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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葵心听了他的夸赞,欢欣之余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样子,收了剑立在一旁。
季涟见众人也有些累了,便叫他们散了,临走前又跟符葵心交待道:“二九,月末朕要和羽林卫去鹿鸣苑秋狩,准备带些侍卫同行,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你同他们一起去吧。”符葵心得此殊荣,喜不自胜。
七月十八,季涟便遣人去康县接皖王栎回宫;七月二十,齐王涵在齐王府编修宋星明的陪同下到达长安。季涟内朝之后便去亲迎了齐王涵进宫,带着他到明光殿拜见张太后。
齐王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张太后半年不见他,见他个子又蹭上一些,拉着他问长问短,生怕他在齐地住的有不习惯。
齐王涵等张太后终于问完,才得空说句自己的话:“母后,儿臣听说大哥要去秋围,儿臣也想去,可是皇兄不许,说是母后准了才让儿臣去,母后你就帮我劝劝皇兄吧。”
张太后看了季涟一眼,季涟忙道:“母后,涵儿还不会骑马呢,秋围的时候人多,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可儿臣怎么劝涵儿他就是不听。”
齐王涵拉着张太后的手撒娇道:“母后,儿臣在齐地就学会骑马了,大哥就是不信。”
张太后也是不放心儿子小小年纪就跟着一群羽林卫去鹿鸣苑,齐王涵却一意坚持,他小时候和季涟并不养在一起,但是几次听到父皇私下对大哥的赞赏,还有先前在江南平定皖王叛乱的事情,他听着心里是极仰慕的,只是大哥刚登基,他就被催着去了封地,连多亲近的机会都没有。
张太后经不起齐王涵的再三撒娇,只好答应了他,一面又嘱咐季涟好生看着他。
七月二十六,季涟带着玦儿,连同皖王栎、齐王涵、六部主事、亲随侍卫及八百羽林往鹿鸣苑秋狩,随行宫人太监数百人。
鹿鸣苑建在北邙山下,是前朝的皇家园林,本朝又加以修缮,蜿蜒四百余里,内有宫殿十二座,最大的名为白鸟宫,与太极宫的规模不相上下。苑内筑山穿池,竹木葱翠,又有风亭水榭、石桥绮阁,共有一山四池,山上有六处道观七处佛寺,皆是永昌年间所建,永昌帝在位时曾九次到鹿鸣苑秋狩,其中有四次都带着季涟。
最前面是开路的二百羽林,然后是季涟的马车队,玦儿和烟儿、波儿窝在中间一个豪华马车里,季涟却不在车内,而是骑着青骢马跟亲随侍卫一起,符葵心在侍卫的队末,看着季涟不时低下头去跟马车中的人说些什么。
齐王涵和皖王栎的马车队紧随在中间的羽林队伍之后,因车行的极缓,到黄昏时分才到白鸟宫。
鹿鸣苑靠南的几处山峰之间,是苑内最宏伟的四座宫殿,最北面的白鸟宫,得名于正殿前池中的一只白鸟雕像,正殿前的柱子上,刻着大篆镏金的对联,上书: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
白鸟宫的左侧是翠微宫,右侧是丹阙宫,呈两翼状展开,白鸟宫的正后方是玄驹宫。季涟和玦儿带着亲随和部分羽林住进了白鸟宫,皖王栎和齐王涵分住在翠微宫和玄驹宫,剩下的羽林皆安置在丹阙宫。
白鸟宫中佳木丛生,竹林幽邃,一间偏殿旁有天然采出的温泉,引到一块巨石上,石下掘了三丈见方的池子,巨石被雕琢成白鸟状,温泉水从鸟嘴中落入池中,云蒸雾绕,有如仙境。
季涟拉着玦儿入池嬉戏,顿消一日赶路的疲惫。季涟看着这里的宏伟宫苑,想到长生殿只是一处小殿,汤池屋舍都较简朴,不及这里舒适,跟玦儿说想重新修缮一番,玦儿想着既已住了进去,如今并无正当名分,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着意计较,劝他作罢。
二人在池中嬉戏良久,直到玦儿累了,双颊被水汽蒸得红红的,窝在季涟怀中,喃喃道:“这里倒像做梦一样,叫人都不想回去了。”
季涟搂着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若喜欢,咱们以后每年都来就是了。”
玦儿一脸慵懒,伸手环着他的脖颈,几分小孩子气的娇道:“说话要算数哦,以后每年我都要来,就算是做梦,我也要每年做一回。”
季涟在她丝缎一般的背上用指腹画着圈,笑道:“这还只是做梦,你就痴成这样……要是以后咱们一块做了仙人,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乐傻了呢。”
玦儿听了这话,睁大眼问道:“仙人?那是去哪里?”
季涟甚是得意,笑道:“等有空带你去洛阳,那才是十里繁花,百里锦障,那才是人间仙境,举世无双。以前我跟着皇爷爷去了一次,这才明白了一件事。”
玦儿眯着眼问道:“什么事?”
季涟笑道:“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争破了脑壳想做皇帝啊。”
玦儿吃吃的笑了:“你做成了,便来嘲笑别人。”季涟闭着眼享受玦儿在他怀里磨蹭的快意:“做是做成了,只是不十分安稳。”
永昭元年七月二十六,帝携孙贵妃、皖王栎、齐王涵、亲随侍卫及八百羽林驾幸鹿鸣苑。晋远侯符葵心彼时尚未入仕,然有宠,亦随驾。
——《睿宗本纪》
第四十三章 梦寐往昔终有定
第二日一早,季涟便和皖王、齐王及羽林一同出猎,玦儿尚未学会骑马,季涟顾虑着今日是正式的围猎,带她出去诸多不便,将她留在白鸟宫中,让宫人陪她先四处赏玩。的d1fe173d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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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公公带着玦儿游赏白鸟宫里的各处院子,此处的建筑比太极宫和兴郗宫随意许多,宫殿多依小山而建,又常在别致之处引出潺潺流水,各处的摆设虽是思虑周详的结果,
有部分羽林卫留在白鸟宫中,做护卫之用,玦儿所到之处,众人皆知是今上的宠妃,纷纷回避。玦儿逛了大半日后,才觉有些乏,便回去寝殿歇息,倚在榻上渐渐睡过去。
过了许久,忽觉着鼻间有些痒痒的,伸手去摸却摸到一些软软的毛,睁眼一看,看到季涟搂着一团白白的东西凑在榻前,见她醒来,笑道:“我们在外面打猎的也没你这么累呢,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他笑嘻嘻的,一副邀功的表情。
玦儿支起身子,把季涟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才发现是一只雪白的小狐,身长还不足一尺,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玦儿将小狐搂在怀里,抚着它纯白的毛皮,心中十分欢喜,问道:“这是你们今儿捉住的?”
季涟十分得意:“可不是,这可是活捉的,我远远的瞧见了是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本来准备搭箭的,结果它窜了出来,我见是只小狐狸,想着你或许喜欢,就让人不许射它,只准活捉。这小东西可狡猾了,费了我们好半天功夫才围住的。”
玦儿逗弄着小狐,一边又问道:“可弄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养啊,怎么办?”季涟向外面叫了一声,进来一个中年妇人,原来是这鹿鸣苑负责圈养兽类的一个仆妇,被季涟带来给玦儿讲解这小狐的品种、吃食,又说这小狐乃是罕见的品种,不似寻常狐狸那般有异味,玦儿这才放心将小狐留下。
马上就有宫女送了牛肉羊肉过来,季涟用长筷夹了肉去喂那小狐。玦儿一边帮他喂食,一边问起今日狩猎的情形:“今儿除了这小狐,你们可还都猎了什么?”
季涟笑笑道:“我就猎了这只小狐,别的什么都没打到。”玦儿有些讶异:“我记得早几年你跟着皇爷爷出去打猎时,打回的猎物也就比皇爷爷和你五叔少些,怎么今日空手而回?”
季涟道:“还不是涵儿,他才刚刚学会骑马,非要去凑那个热闹,连弓都还拉不满就要跟着去打那些豺狼,我只好跟在旁边照看着,结果就什么都没打了。”不过马上他就志得意满的对玦儿说:“不过我就算没上场,今儿也不曾失了颜面,葵心的箭术,实在是连日月都要为之失色,我又何必要亲自去争个长短呢。”
玦儿听出他语气里竟有些肃杀之气,笑道:“这么说,今日符二公子还胜过了五叔?”
季涟放下长筷,接过婢女送上的湿巾擦了手,坐到榻边抱过小狐,轻轻的说道:“永昌十年,我第一次跟着皇爷爷来鹿鸣苑,皇爷爷骑马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父皇、五叔,然后是我。父皇不善骑射,正好骑的那匹马那天又蹦达了一下,差点把父皇摔下来,结果五叔在后面出言讥讽父皇。”
“我那一年也是才学会骑马没多久,刚刚能拉开弓,听到五叔的话,立时引弓搭箭,朝五叔射过去。”
玦儿微有些吃惊,季涟脸色平静,似乎在讲家中的小狗抢骨头的笑话一般:“那一箭正好射中五叔的冠冕,插在他的发髻之中,五叔吓得抱住马头,马儿受了惊,一下子奔到皇爷爷的马前头。从那时我就知道,五叔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根本不足为惧。”
玦儿轻笑出声,拉着季涟的胳膊调笑道:“阿季哥哥十几岁就这么了不起了啊,我怎么那时候没听你说过?”季涟笑笑道:“那时你才几岁,哪儿听得懂这些事情。皇爷爷见五叔受了惊,便勒马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皇忙拉着我要我向五叔赔罪,我不肯,跟皇爷爷说五叔冒犯兄长,我不过是尽尽孝道罢了。”
听他这样轻视皖王栎的语气,玦儿想起一事,问道:“我……想起那时候,皇爷爷都已经那么喜欢你了,为何……又那么宠五叔呢?”她本意是问永昌帝为何在立储一事上左右摇摆,不过想了一想,语气还是缓和许多。
季涟神情诡异的笑笑,脸皮抽了两抽,道:“因为五叔说……他会杀子立嗣……”,见玦儿仍一脸疑惑的样子,他解释道:“五叔跟皇爷爷说,若他登了大宝,会杀掉自己的儿子,立我为嗣。”
“这怎么可能?”玦儿惊叫道。
季涟讪笑着瞥了她一眼,道:“你也知道不可能吧……可是,有时候人偏宠一样东西,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皇爷爷如此圣明的人,当时竟然也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玦儿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叹道:“他要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又怎么会对你好呢?”
季涟笑道:“是啊,五叔提出这样的建议后,皇爷爷很是高兴,觉得是个两全之策,十分炫耀的向支持我父皇的臣子们提及此事,当时也有人这样反驳。”
“皇爷爷听了之后,就准备培养一下我和五叔之间的感情……所以那一年才带着我一起来鹿鸣苑,他想着五叔箭术了得,那时正是我学骑射最起劲的时候,要是五叔能在我面前大显一下身手,也许我能心里对他生出钦佩之情,谁知……嘿嘿……”
“那然后呢?你这样驳了皇爷爷的意思……皇爷爷没有责罚你吧?”虽然看着季涟现在语气轻快,玦儿问起来仍有些不安。
“然后?你不记得我的那把春雨剑了,就是那时候皇爷爷赏赐给我的。”
玦儿听了,止不住的为他高兴,半晌又笑道:“照你这么说,符二公子今日把五叔比下去了,五叔心里……只怕更是抑郁呢。”
季涟微颔首道:“在校场上射靶和在围场狩猎,是有大大的不同的。今日出行前我就叮嘱葵心,要他好好看着五叔,一定要把五叔给比下去。我原本只指望着他多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