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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生病我才知道,知道时他已经康复了,你真厉害啊!”杜绍言伸出手指,用手指节轻轻蹭着男人冰冷的脸,“你不止救了我,还救了他。”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笑了笑:“还记得我们以前住的房子吗,我买了下来,里面一切都是当时的样子,我每周去一次,嗯,去打扫卫生,本少爷亲自打扫卫生啊……唉,都不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现在睡着,我一定不会说出来,好丢脸……”
杜少爷英俊的脸有点红。
“还有啊,本少爷初恋是你,初吻是你,初夜也是你,本少爷这么高富帅你这么平凡,你赚大了!”
杜少爷抓抓头发:“这些也是你睡着我才会说哦,反正也就说这一次,听不到也好,免得你骄傲。”
“本少爷每周自己一个人打扫卫生很累啊,你得快起来帮我,和我一起弄。”
杜少爷站直身体,“哼。”
又说:“喂,快点醒吧,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很无聊啊,本少爷说话一向一呼百应的,你作为本少爷的下人要给点面子呀!”
“下人,”他压低声音,声音略微沙哑暧昧,“就是本少爷下面的人……”
他将嘴唇轻轻地贴在常生的耳边,“要不,我们这样试一试?”
他感到他手心里的他的手指,有一丝轻微的颤动。
“原来你是期待我在这里对你【吡——】啊!”杜绍言恍然大悟般:“原来你如此【吡——】啊!”
他低头看他的手指,并没有再动,刚才那一点点振动,更像是他的错觉。
“你居然耍本少爷啊!”杜绍言忿忿地弹了弹男人的额头,“我一定要加倍惩罚你,用【吡——】还有【吡——】还有【吡——】,哼。”
他说完之后自己也笑了。
外人看到他会觉得他很傻吧,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一个人笑,一个人哭。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迹。
“哼。”
他转身走出冷冻室,“叫医生来,我要把他转到病房去。”
“啊?”值班医生跑过来,他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这是……”
“我说转到病房去,”杜少爷摆出有钱人的可恶嘴脸:“要多少钱?买你医院还是买你住院楼,随便开价!”
**
大雾弥漫,他一个人往前走着。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他走了很久,走到自己都觉得烦了。
他明明是很有耐心的人,一个人孤单地住了很多年都没有烦躁的情绪,为什么现在觉得不安。
似乎是因为有人在等他。
他找不到路,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他伸出手,什么都触摸不到。
要快点找到回去的路,不然等我的人……等我的人?
他稍微愣了一下,等我的人?有等我的人吗?那是谁?
他想不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洪武,永乐,仁宣,弘治,嘉靖?他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是谁?
头脑里一片空白,如同这片迷雾,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我要做什么?
这时他听见潺潺的水声,像是流水。
他顺着声音走过去,雾气在他面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条河。
他回过头,身后仍然是浓的散不开的雾。
他觉得很奇怪,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走入雾里,因此他径直走着,直到河边。
河水似乎是很清澈的,却望不到底,水面之上有淡淡的雾霭,老旧的木船从河上划过。
他站在岸边,看着那些船,很多的船,很多的人,他都不认识。
他看见船上有一个熟悉的人,白发苍苍,锦衣玉袍。
他张了张嘴:【父亲。】
没有声音从他的口中发出来。
【父亲,父亲,父亲大人……】他努力地叫着他,却始终发不出声音,他像在演一场默剧的独角戏。
声嘶力竭,无济于事。
船上的人却像听见了一样回过了头。
年迈的老人望着自己的大儿子,他对他点了点头。
他的父亲,从没有像对他的弟弟们一样对他给予期望,相比与弟弟,对他是放任成长的,疏于教导的,可是,他是他的父亲,曾经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出第一个字。
老人望着他的眼睛,眼里有赞许和宽容,他听见他的父亲说:
【回家吧。】
当时他让他搬到别院,至他离世他都没有再见到父亲,可是现在他叫他回家了。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船儿往前行着,老人离他越来越远,他在岸边跪了下来,父亲。
船渐渐消失在雾霭中,他颓然地望向河面,看见又有船只经过。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的笑脸,当他因为身体虚弱被人遗忘时,当他流言缠身被人鄙夷时,当他一个人在别院独自生活时,当他被族人围住要处以极刑时,她都没有抛弃过他,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永远站在他这一边,尽她所有,付出一切。
【母亲!母亲!】他大声地试图发出声音,拼命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她抬起头,眼波温柔,【回家吧。】
【母亲!母亲!我们回家!】他竭力地船远去的方向呼喊着,但是船兀自地往前飘去,不为他停留。
有人说道:【兄长。】
他回过头,看见他的弟弟经过他的身边,他坐在船上望着他,已经是满头白发苍老容颜,【哥哥,】他对他微笑了,当初不允许他进府门的人,现在对他微笑着,【回家吧。】
他对他的弟弟伸出手,想要挽留,只是河水流淌,他只能望着他离去。
他可以回家了,他们都希望他回家了。
父亲,母亲,兄弟。
他跪坐在岸上,泪流满面。
【常生。】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蓦然站起身。
她站在船头,对他笑着。
她去世的时候很老很老,眼睛看不见,可是此刻,她仍然是年轻时清秀的容颜,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
【常生。】她又叫了他一声,青丝如墨,笑靥如花,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她说:【回家吧。】
【回家……】他重复着她的话,有些不安,【可我……】
她对他微笑着摇着手指,像在打消着他的顾虑。
他的妻子,允许他回家了,他可以再回到那个平凡温暖的家里,举案齐眉,天伦之乐。
船前行着,有人从远处近来,他的手拢在口边:【父亲。】
那个人有和他相似的容貌,【父亲,我们回家吧。】他爽朗地笑起来。
他愣愣地望着他,那是他血脉的延续,是和他流着同样血的人。
他认得他,他叫他父亲,他们是一家人。
他捂住眼睛,止不住眼泪滑落。
他以前觉得他们一个个离开他,他只能在岸上看着他们一个个不回头地离去,可是现在,他被原谅了。
我可以回家了。
六百多年的漂泊流浪结束了。
我知道我是谁了,即使能叫出我名字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即使和我有着血脉关联的人都不在了,即使我的那些最亲密的人都不在了,我知道我是谁,我要做什么,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
我要回家。
他不再望向那些逝去的船儿,只跌坐在地上,放任眼泪流淌。
我要回家。
有人在等我。
我知道他是谁。
“你在哭什么?”一只手摁住他的肩。
他抬起头,看见他的脸。
“笨蛋。”他弯下腰:“哭什么呢,不是还有本少爷吗。”
他说不出话。
“呐,”他伸出手放在他的眼前,“看你老人家这么可怜,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带你回家吧。”
他看见他身后的迷雾全都散开了。
那里阳光明媚,生机盎然,那是回家的路。
我们回家。
**
监控屏幕上平坦的绿色折线突然跳动了一下。
68、第 68 章 奇迹2 。。。
杜绍言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他第一时间看到了折线。
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条线。
上天眷顾了他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的眼睛,折线又跳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又是一下,折线上下波动着画出绿色的生命符号。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杜绍言收回视线;望向身边病床上的男人,“你就是我的奇迹。”
这大概是他活到现在为止说过的最肉麻的话了。
所以说完之后他自己打了个哆嗦。
**
“真的假的。”冯嘉人揉了揉眼睛;心电图上显示心脏的确在搏动着,她难以置信地低起头,把看了几十遍的检查结果又看了一遍。
心脏完好。之前拍的半个心脏的片子像是假的一样。
“我早说过他不会死!”杜绍言说完又护住常生的身体;警惕地看目露喜悦之光的女人:“你别想研究他;就算我把你当姐姐也要大义灭亲的啊!”
“重色轻友。”冯嘉人撇撇嘴,“人家学医的难免有好奇心嘛,不过我又不是变态,又不是科学狂人,我只是个想好好恋爱同时不要被我爸打死的小女人。”
“小女人……”杜绍言扶额:“好吧,小女人,你别想碰他。”
“不碰不碰,不过就算他的心脏在跳动,也不能证明他就好了。”冯嘉人言归正传,“在他没有醒之前一切结论都无效,或者成为植物人呢。”
杜少爷跳起来要打人,“乌鸦嘴!”
“别打我,你还要指望我消灭流言呢!”
成为植物人,怎么可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杜少爷满怀信心地想,你不是普通人啊,就算退一万步,真成了植物人,本少爷也要用爱的力量唤醒你!
常生很长时间都没有醒。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他的生命一直靠着营养液维持着。
实时监控一直没有停,他的心脏虽然已经长得完好了但是身体机能恢复却异常缓慢。
而且他的那道手术刀疤没有褪下去。
按他过去修复的速度应该不至于。
“对不起啊,”冯嘉人有些歉意,“都是我乌鸦嘴,说植物人。”
“那麻烦你再说一次他会醒。”杜绍言打个哈欠,“我以后尊称你为言灵师。”
冯嘉人揉揉青年乌黑浓密的后脑头发,“好好好,他一定会醒过来,不过你也别天天在病房里闷着,好人都要闷出病,夏天都快过完了,出去走走吧,这可是持久战。”
“是吗,感觉好久没出门了,再这样我都成死宅了,”杜绍言笑了,动了动自己握在掌心里的常生的手,“不过我还是想他第一眼看到我。”
窗外碧绿的树叶已经变成了枯黄的颜色,秋风吹动,叶片如蝴蝶般翩然飞起。
小夏身体已经康复了,医生对他做过全面体检,一切正常。
冯嘉人疏通了关系,他得知的结论是之前误诊后来昏迷期间做过普通心脏手术,因此他并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也很难联想到前因后果,他陪着杜少爷坐在常生的病床边,“常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杜绍言不愿多解释,含糊地说:“杜绍博那个混蛋把他弄伤了。”
“他……”小夏低声说:“我以前也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
“嗯,混蛋,不过,”杜绍言扭过头望着少年的脸,“我可以这样说他,你最好不要。”
小夏不明白,“为什么?”
杜绍言还是不想解释,“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