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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涟笑了笑,指着向上的几行字,道:“你看,这里说段开始有不臣之举的时候,郑伯没有管教或责罚他,不是因为郑伯挂念兄弟之情,而是他觉得这个时候段作恶不够。这个时候治他的罪,不仅治不死,还会被人责怪他兄弟相残;所以郑伯故意一而再再二三的放过段,直到段准备谋反的时候”,季涟手指下移几行,“郑伯说可也,意思就是说他觉得这个时候去伐段,名正言顺而且可以一击即中——简言之就是我要么不治你,我一治你就要治死你。明白了?”
玦儿似有所悟,想起这和师太曾教导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有异曲同工之妙,喃喃道:“哦……原来这个郑伯是故意的——可是,这件事情也是武姜有错在先,郑伯固然狡诈,可武姜偏宠段是因,郑伯故意陷害弟弟才是果啊,我说的对不对?”
季涟摇头晃脑两下,点头道:“你说的当然也有道理,郑伯克段,固然凉薄了些,也总好过卫桓公被其弟谋刺;不过……郑伯的作法,到底不是仁君所为,不值得提倡的——所以写史的人批评了他”,说着便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为夫这个先生当的不错吧?”
玦儿颇不服气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那么小就有柳先生一字一句的教,你都学了十多年了,我才刚刚看呢,当然看不出你这么多门道。”
季涟把书从玦儿手中抽出合上,扔到榻旁的小案上,笑道:“你那一个师傅,能把十个柳先生都比过了,不过你一向只喜欢听故事看唱词,意趣不在这些上面罢了。今儿个——你怎么想到找这本书出来看的?”
玦儿起身帮他除了外袍,扶他在旁边躺下,笑答道:“也没什么,就是看着你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我什么忙都帮你不上。有时帮你批两个折子,还要你讲解半天,我想着要是多读点书,兴许多少能让你少费点口舌教我呢,所以就把十三经都找了出来,谁知道这么难懂的。”
季涟听着便觉着心暖,凑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柔声道:“难怪说你忧思过甚,现在连我这些事情你都要揽在身上,你不怕累坏了我心疼啊?不过这些书里倒也有许多故事,为夫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学生,每天讲一篇给你听——如何?”
玦儿笑道:“你要是再一篇一篇的讲给我听,不是要花你更多时辰?”
季涟啊了一声,道:“进来看见你看书,就跟你扯了这么多,倒忘了有正事告诉你——”
玦儿看见季涟突然正色,也跟着直起身子瞪着他。季涟抿着嘴,却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葵心在石河伏击阿史那摄图,尽灭突厥骑兵精锐,已把突厥人赶回都斤山了!”
玦儿一下子被这个消息给吓住,呆呆的看着他。季涟来之前早憋了一早上,这时候兴奋起来,把孙思训信上所讲一样一样的转述给玦儿听,中间当然夹杂着无数对符葵心的溢美之词,觉着自己当时赏识符葵心,此时自然是与有荣焉。
季涟说着还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乐得跟个小孩一样,玦儿听着自然也是高兴异常,搂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弄得烟儿在外面听见里面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大笑又夹着踹床板的声音,不知道里面两个人究竟在作甚么。
季涟稍稍从石河大捷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看到玦儿脸上因高兴而闪现的红潮,拽着她狂亲一阵,一时又躁动起来,近乎用撕的扯开玦儿的外裳,玦儿被他突如其来的热烈给吓倒,连声道:“大白天的,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大白天就大白天,咱们又不是没在大白天亲热过!”
玦儿挣不过他的双臂,只好哀求道:“你——你好歹把纱帐拉下来啊……”
季涟伸出一只手去扯碧罗纱帐,另一只手却丝毫不肯放松,搂起玦儿在她背上流连抚弄。
纱帐才垂下半边,季涟便不再理会它,继续去扯玦儿的心衣,玦儿气急败坏道:“看你猴急的样儿,嬷嬷和几个丫头都在外面呢,没得让人笑话……”
季涟一手摁住她,一手除去自己的衣裳,低喝道:“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哭哭啼啼的跟我说要合形作一躯,又说要生为并身物的,现在都忘了么!”
玦儿这才恍然过来,嗔道:“你当初跟我说这个,就是这个意思么——?”
季涟咬牙笑道:“不是咱们这么久了你才知道我当时是这个意思吧——你——真是枉费多少人夸你天资聪颖啊。”口里调笑着动作上丝毫不放松,看到玦儿额上渗出细细汗珠,只恨不得能两身相融,就连肌肤骨骼,此时似乎都成为阻碍。
玦儿一面迎合着他,一面忍不住盯着那尚未垂下的半边纱帐,虽知道外间的人绝不会在这时候闯进来,心中却不敢放开,忍住的低吟听在季涟耳里,犹如月下莺啼一般受用,所谓闺中寸刻抵万金,莫过如是。
二人密切良久,季涟方伏在玦儿颈窝间,低喘着气。玦儿搂着他的脖颈细细轻吻,又伸手探到枕下,抽出一方丝帕,帮他轻拭额上的汗珠。
季涟微弓起身,伸手理了理玦儿的乌发,撂开她因被细汗浸湿而搭在额上的几缕发丝,又低头轻吻她胸前颈间先前被他噬咬出的猩红点点。
玦儿抚着他的背,摸到他以前的伤口处,来回摩挲,虽对季涟这样不避闲人随时可能迸发的热情颇感无奈,心中更多的却是甜丝丝的,又忖着他那伤口虽早已好了,却生恐他刚刚激烈一番,出了一身汗后会受凉,伸出左手去摸索睡榻上搁着的薄毯,拉过来给他盖上,叮嘱道:“刚出了汗,小心凉着了。”
季涟捎带揶揄的笑笑,却还是依了她,微侧过身,倚在她左臂上躺下,帮她搭上薄毯。玦儿被他盯着看得不自在,嗔道:“盯着人家看作甚么,脸上又没有长花。”
季涟伸手画着她颈间的点点猩红,笑道:“脸上没长,这里长了呢。”玦儿在床第之间的这些口舌之争上,向来是被他取笑的无以复加而又无从辩驳的,便别过头去不理他。季涟抚着她如丝缎一般的背,又有些口干舌燥,只是此时也困了,便向外间叫了一声“茶——”。
候在外间的烟儿忙端了茶进来,看着那半垂的纱帐和帐内凌乱的衣物也知道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激战,憋住笑将茶送入帐内,季涟略起了身,接过茶饮了两口,又扶着玦儿喂了她一口,方将茶送出去,又吩咐道:“小睡片刻,晚膳时再来叫吧。”
烟儿接过茶碗,又放下另一半纱帐,这才应了声出去。季涟闭了眼伏在玦儿的颈窝,半撒娇半命令的口气道:“我累了,睡一小会儿——你在这儿陪我睡,不许偷偷起身出去。”
玦儿知道季涟悬了好久的心今日方才放下,难得好好睡上一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于是嗯了一声,轻搂着季涟,就这样交颈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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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一下上一章的
为君谈笑静胡沙
出自唐·李白《永王东巡歌》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还有那个《冷酒千年泪——清文宗咸丰》,嗯,我也不喜欢咸丰,喜欢咸丰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
不过该文真的写的……非常好,写这样的文太难了,嗯
第六 十章 少年心事当拿云
到晚膳时烟儿进来叫两人起身,叫了几声都不见应,只好出了来。又过一个时辰季涟才醒,看玦儿睡得比自己还沉,想着她这些日子也是劳累,便自己换上衣裳出来,烟儿忙又叫了晚膳,又端水来服侍他洗漱。
想着玦儿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季涟便自己先用了一碗饭,捡起先前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左传》开始看起来,才看了两篇玦儿就醒了,直埋怨季涟不叫醒她。
翌日季涟便带着玦儿去明光殿给张太后问安,却见齐王涵早已在明光殿缠着张太后了,季涟向齐王涵笑道:“先前不是说你最爱睡懒觉的么,怎么现在又肯早起了?”
齐王涵仰头道:“皇兄上个月不是还说臣弟太贪玩了不好么,还要臣弟好好听先生教导勤奋念书的——臣弟正一样一样做来呢。”
季涟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阳宁城破之后他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是自己与长安共亡,传位给齐王涵的。那时国难当头,他自然教导弟弟要样样发奋,便跟留遗言一样,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他略皱一皱眉,旋即笑道:“大哥只是一时心急才多说了你几句,读书的事情又不是一时半刻能急得来的。去年你回长安的时候,大哥没空好好教你骑马打猎,你回去之后可有学?”
齐王涵听得骑马打猎四字便来了劲头,要季涟再陪他去鹿鸣苑,张太后笑道:“你这个孩子也太顽皮了些,你皇兄每日里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哪能天天陪着你去玩乐?”
宫里早已得到突厥败退的消息,只是平城那边的详情战报还未到,所以此时张太后也不明了详细的情形,便拉了季涟到身旁仔细的问他,又感叹北庭到阳宁一带的百姓流离失所,要季涟好好处理这一应事宜。
齐王涵见母后和大哥正在说正事,便跑到玦儿身边坐下,问道:“孙姐姐,你也很忙么?”
齐王涵略一皱眉,捉弄道:“也没有了,只是奇怪嘛,以前每次进宫的时候,还能常常来找孙姐姐玩啊,现在总见不到了,嗯……是不是皇兄把你藏起来了?”
玦儿尴尬的笑笑,永昌帝在的时候,齐王涵还很小,偶尔跟着永宣帝进宫,也会去找季涟和她一起玩。现在她常居长生殿,想来是齐王涵想找她玩的时候被身边的人劝阻,方才有此一问。
齐王涵想了一想,又问道:“对了——孙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侄儿啊?”
玦儿正抿着一口茶,被他一句话差点呛到,低声问道:“谁跟你说这些的?”
齐王涵看了看张太后,低声道:“母后啊……哦,不止母后这么说,去年……去年在鹿鸣苑大家也这么说。”玦儿又是一赧,知道他说的是去年季涟遇刺之后的那件事,更是尴尬万分,除了继续含羞微笑更无其他办法。
张太后那边才刚和季涟说了几句,看到这边二人窃窃私语,笑道:“涵儿说什么这么高兴呢?”
齐王涵别过头,笑道:“臣弟和孙姐姐说生孩子的事情。”
季涟的脸色简直要扭曲起来,又看到玦儿尴尬的样子,便笑道:“看来涵儿也长大了,该给你物色个齐王妃了。”
齐王涵忙摇摇头,推辞道:“慌什么,臣弟还小呢——皇兄不就是过了十八才娶妻的,臣弟还早着呢。”
此言一出,殿内另外三个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季涟在一刹那间心头涌起的竟然是昨日给玦儿讲解的那一篇《郑伯克段于鄢》,只是母子三人好不容易才有现在这样较为融洽的局面,季涟暗自压抑心中的那一丝不快,向张太后笑道:“涵儿再不急,只怕母后就要着急了。”
张太后却看着玦儿笑道:“涵儿年岁还小,本来就是要等几年的,倒是涟儿你让哀家放心不下,这孩子……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涟儿你别只顾着那些什么军国大事,这样事也是顶顶紧要的。”
季涟一面应着一面又道:“涵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