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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得大大的,极力挣扎着想啜进另一口新鲜空气。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就在她眨眼之间,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响,更没碰倒任何商品……翩然不信地再眨眨眼,他在变魔术吗?
“现在,向小姐道歉,付清帐,滚出去,听懂了吗?”寒恻恻的声音说道。
三个几乎快窒息的可怜虫忙不迭地点头,墨维这才冷哼一声,松开手脚退后一步,三咽人重重喘息、呛咳着,踉跄不稳地向瞠目结舌的翩然鞠躬致歉,然后三个人又同时掏着口袋抓出一把钱,也不管是多少就全部往柜台一放,旋即像被鬼追似的狼狈逃命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翩然愣怔地瞧着仓皇遁入黑夜中的身影茫然地想道。
墨维若无其事地关上铁门,把钱收进抽屉里,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中,稍微整理一番后。
“好了,老板小姐,可以休息了。”
“呃?”翩然仰头看向高出她一个头还多的墨维。“呃,发生什么事了?”
黑蓝色眼中掠过一抹兴味,“没事,你好好去睡一觉后就什么事也没了。”
他轻柔地牵着翩然,引她至那道通往二楼的楼梯前,他放开她并轻推她的肩头。
“去,去睡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翩然孤疑地瞅着他,仿佛在考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选择。最后她吁了口气,无言地上楼去。除了洗澡、上床睡觉外我还能干嘛?她想,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澡才能把身上那种污秽的感觉洗掉?
不过……至少洗完澡后我的脑袋就可以清醒一些,然后,或许就可以想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天夜里,翩然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她不再觉得单独一个人住是一种难得的自由。窗外飘着蒙蒙雨丝,彷如一条条银丝线,翩然开如怀疑今晚她如何能睡得着。
敲门声响起时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谁?”她的声音迟疑而且带着一丝畏怯。
“康墨维,我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股无可言喻的感动流窜过她的全身,她立刻打开门,墨维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暗影中。
“我正感到有些不安,能看到你让我觉得安心多了。”
“喝点牛奶你会比较好睡,”他递给她一瓶温热的福乐牛奶。“我就在楼下,有事尽管叫我没关系。”
“谢谢。”她轻声道,把热呼呼的瓶子接过来抱在胸前,温暖的感动透过肌肤渗入心底深处。
“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你想休息一天,店里我一个人就可以照顾了。”
迟疑了下,但是翩然还是说:“我想不需要了。”
墨维点点头。“好吧,那就好好睡一觉。”
望着他下楼的背影,翩然久久不能言语。
他的眼神冷汉,他的脸色也冷漠,他的语声更冷漠;但是他拿给她的牛奶是热烫的,他的心意也是炽热的。
她走到窗边抬起脸深啜一口雨中清新的空气,让飘进来的雨丝湿润她的脸,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窗外的风雨对墨维却起不了任何作用,逐渐上升的感官饥渴令他局促不安。一位甜美动人、风趣开朗的女人永远有她迷人之处,但是他如今的反应绝对超过正常尺度。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康墨维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瞪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耳中回响着翩然甜美的声音,脑海中满是她美丽的倩影和优雅的体态。他的心迷惑地扭绞起璤来,这种令他灵魂颤动不已的感觉使他惶惑不安,即使他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也没资格拥有。
他坐起来,双手扒过头发,该死,他必须将那女人的影像逐出脑海!
他开始专心设法将思绪转到其他地方。从来到这儿之后的所见所闻,加上他生存本能的警告,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些看似单纯的捣乱动作背后绝对另有目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这不关你的事!他誓告自己。
但是我为她工作。
整理你的行李,离开这儿,忘了她,再去找另一份差事。
可是我答应过待到她满意为止。
管她去死!别忘了你的原则:绝不和任何人扯上私人的感情爪葛。
这与感情无关,况且我不再从事以前的工作了。
你在自己骗自己。
我没有!
你有!无论如何,如果你不想受到伤害,就应该立刻离开。
留下来便会受到伤害吗?
绝对会!
为什么?
你自己明白为什么。
我明白吗?
不!他一点儿也不明白。该死,如果他有任何理智,他会现在就离去,但是他怀疑他还有任何一丝理智存在。
天杀的!到底是什么困住他离去的脚步?
是为了第一次见到翩然时的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吗?或是为了时时流窜过他全身的奇妙企盼感?或是他在她不注意时窥视她的那种奇异满足感?
或是,他心中那股不晓得打哪儿冒出来的保护欲?天杀的!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它!
但是……它却无法否认且迫使他莫名其妙地决定继续留下来。
是的,他无法离开,直到他能确定,不会有任何不幸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为止。
到那时,他坚定的告诉自己,他便会毫不留恋的离开这儿,将这地方及所有令人不解的情绪永远抛诸脑后。
位于南京东路的天福企业大楼的二十楼,董事长翁镇福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后聆听身旁高瘦斯文的中年男子的报告。
“……目前的情况大致上是如此。”中年男子总结道。
“那些兔崽子到底一会不会做事,嗯?”翁镇福咬牙道:
“事情拖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搞定?养一只猪都比他们有用!”
中年男子小心谨慎地回道:“至少康乐杜区周围的土地差不多都拿到了。”
“有个屁用!”翁镇福猛拍一下桌子。“少了中间一块就啥事也干不了!”
中年男子懂得这时候最好保持沉默,等待老大发完脾气后再来讨论其他的事项。
“真他妈的混蛋!交代他们一点小事而已,居然也能够拖拖拉拉这么久,是不是要等时间过期了让我损失一大笔他们才爽?我养他们做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简直是废物!”
这个正在大发雷霆的魁悟粗鲁男子,正是天福企业董事长翁镇福,也是前震天帮老大。
震天帮原是板桥地区一个不算小的帮派,专以经营赌场、妓院兼收保护费为生。民国七十五年台湾的房地产突然像火箭升空般猛地往上窜升,翁镇福在军师韩山,也就是斯文中年男子的建议下赶搭上这一趟升空之旅。
他利用手下兄弟威吓地主以低价卖出土地,再建屋以高价卖出。短短的几年之内,他由一个黑道帮派头子一变而为堂堂建设公司老板,结结实实地赚饱了荷包。当然,钱再多也不会嫌少,尝够了这种赚大钱的滋味,必定是食髓知味地想赚更多的钱。
于是,他再度听从韩山的建议,收购上市公司继而编列虚假计划书向政府要求增资,再以增资股票向银行贷款,贷款的金额便可以再次收购其他上市公司或者创办其他事业,这样几次循环下来,没多久,天福建设就扩大为天福企业了。
虽然翁镇福表面上似乎已漂白为天福企业董事长,但是私底下,他仍是震天帮的幕后掌控者。帮内有能力且较受信任的手下,都在他的安排下逐一成为天福企业的领导阶级,依然是他的心腹干部。而其他手下仍保有原来的营生,再加上一些酒店、舞厅、KTV等生意,有必要时则出动遵照幕后帮主的吩咐行动。
翁镇福之所以不愿轻易放弃帮中手下的原因,并非因为他有义气或是念旧。一来是因为狗始终是改不了吃屎,他仍习惯以威胁恐吓手段来节省花费(买低卖高)或寻求行事的方便“抢生意”。
二来是担心别人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尤其是越赚钱的公司企业和建筑工地最容qi書網…奇书易遭受他人的觊觎勒索,所以当然就得有一些自卫能力。
翁镇福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不但大钱他要赚,小钱也绝不放过,而且一点点亏都不肯吃,十块钱的东西,他绝不会多花上一毛钱。讲好听一点是精打细算,说难听一点则是小气到家,一个大男人那么小家子气还真是少见的很。
这一次康乐社区的事眼看着就要让他损失一大笔钱了,难怪他暴跳如雷、火花乱迸了。
“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拖那么久,总要有个原因吧?干,都半年了!”
韩山暗里直摇头,牛牵到北京依然还是头牛。虽然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皮鞋也擦得晶亮光滑得蚂蚁爬上去都会不小心滑溜下来,堂堂大企业老板依旧是满嘴脏话,槟榔喀滋喀滋的咬,硬是脱不了旧时习性,若非他有自知之明天生只有辅佐的才能,再加上不小心被翁镇福救过全家的命,他才不愿在这种莽夫身边多待上一分半秒。
“基本上来说,一个建立多年的社区通常就比较团结合作,街坊邻居们都很愿意互相帮忙。尤其是康乐社区,他们简直是旧有社会的典型,谁家有多少人口、几个小孩、多少年岁、做啥生计,彼此之间都一清一楚,逢年过节做生日,几乎都是整社区一起庆祝的。张家有灾有难,李家绝对义不容辞,黄家需要帮忙,陈家吆喝着大伙儿一起来帮忙,几乎就是一个人有事,整个社区就一起出面扛。”
“在这种情形下,要找他们的麻烦、吓唬他们就有些困难了。尤其起初那两、三个月,要不是我们在警局、派出所都有人,早被抓走不知多少兄弟了。”
翁镇福忿忿吐出一口槟榔汁。“干!那现在呢?”
瞥一眼干净的地毯上,那一摊惊心怵目的槟榔汁,韩山无奈地暗叹一声,应该替清洁工加薪才对,他想。
“他们有人曾经出面指证过我们的兄弟,但是弟兄们已经想‘办法’解决了,相信以后那些人不敢再随便出面指证才对。”
“我管那些个笨蛋做什么?我是问事情进行到哪个程度了?”翁镇福不耐烦地说道。
“前半年来因为社区居民顽固的抵抗、又要分心‘处理’康乐社区周围地主,加上我们不想做得太明显,免得扯到天福企业身上,所以成绩并不太好。但是现在周围地主差不多都屈服了,我们就可以专心在社区居民身上下手了。”
“那就是还有得等了?”翁镇福烦躁地猛靠向椅背。“他妈的!我就不知道干嘛要那么啰唆,把他们的老大抓来狠狠教训一顿不就结了,为什么要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他们没有老大,他们只是个单纯的社区而已。”韩山有点啼笑皆非地说。
现在他敢肯定,这个粗人绝对是靠运气、而不是靠能力爬到今天董事长的宝座上。
事实上,他跟了他那么多年也早该看清楚了。
“如果董事长不想被送到绿岛管训,我们就只能低调处理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以为纯粹是小混混的捣乱、找麻烦,使他们厌烦、畏惧于居住在那个社区,继而自动找我们脱手卖土地,或许我们还可以乘机降价。”
韩山投其所好地加上那么一句,翁镇福这才稍微松懈下紧绷的脸色。
“最重要的,就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那些去找麻烦的弟兄们和天福建设有关,否则一旦扯出天福建设用这种卑鄙手段夺取土地,难免会影响将来赚钱的机会。”
一句话又堵住翁镇福正待反驳的嘴。
“而且现在警方又好像迷上了送人上绿岛的游戏,所以我们更要避免引起注意。让兄弟们慢慢去磨,他们早晚会屈服的。”
“慢!慢!”翁镇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