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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英扬笑道:“我说给你听不打紧,你可别要回去取笑他。你不知道这位‘小王爷’,平日看来是那等潇洒,说到自己心事的时候,却是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样,脸都红了。
钟敏秀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你别穷刻划了,快点说吧,你是怎样探出他的心事的?”
郭英扬道:“那天我劝他成家立室,我说你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了,也该有位王妃啦。她只是不作声。我说你文武全才,也难怪你眼光太高,我知道普通的女子你是看不上眼的。但要找一个能够和你匹配的女子确是很难,你就将就点儿吧。”
“我说了这番话,想不到却是引得他开口了。你猜他说什么?”
钟敏秀道:“他就把意中人的名字告诉你了?”
郭英扬笑道:“他才没有这样爽快呢。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好像蚊子叫一样低声说道:‘你说错了,不是我看不起人家,是我怕自己配人家不上。’”
“我一听欢喜得跳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原来你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快点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
“半响,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位姑娘,你也是熟识的,她的父亲是名闻天下的大侠,她自小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我们两家有数代交情,她一向把我当作大哥哥一样。小时候我和她开过玩笑,说是一定要娶她为妻,当时只是一个玩笑,但当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开始长成的小姑娘了,回家之后,我就老是忘不掉她,我心里明白,我开的不是玩笑了,我真的想娶她了。”
“一时间我还没有想到他说的这位姑娘是谁。我一面思索,一面问他:‘既然你们乃是世交,为何你不托人提亲,以你这佯的身份人才,还怕女家不答应吗?”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比她大着十岁呢,一向又是把她当小妹妹一样,怎好意思开口。’”
“我说用不着你向她开口呀,找个大媒,向她爹爹去说就是。”
“他说,这位姑娘的爹爹已经失踪了三年,她只是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的!”
“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登时跳了起来,嚷道:‘原来你说的是云大侠的女儿,我们的云家小妹子!”’
郭英扬料想不到,云瑚更是料想不到!她偷听郭钟二人的谈话,听到这里,不觉粉脸通红,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了。
段剑平和她“开玩笑”的那幕往事,她本来早淡忘了的,如今突然听人提出,这幕往事,不觉重又泛上心头。
当时她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姑娘,那天她要段剑平陪她下河捉鱼,那是一条黄水混浊的淤泥河,段剑平是“小王爷”的身份,几曾做过这种事情?为了逗云瑚高兴,只能战战兢兢的陪她踏进淤泥河里,他越怕弄脏,云瑚就越发顽皮,故意把浊水泼在他的身上,把他一件簇新的衣裳弄得满是污泥。云浩出来找他们回去吃中饭,刚好看见女儿戏弄段剑平的情景,带笑责备女儿道:“你这野丫头如此顽皮,谁敢娶你做妻子?哼,你要是不改,是将来是一定找不到婆家的了!”她被父亲责备之后,还有真是有点担心,偷偷的问段剑平:“女孩子一定妥嫁人的吗?我找不到婆家,那怎么办?”段剑平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小妹子,你别担心,我一定娶你为妻!”
想不到段剑平开这个“玩笑”,如今他竟然是当起真来了!
小时候,她因为父亲吓她“将来找不到婆家”而要偷偷去问段剑平“怎么办?”如今,她却是为了段剑平的要“娶她为妻”,而不知“怎么办”了。但她现在却能和谁去商量?
心乱如麻,云湖不觉呆了。她本来准备突然跑出去吓郭钟二人一跳的,此时也害羞得不敢出去了。她害怕钟敏秀当真和她提亲,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自不知所措,忽听得马嘶之声,是三匹马同时的嘶鸣。
郭英扬吃了一惊,跳起来道:“这树林里藏有人!”
钟敏秀则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郭表哥,你仔细听,好像是我的那匹坐骑!”
郭英扬道:“不错,叫声是有点像。咱们快去看个明白。”他话犹未了。钟敏秀已是飞快的朝着马嘶的方向跑过去了。郭英扬连忙跟着她跑,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云瑚。
过了一会,密林深处,隐隐传出金铁交鸣与喝骂之声。茫然不知所措的云瑚好像从一个纷乱的梦中惊醒过来,心里叫道:“不好,莫非是他们和陈大哥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呢?唉,这真是越弄越糟了!”
孤男寡女,同宿林中,纵然光明正大,也是难免瓜田李下之嫌。何况郭钟二人又正是为了替段剑平做媒来找她的。“他们突然发现陈大哥在这三更半夜的荒林和我一起,不知心里会怎么样想法?”云瑚想到这层,不由得更是面红耳热了。
可是,假如她不从速现身,只怕事情会弄得更糟,云瑚只好抛开顾虑,硬着头皮,向声音来处跑去。
她猜得不错,江南双侠果然是已经和陈石星打起来了。陈石星给马鸣惊醒,只道有人盗马,匆匆而起,还未找着坐骑,就给他们发现。
钟敏秀一见自己的白马,不由分说,唰的一剑就向陈石星刺去。
陈石星喝道:“好大胆的盗马贼,啊呀!你,你,你是——”
钟敏秀斥道:“你这小贼,想不到会碰上物主吧?”口中说话,剑法丝毫不缓,陈石星只好拔剑招架,郭英扬也上来了。
陈石星以一敌二,一时间怎说得清楚,而钟敏秀也怎能相信他的言语,攻了两招,怒声说道:“你这小贼,那天在红崖坡上,我已经发现你的踪迹可疑了,我的白马焉能落在你的手中?你分明是红崖坡的强盗一伙!还敢花言巧语骗我!”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秀姐,他没有骗你,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郭钟二人一愕,陈石星跳出圈子,插剑入鞘,说道:“好了,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云姑娘吧?”他受了冤枉,心里难免有一点气,当下返过一旁,再也不发一言,让云瑚替他分辩。
钟敏秀定了定神,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云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瑚笑道:“秀姐,你不认识我了么?”
钟敏秀呆了一呆之后,“啊呀”一声叫起来道:“瑚妹,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俊小子呢。”
云瑚说道:“我正想到周伯伯那里去找你们,恐怕路上不好走,只好女扮男装。”
钟颜秀道:“我们也正是想到大同去找你的。他,他是谁?”
她见云瑚女扮男装和陈石星同在一起,只道他们是一路同行的,不觉疑心大起。
云瑚说道:“这位陈大哥和你们一样,他也是段剑平的朋友,特地到大同来找我的,不过,我们却是今天方才相识。”接着笑起来道:“不打不相识,实不相瞒;我也是曾经误会过他,和他打过一架的呢。你们重新见过礼吧。”
郭钟二人满腹疑团,和陈石星见过礼后,钟敏秀道:“我这匹坐骑那天是给红崖坡的盗魁潘力宏抢去的,不知怎的又会落在陈兄手中?”心里想道:“他是段剑平的朋友,段剑平怎的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过?”
说话之间,钟敏秀那匹白马已经跑到她的跟前,欢声嘶鸣,和旧主人挨擦了一会,又跑去和陈石星亲热。这匹马颇通灵性,它好像是要旧主知道,它和陈石星是好朋友。
跟着郭英扬那匹白马也跑了来,郭英扬笑道:“怪不得你到了这里就不肯走,原来你是发现了旧伴侣了。好,你们亲热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了。”两匹白马好像听得懂他的话,双双跑入林中。陈石星夺来的那匹瓦刺马垂头丧气的走来,不敢跟随过去,只好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好像甚是凄凉。
陈石星触景心酸,暗自想道:“见了旧侣,当然就会忘掉新交了。马儿如此,人也何尝不是一样。”
郭英扬笑道:“秀妹,你这匹坐骑和陈兄也是很亲热呢,若非陈兄曾经有过好处给它,它一定不会这样。”心里对陈石星刚才的话,已经相信了几分。
云瑚说道:“秀姐,这匹白马正是陈大哥从红崖坡那秋强盗的手中给你夺回来的,它受了点伤,也是陈大哥给它医好的。陈大哥对它好,它当然对陈大哥好啦。陈大哥为了物归原主,一路追踪你们,从大理追到这儿。”当下盼陈石星在红崖坡的遭遇以及在大理结识殷剑平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他们。
钟敏秀道:“陈大哥,刚才冤枉了你,真是不好意思。”陈石星淡淡说道:“没什么。好在这匹白马如今已能物归原主,我也可以了结一件心事了。”钟敏秀“噗哧”一笑,说道:“陈大哥,你真是好人,怪不得我们的云家小妹子一和你相识就这样相信你。”
云瑚七窍玲珑,听出钟敏秀话中有刺,不觉脸上一红,勉强笑道:“秀姐,你猜错了,我也曾冤枉好人呢。我和陈大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几乎恩将仇报。”郭钟二人都是怔了一怔,钟敏秀道:“哦,原来陈大哥还是你的恩人吗?”郭英扬道:“对了,刚才你说和陈大哥曾经打过一架;这是怎么一回事?”云瑚此时方有余暇把她父亲已遭不幸的事情告诉他们,一直说到陈石星怎样忠于她父亲的所托,不辞万里迢迢踏入危城,把父亲的遗物交还给她为止。”但陈石星曾经见过她母亲的事,云瑚则还没有说出。
江南双侠听罢云瑚所说的陈石星侠义行为,不觉对他另眼相看,大起敬意。但另一方面却也是不由得暗暗为他们的好朋友段剑平担心,心想陈石星和云家的关系如是之深,只怕云瑚为了报恩,那么段剑平在她心中的位置就要被陈石星取而代之了。
四个人分开两对交谈,钟敏秀把云瑚拉过一边,小声说道:“段大哥很挂念你,他本来是托我们请你在大理避难的,只因我们来的时候,大同之围未解;所以先绕过大同,去找金刀寨主。”
云瑚道:“我已经知道了。”
钟敏秀道:“那么你准备前往哪儿?是上大理还是去见金刀寨主?”
云瑚说道:“我当然是要和你们一起先去拜见周伯怕的。他和先父是八拜之交,我想他一定也是很挂念我的。”
钟敏秀道:“当然是挂念你了。否则他也不会一听得大同之围已解,立即便叫我们回去打听你的消息。不过,他只要知道你平安他就放心了,倒不是非要你去帮他的忙不可。你要是先去大埋,他非但不会怪你,还会替你高兴的。”在陈石星面前,钟敏秀是不便替段剑平来做红娘,只能隐隐约约的透露一点“消息”。
云瑚说道:“我知道周伯伯用不着我去帮忙,不过我还是非到他那里不可。钟姐姐,你是几时离开山寨的?”钟敏秀道:“昨天才离开的。”
云瑚说道:“那么你可知道单大侠和我的母亲已经到了山寨没有?”
钟敏秀怔了一怔,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伯母、伯母离开、离开……”说至此处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云瑚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妈妈离开龙家。怎么知道的,以后慢慢和你再说。你先告诉我,她是否业已平安到达周伯伯的山寨?”
钟敏秀道:“我本来早想告诉你的,只是未知——”她是怕云瑚忌讳,不敢提起她的母亲。
云瑚说道:“我妈受人所骗,离开我的爹爹。但她总是我的亲娘。”
钟敏秀这才放心告诉云瑚,“单大侠和伯母正是在我们离开山寨之前的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