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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是你家的事情?这是朝廷的事情,谈何辛苦。”朱放鹤不以为意道:“正好也叫我见识见识江左风物。”
李佑还是有点抱歉,“如今已是腊月,去了虚江县回转,只怕赶不回京师过年了。新年春节,让放鹤先生漂泊在外,在下有愧。”
朱放鹤哈哈笑道:“贤弟想到哪里去了,我乃湖广人氏,去苏州交了差,便要从水路返乡,多半还是赶得上年节。何况我已经数年没有回乡,如今若不是托了贤弟的福气出京南下,还没这个机会让圣上准假返乡探亲。”
从县公馆出来,回署里批了几件公事,天色渐晚,李大人便回内衙休息。今夜是轮到二房侍候了,他掀起厚厚的帘子,四平八稳的步入金氏房中。
眼前一花,却见身穿居家蝴蝶纹棉花袄的婢女小竹闪现到他面前,举着两只手兴奋的问道:“老爷,这好看吗?”
李老爷定睛看去,两条细细白白的手腕上各套了一只金闪闪、明晃晃的镯子,仔细辨识似乎是真金的,上面还刻有繁复花纹。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贵重物事,李佑抬头对迎上来的金宝儿道:“宝姐儿,不要给她如此贵重的物事,小小年纪不合适。”
金姨娘抿嘴笑道:“老爷可不要冤枉奴家,这物事与奴家没半分关系呢。”
小竹插话道:“这是隔壁郭夫人给的,她要求奴家办事。”
这隔壁指的是郭县丞家,郭夫人自然就是郭县丞的妻子。李佑哑然失笑,“你一个小小女子,能给办什么事?”
小竹殷勤的将老爷扶到屋内太师椅里,趴在扶手上软生软语道:“今日办茶会,去到了郭家。郭夫人说瓜洲仓的仓官空了,央奴家向老爷说项,帮忙推荐他家老爷去接任瓜洲仓的仓官。”
这年头左邻右舍之间的妇女也是有走动的,例如隔段时间就办次茶会,相邻各家妇女凑在一起说闲话,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社交活动之一。
衙门里官吏家大都住在内衙官舍里,自然也算得上邻居了,后宅妇女之间有点交游并不奇怪。
原来如此,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李佑不知为何感到挺好笑。自己家这么多房妻妾,这郭夫人偏偏寻上才脱稚气的婢女小竹来说情。“为何不找别人只找你?”
金宝儿给李佑端上茶水,揭了小婢女的老底,“郭夫人刚漏了口风,小竹便自告奋勇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李佑啼笑皆非,“这郭夫人也真放心么?”
“郭夫人看得很明白呢,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被没偷的。奴家看啊,小竹就是这个还被没偷的。”
小竹急道:“金姐姐你答应不说的!”
又对李老爷道“姐姐都是体面人,哪能做这等不上台面的事,所以不体面的事情自然由奴家来了。再说奴家也想帮老爷办事,做一个有用的好女子。”
李佑哭笑不得,老爷我想受贿也用你帮么,出口调戏道:“郭夫人是想找人吹枕头风,这个风你吹的了吗?”
小竹脱下一只手镯递过去,“老爷,这个手镯确实好看,你要不要仔细鉴赏?”
李佑对此没什么兴趣,但看小竹献宝似的样子,不忍拂了她的意,便伸手去拿。这小姑娘大概这辈子就没收到过如此贵重的东西啊。
不过小竹忽然攥紧了镯子,没有松手,很紧张的问道:“老爷你不会收走罢?”
本老爷是如此没见过世面的人么?李佑与她逗弄惯了,闻言道:“你猜对了。”
于是李佑用力去抓手镯,小竹继续紧紧攥住,不肯让了。李老爷再次加了把力气,猛的向回一拉。
这次小竹却忽然松了劲,连人带镯子一起栽进了李老爷怀中。顺势翻了身子,小腰身扭了几下便坐在了老爷大腿上,笑嘻嘻道:“老爷你真坏。”
这是被小小的算计了…但别有意趣。馨香满怀使得李佑有点陶醉,“臀部有肉了啊,不像原来那般硬邦邦的,咯得腿骨疼了。”
金姨娘有心成全,便起身向外走,口中道:“奴家看看女儿去,你们两个没正经的自便,书迷们还喜欢看:。”
待到金宝儿出了屋,只剩主婢二人独处时,小婢女却在暧昧的气氛中扭捏害臊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这人前疯是跟谁学的?李佑故意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小婢女面容,这张秀气的瓜子脸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天边晚霞颜色。
小姑娘头都快抬不起了,但她心里对自己的懦弱很气愤,不停的自我鼓劲。小竹!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事到临头怎么能够退缩?
给自己打完气的小竹感到老爷的胳臂开始用力,仿佛要将她拦腰抱起,小小的心窝登时炸了,头脑白茫茫一片。
“老爷在这里吗?”窗外院中有人高声叫道。
这好似关姨娘房中婢女绿水的声音,李佑闻言松了胳臂,对着窗户答道:“何事?”
绿水走到外面窗户根下禀报道:“我家小姐有要紧事,务必请老爷过去一趟。”
李佑皱皱眉。按说关姨娘若有事要说,应该亲自过来找他才是,哪有劳动他这个老爷跑腿去她那里的道理。
但是关绣绣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平时这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叫人挑不出错来。今天这般失礼,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缘故了。
能导致特殊缘故的事情,总该去听一听的。想至此,李佑拍拍小竹后背,“等老爷我回来。”
小竹还处于痴呆状态,等到老爷消失后,她才醒过神来,忍不住气恼,怎的又没到缘分!金姐姐总说缘分不到,难道今晚还没有缘分吗?
不过老爷走之前说还会回来的,小竹消了气又重新期待起来,书迷们还喜欢看:。
话说李佑去了旁边三房的院落,进了里屋看见关绣绣正趴在桌案上在打算盘。
说真的,关姨娘那纤长的涂着丹寇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翻飞舞动,委实很好看。李佑坐在她对面,“女人家不要如此劳累,有时间多休息。”
关绣绣停住动作,嘴角忍不住上翘,现出几丝诡异笑容。“妾身今日去绸缎铺巡看,恰巧遇到了金家仆妇前来购买绸料,就是宝姐姐的金家。与她们谈了几句,却听说了一桩怪事。”
关姨娘的笑容向来是端庄的、矜持的、堪称妇容典范的,如眼前这般俏皮极其罕见,李佑看的迷了。嘴里只下意识问道:“什么怪事?”
“夫君也晓得,前两个月,那金家的谢太太悬赏两万两,要干什么妾身就不必细说了罢。本当是个笑话,今日却听金家仆妇说,有个和尚跑到金宅应征了。”
和尚?李佑再也顾不得欣赏自家贤内助的笑容,猛然呆住。脑中立刻显现出一张粗豪的嘴脸,是他那老岳父,前巡检现圆容法师?除了他扬州城里谁敢应这个征?
关姨娘看夫君神色便知他已经猜出,点点头道:“夫君所料不错,确是刘家老丈。这就是妾身欲告知的消息,若夫君不想遂他的意,还是早作提防的好。”
砰!李佑拍案,恨恨道:“他想干什么!”
告辞了关姨娘,李佑回到二房,却又见小竹哭丧着脸坐在墙角,一反常态对他不理不睬,心下莫名。
金宝儿对老爷摇头苦笑,“片刻之前,她刚刚来了月事…正生自己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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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章 出师未捷身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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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宽衣上床行房,云收雨散后,金宝儿躺在李佑身边说起小竹,“老爷不要以为小竹贪财,奴家送过她很多金银首饰,她一共也没收几件。这次她不过是借题发挥,寻点事情勾搭老爷而已。”
李佑嘿然笑道:“你且看着吧,以后有她烦恼的。”
金姨娘不是官场中人,一时不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有了缝,那还不都得扑上来。衙门里精明人何其多也,郭夫人这次办成了事情,别人不会没想法的。帮役想做衙役,衙役想做班头,书手想做吏员,吏员想做司吏,司吏想转典史,多多少少有点野心。所缺的只是打通门路关节的法子,但摸不清状况贸然行事很容易适得其反,其他书友正常看:。如果有了郭夫人这个成功样板,别人就不想学学吗?”
说到此金姨娘恍然大悟,脑海中不由得出现如下场景:小竹被一群官吏娘子团团围住,并被疯狂强塞各种金银财宝,手足无措欲哭无泪…
她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那老爷这次便不要开这个口子了。”
李佑困倦的打个哈欠道:“睡罢,为什么不开口子?水至清则无鱼,再说不给别人希望,别人怎么给你效力。”
不过李佑又想起金家谢夫人的事情。她不甘心女儿为妾,悬赏两万求主意救女儿脱离李家,这从头到尾就是场闹剧,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中年女人更年期到了钻牛角尖。反正金百万如今闭口不提此事,那谢夫人也翻不了天。
可是现在他那正房岳父居然跑了过去应征,让闹剧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这岳父什么心思,李大人清楚得很,无非觉得金姨娘家世太强,对自家女儿刘娘子的地位威胁很大,如果能离开李家就放心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圆容法师倒真有可能与谢夫人一拍即合。他们虽然来自于五湖四海,但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若仅如此,李佑仍然不会在意,可是圆容法师此人自诩足智多谋,心里的弯弯绕绕委实不少,李佑领教过多次的。谁晓得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想起来便感到头大。
李老爷便将从关绣锈那里得到的消息对金宝儿说了,忍不住抱怨道:“你那母亲当真不晓事,整日干些没品格的事情,平白叫别人看笑话,她不嫌丢人我还觉得现眼。打又不打得,骂又不骂得,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李佑眼前闪现出方才那惊鸿一现的顽皮笑容。虽然关姨娘没有坏心眼,转告自己这个消息也是出于好意,但还是免不了有点抱着儿子坐看大房二房热闹的小女子心思,此乃人之常情也。
金宝儿叹口气,静静听着丈夫发牢骚,什么也没有说,其他书友正常看:。从卑微时相伴至今,彼此心意都明白得很,不用唯恐误会急着表白什么,而且她相信夫君可以处理好此事。
天宁寺位于扬州城正北门拱辰门外,紧邻瘦西湖的南端,相传曾经是东晋谢安的别墅,后改为寺庙。如今李太守打算在寺西依托天宁寺修建御码头和行宫,这块地方颇为引人注目。
十二月初四清晨,钟声在初冬雾霭中悠悠敲响,回荡于天宁寺各殿堂中。
寺中左廊僧舍一处偏僻小间中,从苏州府云游到此挂单暂住的老和尚圆容早已醒了,他默默的用清水洗脸,心里盘算着今日的行动。
过了辰时,他的女婿李佑一定会升堂理事,不在家中。如此他便可以悄悄进入内衙,有女儿这个正堂夫人接应的话,应当不难。
女儿肯定不会不见父亲的,等见到女儿就可以游说她并劝服她主要有两点,一是趁着李佑不在家,叫女儿将金姨娘的身契拿到手,男主外女主内,正房夫人管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二是教女儿拿出大妇的样子。
如此再与金家谢夫人通气,便就内外联合掌握了主动权。再造出点流言,什么李大人专宠偏房啊,什么李大人罔顾母女之情啊…大不了将金姨娘的身契以女儿这个正房夫人的名义还给金家。
想到得意之处,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