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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有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待到那两个卫士回过身来,重作穿梭巡逻之时,他们已是躲进花树丛中了。
其中一个卫士倒是起了一点疑心,“奇怪,好端端的怎会有两只鸟儿飞起来?”
另一个卫士笑道:“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做么,鸟儿要飞就飞,你却花心思推究!”
那卫士虽然起疑,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算了。
陈云二人在花树丛中蛇行兔伏,借物障形,进入御花园深处。看清楚了附近没有卫士巡逻,这才松了口气。御花园占地甚广,四面看不利尽头。园中有几百年的古松古柏,有玲珑的假山、庙字、池塘、亭榭,星罗棋布,令人目不暇给。到了御花园,倒是不愁没有藏身之地了。不过如何去找那个小太监,却还要花一番工夫。
两人分花拂柳,正自小心翼翼的朝着凝碧池那个方向行进!忽见火光一亮。陈石星躲在暗处,定晴一看,原来是两名卫士提着灯笼陪伴着一个身披狐裘的像是贵公子身份的人,看情形,是在给这个贵公子带路。云瑚吃了一惊,在陈石星耳边悄悄说道:“大哥,你仔细瞧瞧,这个似乎不是汉人,好生眼熟!”陈石星道:“不错,这厮就是那晚咱们在龙老贼的‘宾馆’曾经碰见过的那个什么也是‘贝子’身份的人。”
云瑚想起来了,说道:“对了。这厮就是那晚曾经和‘渭水樵夫’林大侠交过手的人,听林大侠说他的武功很是不错,在濮阳昆吾等四大瓦刺武士之上的。”陈石星道:“陆帮主昨天方始打听得到,这厮名叫长孙兆。听说是瓦刺一个什么王爷的儿子。”
只听得长孙兆说道:“家师本当自己来的,只是他和王爷商量过后,觉得还是让我先替他来一趟的好。他这安排,想必令你们失望了。”
前面那卫士道:“哪里的话,贝子来此,在我们正是求之不得呢。符总管日间还曾和我们谈及贝子你呢……”
长孙兆似乎颇感兴趣,“原来你们的符总管也知道我,他怎样说我?”
那卫士道:“符总管盛赞贝子是贵国有数的人材,年少精明,英雄了得。这次他本是想请贝子和弥罗法师一起来的,只怕贝子不肯赏面。且因这是贵我两方的初次交往,我们也不敢苛求。但得一人前来,于愿已足。想不到贝子惠然肯来,我们是比请到弥罗法师更为喜出望外呢!”
长孙兆笑道:“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的身份怎么比得上师傅?”
那卫士道:“这不是客气话,符总管和我们确是这样想的。”
长孙兆道:“为什么?”
那卫士道:“令师虽是国师身份,位尊名重。但就亲疏关系来说。却怎比得上贝子是大汗的宗室近亲,在大汗面前更容易说话?有许多话我们不方便对令师说的,却可以对贝子说呢!”
长孙兆微笑道:“这倒是的。多谢你们的符总管看重我,我对你们的符总管也是慕名已久的了。”
陈石星悄悄道:“那符总管是怎样的人,你知道吗?”
云瑚说道:“我听周怕伯(即金刀寨主)谈过,听说这大内总管名叫符坚城,武功不在穆士杰之下。”
她一面说话,一面带领陈石星绕假山、穿花树、摸索前行。不多一会,只见一片水光,凝碧池已经在望。云瑚贴着他的耳内说道:“前面那个享子就是沉香亭了。你先看看,有没有人。”
陈石星定睛看去,不见有人。
陈石星暗暗吃惊,“糟糕,要是这小太监临时失约,我们如何能够找得着皇帝?”
心念未已,只见亨子里已是出现了一个人影,也不知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陈石星抬头一看,月亮正在天心,恰是三更时分。不禁哑然自笑,“这小太监约好三更,倒是准时得很,我却有点性急了。”
陈石垦正待现出身形,发出暗号。就在此时,忽见亭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手执着小太监,冷笑说道:“三更半夜,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小太监颤声说道:“我,我睡不着觉、出来乘凉。”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九月天时,乘什么凉?再说,你出来乘凉,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走路,却要从山洞里爬出来?”
原来沉香亭畔,有座假山。山下有个洞,可以通到沉香亭。小太监和这个人都是从山洞里爬出来的。
小太监无言以应,那人跟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早已注意你的行径了。你常常溜到东安市场的一间小茶馆和一些不明来历的人相会,你当我不知道么?只是未曾拿着你的把柄而已。嘿嘿,如今我已经拿着你的把柄了,你还不说实话!”
说至此处,只听得那小太监喉头咕咕作响,陈石星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也知他正在受对方的折磨了。
那人喝道:“还不从实招来!”小太监在宽这口气的时间,心中已是转了好几次念头。他想起了身世的苦楚,想起了丐帮的恩人,也想了这件事情关系的重大,终于抬起头来,咬着牙根说道:“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原来他是因为家贫、母病、父老,逼不得已,才净身入宫,做个小太监,以求养活父母的。但入宫后最初几年,他还未曾得宠,一入宫门,内外隔绝,根本无法接济父母。他卖身的钱,还不够母亲医病。那几年间,全亏丐帮的分舵舵主赵赶驴帮他家的忙。到了他渐渐得宠之时,父母不久就已相继去世。不过在他父母去世之前,他曾有个机会回家探病,他的父母都曾对地千叮万嘱,叫他不要忘了丐帮的恩义,更不要忘了穷人的痛苦。
此时他心中想道:“赵舵主信得过我,才托我帮他们做这件大事,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派人见皇帝做什么,但也知道这件大事是对普天下的百姓有利的,我岂能出卖他们?”
那人只道十拿九稳可以套出他的口供,不料他竟敢说个“不”字,倒是大出那人意料之外。
那个“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好,你不说,我先押你去见符总管。他那里有十八种酷刑,每个时辰换一种,让你遍尝滋味,包管‘服待’得你‘舒舒服服’,哼那时看你是说还是不说!”
正当地要把小太监拖出沉香亭之际,脚步刚刚迈出亭子,忽见一条人影捷如飞鸟的扑来,那人一个“谁”字尚未问出口,陡然间只觉胸口一麻,“漩玑穴”已是给陈石星飞出的一颗小小泥丸打个正着。
那人双手一松,“卜通”倒下。小太监脱出他的掌握,倚着栏杆,惊得呆了。
陈石星给那小太监解开穴道,伸出右掌,阳掌按三下,阴掌按三下。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小太监惊喜交集,“你是丐帮派来的人,唉,终于盼得你来了。”陈石星道:“对不起,我来迟一步,叫你吃了苦了。现在闲话少说,你先告诉我,这人是否今晚当值的卫士?”
“他是个卫士队长,但并非今晚当值。”
陈石星去了顾忌,立即手起掌落,用重手法震裂那个并非今晚当值的卫士小队长的心脉,那人叫都未曾叫得出来,便即一命呜呼。
“皇上在哪里,你知道吗?”陈石星顾不及掩藏尸体,先问这个他最急于知道的问题。
那小太监道:“皇上在琅牙阁,刚才我还见他在阅读奏章,听见他吩咐敬事房的太监,说是今晚要在书房留宿,不准备去‘临幸’那个妃嫔了。看情形,今晚皇上可能很迟才睡,你去正好合适。琅牙阁的所在,你知道吗?”琅牙阁是皇帝的书房,在养心殿后面,在小太监送给他们的那份地图上早已绘明,由于是比较大的建筑物,陈石星估计并不难找,便说:“我知道的。”
那小太监道:“那请恕我不带领你们去了。”
陈石星正要离开,那小太监忽道:“侠士,且慢——”陈石星回头来问道:“还有何事?”
小太监的神色似乎有点特别,半晌方始说道:“你若见到赵舵主,请替我向他说,我没忘记他的教导。”
陈石星不觉愕然,“在这样紧张关头,你却说这等不相干的闲话!”说道:“好,那我一定会替你把话带到。”说罢,便与云瑚一起走了。
陈石星和云瑚离开沉香亭,正自觉得那小太监的说话和神气都似乎有点可疑,走没多远,忽地隐约听得暗哑的似是呻吟之声。
陈石星吃了一惊:“咱们回去看看。”
云瑚诧道:“看什么?”她的听觉不及陈石星敏锐,虽然亦又隐约听见沉香亭那边似有声响,却还不能分辨这是什么声音。
陈石星道。”我怕那小太监有事!”
他们已知那小太监是把尸体拖进假山洞里的,回转况香享入那假山洞一看,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果然是出了事了。
只见那小太监胸口插着一把利刃,和那尸体并排躺在血泊之中,他是拔出那个已死的卫士佩刀自杀的。
陈石星连忙给他封穴止血,但这口刀直插心脏,如何还能救活?他的手术,只能让那小太监留住口气,多活片刻而已。
小太监睁开眼睛,低声说道:“你怎么还不去办你的正事?”陈石星道:“唉,你何苦如此?”
小太监道:“这事迟早会给发觉,我怕万一很快就给他们发觉,我自己也信不过自己不会招供出来!”
陈石星知道已是无法挽救他的生命,只好和他说道:“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要我代办么?”把耳朵贴到他的唇边细听,只听得那小太监气若游丝,蚊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没什么要麻烦你了,只盼你把我刚才的话转告,转告赵舵主。”说罢,双眼闭上,已是停了呼吸。
陈石星对他的尸体拜了三拜,说道:“这小太监虽然不会武功,却是真正的侠士。”
云瑚说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还是听他遗言,赶快去办正经算吧。”
两人施展超卓轻功,一路避过巡逻的卫士,不久就绕过了养心殿,望见了琅牙阁了。
琅牙阁是两层高的建筑物,他们躲在暗处,抬头一望,只见楼上房间,果然有灯光透出纱窗,纱窗上隐现一个人影,似是在捧着书本,料想是皇帝在批阅奏章。楼下站着两名卫士。
陈石星心里想道:“这两名卫士武功一定较高,小小的泥丸只怕封不住他们的穴道。”只能冒一个险,掏出两枚铜钱,运用钱镖打穴的功夫。
钱镖如电,不差笔黍,两名卫士刚刚张开嘴已,“刺客”二字都还未曾叫得出来,胁间的麻穴便给钱镖打个正着。登时有如泥塑木雕,仍然站在门前不动。要不是武学行家走近,还会以为他们是在尽忠职守呢。
书房内的皇帝全神阅读奏章,并未注意。但在书房外面,还有一个保护皇帝的大内高手,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铮铮”两声了。
这大内卫士当然不免起疑,但还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奸细”闯到禁宫腹地,更想不到可能会是“刺客”。他不敢惊动皇帝,于是放轻脚步,悄悄走下来看。
陈石星正是要他下来的,待他一踏出门槛,立即又是一枚钱镖射去。
不料这名大内高手武功更高,钱镖竟然给他一指弹开。不过,他虽然能够弹开,指头己是痛如刀割,一条右臂,迅即亦已麻木不灵。
就在这瞬息之间,只觉微风飒然,左有陈石星,右有云瑚,已是从他两旁袭到。
这人虽然足可称为高手,但要是比起御林军的统领穆士杰和大内总管符坚城来,本领还是差了很大一截,陈石星的武功可以和穆士杰抗衡,何况还有一个云瑚?结果他奋力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