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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雁霜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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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那雪白细长的鬃毛上,她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那马人立前蹄,乌嘶嘶一声长啸,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声音清晰悠远……
差不多是黄昏的时候了,她来至一个名叫“黄家集”的地方,这地方虽不算大,可是经营着皮货的生意,人口倒相当的兴旺。她下了马,牵着走进这街上,因下着大雪,路上行人很少,家家都挂着老羊皮的门帘。有一家酒店生意不错,门口站着个堂倌,正在高喊着:
“客人,请进,扒羊肉、烧刀子、大寒天、暖肚皮!”有不少路人都进去了,铁守容这一走近,那堂倌眼都直了,也不叫了,心想:“哪来的这么标致小娘们?这份美,真是毕生仅见!”
直到云中雁道:“店家,好好地喂我这马,加黄酒鸡蛋。”
那伙计这才转过念来,连声答应着,一面接过马缰,一面捞开门帘对内大喊道:“与这女客看座,要上座!”
内里马上有人答应着。就见那些酒食客人,都放下杯箸,扭过头来,目送着守容归座。
云中雁坐下后,随便点了三个菜,一抬头才发现这满座的客人,眼都往自己身上扫,不禁柳眉一竖妙目含威,可是这气又能对谁发作,总不能像泼妇一样骂街吧?无奈只好低着头不理他们,却听得邻座有一个哑嗓子的陕西客人道:“老李,这年头女人可了不得咧,你没听今天早上,那金七爷会被一个叫云中雁的女娃娃给制住啦,不但惨败,听说连烟袋杆都让人家给砍折了。乖乖,这女孩子可真厉害!”
云中雁一听,心说这消息可真快,不由静心往下听去,这时就听得那被称为老李的人笑道:“吹牛!这些话你也会相信?我的老天!人家冷面佛老当家的怎么个身手,会败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那陕西人闻言可急啦,一面举起左手做了个王八的姿势,口中说:“我要吹牛我是这个,这消息一点不假,是人家钱当家手下的刘拐子亲口说的,他还说他们钱当家的连肚子都让人家小妞使剑给划开了,现在连床都不能下。”
那老李听后哈哈一阵大笑道:“这简直是放屁!你这么一说,那云中雁可真成神仙啦。
不过云中雁这人倒真有两下子,听说河北乌鸦岭那条怪蟒,就是叫她给斩的,当然总比我们强,要是跟金七爷和钱剑秋比起来,我看还差得远。”
那陕西人听后气得脸发黄,一面摇着头说:“你这家伙就会抬杠,不信算咧,早晚叫你碰上那妞试试,你就相信咧。”言罢吃了一大块羊肉,还气得摇头。
云中雁心说:这两个家伙,放着饭不吃,居然为人家的事操心。一个嘛,把我真捧得过高;另一个嘛,又把我看得这么差劲,真有意思!不由用目一瞟那陕西人,此时见他嘟着那撇黄胡,朝自己一嘟,轻轻道:“老李,你看这个妞,也带着口剑,弄不好就许是那云中雁,你小子刚才那几句话不叫人家听见才怪咧。”
那老李想是多吃了几杯酒,听完后竟一拍桌子高声道:“听见怎么样?慢说她还不是云中雁,就是云中雁,我李青还在乎她?我倒真想会会她,看她到底有多厉害。”
那陕西人闻言直道:“小声点,人家也没招你惹你,你这是干什么?”
那李青翻了翻眼皮,又往铁守容这边看了两眼,满脸不屑之状。铁守容看在眼里,心中大是不悦,心想我也没惹你,你居然骂起来了,又想到在外还是少惹事为妙,不由得把头一转,一个人吃着闷食。偏偏那陕西人多事,又对那李青道:“你看人家不理你咧,把头都转过去咧。”
那李青哼了一声道:“自己还以为长得不错呢,臭娘们……”
这话还没完,就见铁守容猛一抬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跟着就听到那李青“哎哟”
一声,顺着嘴往下流血。竟是一根鸡骨头,把门牙也打掉了两个,那李青吐了半天,看见牙也掉了,不由怒火心烧,一拍桌子就窜起来了,用手一指守容道:“哪来的臭女人……哎唷,哎唷……”
这周围的人都奇怪,怎么好好的又哎唷起来了,再一看那李青又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来,这一下更重,连两旁犬齿带下牙,一共打下了四个,直疼得他连话都说不清,嘴中还含糊着叫着说:“可不……得了啦!反了!反了!”
只见他双手往下一探,竟由腿肚子上抽出两柄匕首,都有一尺来长。那陕西人可慌了,一面死抱着他不放,一面道:“这可不是玩的,动刀子可不行咧,喂,你们大家可来拉着点。”
那李青在盛怒头上,哪还会听这些,右手刀子在陕西人面前一晃道:“你,放不放,放……我可先给你一刀。”
那陕西人吓得一松手,就见那李青一个箭步,扑至守容桌前,举刀就扎。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云中雁只把手中竹筷往上抬了抬,那李青竟纹丝不动,头上青筋暴露,虽是大冷天,黄豆粒大的汗珠子朝下直淌。
云中雁早就想惩治这李青一番,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见那匕首已快临头顶。这才用那竹筷就着来势,朝他“腕脉穴”轻轻一点。此穴位于手腕部之中心,挠骨及尺骨之未,与腕骨接合骨缝处,为人体要穴,属双穴,左右手腕处各一,虽为晕穴,如落手过重,可制人死命。那李青眼见刀已快扎上,就觉手腕一酸,接着全身麻木,那柄刀“当啷”一声落于当地,全身呆若木鸡,分毫都别想再动,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云中雁处置这李青后,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吃饭。这时那座上旅客可吓坏了,他们只听过点穴这一说,可真还没见过,尤其那陕西人,跑到李青面前一面摇一面说:“喂,伙计走啊,这是怎么了呀?”
云中雁杏目一扫,冷笑着对那陕西人道:“你这朋友口出不逊,我要略惩治他一下,你可别动他,动厉害了可有性命之忧……”
那陕西人吓得连忙放手,嘴里连连求道:“请姑……娘你高抬贵手,救他一下吧,他是个粗人,何必对他认真咧。”
云中雁微微含笑道:“他骂起人来倒挺会骂的,现在叫他骂呀。”
那陕西人陪笑道:“咳,咳!他是骂云中雁,可没骂姑娘你。”
就见铁守容柳眉一竖叱道:“我就是云中雁。我哪点地方得罪他了?今天叫他还个公道,要不然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那陕西人一听吓得一抖擞,连退了两三步,嘴里道:“什……么,你就是云中雁……
大…侠客?”
铁守容回脸笑道:“怎么样,不像是不是?……云中雁也不是三头六臂,用不着吓成这样。”
这时那周围酒客一听眼前这少女竟是轰动江湖的侠女云中雁,不由轰然一声,也不吃饭了,都偎上来争睹侠客。那李青虽全身麻痹,可是心里还清楚,一听这个主竟是云中雁,一股凉气直透脚底,心说这可完了,连金七爷都叫她给揍了,别说我这块料啦,一时吓得全身颤抖不停。这时那些酒客,见李青这副样子,都不由不忍,于是就有那胆大一点的对云中雁道:“侠女乃世外高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还是原谅他,给他解开穴吧。”
由是你一句我一句,都向云中雁求情。铁守容见状也不便再坚持下去,慢慢走下位来对那陕西人道:“你用手握紧他手腕子别动。”
那陕西人马上唯唯称是,上前双手握住李青手腕,铁守容抡手一掌,正击在那李青后心,只闻那李青“哇”一声,吐出一口粘痰,踉跄就坐于地。云中雁解了这李青穴道,冷笑对李青道:“我云中雁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人话不是?你要不服气,随时可找我。我名字叫铁守容,你可记好了。”
言罢起立,丢了一两银子在桌上,举步往外就走,那店家哪敢再噜苏一句,连忙把马牵出来,铁守容牵着马在这大街上走了一阵,心想天已晚了,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他走到一家客店前停住,小二出来牵了马,云中雁见这客店尚还宽敞,也就跟着那店小二走进店内。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住店的客人甚多,来来往往直似穿梭一样。铁守容是住在靠东的一间偏房,走了一整天,使她感到劳累十分,入房后倒头便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由梦中惊醒,竖耳一听,却是由隔壁传来的一阵木鱼之声,心中暗暗奇怪,这僧人深夜还念什么经?……再听那木鱼声密而连续不断,每十下快点又加两下慢点,声如滚珠,十分悦耳,决非一般出家人所念之经。心想自己随师八年,朝夕都听师父作课,差不多的经卷,自己一闻便知,似此异声自己真还没听过。再听那木鱼声又不响了,正要翻身再睡,那木鱼声又起,这次铁守容却已听出,是一套“紫虚梵”。心想这“紫虚梵”是修道者最上修典,僧道尼欲念此经者,自己必要先有极强的内功定力。早年随师时,曾见师父也念过这经,每次念完总是摇头叹息这经太过玄妙,不能达到至高境界,自己还常常劝师父多念此经,但师父说此经不易多念,如无极高内功决不宜念此,否则势必走火人魔,故此对这套“紫虚梵”有了相当认识。此时一听这一家人念的竟是这经,哪能不惊得目瞪口呆。
她由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轻轻推开那扇小窗,见外面雪已停,阵阵冷风令人忍不住寒。她系好了剑,一弯身,已穿出窗去,直像一片鹅毛,落地连半点声息都无。略一打量那邻屋,见房中灯光独亮,知道那出家人还未睡,她可不敢大意,一提气施出上乘轻功,“八步凌波”,就见一条白影一闪已来自窗下,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见那小窗紧闭着,大厚的牛皮纸贴得严丝合缝,此屋内木鱼声正紧,云中雁用剑尖轻轻一点那纸,己开了一半寸来长的小口,所幸并没带出半点声,她就着那缝往内一看,只见那桌上燃着小半截残烛,婆娑光影里照着一个老尼姑,这尼姑年逾古稀,一颗光头却是满头银发茬子,双目紧闭,两眉过颊,面色极为红嫩,此时正盘膝坐在床上,床前有一小几,正放着一红色龟甲,手中银签一下下都敲在那龟甲之上,发出铿锵之声,十分悦耳。守容心想怪不得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原来所敲的并非木鱼,是一块龟甲。
此时见老尼口中跟着那龟甲声念,双眉紧蹙,像是有无限痛苦,头上热气腾腾直冒白烟,知道正是这“紫虚梵”最紧要关头,此时如果遇外音扰乱定必受伤无异,暗想这老尼好大胆,居然敢在这旅店中习此上乘功典,如遇外人无端惊扰了,岂不得不偿失。
忽然那老尼一声低叱,随即字字高音,如石阶般级级上升,每一音都似发自丹田,调如元曲,音虽响却不尖,每一音人耳都似同击鼓般震动耳膜,使人摇摇欲坠,无法自主。心想不好,正要返身避开,所幸那音已停,铁守容已被这“乾元内功”震得几乎不支,心想这尼姑好高的定力。此时见那尼姑已住银签,随即睁开双目,开合间闪着一股精气,令人不敢逼视,那老尼面有喜容地下了床。擦了擦汗,由大袖里取出一纸卷,摊于桌上,就着灯光细细观看。守容依稀判出,那是一张草绘的地图。那老尼忽然双眉一挑,迅速地卷上那地图,守容就知不好,“金鲤倒穿波”才窜出丈余,就见那残烛突然一灭,“呼”一声,那两扇窗户自开,未容守容站定身形,已见由内穿出一条白影,快似脱弦之箭,只一闪已立于窗下,偌大的衣袖被这夜风吹得前飘后扬,正是那老尼姑。
那老尼似颇惊讶这少女有如此轻功,居然在自己手下容她窜出四丈以外,几乎是不可多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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