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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迷中,只听高老头缓缓道:“你好生睡吧,等你醒来时,便已是空前绝後,独一无二,第一个十全十美的美男子了。”
口口口
俞佩玉也不知沉睡了多久,醒来时,脸上潮湿缠着麻布,七天後方自解开,高老头凝注着他的脸,就像是一个画家在瞧着自己的精心杰作似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与得意,喃喃道:“这张脸……又有谁还能自这张脸上找出丝毫瑕疵?自然单只这张脸也是不够好,自然,还有别的,而你……”
他用力拍了拍俞佩玉的肩头,笑道:“你恰巧自童年的家教中学会了温文与儒雅,又自屡次出生入死的险难中学会了从容与镇定,若非已经历过许多次死亡威胁,已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是再也不会有你这种脱的……”
姬灵风突然冷冷道:“不错,这一切加在一起,的确已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少女着迷,我能有这样的属下,何愁大业不成。”
高老头怔了怔,道:“谁是你的属下?”
姬灵风悠然道:“俞佩玉,自然还有你。”
高老头瞧着她,就像是瞧着什麽怪物似的,瞧得呆住了。
姬灵风冷冷接道:“你们若不肯听命於我,我立刻就可以揭穿你们的秘密,叫你的心血完全白费,叫俞佩玉死。”
高老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你快出去对人说吧。”
这一次姬灵风却不禁怔了怔,道:“你……你要我去向别人揭穿你的秘密?”
高老头瞧着她,微微笑道:“你不会去说的,是麽?你外表虽然凶恶,其实心地就比你自己想像中还要善良,我从小瞧你长大,怎会不了解你。”
姬灵风呆了半晌,突然往外冲出去,但还未行出几步,竟又扑倒在石壁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高老头轻抚着她的肩头,叹道:“好孩子,你未免将一切事都看得太简单,要知道你纵想做恶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做恶人甚至比做好人是要困难得多。”
俞佩玉站了起来,只觉脸上痒痒的,他刚想伸手去摸,但高老头已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叁日之内,还摸不得,最好也莫要沾水。”
俞佩玉道:“难道我还要在这里等叁天?”
高老头笑道:“你若已等不及了,就出去吧,只要小心些也就是了……其实就连我也等不及想要别人来瞧瞧你,让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这绝世之美男子,终於诞生了。”
旋开了那蒲团,天光照上了俞佩玉的脸。
高老头又用力一拍他肩头,笑道:“你还不出去?”
俞佩玉道:“我……我就这样出去麽?”
高老头笑道:“你为什麽不这样出去?要知道,从此以後,你已不必再怕见任何人,从此以後已没有人认得出你。”
俞佩玉瞧了谢天璧一眼,只见谢天璧不住的喃喃道:“死人流汗了……死人不见了……”
俞佩玉只觉心里一阵惨然,拉起谢天璧的手,叹道:“前辈你……”
姬灵风突然扭回头,道:“你不必管他,既然是我将他逼疯的,我自会照管他,在这“杀人庄”里没有人会过问我的秘密,也没有人会找到他的。”
俞佩玉道:“姑娘自己难道还要在这“杀人庄”里耽下去?”
姬灵风冷道:“我为何不能耽下去?”
俞佩玉道:“但那姬葬花……”
姬灵风冷笑道:“他若知道我未死,一见我的面,只怕就要远远逃走,就算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来找我麻烦的了,自然更不敢来问我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哭声顿住,顷刻间便已恢复往昔的骄傲,目光也已恢复鸷鹰般锐利,冷冷的瞧着俞佩玉道:“你为何还不快走?难道要等我改变主意。”
高老头微笑道:“看来你还是快走的好,女人的主意,的确是很容易改变的。”
口口口
俞佩玉走出了那纸阁,阳光,照在他雪白的衣服上这衣服自然也是高老头为他准备的。
他穿着新的衣服,以新的姿态,重又回到了杀人庄,这世界似乎也正以新的面目在迎接着他。
初升的阳光普照下,就连这阴森恐怖的“杀人庄”,都充满了花香鸟语再也闻不出半分血腥气。
俞佩玉走到小溪旁,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只见溪水中一个风神如玉的美少年也正在瞧着他,这少年看来彷佛是俞佩玉,又彷佛不是俞佩玉,这少年的眉目虽似俞佩玉的,但却又不知比俞佩玉的好看多少。
若说俞佩玉的眉目乃是粗胚,这少年的便已经精制,这少年若是幅名家图画,俞佩玉便是俗手临摹的赝品。
俞佩玉也不觉瞧得痴了,喃喃道:“这难道就是我麽……俞佩玉呀,你要记得,这面目不过是你暂时借来用用的,你切莫忘了自己。”
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俞佩玉馀悸犹在,仍不自觉地闪身掠到假山後,只见几个人谈谈说说,走了过来,其中一人笑道:“江湖传言,将这“杀人庄”说得那般神秘,简直好像是魔宫地狱似的,今日看来倒也普通得很。”
另一人道:“你不想来杀人,也不会被杀,只不过是来吊丧的,“杀人庄”在你眼中看来,自然普通得很。”
第叁人笑道:“其实我来吊丧是假,想来见识见识这“杀人庄”倒是真的,若不乘这机会来,我走进“杀人庄”,还想活着走出去麽?”
几个人谈笑而过,俞佩玉心念一动,也跟了过去。
还未走到正厅前,便已瞧见前面挤着一大群人,俞佩玉被挤在人丛里,简直什麽也瞧不见。
只听一人道:“他死的虽不光荣,但丧事倒风光得很。”
另一人道:“这还不是瞧他爹爹的面子。”
俞佩玉忍不住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含笑道:“各位吊祭的,却不知是那一路的英雄?”
那人皱着眉回过头来,满脸不耐烦的神色,但瞧了俞佩玉一眼後,面上竟立刻露出了笑容,道:“兄台原来还不知道,咱们此刻吊祭的,正是当今武林盟主之子俞佩玉。”
俞佩玉怔了怔,苦笑道:“原来是他。”
那人一挑大拇指,赞道:“俞放鹤究竟不愧为武林盟主,他儿子死了,他非但毫不追究,还说:“这不肖子若是活着,我也要为世人除害,但他既已死了,我念在父子之情,少不得要来吊祭於他”,他如此仁义,江湖中谁不相敬,是以那俞佩玉活着时虽不光荣,死後倒风光得很。”
另一人笑道:“兄台瞧来眼生得很,不知高姓大名?”
俞佩玉淡淡笑了笑,道:“在下俞佩玉。”
那人当真吓了一跳,但瞬即失笑道:“江湖中同名同姓的人,可倒真有不少,只是瞧兄台的人品风采,又比那俞佩玉高明多了。”
俞佩玉微笑道:“只怕也未必高明多少。”
说话间,人丛突然两边分开,一个风尘绝代的美妇人,在无数双眼睛的凝注下,神态自若地走了过来。
俞佩玉认得她正是那名震天下的海棠夫人。
只见她手挽着一个少女,身穿黑衣面蒙乌纱,虽然瞧不出她的神色,却可听到一阵阵轻微啜泣声,自乌纱中传了出来。
俞佩玉瞧不着她的面目,已知道她是谁了,他心头一紧,全身都似已麻木,竟不觉瞧得痴了。
海棠夫人若有意,若无意,含笑瞟了他一眼,那少女却始终低垂着头,独自啜泣,谁也不瞧。
海棠夫人这眼波一瞬间虽有风情万种,俞佩玉却也茫然不觉,他眼中除了这少女外,也再也瞧不见别的。
只听群雄窃窃私语。
有人道:“这位姑娘据说就是俞佩玉未过门的妻子,她方才在他灵前,不但哭晕了叁次,而且还将一头有丝,生生剪了下来。”
俞佩玉只觉心头一阵刺痛,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告诉她自己还没有死,叫她莫要伤但是,这时海棠夫人与林黛羽已走过去了,俞佩玉终於也将那满心伤痛,咬牙忍住,只听又有人叹息道:“俞佩玉有这样的父亲,又有这标致的妻子,若是好自为之,谁不羡慕?只可惜他自己偏偏不争气……”
纷纷议论间,突听一人大声道:“俞佩玉是我的朋友,他生前是好是歹,不去管他,但他死後若有人谈论他的是非,被我听到,却放不过他。”
喝声中,一人大步走了过来,满面俱是悲愤之色,分开人丛,昂然而去,是那义气当先的好汉红莲花。
俞佩玉眼瞧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和生死至交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竟不敢相认这岂非是世上最令人断肠的时刻,他纵然勉强忍住,也不觉已热泪盈眶。
幸好这时谁也不会去留意他神色的变化,只因当今天下最受人注意的人物天下武林盟主俞放鹤已走了过来。
他虽然也是满脸伤痛之色,跟在他身後的一群人,步履也俱都十分沉重,只差没有流下泪来。
俞佩玉瞧见此人,但觉心胸俱裂,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无论是悲伤是愤怒,也全都得忍住。
人丛渐渐散了,每个人走过时,都忍不住要多瞧他两眼,似乎都在惊异着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美少年。
俞佩玉茫然木立了许久,突然瞧见了姬葬花的脸,也正在瞧他嘻嘻的笑,这张脸看来虽是那麽天真而无辜,但此刻俞佩玉却只觉比毒蛇还要可怖,他正想远远走开,谁知姬葬花竟向他走了过来。
俞佩玉心头不觉一寒:“难道他已认出了我?”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转身狂奔,只有站在那里等着。
姬葬花竟笔直走到他面前,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好出众的品貌,在下好生倾慕,不知兄台可否能让在下稍尽地主之谊,到庄里略用两杯水酒。”
他言语诚恳,笑容温柔,看来正是盛意拳拳,令人难却,若是换了别人,必定坦然无疑,随他去了。
但在俞佩玉眼中,这温柔的容貌,正无异魔鬼的面具,他话说得越动听,居心越不可测。
俞佩玉只觉背脊发冷,强笑道:“庄主盛情,在下却不敢打扰。”
姬葬花笑道:“兄台若不答应,便是瞧不起在下了。”
他竟拉起俞佩玉的手,往庄院里拖。
这只手冰冷而潮湿,就像是毒蛇的红舌,俞佩玉又是恶心,又是惊恐,正不知该如何摆脱他。
突听一个少女的语声娇笑道:“这位客人我家夫人已先约好了,庄主就放过他吧。”
一只白玉般的小手伸了过来,有意无意间往姬葬花脉门上轻轻一划。
姬葬花竟不能不立刻松手,只见一个身穿着水红轻衫的少女,正歪着头在瞧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顽皮之色。
姬葬花咯咯笑道:“小泵娘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麽?”
那翠衫少女嘻嘻笑道:“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姬葬花道:“我正要问她是谁?”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悄悄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讦害怕,她就是海棠夫人。”
姬葬花怔了怔,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俞佩玉瞧着他远去,刚松了口气。
又听那少女笑道:“你瞧着他,难道还舍不得他走,要跟他去不成?”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瞧着俞佩玉,俞佩玉倒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少女又道:“你可知道他请你去,是为了什麽?”
俞佩玉微笑道:“倒还不知。”
那少女吃吃笑道:“他请你去,只因他从未杀过你那麽好看的人,所以想杀一个试试看是何滋味,以我想来,杀你这样的美男子,的确是要比杀那些丑八怪够刺激得多。”
俞佩玉笑道:“你也想试试麽?”
那少女大眼睛一转,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