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咱们碰上的这八个高人,原来就是‘八仙迎客’的八仙?他们不知是替哪个‘奢拦’(了不起之意)人物迎接贵宾的?”
云瑚说道:“对了,这八个人都是负责迎宾的知客。按规矩‘八仙’是分作四对去远道迎宾的。咱们已经碰上了六个人,当然还有两个人在后面。”
陈石星大骇道:“这八个人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主人是什么人,门下固然能有这许多高人供他差遣?”云瑚说道:“你错了,这八个人不一定是那个主人的门下,更不能用‘差遣’二字。”陈石星道:“那他们和主人是何等关系?”
云瑚说道:“他们可能也是客人的身份,但为了表示对主人和这位贵宾的尊敬,是以甘愿充当主家的知客。”陈石星道:“瑚妹,你懂得的事情真多。”云瑚笑道:“不是我懂得多,是我爹爹告诉我的。”
“在我三岁那年,家里就曾有过一次‘八仙迎客’的盛事,那年我爷爷做六十岁大寿,天山派张大侠张丹枫的大弟子霍天都前来贺寿,金刀寨主都曾替我家充当知客,是‘八仙’之一呢。不过我当时年纪太小,只知看热闹。其中的细节,都是后来爹爹告诉我的。”说至此处,忽是噗嗤一笑。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瑚妹,你笑什么?”
云瑚笑道:“张大侠是高我两辈的亲戚,你是他的弟子!算起来也比我高一辈的啊!天山派的掌门人霍天都是你的大师兄,想当年,我家为了迎接霍天都,要动用‘八仙迎客’,你的身份和他相等,但可惜你来到我家的时候,却来得不合时,非但没人迎你,还几乎吃了闭门羹。”
陈石星不禁笑起来道:“我怎能和霍师兄相比?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早在我未入师门之前,霍师兄已经是开创一派的大宗师了。”
云瑚笑道:“好在江湖上的规矩是各交各的,否则——”
陈石星道:“否则怎样?”云瑚面上一红,可不肯再说下去了。
陈石星没再追问下去,却在马背上低首沉吟,若有所思。
“咦,你又在想什么?”云瑚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八仙郊迎三百里’”
“不错,怎样?”
“从桂林到灵渠,大约二百余里,进入湖南边界、就是三百里左右了。”
“啊,你说那位主人可能就是住在桂林的?”
“我是这样猜想。但桂林配用‘八仙迎客’的人物,只有一个‘一柱擎天’雷震岳。”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雷震岳当年毁家出走,定有原由。如今虽有风声说他回来、但他回来想必也不愿张扬其事。否则当年就不用那样神秘失踪了。”
“是呀,所以我不能不怀疑这个主人是谁,真是猜想不透。”
“反正明天咱们就可以到桂林了,这个哑谜总有揭晓之时。”
两人怀着疑团,继续前行,果然在“八仙”过后,就没有碰见什么“高人”了。
他们的马跑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时分,南国的名城——有“风景甲天下”之称的桂林,已是隐隐在望。
“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桂林一带的地形和别处大不相同,山都是石山,好像一根根平地拔起的玉笋,有山的地方也必有水,或则清流一溪,明澈见底;或则小河曲折,依山蜿蜒;或则百丈飞瀑,泻若奔雷。景色有清丽也有雄奇,尽态极妍,令人目不暇给。(这种地形,地质学上称为“喀斯特”地形。)在北方长大的云瑚,从来未见这种地形,不禁啧啧称赏:“风景甲天下之称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诗圣杜甫也是赞美备至。”
陈石星笑道:“桂林的风景当然确实不错,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杜甫写桂林的诗却是有许多错误的地方。”
这倒是云瑚闻所未闻的,不禁问道:“怎样错了?”
陈石星道,“杜甫写桂林的诗,有几句道:‘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梅花万里远,积雪一冬深。’这几句就是大错特错了。
“五岭皆炎热这是不错的,但桂林在夏季也并不清凉。桂林是亚热带地方,和五岭同一纬度,非但不清凉,恐怕还比别处热呢,因为它到处都是石山,白天被烈日照射一天,晚上散发出来,其闷热可想而知。幸好现在是秋天,春秋佳节,才是游玩桂林最好的时候。”云瑚说道:“那咱们倒是来得合时了。”
陈石星继续说道:“桂林虽然也有梅花,但并不多,更无万里梅林的景色。冬天偶然或会下一两天小雪,本无积雪一冬深的情形。”云瑚笑道:“俗语也有说的,文人多大话嘛。”
陈石星道:“这倒不是杜甫故意的笔下夸张,他之所以写得失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到过桂林。或许他是仰慕风景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于是以耳代目,从传闻而得句。桂林的好处并非气候宜人,气候最好的地方是昆明和大理。桂林也并不是以梅出名。这两点他都搞错了。”
云瑚笑道:“以耳代目,谬误难免。所以纵然是诗圣,也犯了错了,这倒可以作为我们的鉴戒呢。”
陈石星又一道:“主人又有诗云:‘桂林无杂木,山水有清音。’上一句也是错的,其实桂林的桂树也并不多,更别说是只有桂树没有杂木了,桂林是以榕树出名的,是以它有个别号,叫做榕城。”云瑚笑遁:“你是桂林人,怪不得对桂林的一切都能如数家珍了。我的运气也很不错,有你这样一个好向导。”
陈石星道:“你到了我的家乡,我自当尽地主之谊。只可惜桂林虽是我的家乡;我在桂林却已没有家了。”
云瑚说道:“正在谈得好好的,你却说这些丧气话作什么?我和你不也一样,都是失了家的啊!”
陈石星抱歉道:“对不住,我是游子还乡,禁不住有几分兴奋,也禁不住有几分伤感。”
两人到了桂林,日头尚未落山,陈石星道:“咱们在东门外找一间客店好不好。我的家就是在东门外七星岩下的。”
云瑚笑道:“你不必问我,你是主人,一切由你安排。”
陈石星在东门外的花桥旁边找到一间小客店,却没立即进去,说道:“让我先尽地主之谊,请你尝尝桂林的名产。”
“花桥”也是桂林的一个名胜。“独秀峰青,漓江波冷,花桥烟月朦胧。”在桂林著名的风景之中,它是和独秀峰、漓江并列的。桥的左边是普陀山,右边是月牙山,灵剑江在桥下潺潺流过。但桥底还有一片空地,有许多小贩摆有摊子,好像一个小小的市集。陈石星下了马,走到桥上凭栏远眺,看了多时,让激动的情怀稍稍平静,这才走下来和云瑚去买“马蹄”。
“马蹄”(即荸荠)是桂林著名的士产,做“无渣马蹄”,清甜多汁,不用吐渣。云瑚赞道:“荸荠我吃得多了,果然是你这儿最好。”
四年多前,陈石星几乎每天都背着鱼篓,从那小客店经过!他依稀还认得那客店的老板,那老板却不认识他了。要知四年前他是个衣衫褴褛的穷小子,像他这样的穷小子街上多得是,店主人哪里会注意及他?如今他与云瑚是衣服华美,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那老板即使认识四年前的他,也是绝对想像不到目前的这个“少爷”就是四年前的那个穷小子。
老板笑脸相迎,说道:“两位来得正巧,刚好空出一间上房。”
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们要两间房间。”老板诧道:“你们不是一起的么?”陈石星道:“是一起的。不过我们都有独宿的习惯,想住得舒服一些。”其实他用不着多加解释,做老板的哪有不希望多做生意之理?老板立即说道:“行,行。”恰巧有两个客人退了房间,正好是相邻的两间上房。”又是一个“恰巧”,陈石星听了,不觉暗暗好笑。
开了房间,陈石星道:“我们想早点吃晚饭。”老板说道:“行行,我们有自备的厨房,两位想吃点什么?”
陈石星道:“你给我蒸一尾竹鱼,一尾虾鱼,再给我几块豆腐乳和一碟指天椒就行了。”
店主人听他点菜点得这样在行,说道:“陈相公,听你的口音,你是在桂林住过的吧?”
陈石星笑道:“我在桂林长大的,不过我们是外地搬来的客籍人,前几年才离开此地的。”
店主人以为他是“宦游”人家的子弟(即长辈在桂林做过官,后来调到别处的),此次偕友同游旧地,对他不觉倍增恭敬,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知道漓江的名产。”
原来“竹鱼”和“虾鱼”是腐江的特产,别处很难吃得到的。漓江的“竹鱼”,形态像青鱼,颜色青如竹叶,苍翠可爱。这是一种中看又中吃的佳美鱼类。“虾鱼”的味道更特别,肉质甘松,味道像虾。
豆腐乳和指天椒也是桂林的特产,俗称的桂林三宝,豆腐乳就是其中之一。另两种是马蹄和三花酒。”
云瑚吃得律津有味,说道:“鲜鱼味美还不足奇,这样味道芳香幼滑的豆腐乳更是难得。”
陈石星笑道:“多谢你欣赏我家乡的食品,看来你也可以做个桂林人了。”云瑚面上一红,说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来和我说笑了。”
陈石星道:“说正经的,我本来还该请你喝喝桂林的名产三花酒的,但我想趁着天色未晚,待会儿和你去找令尊的埋骨之地,怕喝醉了误事,改天再喝吧。”
云瑚心头一凛,说道:“不错,咱们在路上碰到迎客的‘八仙’,不知是个什么路道。到了七星岩,说不定也会碰上意外的事情,是应谨慎一些才对。”
陈石星道:“酒我不请你喝了,这指天椒我却想请你尝尝?”
指天椒像指尾一般大小,色泽红如珊瑚,十分可爱。云瑚说道:“我本来不大喜欢辣椒的,难得这指天椒如此好看,我就试试吧。”一试之下,辣得她眼泪直流,叫起来道:“你好环,诱我吃这种奇辣无比的辣椒。”陈石星笑道:“你吃惯了也许会每餐都离不了它呢,桂林人是每顿饭都以辣椒酱佐餐的,最够‘道行’的人就最喜欢指天椒。它有辟瘴气之功,还有开脾醒胃之效。”但尽管陈石星极力推荐,云瑚却是不敢再试了。
提早吃了晚饭,天色已是将近黄昏时分。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花桥,上普陀山。七星岩就在普陀山上。他的故居则是在七星岩下。
普陀山麓,方木参天,巨石峻峨,气势雄奇。灵剑江自山前缓缓流过,在夕阳下浮光耀金,锦鳞可数。水色山光,相得益彰,更增佳越。
陈石星带领云瑚,走过一段浓荫覆盖的山路,远远望见崖上有唐代书法大家颜鲁公写的“逍遥楼”石碑,劈案大字,厚重沉凝,楼虽亡而字存,也算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件墨宝。
云瑚赞道:“我早就听得人说普陀山的七星岩是桂林风景的精华所在,今日有幸来到名山,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风景是雄奇清丽兼而有之,还有这许多名人题记的古迹。”
陈石星笑道:“天色快黑了,还是先办了正经的事情,明日再来仔细游览吧。”
走过一个山洞,云瑚打了一个寒噤,说道:“好冷!”原来这个山洞名为“玄风洞”时有寒风从洞中吹出,冷如冰雪。陈石星道:“这是七星岩的名胜之一,名为空穴来风。嗯,我的家就在这个山洞的后面,从这边绕过去,大约只须再走一里多路,就可到了。”
到了旧家所在,只见早已化为一片瓦砾。陈石星捡起一块烧焦灼木头,依稀认得是自己所刻的棋盘,他九岁那年开始学围棋,爷爷替他找了一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