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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苏娘恼怒地瞪着夕颜,仿佛是在怨恨他看穿了自己,但她心中似乎却更明白一点。
她恨自己。
她原本也会因为某些原则才杀人的,也会因为错杀了一个好人而自责。但是,有一种情绪却让她变得可怕。
那是嫉妒。任何一个女人嫉妒起来,心都会变得如铁石一般冰冷。
“不过,”夕颜忽而一笑,道,“少主人的意思倒与你一般无二。”
苏娘一惊,居然倒退了两步:“少主人知道?”
夕颜笑笑;道:“你的事有多少能瞒过少主人?”
“……那,自然好的很。”苏娘不禁颓然。
“少主人向来待你不薄,”夕颜收起笑容,肃然道,“有时候你也该想想自己的立场。”
苏娘摇摇头,笑得居然有些凄然:“若你是我,你会怎样?”
夕颜望了望天色,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差不多该带燕冰上路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袖中鼓起,转眼间射出来的冷箭,“砰”一下便打开了厢房的房门。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娘觉得那支冷箭却是打在自己心头的,牵得她浑身上下忽然没了力气。
刚醒来时的燕冰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晚饭时候苏娘的唱词依稀还有一些印象。然而当她发现自己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敞着胸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时,意识却猛地清晰了起来。
这是哪儿?为什么身子动不了?为什么南宫佩的声音会离自己这么近?
“你醒了?”一个微弱的、绵绵的男声贴着她的耳际响起,但这耳语般的声音却让燕冰的脸上一阵羞惭又一阵惊恐。
“你在怕什么?觉得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面很不安么,”这人的声音颇有些轻薄挑逗之意,“你放心,这里是妓院大堂,我不会有多粗鲁,顶多……”
说到这里,燕冰的眼角已经碰触到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
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眼神中顿时流露出几许害怕与乞饶之意,但那只冰冷的手,却完全不理会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态,只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慢慢抚摸下来,一直延伸到她的脖颈,她的肌肤,再越过了她的锁骨……
一滴眼泪,终于从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缓缓滑出。
“你穿成这样,也难怪让人情不自禁,”那人轻轻笑道,手却再也没了动作,“不过,我还想活长一些,所以我不会动你。”
停了一会儿,燕冰又听见那人道:“更何况,若我今晚碰了你分毫,今后你见了我的面,岂不会伤心得要死?”
为什么会伤心得要死呢?燕冰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那人好似明白燕冰的想法似的,不等燕冰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一张狰狞的脸展现在燕冰的眼前。
若是她没有被点住哑穴,此时定然已惊叫出声。
但她却只能张大了嘴,极其惶恐地看着那歪斜的鼻梁、变形的唇。
“怎么样?你觉得很可怕么?可你又该觉得庆幸,”夕颜的眼中寒光嶙峋,“因为正是因为这幅样子,才让我对任何女人都望而却步。”
燕冰微诧,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他很让她同情。
夕颜笑了笑,灰色的眼眸中有许多嘲讽:“谁不愿完完整整、美人在怀?只可惜在下早已没了这个念头。”
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事才变成这样,燕冰暗中思忖道,不过看来,这个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夕颜并没有注意到兀自思索的燕冰,只喃喃道:“可有人明明温香软玉在怀,却偏喜欢四处蹚浑水,你说可笑不可笑?”
燕冰心念一动,顿时一抹怀疑已扫上面容。夕颜见状,忙浅浅一笑,道:“这也是为什么素儿要迷倒你,让我带你来此寻他的原因。”
“考虑得怎么样?”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烟花巷内,已经不再需要刻意地压低嗓门,因此当这个声音清清楚楚地从燕冰身后的桌上飘过来时,她立刻就知道此人的身份。
殷若离。
南宫佩此时脸上堆积着冰雪,镇定、警惕的神色与他素来幽默、浮躁的风格丝毫沾不上边。他的声音同样也是冰冷的:“那就看你拿什么来换了。”
这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纵然是燕冰听来,也不免心惊肉跳。
可南宫佩……他不该是殷若离的阶下囚么?那他此刻为何还能坐在这里?他的语气为什么又是这样残酷冰冷?
她当然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很深很深。
“珠儿?”殷若离的声音有些玩味。
“她对你有用,对我却没用,”南宫佩冷然,“你也要记得,阿玉早被我杀了,所以她自然不在交易的范畴之内。”
殷若离哼道:“阿玉分明就是你的人。当初你假意从地行门将她救下,让所有人误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别人才不会怀疑到你们身上。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受你指使的一个杀手,我不会傻到用你的棋子来与你交易。”
“若她当初没有自作主张跑出来将姬羽凰推下山崖,又或者她在朱羽镇将功赎罪杀了沐青旋,”南宫佩悠悠道,“她的命兴许是值钱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知道,山河社稷图不是交易的筹码,而是我们合作的前提。”殷若离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南宫佩道:“报完仇,我手中的山河社稷图自然归你。它们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样工具。”
殷若离又道:“那你希望从我这里交换什么?”
南宫佩沉吟片刻,才道:“两条人命。”
殷若离笑道:“沐青旋与燕冰?”
南宫佩欣然道:“沐青旋的死,燕冰的活。”
殷若离眼中的光芒很是奇特:“你对我说沐青旋是你的兄弟,但你为什么还想要他的命?”
南宫佩语声微涩:“若他不死,就永远引不出那几只老狐狸。有时候不是你不为,而是你不得不为。”
殷若离哈哈一笑,道:“你不怕我师妹恨你?”
“她知道真相的话不会恨我的,”南宫佩冷然道,“更何况,比起她来,我更害怕沐青旋恨我。”
殷若离道:“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南宫佩淡淡道:“你问。”
殷若离道:“你有多少秘密?”
南宫佩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接着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我自己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这章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你们想到了么?你们猜到了么?
我怎么觉得我在愚弄读者啊= =+下一章私认为写得不错,因为偶比较擅长感情描写嘛= =+下一话会将这一段小高潮做个了结,然后转到男女主角身上~~~
粉开心粉开心啊~哇哈哈哈哈~终于揭穿小南宫你个小坏蛋了啊啊啊!!!!
说起来这章稍微让夕颜调戏了燕冰一下,在各位以为要香艳的时候刹车~乃们是不是很恨我?
五十五、梦断江湖
南宫佩变得偏执而疯狂或许只是因为仇恨,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一个人若要走到这一步,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燕冰不知道。她只觉得有一道墙在她面前轰然倒塌,而那墙的背后,便是□裸的真实。
南宫佩冰冷的、残酷的、平缓的声调,都是毒药,都是让人绝望的旋律。
“身边的人居然就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夕颜微微叹道,“一个人的心若不是冷到极致,又怎会有这样的演技。”
但燕冰不想感慨,不想思考,她只想自己此时能够消失掉,可夕颜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钻入耳朵,疯狂地挠着她的心:“但是……他对你,却很在意。为什么?”
为什么?燕冰心乱如麻。她悲伤、屈辱、不甘,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与害怕。她的瞳孔中尽是诧异,那清澈的眼神,让夕颜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温和了起来:“他若不在意,为何还要从殷若离的手中交换你的‘生’?”
可,燕冰并不想要这样的在意,她使劲地挤挤眼,想要告诉夕颜,她根本不需要一个恶魔的关心。
夕颜会意地笑笑,突然迅速出手,几下拍开了她周身的穴道,然后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原本少主人要我将你交给他们,但……即使是少主人的命令,我也只能违背一次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机括的锐响,燕冰感觉自己已腾空而起,有人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微微侧开。再一回过神来时,夕颜与她已退到一步开外,而身后依然坐着的殷若离手中,三枚流星镖正泛着翠绿的光芒。
三人动手都是极快,收招发招不过瞬间,若是寻常之辈,也只道是夕颜抱起燕冰起身退开一步,哪能认出那高明的发镖接镖手法?
三双眼睛寒光凛凛,沉默就是无形的剑,那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的,是杀气。
“夕颜公子,”南宫佩率先打破沉默,“你忘了你们少主人送来的信函上写了什么吗?”
夕颜紧紧地拥着燕冰,不让她有机会回过头去看到南宫佩的神情:“我记得。”
南宫佩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威胁:“既知道,为何还不将人放下?”
夕颜微笑道:“因为少主人的话有时候是可以不听的。”
殷若离道:“你觉得纪旸会继续容纳一个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女子么?”
夕颜道:“少主人不会做任何对他无益的交易。”
殷若离的眼中满是狡黠:“那你也该知道,若纪旸不收纳她,我便会倾尽全力地夺回她。”
夕颜点点头:“是。她是你们交易的筹码。”
殷若离懒洋洋道:“那就将她放下。”
夕颜摇摇头,道:“她是人,不是交易品。”
殷若离语气中带着重重的胁迫:“你若违背了纪旸的意思,还有脸回去见他么?我记得他对你恩重如山。”
夕颜笑道:“在下自然没脸回去见过少主人。所以在下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回去——至少不会活着回去。”
此言一出,不仅殷若离与南宫佩一愣,就连一直未曾开口的燕冰也不禁大诧:“你……在胡说什么?”她贴在他的心口,颤抖的声音只有夕颜一人听得到。
“我根本回不去……冰冰。”夕颜轻轻道,胸口微微起伏。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佩似乎觉得夕颜有些疯了。
夕颜道:“我知道。”
南宫佩森然道:“以一敌二,还带着一个功夫不济的女子,你觉得你能离开?”
夕颜脚尖微微错动,指尖流转出瑰丽的光华,眼神中闪耀着奇异的神色:“那就看我的运气了。”
劲风鼓动间,燕冰忽然听见夕颜轻微的叹息声:“……有人救你了。”
暗器破空的声音响起又消失,一阵清风从身畔呼啸而过,一道绯红的身影从眼前窜过去,剑刃相交间,燕冰忽然感到一直放在她背心的那只手正在缓缓松开。
她惊诧地抬眼,伸手,竟发现夕颜的眼中满是痛苦,而她刚刚移到他后心的手上,忽然流过了温热而粘稠的液体。
这个味道……是血?
燕冰的脑海中一道闪光乍现,在一片隆隆的轰鸣声中,她看见夕颜在她的面前慢慢慢慢地瘫倒在地。
“你……”她惊惶地注视着他,眼中有讶异、有不可思议,但不断涌现出来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她看见夕颜的瞳孔中,依稀有剑光飞舞,依稀有三人缠斗的身影,但那些隐隐绰绰的身形后,却是他温柔而怜惜的神情。
原来他的眼神也是可以那么温暖而又让人心碎的。
“我啊……若不向那位前辈出手,她就不会出手。”夕颜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度轻微。
“……为什么要……”燕冰鼻子一酸,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