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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看的清楚,那是梅心麾下十旗的两名旗主金老四与樊老五,这两位昔日曾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们在与金老四、樊老五隔一席的一付座头上坐下。
门口,跟着走进了四个人,两个“大刀会”的,两个“铁骑帮”的。
郭璞连正眼也未瞧他们一下,向着海腾、海骏笑问道:“你两个吃什么?”
海骏留意上了那四个,随口答道:“随便!”
郭璞笑了笑,道:“这儿没有卖随便的。”
海骏一怔,忙收回了心,赧笑道:“郭爷,您请点几个菜吧,只要是能吃的,我两个都吃。”
郭璞为之失笑,未再多问,当即把店伙唤了过来,要了几个菜,一壶酒。
支走店伙后,他笑道:“出门在外,酒不可多喝,只好委曲你两个几天了!”
海腾笑道:“郭爷,在府里我两个也不常喝的。”
郭璞笑道:“那还好,要不然倒要难受熬了……”
他顿了顿,接道:“有件事,不知道你两个注意到了没有?”
海腾、海骏忙问是什么事。
郭璞道:“咱们出京可以说很秘密了,却不料离京没多远便被人发觉缀上了,由此可见他们的耳目广布,消息有多灵通了。”
海骏扬了扬眉,道:“郭爷,真要没人发觉,那岂不乏味?”
郭璞笑道:“不愧是跟着海爷的,三句话就想热闹!”
海骏脸一红,没说话。
适时,店伙送上了酒菜,郭璞笑道:“寝不言,食不语,咱们快点吃喝,好回去歇息去,这年头儿人心坏得很,要是咱们客栈里的东西让人偷了去,咱们这一路就要喝西北风了。”
海腾、海骏都笑,立即动手吃喝,不再说话。
而,他们这一桌刚寂然,隔一桌的那付座头上,金老四与樊老五却开口说了话,而且话声不低。
只听砰然一声,是樊老五拍了桌子。
随听金老四道:“老五,你这是干什么?”
樊老五两眼一翻,道:“干什么?我心里难受,憋得慌,想杀人!”
金老四叱道:“老五,你喝多了。”
“笑话!”樊老五道:“我姓樊的是海量,再来三壶也不含糊,喝这一壶半壶的会醉么?在朋友里你也不打听打听……”
金老四道:“既没醉干什么说醉话?”
樊老五悲愤地道:“我这能叫醉话么?百来个文弱的读书人,咱们大汉民族复兴的种子,让这班虏贼杀的一个不剩,咱们却因为晚到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满地碧血,忠骸四横,怎不令人悲痛?”
郭璞为之脸色一变。
海腾、海骏也停了吃喝。
只听金老四叹道:“老五,别说了,何止是咱们迟到一步?便连人家那亲人儿女不也去晚了么?胡子老儿说得对,悲愤没有用,只有想办法如何索还这笔血债才是正经。”
樊老五道:“所以我想杀人。”
金老四道:“那有的是机会,何必在这儿穷嚷嚷?”
樊老五摇头悲笑,道:“你不知道,我这样心里舒服些。”
金老四冷冷说道:“可管不了事儿!”
樊老五还待再说,金老四已然又道:“老五,你醉了,咱们走吧!”
说着,探怀摸出几块碎银丢在桌子上,然后强架起樊老五,一路摇晃着出了酒肆。
望了望那两个背影,郭璞低声说道:“听见了么?这两个老头儿十分可疑。”
海腾点了点头,海腾道:“您看他俩是那一路的?”
郭璞道:“有可能是不在帮会的武林人物。”
海骏道:“那么您吩咐!”
郭璞道:“我吩咐你两个坐这儿吃喝别动,我跟去看看!”
海骏一脸失望神色地道:“郭爷,杀鸡焉用牛刀……”
郭璞摇了摇头道:“用的时候,牛刀要好用些,听着,我一跟出去,那四个必也会跟出去,你两个别管,只当没看见,懂么?”
海腾、海骏只有点了头。
郭璞一笑离座而起,打了出去。
果然,那四个只一互递眼色,立刻跟出去了两个另两个坐着未动,似乎是留下来监视海腾与海骏的。
郭璞出了酒肆抬眼一望,只见金老四掺着樊老五在往西走,已出了十多丈外,而且要拐进一条胡同。
他立即加快步履赶了过去,等他跟在金老四、樊老五两人拐进这条胡同之际,那跟他的两个犹在身后数丈之外,他当即一声轻喝:“二位,请跟我来,快!”
身形一闪,折入了胡同中的另一条小弄子,金老四、樊老五跟着闪动身形,两个拐弯隐好身形,只听弄子外一声轻“咦”,随即一阵急促步履声远去。
三人站在那小弄子拐角处,互觑而笑,郭璞道:“多谢二位相告!”
金老四、樊老五神情一黯,金老四道:“燕爷,这是应该的!”
郭璞道:“二位适才那话,是指……”
金老四悲痛地道:“是指在湖南的吕毅中一班人。”
郭璞心中一震,道:“四侠,快说,他们怎么了?”
金老四道:“全让胤祯下密旨给湖南巡抚,暗地里杀害了。”
郭璞双眉陡挑,道:“四侠,这消息是哪儿来的?”
金老四道:“姑娘由京里传下来的,等大伙先赶到湖南时,已经迟了一步,吕毅中被满门抄斩,又从坟堆里把晚村先生的遗骸掘了出来碎了尸,老先生的门生沈严一班人一律处死,足足杀了一百二十三人!”
郭璞听得杀机狂炽,目眦欲裂,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杀机怒火,道:“好,让他杀吧,让他杀吧……”
他一顿又接道:“四侠,这消息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金老四摇头说道:“这个姑娘没有说明。”
郭璞道:“这么说来,曾静与张熙……”
金老四道:“那倒没有,适得当地弟子禀报,曾、张二人如今仍好好儿地在岳钟琪处,只被软禁,行动不得自由!”
郭璞神情微松,道:“胤祯会独饶过这两个人么?”
金老四道:“那匹夫阴狠狡诈,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郭璞沉默了一下,道:“四侠,适才在酒肆中那亲人儿女莫非指的是……”
金老四道:“就是虬髯老兄、吕四娘与鱼娘。”
郭璞道:“他三个也去晚了?”
金老四道:“他三个虽比我们早到一步,但仍比他们晚了一步。”
郭璞道:“如今他三个呢?”
金老四道:“吕四娘一句话未说,一滴泪未掉,也未作片刻之停留,当即与虬髯老儿、鱼娘赶往京里去了。”
郭璞道:“这是干什么?”
金老四道:“除了欲刺胤祯那狗贼,该不会有别的。”
郭璞大惊,忙道:“虬髯老儿糊涂,为什么不拦住她……”
金老四道:“燕爷请想,在那种情形下,谁能拦得住她?”
郭璞挑眉说道:“他三个走了几天了?”
金老四道:“算算该有两三天了。”
郭璞道:“那还来得及,请四侠速速派人传我‘丹心旗’令,告诉虬髯老儿,在我回京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否则莫怪我以苦大师交下规法惩治之。”
金老四一怔,道:“燕爷,这是为什么?”
郭璞道:“当日连我行刺都未能成功,如今大内禁宫较诸当日又不知严密多少倍,他三人岂不是去送死?四侠快去。”
金老四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刚要走——。
郭璞及时又道:“请抽空通知‘大刀会’与‘铁骑帮’,捕蝉之余莫忘背后黄雀,‘雍和宫’喇嘛派出精锐已抵潼关,都己化了装,千万小心!”
金老四、樊老五应了一声,闪身而去。
望着他两个身形不见,郭璞双目之中突然挂落两行热泪,旋即定了定神,举袖拭泪,转身行出小弄子。
回到了酒肆,“大刀会”与“铁骑帮”那边仍只坐着两个,敢情那跟郭璞的两个尚未回来,不知跟到那儿去了。
郭璞像个没事人儿一般,潇洒地走回了座头。
坐定,海骏忙问道:“郭爷,怎么样?”
郭璞摇了摇头,道:“那两个滑溜得很,我跟出去便不见了人影,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怎么样,这儿有动静么?”
海骏道:“我就知道那胖老头儿是装醉。”
海腾接着说道:“这儿留下了两个,他们没动静。”
郭璞点了点头,道:“你两个吃饱了么?”
海腾点头说道:“吃饱了,您快吃吧!”
郭璞摇头笑道:“我不吃了,这么一搁反倒吃不下了,咱们走吧!”
本来是,听得恶耗,他如今哪还吃得下?
说完了话,他站了起来。
海腾忙道:“郭爷,要不要带点吃的回去,待会儿您饿了……”
郭璞摇头笑道:“不用了,海腾,这儿近得很,饿了再出来吃,再说,在客栈里叫一点也可以,走吧!”
他会过了帐,带着海腾、海骏走了出去。
刚要出门,迎面走来跟他的那两个。
人家都要走了,他二位才回来,那两个一怔,郭璞已然一笑举步,带着海腾、海骏擦身而过,出门而去。
海腾与海骏乐得直笑,而这一笑笑出了麻烦。
只听背后响起一声沈喝:“笑什么,站住!”
郭璞听若无闻,海腾只轩了轩眉,只有海骏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郭璞与海腾只有跟着停了下来。
海骏那里回了身,那两个犹涨红着脸,海骏道:“你叫谁站住?”
那是“铁骑帮”的两个,那身材粗壮的一名扬眉说道:“我叫你!”
海骏道:“凭什么?”
那粗壮汉子道:“你笑什么?”
海骏“哈哈”的一声,道:“我笑也关你的事么?难道你不让我笑?”
那粗壮汉子道:“正是,我不愿听你笑。”
海骏道:“那好办,把你耳朵堵起来。”
那粗壮汉子脸色一变,道:“我却要你闭上嘴。”
海骏道:“那办不到,我还要笑。”说着,他当真哈哈笑了起来。
那粗壮汉子与他那同伴脸上变了色,冷哼一声走了过来。
郭璞忙迎了上去,摇手说道:“二位,有话好说,是怎么回事?”
敢情他装了糊涂。
那两个停步在数尺外,粗壮汉子冷冷说道:“问你那奴才!”
海骏脸色一变,海腾及时伸手拉住了他。
“奴才?”郭璞一怔,旋即恍悟道:“啊,啊,我明白了,不过我告诉你,他是我的朋友,跟你一样是朋友……”
他转望海骏,道:“海骏,怎么回事?”
海骏道:“我笑,他不让我笑,我乐,他管得着么?”
郭璞道:“原来是为了笑,小事,小事,谁想笑谁笑,谁想哭谁哭,没人管得着,没人管得着……”
他转向那粗壮汉子道:“朋友,是为这么?”
粗壮汉子点头,道:“不错!”
郭璞道:“你朋友知道他为什么笑么?”
粗壮汉子冷然说道:“不知道!”
“是喽!”郭璞道:“朋友,这纯属误会,他是因为想起了我们在路上看见的事所以发笑,这跟你朋友没有关系。”
粗壮汉子道:“他在路上看见了什么?”
郭璞道:“说出来你朋友也会笑,两只笨牛……”
海腾、海骏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那粗壮汉子与他那同伴勃然色变,只听那粗壮汉子一声厉喝:“好狗腿子,你敢骂爷们!”
双双闪身扑了过来。
郭璞笑道:“这不是用牛刀的时候,但,点到为止!”
海腾、海骏应声而动,各迎向一人,双双一抖掌,只听砰然一声,那“铁骑帮”的两位立被震了回去。
八护卫追随海贝勒多年,除了各有一身横练功夫外,内家修为却也不凡,否则何以为贴身八护卫!
“铁骑帮”那两个脸色铁青,既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