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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倒飞,右手借来的真气迅速逆转向两腿猛冲而至,人在空中,两臂的穴道已解,又经这力道一冲,虽然非常疼痛,但却一下子让真气能在两腿之间流转自如。
崔精大惊之余,又挺身疾扑,这下他聚集了全身功力,势必要一举将凌海扑杀。他的右掌在虚空中又暴涨了一倍,而左掌向前后一引,一正一反两股力道在两掌之间闪缠成一道狂烈无比的龙卷风。顿时地上的草被拔起,地上的叶被撕碎,地上的石子全都随风而舞,绕着那股龙卷风向凌海飞射而去。
凌海的两腿在一株树杆上一弹,整个人就像一颗旋转的炮弹,朝龙卷风相反的方向旋转,以短刀为尖端,挟着一种无坚不摧之势向旋风的中心攻去。
“哧哧……”凌海的身子和刀以反方向与龙卷风相接触,一下子挤入了龙卷风的中心。中心是最平静的地段,也是杀伤力较弱的地带。凌海连人带刀,便从这杀伤力最弱的一点向崔精攻到。
“嘶嘶……”两道正反方向的旋风不断地交缠、绞动,飞旋在四周的小石子全都爆裂。
崔精的掌势陡变,右掌心内陷,左掌向前狂鼓,那道旋风立刻消失,惟有凌海的刀,凌海的人,不!已经分不出刀和人,只是一团风,一团旋卷的风,没有刀,也没有人,是败叶的碎末包裹着的风。
崔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那狂鼓的左掌依然在狂鼓,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他那内陷的右掌,依然还在内陷,也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真难相信他的手掌到底有多厚,但他那专注的样子却让人心惊。
最惊的人还是凌海,只见两道无形而怪异的劲气,使他身上裹紧的败叶碎末开始松散,因为这两道怪异的劲气,他手中的刀似乎被虚空中的一股强力胶住了一般,推动时需要费上很大的劲力。崔精的左掌不断地鼓动,那股胶力也愈来愈强。
凌海不得不落地,身上包裹的尘埃全部散尽,手中的刀缓缓地推进,很慢很慢,就像是蜗牛在爬行。刀锋不住地颤动,刀尖“嗡嗡”作响。而凌海的身子也如置身于洪潮之中,左右摇晃不定。
突然凌海的步子大变,不再向前缓迈,而是向后微撤一步,然后疾退两步,是倾斜着后退的,手中的短刀却向身子右后方斜划,去势之疾,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崔精大惊,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一倍,就像是刚死了爹娘,而又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那种表情。他没有心理准备,他想不到凌海会来这样一招,不进反退,而且短刀也向右后方斜划。他的气机和劲力本来全是集中于凌海的刀上和身上。他的心神也完全放在凌海的身上和刀上,对方步步紧逼,也害得他施出全力和对方对抗,形成两股紧紧相抵的中和气劲。可是凌海却突然后撤,使他的气机忽然失去了平衡,而集于刀上那紧锁的心神和气劲完全被凌海卸往一边,向虚空中狂涌而去。就像是一个舍命推车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推动的车没有了,所推的只不过是一些不受力的空气一般,有力无处使,使力无处受。更像是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对方扯了出来,难受得快要死去。
崔精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向凌海的后方倾斜。
而凌海在疾退数步后卸去压在身上的劲道,将崔精的心神和劲力全都卸往一旁后,他的整个身子便成一道疾箭,斜冲而上,从崔精的左边攻到。短刀划出一道美丽的青弧,将斑斑点点的阳光全都割碎,反射在崔精那布满惊骇、恐慌的脸上,显得异常妖异。
“蓬……”崔精那无匹的掌力击在地上,将地面击出一个深深的坑。碎土横飞,青草乱舞,密密的树林之间变得有些疯狂,气氛变得万分惨烈。
凌海的刀划至离崔精面门三尺的时候,刀气已经割开了崔精的衣服,但那布满真气的肌肉,却并非刀气所能割伤的,不过这些也足以让崔精感到吃惊。
崔精受到一股反震之力,上身向后微微一仰,那双带着金丝手套的手掌迅速向左边击出,身子向右边微侧,他已经没有机会移动身形,凌海的攻击的确太快、太绝,那一道刀弧已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当……”带着金丝手套的手掌与短刀相击,崔精的脸色猛然变得如死灰一般苍白,那绝望的眼神让人心寒。他发现了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绝对想不到。
除凌海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那便是右手的短刀飞了,飞出很远。受不住崔精那舍命的一格,所以飞了,却正因为这样,崔精的眼神中才充满了绝望,凌海的刀中没有一丝真气,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谁都没想到,那包含至理的一刀只是一个空架式,一个虚有其表的动作,但这并不能使崔精绝望。
使崔精绝望的是凌海的左手,左手中的那柄剑,不是“含月珍珠剑”,而是一柄黝黑的短剑,染有剧毒的剑。这一把剑染过很多人的血,冯不肥便是这柄剑的牺牲品,而今天这柄剑又刺入了一个仇人的腰际。
崔精那绝望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安慰的神色,那是凌海腰中的剑,在短刀飞将出去时,他那空出的右手迅速抽出“含月珍珠剑”,一道电光,崔精的头便飞了出去。死在这柄剑下,崔精觉得光荣。因为这柄剑连他们的总坛主也能击死,现在他死在这剑下也不冤了。凌海也遵从了马君剑的遗命,用这柄剑割下了仇人的头颅。
“老大——”鬼剑和解梦悲切地哀呼道。
凌海“嘿嘿”冷笑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为死去的人报仇而已,也叫替天行道,他早就应该死了,现在死于我的手中,那是死得其所!”
“你这狗娘养的,我要你不得好死!”解梦声若厉鬼地吼道。
“哦,我凌海本该在三年前就要死了,可是你们的盟主却偏要救下我,训练我。今天你们死去,只能怪你们的盟主司马屠,也即是那个完颜那金。找我,你们绝对会死得更惨!”凌海冷笑道。
“你便是凌海?”鬼剑惊问道。
“哼,如假包换,三年前你们不杀我,今日便轮到我来杀你们了。”凌海狠声道。
“想不到少侠的功力如此了得,看来凌家大仇得报有望了。”风无罪兴奋地道。
凌海望了望风无罪那张布满喜气的脸露出一丝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经受得了多少次这样的巨斗,每一次耗去的功力都不是在短时间内所能弥补的。他真希望现在便和司马屠大战一场,若是能先杀死司马屠,就算是武功全毁也在所不惜。可是能和那些曾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反目成仇吗?他心中一阵难过,不过他已经答应过猎鹰,岂能失信于人?
望了望正处于强弩之末的“鬼剑”和解梦,凌海心中又多了一点点叹息。江湖中的恩仇总要涉到如此多无辜的人,是不是太残酷了呢?凌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残酷是没有定义的,更没有上限和下限。他只缓缓地走将过去,拾起那柄短刀,掸了掸上面的尘土,然后向两名为他挡了两掌的华山弟子拜了拜,神色一片黯然。这是两个勇士,非常够义气的勇士。
一脸的肃杀,比秋风更冷峻,凌海望着那满是血迹的两具残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杀机。
刀斜拖,步子很重,落脚之时便如坠地的陨石,一种闷响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一种沉重的压抑感,使每个人的肺活量似被压缩。凌海眼中射出的不再是“光”,而是仇恨!而是杀机!就像两道冰柱,让“鬼剑”和解梦心底在发寒,感觉也有些发冷。
凌海的手斜斜的垂着,刀也斜斜地指着地面,脚缓缓地移着。每一步似乎长达半个世纪,每一步都是那么单调,可是这单调的动作却似乎刚好踩着众人心跳的旋律,使人的心神全被这奇妙的动作所吸引。这每一步都代表着一颗心的沉重,这每一步都是一种哲理的巧合。所以凌海的每一步都有一种惊动魂魄的气势。
离“鬼剑”和解梦还有一丈远,但此时两人却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在透过树隙的阳光下,有一种异样的诡秘,两人眼中露出了惊恐。
凌海眼中杀机愈来愈浓,浓得可在空气中看到液体流动,他手中的刀缓缓举起,十分单调的脚步慢慢前进。近了,离“鬼剑”与解梦所立的方位近了。十五步——十四步——十三步——十步——八步,凌海的刀已经斜斜举起,刚好触到几缕从树隙中透过来的阳光,使刀身泛起一片春水般的色泽。
凌海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冲天而起的魔豹,陡然间两只手同握在刀柄之上,向魔神般的解梦急劈而下。一种似千军万马在厮杀的惨烈气势从刀锋疾泻而下。
“当……”刀棍相交,一阵轻越的响声传遍了林野。
凌海整个身子倒翻而回,解梦发出一声低吼,向后猛退五步,他的胸口被余明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槽,鲜血狂喷,而几名华山派的弟子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数道伤痕,整个人都被血液所浸染,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凌海又起,以同样的轨迹,同样的气势向“鬼剑”疾劈,“鬼剑”的剑招却异常飘突,似乎很不好着力。
“叮当,叮当,叮当……”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连珠炮般地响起,凌海疾劈了三十二刀,而“鬼剑”却挡了七十六剑。但还有风无罪的一剑他未能挡住,这一剑划开了他的腰际,刺入了肋下。虽力道不是很大,却足够让普通人重伤倒地。“鬼剑”现在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超人”,一个将自己的一部分潜力激发了出来的超人,他也只低吼了一声,然后作出垂死的挣扎。
凌海提刀悄然退去。他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他不想看到这最后的结局,那是一种让人想呕吐的感觉。凌海有些疲倦,有些厌烦。
拖着刀,拖着一颗沉重的心,仇恨也太沉重,太沉重。本来就很沉重的心,又载满了沉重的仇恨,他觉得好累,好累,这是凌海的感觉。
那斑斑点点的阳光,映射在刀锋上,那一泓清泉般的色调,尽显寂寞的本色。厉吼、惨哼依然频频传来,但凌海的心神并没有投入到那残酷充满血腥的场面中。他缓缓地行至一株粗大的树下,那上面有他的披风,披风是他的东西,他就一定要拿回来,就像是他的家仇一定要报一般。
凌海并未掠上树梢,他很累,根本不想爬那么高,只是将手中的刀射了出去,割断了那段树枝。然后他接下刀,再接下披风。动作很潇洒,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动作都是那样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风无罪并没有注意到凌海走了,他只是想将这两个魔头迅速消除。这里每个人都在喘着粗气,每个人都浑身是血,他自己的,敌人的,同伴的。“鬼剑”和解梦都已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支持半盏茶的时间……
凌海骑上大驹马,并没有驱行得很快,只是缓步轻走,在山野间寻找一份静谧的感受。
这条山道很长,这一路的树林很多。很多都已经快变成秃杆了,那满天的黄叶飘飞,那满山的秋意肃杀,那满地的败叶铺成一种凄凉而萧条的心境。
马蹄“得得”地直响,敲碎了山间的宁静,愈发显得孤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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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乘风在疗伤,这已是王祖通寿宴后的第五天。他没有参加王府的寿宴,因为他根本就参加不了,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差一点点便没命了,而这几天他每天都躲在山洞中养伤。
赵乘风恨一个人,恨得无比深切,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