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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口
一听到他们竟要半路跳车,朱泪儿就开始着急起来。
她若一直跟踪着这三人,那么就必定要和俞佩玉失去连络,她若留不来通知俞佩玉,那么这三人必定早已去远了。
她只知道他们的住处是在城外,但是城外的屋子也不知有几千几百栋,她又怎知道他们藏在那一栋呢?
朱泪儿正急得要命的时候,忽然想起身上还有匣胭脂,这也是『望花楼』姑娘们送给她的『婚礼』之一。
这匣胭脂不但颜色很好看,而且匣子也装潢得很精致,据说还是京城『天香斋』所制的精品。
朱泪儿一见到这匣胭脂就觉得很喜欢,随手就藏在怀里了,那时她当然想不到这匣胭脂会有什么用的。
但现在她却想到了,她腾出一只手,自怀中摸出那匣困脂来,将外面的匣子捏碎,用胭脂在车底写了几个字。
『我已跟踪出城……』
虽然只写了六个字,但她的手已了,正想喘口气,谁知这时车中已有了响动,只听那青衣人道:“这里四下无人,咱们走吧。”
接着,她就瞧见三个人跳下车,脚尖一点地,立刻斜斜掠了出去,那两姐妹的身法,竟似比那青衣人更快。
朱泪儿也立刻松了手,『砰』的掉在地上,跌得她脑袋都发了晕,但她却也顾不得了,一翻身就跳了起来,追着那三人掠了出去,她觉得自己的轻功比这三个人都要高一筹,所以丝毫也不担心他们会发现自己。
那赶车的早已吆喝着赶马而去,更未发觉车底下忽然掉下一个人来,朱泪儿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了。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跟踪实在可说是『胆大心细,乾净俐落』,就是二三十年的老江湖,也未必能做得有她这么样漂亮。
她却不知『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像她这么大胆子的人,就不能在江湖中混上二三十年了。
因为这种人绝对活不了那么长的。
只见前面三个人走的地方越来越荒僻,他们的行动就也越来越大意,竟没有人回过头来瞧一眼。
朱泪儿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心里也更得意:“你们以为已将跟踪的人全都甩脱了么?却不知还有我哩。”
她这时已可瞧见那姐妹两人都穿着很合身的衣服,身材都很动人,就算在施展轻功奔行的时候,看来也还是腰肢款摆,风姿绰约,若在花前月下,和情人携手漫步时,更不知要多迷人了。
只可惜朱泪儿还是瞧不见她们的脸。
走了一段路后,那两姐妹竟又轻言笑语起来。
朱泪儿到底还是不敢走得和她们距离太近,所以她们在说些什么,朱泪儿连一句都听不清。
这时东方已渐渐有了曙色,熹微的晨光中,只见前面一片水田,稻穗在微风中波浪起伏。
水田畔有三五间茅舍,墙角后蜷曲着的看家狗,似乎已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忽然跃起,汪汪的对着人叫。
茅屋后还有个鱼池,池畔的小园里,种着几畦碧油油的菜,竹篱旁的小黄花,却似正在向人含笑招呼。
这正是一幅标准的『农家乐』,但朱泪儿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她本是在农村小镇里长大的,对农家的风光本不陌生,这里有稻田、有菜圃、有仓,有鱼池,甚至还有看家的狗。
那么,这里缺少的是什么呢?
前面三个人脚步忽然停顿不来,四面瞧了瞧,然后就笔直向那农家走了去,身材较丰满的一个女子还笑着道:“一定就是这里了,绝不会错。”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特别大,连朱泪儿都听到了。
青衣人也说了句话,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绝不会错?』
那女子笑道:“因为这里没有鸡叫,你可见过乡村里有不养鸡的人家么。”
另一少女也笑道:“农家养不养鸡,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会知道”青衣人果然还像是下大懂,又问了一句话,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得多,泪儿还是听不到。
她只听到那女子又笑着道:“种田的人家,绝没有不养鸡的,但公鸡却是我们最忌讳的东西,这家人没有鸡,一定是因为我派来的人已将鸡全都宰了。”
听到这里,朱泪儿自然也想起这里缺少的东西就是鸡了,因为她也知道农村人家绝没有下养鸡的。
但这两个女子为什么见不得公鸡呢?
这道理别人就算想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想得通,但朱泪儿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她忍不住笑了笑,喃喃道:“原来她们两人也是我的同行,这倒有趣得很。”
她知道公鸡正是百毒的克星,所以江湖中以使毒为主的教派,都将公鸡视为凶恶不祥之了。朱泪儿年纪轻轻,对江湖中的勾当知道得更少,但却下折不扣的是个使毒的大行家,这道理她怎会不憧。
这时茅屋中的人已被犬吠声惊动,一个青衣汉子打着呵欠出来查看,一见到来的是这两个女子,他立刻垂下手,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连打了一半的呵欠都吓得缩了回去,只是躬着身,陪着笑道:“堂主现在才到么?小人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那两个少女只挥了挥手,就走进了茅屋,那条狗还在叫,青衣汉子了地两脚,得地夹着尾巴直跑,然后茅屋的门就关了起来,接着,已渐渐发白的窗纸上就亮起了灯火。
朱泪儿轻轻掠过去,躲在那座仓后,那条狗虽然又瞧见陌生人来了,但却不敢再叫,只是伸着舌头喘气。
窗纸像是新糊的,又白又乾净,朱泪儿很想到窗户那边去瞧瞧,但转念一想,现在既已追出了他们三个人的落脚处,就该立刻回去找俞佩玉才是,因为她也想到俞佩玉现在一定很着急。
她正在犹疑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谁知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轻轻的一笑,宛如银铃般的一笑。
朱泪儿也难免吃了一惊,转过头,就瞧见两个人一左一右,自仓前面转了过来,赫然正是那两个神秘的女子。
她终於见到她们的脸了。
她们非但都很美,而且,都有种说不出的媚熊,这种媚态彷佛是自骨子里发出来的,别人学也学不像。
她们身上穿的虽然是很普通的粗布衣裳,但望花楼里那些满头珠翠的姑娘若和她们一比,做她们的丫头都不配。
身材较丰满的一人眼睛似乎比较大些,但她的妹妹看来却更有吸引力,笑得也更动人。
妹妹笑嘻嘻的望着朱泪儿,柔声道:“小姑娘,早上的风大,你不怕着凉么?”
朱泪儿眨了眨眼睛,也笑嘻嘻的望着她,道:“我就因为屋子里太闷,所以才出来逛逛的。”
那少女道:“你就住在附近?”
朱泪儿道:“嗯。”
那少女道:“这么样说,我们倒是邻居了。”
朱泪儿道:“是呀,谁说我们不是呢?”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既然是邻居,你就到我们屋里去坐坐吧,我们有刚炖好的牛肉汤,把锅粑泡在汤里吃,又解馋,又暖和。”
朱泪儿也笑着道:“好,其实我早就想进去拜望你们了,何况还有牛肉汤吃呢?”
那姐姐一直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此刻以手拊掌道:“我们刚搬到这里来,正愁没有朋友,谁知这种乡下地方竟有姑娘你这样又聪明,又大方的人物。”
她们一左一右,陪着朱泪儿往屋里走,还不住笑着说朱泪儿『漂亮可爱』,就像是真的很开心。其实她们自然早就发现朱泪儿跟在她们后面了,她们故意作出很疏忽的样子,就是想诱朱泪儿来。
她们见到朱泪儿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自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却不知道朱泪儿更没有将她们放在心上。
朱泪儿又不是呆子,自然也已看出了她们的用意,但想到这姐妹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下毒,朱泪儿肚子里就觉得很好笑。
“你们以为我很好欺负的么?要骗我到屋子里下手么?告诉你,你们今天遇见了我,就算你们倒楣了。”
她觉得这姐妹两人实在是班门弄斧。
可是她却未想到这茅舍里竟会布置得如此漂亮,而且一尘不染,每样东西都像是已洗过几十次。
那青衣人并不在这屋子里,方才出去迎接她们的那汉子也不在,朱泪儿心里暗暗忖道:“莫非她们已将那人杀了灭口?”
那妹妹直拉着她问长问短:“你贵姓呀?住在那里呀?多大年纪了呀?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朱泪儿就随口胡诌,说得她自己也暗暗好笑,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说谎原来也很有天才。
她却不知女人说谎的天才本是天生的,男人却非久经训练不可。
过了半晌,姐姐就从后面厨房里拿出了三双筷子、三只汤匙,大盘油炸锅粑,还有三大碗牛肉汤。
牛肉汤果然是刚炖好的,还冒着热气,显然,那狗的汉子早已为她们准备好了,等她们来吃早点的。
那姐姐笑着道:“小妹妹,牛肉汤冷了就有膻气,快趁热来吃。”
朱泪儿眨着眼睛,忽然道:“我不敢吃。”
那姐姐像是怔了怔,道:“你为什么不敢吃呢?”
朱泪儿笑道:“我们乡下人,除了逢年过节外,难得吃到一次肉,这么大一碗牛肉汤,我怕吃了会泻肚子。”
那姐姐展颜一笑,道:“你放心,这牛肉汤虽然浓,但油却不重,吃不坏肚子的。”
朱泪儿笑嘻嘻道:“真的吃不死人么?”
姐姐的脸色像是有些变了,望了妹妹一眼。
妹妹就娇笑着道:“这位小妹妹真会说笑话,牛肉汤怎么吃得死人呢?”
朱泪儿眼珠子一转,笑道:“好,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她果然坐不来就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那姐妹两人也在旁边陪着她吃,两人还在悄悄使着眼色。
妹妹用眼色在问姐姐:“她这碗汤里你有没有放『待别的作料?』姐姐就笑了笑:“我忘不了的。”
突听朱泪儿笑道:“这碗汤真好吃,只可惜我有点吃不惯你们这种特别的作料?”
姐妹两人又都怔了怔,妹妹娇笑道:“汤里那有什么特别的作料呀。”
朱泪儿道:“没有特别的作料,我吃了舌头怎么会发麻呢?”
姐姐笑道:“这也许是盐放得太多了。”
朱泪儿叹了口气,喃喃道:“盐放得太多,有时也会咸死人的。”
她嘴里说着话,人已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那姐妹两人还好像很吃惊,失声道:“小妹妹,你怎么样了呀?”
但过了半晌,朱泪儿还是躺在桌子底下,动也下动,嘴角竟流出白沫子来了,姐妹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妹妹拍着心口笑道:“方才真吓了我一跳,听她那样说话,我还以为她是个行家哩。”
姐姐笑道:“她若真是行家,就不会喝下我这碗牛肉汤了。”
妹妹道:“你下的药份量很重?”
姐姐道:“不重但也不轻,就算胡佬佬那样的大行家,喝下我这碗汤后,也休想再爬得起来。”
只听『嗖』的一声,那青衣人已从后面窜了出来,俯身瞧了朱泪儿一眼,皱起了眉,道:“你怎么能毒死她?”
姐姐板起了脸,道:“为什么不能,难道你认得她不成?”
那青衣人还未说话,妹妹已笑道:“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姐姐已吃醋了。”
青衣人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就因为不认得她,所以才要留下她的活口。”
姐姐还是板着脸道:“为什么?你难道还想跟她交个朋友吗?”
青衣人着急道:“我不问清楚,怎知是谁派她来的?还有没有人跟她一起来?”
他长叹着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吃醋?还不信任我?”
姐姐展颜一笑,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柔声道:“我怎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