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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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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云沉默了半晌,才又道:“卫先生,你认为那有科学根据?”

“当然没有,”我立时摇头:“人死了,那就表示他的呼吸停止了,血液不再循环了,亿万个细胞都死了,不能再活动了  ”

我是大声地在回答著他的问题的,可是我只讲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我越是试图用科学的观点来解释生和死的问题,便越是发现,在生和死的秘奥上,我们的科学家所作的努力,实在少得可怜!

譬如说,人死了,血液不再循环,呼吸不再持续,细胞自然也失去了生命力,是死去的细胞。可是,只要尸体不腐烂的话,头发和指甲,便都能继续不断地生长,这样的例子我们见得太多了?为甚么头发和指甲的细胞,能够在全然没有生命的支持下,继续生长下去,延续达几年之久才停止活动?

而且,我无法讲下去的另一个原因是,郑保云的父亲就在底舱之中,他实实在在,是一个死人,但是他的身子未曾腐烂,他也能够行动,看来,在他身上死亡的,只是脑细胞,而其他部分的细胞,还保持著活动,那么,这又是甚么样的特殊情形呢?

所以,我无法不将讲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我呆了半晌,才道:“忘掉我刚才的话,我认为这是现代贫乏的科学知识,还不能作出完满答覆的问题之一。”郑保云显然对我这样的回答,感到十分欣慰,我又道:“请你再讲下去,刚才你讲到你移开了棺盖,他突然坐了起来。”

郑保云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他突然坐了起来,我僵立著,在那片刻间,我心中的感觉,实在难以复述,过了很久,他仍然坐著,我才想到,我应该叫他一声,可是直到那时,我张大了口,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而在那时候,他竟跳出棺材来。我当时所能做的事,就是拉了我的母亲,逃了出去。”

“我们逃出了客厅,我母亲几乎昏了过去,我在定下神来之后,竭力安慰著她,我听得大厅中有许多下撞击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在仆人中找了四个最可靠而又孔武有力的,向他们讲明了这情形,并且许以重金,警告他们绝不能将这件事讲给任何人听。”

“我们再走进去,看到他站在大厅中心,撞倒了好几张椅子,他的手抓在一张椅子的椅柄之上,抓得椅柄发出‘格格’的声音,我们合力将他弄进了棺材,又盖好了棺盖。当天晚上,我和我母亲商量好久,她只是哭,甚么主意也没有,而我,已用一副听诊器听过他的胸口,而且,可以肯定他没有呼吸,他是一个死人,我提议仍然将棺材盖密封,将他葬下去,但是我母亲却不同意,她说:‘阿保,你怎能生葬你阿爸,他会走路啦!’”

郑保云摊开了双手:“的确,我虽然肯定他是死人,但是他却会活动,要我硬起心肠来,当作普通的死人那样葬了他,我也硬不出这个心肠来,于是我们仍然照原来的计画进行,将他送回原籍去!”

“第二天,我到造船厂改变船只的设计,加多了一个由我的睡舱中,由秘密通道才能到达的底舱,到船造好的那天,由那四个仆人,将他从棺材中移了出来,他没有动作时,完全是一个死人,但是当他有动作时,力道却大得惊人,他曾拗断了那四个仆人其中一个的臂骨!”

对于郑保云所说的这一点,我并不表示怀疑,因为我就几乎被“他”的五只手指,将我的肩头抓得生疼!

郑保云道:“所以,我只好将他锁在板床上,他根本不会吃东西,也没有任何排泄,我发现他对光线有特殊的反应,而在黑暗中,他也会不断地踢床板,捶床板。你说,卫先生,我船上有那么可怕的……”

他迟疑了一下,仍不知道应该将他的父亲称为“可怕的”甚么才好,是以他苦笑了一下,才道:“我自然不肯让一个陌生人上船来!”

我点了点头,表示他对我开始的那种粗暴,我已完全原谅了他。

他又道:“而当我在黑暗之中,忽然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挣断了束缚,走了出来,而且我还听到你讲话,我还以为他会开口了!”

这时,我已经对事情的经过完全明白了,我也明白了为甚么他在黑暗中,一见我便昏了过去,而在他醒来之后,他喃喃地说“他竟会讲话”,原来他是将我当作了那可怕的僵尸!

我将他对我所作的叙述,迅速地再想了一遍。由于我的而且确,已经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活死人”在先,是以我对他的叙述,没有怀疑的余地。

我呆了许久才道:“你是想将他运回原籍去落葬的,何以忽然又改变了计画?”

“我在快到目的地之时,才改变计画的,我忽然想到,像他那样的情形,我们在才一遇到的时候,自然是惊惶失措,骇然欲绝,但是如果我们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感到,那实在是一个科学研究上,极有价值的课题,我想留著他作研究。”

我皱起了双眉,不错,郑保云说得对,那的确是极其值得研究的事,我感到我对郑保云的估计,犯了错误,他的神经质,是因为不平凡的遭遇而来的,他本身还不失为一个冷静的人。

他伸手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一拍:“我听过你的许多传说,所以我才想起来找你,我以为这种研究,自然秘密进行,而你,正是我进行秘密研究的最好伙伴,你同意么?”如果郑保云的话,是一种邀请的话,那么我实在无法拒绝这个邀请。

我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我自然想知道,为甚么一个死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中,一点空气也接触不到的死人,竟然还保持著活动的能力!

我立时点头:“好的,我参加你的研究,也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郑保云听了我最后一句话,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我那时,的确是真正替他守秘密的,但现在我终于又将这件事写了出来,那是因为这件事发展下去,出现了我和他两人都万万意料不到的结果之故。

当时,郑保云站了起来:“我已将一切经过对你说了,可是我看你的神情,仍不免有点怀疑,你可要再彻底去检查一下?”

郑保云的话,正道中了我的心事,我立时道:“好的,你有听诊器?”

郑保云拉开了一只抽屉,取出了一只听诊器给我,我接了过来,然后,我在他的肩头之上拍了拍:“郑先生,我们既然将令尊当作科学研究的课题,那我们都不必再害怕,是不是?”

他点头道:“不错,而且,我们也不必当他是我的父亲,我们要肯定的是,我父亲已然死了,而他,只不过是……是……”

他像是十分难以讲下去,我接口道:“他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是的。”郑保云立时表示同意。

我拿著听诊器,和他一齐又向底舱中走去,到了底舱的那扇门,我略为停了一停。刚才我曾叫郑保云不要害怕,但那实在也是我自己壮胆的说法。我绝不是胆子小的人,可是现在我所接触到的事,和人的生命的秘奥有关;我是人,是以自然也因之而产生出一股极度的神秘之感。

这种神秘之感,是一令人想到了这件事,就会不寒而栗。

我回头向郑保云看了一眼,他显然和我有同感,我慢慢地推开门,将门推开了几吋,向内望去,我看到他直挺挺地站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进去,向“他”接近,我必须在他字上加引号,是因为他这个字,习惯上是用来代表一个人的,而“他”是不是人?很难肯定。

当我向“他”接近之际,“他”没有甚么反应,一直直挺挺地站著不动。而在我来到了离“他”只有三四呎之际,“他”忽然有了反应,“他”的身子向上,跳动了一下。

不知是为了甚么缘故,“他”的那种跳动,使我联想到了纸碎在静电作用下的那种跳动。

我连忙站定身子,“他”也静了下来。我向后退,“他”没有反应。而当我又向前走去的时候,“他”又跳动了一下。我转过头来:“你看,‘他’不但对光线有反应,有人接近‘他’,也有特殊的反应!”

郑保云点了点头:“是,你小心些。”

我又踏前了一步,离得“他”更近了,“他”的双臂动了起来,我将听诊器的两端,塞入耳中,将另一端,按向“他”心脏的部位。

听诊器才一接触到“他”的胸口,“他”的手臂,突然扬了起来,“他”的手也放在我的手臂上,我勉力镇定心神,但是我还是听到了突突的心跳声。

我听到的心跳声,不是“他”的,而是我自己的!

在听诊器的两端,我听不到任何声响,他显然是一个死人,我不但听不到心跳声,也听不到血液流通的声音和呼吸声。

我听不到在“他”体内发出的任何声响!

我放下了听诊器,轻轻地拨开了“他”的手,“他”的手垂了下去,我自衣袋中,取出了一柄十分锋锐的小刀,转过头来,向郑保云看了一看。

郑保云人很聪明,他立时知道我要做甚么了,是以向我点了点头。

我慢慢地移动著身子,想站到“他”的侧边去。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当我慢慢地转动著身子,快站到“他”侧边去的时候,“他”也转动著身子,和我始终是面对著面!

我吸了一口气,郑保云道:“卫先生,你对他有影响,他在跟著你动!”

我道:“不是我对他有影响,我看是每一个人对他都有影响,我看,这只怕是静电的影响,我们的人体,是一个带电体。”郑保云道:“或许是那样。”

我取了小刀在手,本来是想在“他”的耳朵上割下一点来观察的,但现在我既是无法来到“他”的侧边,所以我只好对准了他的手臂划了一下。

那柄小刀十分锋锐,我那一划的动作,也十分快捷和有力,“他”的手臂之上,也立时出现了一道伤痕。“他”显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因为“他”仍然站著一动也不动。反倒不如我向“他”走近的时候,“他”还突然向上跳了一下。

我也根本未曾希望,我在割破“他”的手臂之后,在“他”的身子中,会有血流出来。

我只是凑近身去,想看看“他”的肌肉被割破了之后的情形。可是,当我凑近头去之际,我却不禁地陡地一呆,失声道:“郑先生,你来看!”

我突然一叫,反倒将郑保云吓了一跳,他非但没有近来,而且还向后退开了两步。

我也立时退出了两步,又叫道:“你看!”

我一面叫,一面伸手指著“他”手臂上被我割破的地方,郑保云离得“他”虽然比较远,但是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这时,在“他”手臂上的伤口之上,正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渗出来,那情形就像我们正常的人在受了割伤之后,有鲜血渗出来一样。

但是自“他”的手臂中流出来的,显然不是鲜血,而是一滴透明的液体,那一滴液体越来越大,终于滴了下来,滴在舱板之上。

我起先被这种奇异的现象,弄得完全呆住了,直到那滴液体滴到了舱板之上,我才想起,我们要对“他”进行研究的话,这滴液体,一定是极其重要的研究对象,奇*|*书^|^网应该将之搜集起来作研究之用。

我连忙踏前一步,俯身下去看时,那滴液体已然了无形迹可寻,再向“他”手臂上的割口看去,只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已显得十分乾枯,再也没有甚么液体滴下来。

我和郑保云两人互望著,都觉得莫名其妙。也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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