦和,比小人卑鄙!高尚品格,秉阴阳之气幻化而来。

31

半梦半醒之间,宋临感觉时而温暖如春,时而清爽宜人,时而燥热难当,然后通体舒泰沉入梦底。

霞光万丈,栀子花的清香萦绕鼻端。

宋临猛然一震,悄无声息地眯开一条眼缝,素帐之上绣着老翁垂钓图,两行反写的行楷——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透过帐幔还能看见本朝宣德炉和满堂楠木家具。

“嗡”一声,宋临魂飞魄散,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明显感到身后有一道和缓的呼吸声,宋临悄悄朝外挪了挪。

“嗯……”身后发出梦呓,呼吸一浊,温热的鼻息拂动了宋临颈后的碎发。

宋临凄苦,蜷身僵持,极力回想昨晚的事。

绞尽了脑汁,只是依稀记得除了跟赵虞喝酒就是自己一个人借酒浇愁。然后……

这头猪来了,把我带到了他府上!(即使毫无印象,宋临还是义无反顾地断定!)

然后呢?……然后呢?

还要问然后?宋临大声嗤笑。

“刺啦”一把掀开被子——

果然——

光溜溜未着片缕!

宋临“腾”直挺挺坐起来,头颅翻江倒海,“砰”又直挺挺倒了回去。捂着脑袋呻吟。

“嗯……”

真是没想到,身后居然也在呻吟,“博誉,天亮了吗?”

宋临反手一把卡住他脖子,“亮了!”继而挺身死死压在朱佑杭身上,横眉竖眼咬牙切齿,“您终于得逞了,恭喜啊尚书大人!”

朱佑杭紧锁眉头痛苦不堪,沙哑的嗓音万分艰难地开口:“博誉……我……禁不起……”声音戛然而止,朱佑杭头一歪,面色索然气息缓和,似乎睡着了。

宋临一愣:禁不起?禁不起什么?

“啪”一巴掌抽在他脖子上,朱佑杭身形一颤,悠悠转醒,迷惘的眼神游移多时,温和一笑,“博誉,我想睡觉,有事等……”声音渐低渐消失。

宋临失神,纳闷:他的笑容怎么这么虚幻?偷偷掀开被子,一眼扫过去,果然不出所料,躯体坦呈肌理清晰。宋临喉咙深处“哼”了一声,陡然扯起被子扔了出去,“乘人之危卑鄙小人,你这头猪!”

朱佑杭眼睑耸动,垂目看看自己,抚着额头叹息:“博誉,不能等到……”

“不能!”宋临蹦起来穿过帐幔跳到地上,三两步跨到门边,刚想打开门,身后传来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博誉,矮几上有衣服,你这样出去有碍观瞻。”

宋临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折回来眨眼功夫套好衣服,见朱佑杭蹙眉锁额表情凝重,极不安稳地睡着了,都来不及盖被子。

宋临冷笑,暗想:我马上就把门打开,让大家好好观瞻观瞻大明朝庄重温润的户部尚书大人伟岸的身躯!

左手抓着门耳,右手已然扯开门闩,身后无声无息,宋临示威似的瞪了他一眼,可朱佑杭依旧沉睡,宋临迟疑了,额头顶着门板,总觉得不对劲,具体哪里有悖常理,心中腾挪万丈,一时之间却无法理清。

低头凝视身上的蓝色衣衫,扭头看看矮几上另一套墨绿色长袍,猛然间发现,印象中朱佑杭总习惯于墨绿色,衣裳如此,折扇如此,连腰间挂的玉都绿得发黑,价值远远比不上蓝田羊脂。

宋临惊觉: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而他却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特长有什么愿望。

“唉……”朱佑杭含糊不清地叹息,宋临跟木偶似的痴痴转过身去。床上的朱佑杭脸色困倦神情萧索,唇角纠结,平时的风采荡然无存,连端午节通体浴血都没现在如此触人心弦。

宋临轻手轻脚插上门闩,内心深处一个虚弱的声音反复不停地叨念:难道我把他收拾了?……

闭上眼睛一寸一寸地感受自己的身体,除了头昏脑胀意欲裂开之外没有异样之处。

我把他收拾了!宋临断定!

宋临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一跳三尺高。

可不知为什么,惆怅懊恼却纷至沓来,大有连绵不绝愈演愈烈之势。

宋临慢慢走过去,床单被褥上干涸着斑斑驳驳的乳色痕迹。在床沿坐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不忍之情流于颜表,“是不是……很疼?”

朱佑杭艰难地睁开眼又闭上,“嗯。”

“哪里疼?”宋临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后背,吻着嘴角,“我酒后失德,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嗯。”朱佑杭答得心不在焉,只管闭目睡觉。

“你是不是……受伤了?”手指往下移,“严重吗?”

“博誉,”朱佑杭压住他的手,“没什么,不用自责。”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矜持?”朱佑杭勉强失笑,“这词用得……真是……”

宋临见他连笑都这么吃力,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扶他趴好,盖上被子,“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

“博誉,”朱佑杭半梦半醒间说:“我饿了,我想喝汤,博誉,我想喝汤……”

“好。你等一下,马上就来。”宋临站起来,匆匆出去。

刚拐过墙角,一抬头看见管家正领着一群丫鬟垂首站立。

老头见是宋临从里面出来,惊诧万分,“宋……大人……”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宋大人?”

宋临行礼,“大人还没醒,所有人一律不准进去打搅,还望老丈约束家下人等。”

管家赶紧还礼,一叠连声地答应。

宋临在众人疑惑万分的目送礼中穿过庭院进了厨房。厨子见他又来了,当头拦住,“又想捣乱?把这儿当成你们家炕头了?”

宋临都懒得理他,直接吩咐:“去,生火烧水,”踢踢杂役,“你,去洗排骨。还有你,泡香菇木耳。”端起油罐闻了闻,“这油不行,去买,告诉老板,要黑菜子油。”

所有人傻了吧唧地互相对视,心说:这是从哪来的二百五?

见没人挪窝,宋临只好自己动手,炒了菜,熬了粥,等把排骨汤炖到火上时,已然忙了半个多时辰了。

宋临端着托盘进房间,“汤还要等一会儿,先喝粥吧……哎?”

朱佑杭已经穿好了内衫,正靠在床头上翻看折子。

宋临夺过折子扔到踏板上,“哪来的折子?”

“刑部送来的,今天又不是假期。”

宋临一愣,干笑,“我今天旷职了?不说这个,先吃点东西。”

朱佑杭捧着粥碗,搅拌多时,迟疑着问:“博誉,你不生气了?昨天在后院……”

“你不提我都忘了,”抢过粥碗,扯唇笑说:“先把这事坦白了再吃。”

朱佑杭失笑,“坦白什么?”

“那几个漂亮男子是什么人?”

“我要是说全是别人送的贺礼你信吗?”

“信!我干吗不信!”宋临一口喝干稀粥,“我这么缺心眼儿我能不信?还有吗?都叫出来见见,要是有绝色美女……”

“我要美女有什么用?当丫鬟岂不是暴殓天物?”

“哎?”宋临诧异,见他伸手去够素菜,立刻把托盘撤走,“你喜欢男的?”

朱佑杭莞尔,“你现在才发现?”

宋临挑起青菜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嚼,直到咽下去,陡然一震,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慌问:“人人都知道你喜欢男的?要不然怎么不送美女?”

“我虽然认为完全没必要把私人嗜好公告天下,但时日一久总会有人抓住蛛丝马迹推演出来。既然已不再是秘密,我为何还要刻意隐瞒?再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不可告人的。”

“是!您多光明磊落啊!您连当贪官都能直言不讳说出来,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宋临嘲讽,端起炒苋菜送进嘴里,“那些人都是谁送的?”

朱佑杭拽过枕头塞在腰后,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口。

宋临瞪眼,“别想糊弄过去,快点交代!”

朱佑杭长叹,“有万岁爷赏赐的‘江南贡品’,有兵马大元帅俘虏的西域回回,有刑部尚书查出来的七品犯官,本来是流放的罪……”

“结果就流放到你后院去了!”宋临冷哼,“你就不能婉言谢绝?”

“你没发现都比我地位高?再说,里面还有我父母送的……”

话音未落,宋临大骇,一口菜汤哗哗啦啦全呛进了肺管里,抬头跟看苍蝇似的看着他,“你……父母也知道?”

朱佑杭伸手轻拍他后背,微笑,“这么吃惊?弱冠之年早已过去,时值二十七岁还不成亲,难道很正常吗?”

“他们不苦恼?”

“曾经苦恼过。”朱佑杭抱住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吮着耳廓低声说:“我十四五岁时兄弟们把自己跟丫鬟的情事讲给我听,而我却提不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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