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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佑那些韵事略有耳闻但不是很明晓的关姨娘为了彻底研究夫君这个人,便主动放下身段,去找熟知八卦典故的金姨娘交头接耳,一同议论自家夫君的和李家姐妹长久以来的绯闻,又扩展到李佑在欢场上的各种传言和细节。什么姐妹双陪啦,什么夜御十女啦,什么和花榜前三不得不说的故事啦。
这边刘娘子也忍不住甩下了丈夫凑过去,直听得脸红不已,又时不时拿笔写纸条递给金姨娘请教些问题。
有了主人带头,三个婢女也大着胆子悄悄谈起老爷下午的事情,很快也同样无限制的延伸开来,主讲便是跟随李佑最久的小竹,其他书友正常看:。
成为本夜家庭焦点人物的李老爷心里再次失望的叹口气,咱这小门小户的家教真不行,从上到下这样公然的没有规矩,都把老爷当成什么了。无奈法不责众,不好在这节日扫了兴。只得摆架子说了一句:“今夜过节,放纵尔等一回,下不为例。”
略有心得的关姨娘忽然回头问道:“夫君在家和在外所差何其多也?哪个为真哪个是假?”
李佑诚恳答道:“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演员是什么东西?聪慧如关绣绣也没想明白,继续去和金宝儿说话。
本来李家计划夜晚出行“走月”的,还准备了若干兵丁左右护卫。不过众女谈的兴致高涨,便都不想出门了,李佑打算近距离观察满城妇女出游盛况的愿望没有达到,第三次失望。
后又搬来了棋牌,在圆月下面赌棋斗牌。某老爷看了妻妾们的下注数目,主动退缩了,却又拉不下脸和婢女赌。
一家之主是这么好当的么。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除了自己使的,还要用于家里各种开支花销,以专业术语说叫本府公产,这是李老爷的权利。妻妾名下的私产,却是归各人自行使用。到目前为止,李老爷手头的活钱还是不如诸位妻妾多。
及至四更过半,院内家庭聚会便散了。
天微微亮,李佑出了家门往北关码头而去,今夜要去姑苏虎丘参加赵大官人办的聚会,能扬名的机会都是要珍惜。坐船预计要一个白天,想及时到达必须得清早出发。他用的是巡检司座船,约好同去的本县花榜榜首姚兴儿来的更早,已经在船上等他了。
船上共有前中后三个舱室,李佑吩咐船丁开船后,便进了中舱倒头就睡,姚兴儿估计昨夜也是没有睡得了,领着随行婢女去了后舱休息。
一路无话,天黑前在就近的码头下了船,又走了一刻钟,才到了虎丘山门,然后李名士震惊了。
却见这里满山游客如潮,欢声笑语喧嚣鼎沸,宛如身处闹市一般,至于扯得嗓子吼歌的就不提了。对此毫无心理准备的李名士目瞪口呆,和想象中一轮明月清幽雅静的光景反差也太大了罢,怎么会是这样子,有些东西真是白准备了。
话说赵大官人在八月十六日这晚,遍邀友人在虎丘聚会赏月。为此避开游人众多的景点,圈了处山崖下有泉水的略微僻静的地方,并布置了家奴在周围,严令不得让闲杂人靠近百步内。虽不能彻底隔绝嘈杂,也勉强自成一方天地。
眼看暮色已尽,客人已经来了十个,各自席地而坐,其他一些人估计是不能到了。不过没见到最风流有趣的李小先生,令赵大官人有些遗憾,正想着要上酒开饮。
忽而崖边转角火炬下闪出一道颀长的身形,青衫小巾,简素疏朗,施施然步行走近,不是李佑又是谁。
赵大官人身边有位贺姓士子是上次在花船见过李佑的,他性子跳脱左顾右盼,第一个看到李佑,便挥臂唤道:“李探花李先生!别来无恙乎!恰姗姗来迟也。”
场中别人多年往来,彼此相识,但俱没有见过李佑,不过倒是都听说了李佑在花船上遍览艳妓后杯酒成诗持续不绝的事迹,真是又惊世骇俗又令人羡慕的风流天赋,难怪被赵大官人戏称探花。听到贺士子叫唤,便都去看,只见得此人俊逸洒脱,心里先喝了声彩,的确有纵意花丛的卖相。
插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赵大官人凑到一起的人物,没有什么正道腐儒,不然也不会去羡慕李佑的艳遇。
李佑远远拱手道:“见过贺兄,见过赵大官人,在下路远来迟,罪过罪过。”
赵大官人正要开口叫李佑入座,却见李先生转了身子,对着后面喝道:“这般磨蹭,还不速速赶上,书迷们还喜欢看:!”
怎的还带了人来?赵大官人疑惑之际,转角处又闪出一个清艳秀美的好女子,教人忍不住要轻怜密爱的,众人倒是有两三个认出了这是虚江县首席名妓姚兴儿。
然而这美人此刻却气喘吁吁,汗污粉面,发髻也微微有些散乱。因为她拿着东西,仔细看去却是四个粗糙小酒坛子被麻绳捆作一团,提在姚兴儿两只小手里。东西分量似乎不轻,把姚兴儿累的摇摇晃晃。
李佑不耐烦的催促道:“快些!”
姚兴儿气的差点咬碎银牙,恨不能将酒坛子砸到李佑脸上。但有言在先,只能委委屈屈的照做。
众人都看的目眩,这李先生太不怜香惜玉了,怎能叫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干这种粗笨活计,三言两语互相询问了后听说还是虚江的花魁一类名妓,那更是暴殄天物,怎能这样虐待。
李佑带着姚兴儿走到赵大官人面前问了好。
赵大官人实在觉得怪异,便问道:“李先生为何叫美人做这贩夫之事?”
李佑轻叹一声,很淡然很淡定很淡泊的说:“家奴惫懒,一听出远门个个推拒。随意叫了这姚兴儿来提东西,人虽勤勉,但也不是很好用。”
场内众人一齐哗然,看这口气,随随便便就能叫来一个花魁级别的名妓心甘情愿的跟着干粗活,这是何等潇洒风流的范儿。是装的也装出了新境界新水平新高度,在今夜可谓是先声夺人。各种名士们在某种程度上不就是比的谁装的更有创意么。
姚兴儿腿酥脚软,心里已经把李佑祖宗十八代骂遍了,真后悔鬼迷心窍要跟着李佑过来,还答应了一切照着李佑安排做。谁想到他能如此糟践女人,这样形象出场叫她怎么钓金龟婿。
第一百零四章 险些名不符实了
第一百零四章险些名不符实了
赵良礼大官人是见过李佑数次的,对李佑根底有些了解,知道这厮就算在青楼里有盛名,但也到不了名妓甘愿给他当奴婢使唤的地步,必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所以他没有像旁边众人那样被唬住,看在眼中只感到有意思,当下低声道:“小李先生做的好戏。”
李佑很实诚答道:“小子扬名出位不易,大官人包涵一二。”
赵良礼嘿嘿一笑,“以你之才,本该如此,谈什么包涵不包涵的,今夜便可尽情。”
李佑和赵大官人对答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却见姚兴儿手里的酒坛子都碎在了地上,美酒洒了一片。“万分对不住,奴家没有仔细注意,这麻绳不知为何断掉了。”姚兴儿道歉说。
李佑看着四溢的酒水,痛惜道:“可惜了可惜了。”
那贺士子贺慎之过来说:“赵兄今夜备有许多好酒,足可痛饮,小李先生何必为了几坛酒可惜。”
李佑幽幽道:“我只喝本县魏家所酿七年五月零三天的南虚春酒,还须得是夜半子时用黑色小坛子装的,只带来这些却不料全毁了。痛哉、惜哉。”
不懂欣赏李佑的精致品味和其中情调,贺慎之一头雾水,“李先生今天怎么如此偏执小气了,莫非心有疾恙?”翻译成二十一世纪俗语,就是你有病吧?你没事吧?
学来的这招居然不好使,惨遭问候的李佑郁郁,有文化差异啊,这年头小资产阶级在统治阶级面前就是个渣,书迷们还喜欢看:。
赵大官人强忍笑意道:“入席,入席!”便叫李佑坐在自己隔壁席位。
李佑暗暗意外,赵大官人真是有够热情,他李佑何德何能可以占着如此靠近主人的位置?又一想,赵大官人似乎本就是个不拘礼的性子,便安然了。
想归想,李佑先扶案席地坐下,才得了空环顾四周,细数连自己共有主客十二人。另有包括姚兴儿在内的女姬六人,坐在一旁,环肥燕瘦各有妍色,其中有两三个似乎看着眼熟。
他心里纳罕,赵大官人不会如此抠门罢,才找了这么几个佐酒的,怎么够客人们分的。但很快就明白了,有几个仆役搬了大肚大口细颈投壶上来,置于远处。赵大官人定了规则,每人十箭,中壶多者按顺序选姬陪酒。
李佑发现,要出风头是不可能了。果然一圈人投下来,从未玩过投壶的他十投零中,扑街扑到家了。
花花老公子赵大官人豪夺第一,先选了美人伴酒,又看看旁边孤单单的李探花得意大笑,世间果然是没有全才的。随后他宣布了今夜的主题,“今夜便以美人为筹,赏月间席上诸戏都以夺美为题。”
随即举行击鼓传花之戏,主人也定下了规则。花只在没有女子佐酒的六个人中传递。谁接到了花,要么自罚五杯,要么看中了哪个美人,出句刁难她所陪的人,范围不得超出四书五经。难住对方就夺美而归,被对方答上来便加倍自罚十杯。
规则一出,惹得一阵子欢呼,互相争风总是有趣无比的,这帮人都是花丛老手,自然不怕热闹。
但李佑听到规则便呆住了,四书五经这个东西……他上辈子的学业专攻明清文学诗词不通经义,即便偶有涉猎,和这些古代文人士子比起来相差的何止一点半点。哪怕在场这些人平日放荡风流,对经义不是那么上心,也必定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对这个状况李佑不禁感到头疼。月明之夜,美景当前,大家不吟诗作词赏花把妹,最起码对个对联,比个偶句妙语之类的也行,搞什么四书五经……和想象的全不一样,根本不是可以叫自己装出名声的场合,早知道是这样便借故不来了。
此时也只能祈祷上天叫那团花别停在自己手里,免得出丑。
另外更令李佑担心的是,他开场就先声夺人装了一把,惹得人人注目,把自己变成了焦点。可之后投壶已经扑了街,若下面再接二连三的扑街,那岂不是成了反效果?别最后弄出一个故弄玄虚虚有其表表面光鲜鲜廉寡耻耻于为伍五月飞霜的名声……
越想越后悔的要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为人哪,悄悄在人堆里混吃混喝也比这样骑虎难下的处境好。
正胡思乱想间,鼓声忽然停住了,小李先生漠然注视双手片刻,好鲜艳的花儿,奈何在吾手中。默默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连喝五杯,他哪有本事靠四书五经去刁难人,不要自取其辱了,老实罚酒罢。
继续,转过几圈,已经见有一人成功夺美而归,便是那贺慎之。之后鼓声再停时,小李先生又是默默端起酒杯,又是自斟自饮五杯。
不经意间眼角却瞥见了邻席赵大官人志得意满的对他笑嘻嘻,脑子忽然闪过黄师爷说过的一句话:“赵贤弟是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的人,但有个毛病是喜欢以捉弄人为乐。”又想起黄师爷年轻时在船上的遭遇……
李佑恍然大悟,真相便呼之欲出,这必然都是赵大官人在捣鬼!什么投壶,什么四书五经,死活就是不以诗词出题,赵大官人是知道他一些底细的,所以才如此有针对性,还热情的拉他相邻而坐方便看热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