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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鹤老脸一红,道:“不护卫怎么行,便是舍了命也得护卫!”
云珠道:“那有什么用?不过是白白牺牲,多死几个人,要知道,爹,这不是根本办法,便是大内侍卫都死了,人家仍是要行刺皇上的,那无补于事!”
云中鹤道:“那么,以你说,该怎么办?”
云珠淡淡说道:“办法倒是有,只恐怕大内侍卫不肯听我这个黄毛丫头的!”
云中鹤一喜道:“你且说说看,可行不可行,我跟你大伯商量商量看!”
云珠道:“我不愿多说,说了也没用,因为那不是口头上所能说得详尽的,早在半年前,我就拟好了一份计划,爹,您先看看,然后拿给大伯再看看,可行则留用,不可用就还给我。”
云中鹤震声说道:“什么计划,你怎么不早说?”
云珠哼了一声,道:“您该知道,大内侍卫人人都自以为了不起,个个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我那儿敢说?”
云中鹤道:“现在你怎么敢说了?”
云珠冷笑说道:“我要再不说,就要眼看皇上的脑袋被人割去了!”
云中鹤脸色一变,惊叱说道:“珠儿,你好大胆,你知道这句话论罪要株连九族……”
云珠道:“我是为皇上的安全着想,可惜我见不着皇上,要不然就是我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只怕他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呢!不信让我进宫试试看?”
云中鹤一惊忙道:“你最好还是别试,要不然爹跟你伯伯、叔叔几个……”
云珠冷冷说道:“准会沾我的光!”
云中鹤道:“这种光不沾也罢,珠儿,现在不用说了,快把那份计划拿出来让爹看看,好早些跟你大伯碰头。”
云珠道:“拿出来是可以,我本来的意思也不在藏私,不过您最好告诉大伯,别抢了我的功劳!”
云中鹤一瞪老眼道:“这是什么话?你大伯岂会抢你的功劳?只要那计划被大内采用,你的功劳包在爹身上!”
云珠冷哼说道:“那可很难说,荣华富贵当前,便是至亲也顾不了那么多,大伯眼中就只有金眼花翎,哪有我这个侄女儿?”
云中鹤脸色好不难看,还待再说,云珠已然提着剑转身行了出去,他没奈何地摇了摇头,急步跟了出去……
※※※※※※
晌午方过,“天桥”来了个身穿棉袄棉裤、头戴毡帽的瘦老头儿,他没往别处走,对那四处的热闹与吆喝声,他视若无睹,听若无闻,袖着手进了那座赌棚!
怪不得,按说,老年人都是喜欢听听戏,或是听听说书、说相声,沏一壶茶,两腿一翘,多舒服!
谁知此老爱赌嗜此道,那就难怪了,有褔不会享嘛!
他推开门一进赌棚,柜台里慢吞吞地迎出了那个姓杜的瘦汉子,也许他是瞧这老头儿一身乡下佬打扮,不像个腰缠万贯、能榨出油水的有钱大老爷,是故神色中就带出了轻蔑意味,他打量了瘦老头两眼,淡淡地问道:“老大爷吃过晌午饭了?”
那老头儿一翻老眼,道:“吃过了,难不成我会饿着肚子往这儿跑!”好冲!
姓杜的汉子呆了一呆,随又问道:“老大爷是来……”
那老头兜截口说道:“既来了这儿,哪还有什么好事儿?银子在腰里烧得慌,想送出几个去,要是没人要,我就捞几个棺材本儿!”
怎么他说的话都不好听?八成儿他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要不然就是在家受了黄脸婆的气!
那姓杜的汉子刚又一怔,那老头儿已然迈动步履,抖着两条腿,一路摇晃着向里棚行去!
到了那张赌牌九的桌上,他大剌剌地一屁股生了下去,大伙儿都瞪眼瞧他,他却横着脸不瞧人一眼地,自那厚厚的棉袄里解下了腰带,砰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那倒不是他那条裤腰带是铁打的,而是他那条裤腰带鼓鼓的,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玩意儿!
大伙儿刚一怔,他已慢吞吞地由裤腰带一头挤出了一大锭银子,砰地一声又放在了桌上,其他的他没再挤,本来是,有一锭就够了,赢了装回去,输了再说!
那姓杜的汉子眼睛一亮,立时扬声吆喝:“来人,给老大沏一壶‘龙井’!”
他见钱眼开,拍了马屁,谁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那老头连眼都未抬,冷冷说道:“不必了,以后少瞧人低就行了,那‘龙井’我老人家不敢喝,财不露白,我老人家财不该露白,怕你们谋财害命,给下了穿肠毒药!”
满桌为之一怔,那姓杜的汉子却干笑说道:“这位老大爷好会说笑话,北京城是个有王法的地方,我还不想打人命官司呢!推牌啦!”
那老头儿没再说话,那庄家也连忙推起了牌,老头儿人老心大,把那整个一锭下了注!
不错,他手气也好,头一把拿了个“地杠”,庄家照赔了那么一锭,老头儿乐了,翘着胡子第二把干脆两锭下上!
那知要了命,一下子转了运,第二把他抓了个“大十”!
这一下老头儿笑不出来了,一赌气又砰然挤出了两锭!
盏茶工夫下来,他有输有赢,可是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眼看着那根裤腰带空了半截!
老头儿的脸色好不难看,突然一把抓起了面前的小茶壶,嘴里嘟嚷着道:“喝口茶吧,也许这龙井能冲走霉运,我老人家如今不怕人谋财害命了,去了一半了,还怕什么?要是输光了连口茶都没喝到,那才划不来呢……”
说着就把壶嘴儿往嘴里送,咕登一口,天!滚烫的热茶,他老人家头上青筋暴起脸都变了色,“噗”地一口又忙吐了出来,这一口不要紧,却无巧不巧地喷在庄家那刚伸出的一双手上!
这一下要了庄家的命,烫得他手忙往回缩,适时“叭”地一声,由那双袖口里掉下两张牌来!
他脸色刚变,老头儿已然瞪了老眼,忘记了嘴痛,砰然一声摔了茶壶,一把抢过那两张牌,别看他人老,手上还挺快的。
他牌一到手,立即大叫乱嚷嚷起来:“好呀,偷牌,藏牌,原来你们玩假的坑人,怪不得我老人家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你们耍老千施诈嘛,这是我老人家的棺材本,你们好黑的心,走,咱们衙门里说话去!”
他这一吆喝嚷嚷,立刻惊动四座,赌客们都抓了银子站了起来,虽惧于“瘸腿”云三的名头,没敢跟着闹,可是很明显地没人打算再赌了,等于砸了赌场的锅!
那老头儿把话说完,左手一伸,隔着桌子就要抓那当庄的,适时,那姓杜的汉子一闪到了近前,伸手一拦,忙道:“老大爷,怎么回事儿,有话好说……”
“说,说个屁!”那老头儿是真火了,手一挥,道:“我老人家反正活不了多久了,我跟你们拚了!”说着,一头便撞向了那姓杜的汉子!
姓杜的汉子未敢当着人逞凶,脸色一变,闪身躲了开去。
适时,好事的人拦了架,死命地拉住老头儿,好说好歹地把他按在了板凳上,其中有人说道:“老大爷,咱们有话就说,有理就讲,您这么大年纪了,干什么跟年轻人一样动火气?”
这句话劝住了老头儿,他气虎虎地道:“好,咱们讲理,大伙儿都瞧见了,他赌场里玩假施诈坑人钱这怎么说,瞧这牌还在我手里呢!”说着把手一摊,那两张牌的确仍在手中!
那姓杜的汉子脸上挂不住了,心里尽管恨极了老头儿,可是表面上他仍得赔不是,忙拱手赔笑说道:“对不起,老大爷,场里可不知道他手脚这么不干净,您老大爷息息火,我这叫他滚蛋!”
说着转过了身子,向着那倒楣的当庄的,沉着脸喝道:“滚,滚,别让三爷知道了,要不然他会剁了你这双手!”
那当庄的一句话没说,头一低出了赌棚!
姓杜的汉子转过来又陪上笑脸道:“老大爷,您瞧见了,这总行了吧?”
那老头儿似是也息了火,见好就收,哼了一声,道:“我老人家讲的是理,可不是存心砸人饭碗的,小伙子,你说,我老人家输的这些棺材本儿怎么办?”
那姓杜的汉子倒是挺爽快的,一拍胸脯,道:“没说的,老大爷,理屈在赌场,一句话,包在我身上,一个子儿不少地,全数还给您!”
那老头儿不再说话了,低着头由庄家那一堆里拿回了自己的银子,他还不错,一个也没有多拿!
装好了银子,扎好了裤腰带,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老眼双翻,瞪了那姓杜的汉子一眼,道:“下回你就是杀了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不来上当了!”
抖着两条腿,从人堆里挤出了赌棚!
他这一走,跟着他一哄而散的也不在少数,照这情形看,不要多久,这赌场就要收摊关门了!
那老头儿出了赌棚,他不往热闹处走,他偏往那“先农坛”后僻静地儿走,他可也真是老糊涂了!
刚到了“先农坛”后,两个地痞模样的年轻汉子由背后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那老头儿后领,口中喝道:“老兔崽子,你僈走一步,爷们跟你算帐来了!”
老头儿被他揪的一个踉跄给扭转过了身,瞪着一双老眼道:“小伙子,你们是……”
那居左的一名冷笑说道:“告诉你老兔崽子也无妨,爷们是赌场里的,给你点乐子尝尝,看你下次再敢不敢!”抖手一巴掌掴了过去!
那老头儿吓了一跳,头一缩,那一巴掌打在了他肩膀上,痛得他跳脚大叫:“好呀,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玩假施诈坑人,到头来还敢打人,我老人家……”
“打人?”那居左地痞冷笑说道:“没宰了你老兔崽子就不错了,你知点足吧!”
那右一个砰然一拳打在了老头儿的后腰上,那么大年纪,一把老骨头,那受得了这个?老头儿“哎哟”一声趴了下去,嘴里郤直叫直嚷直骂!
“老兔崽子,有本事你就大声点,多骂两句!”两名地痞可不理那一套,一阵拳打脚踢,最后还扯下了老头儿的裤腰带,相偕扬长而去!
可是怪了,那老头儿竟还能爬了起来,跳着脚大叫骂道:“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既打人又抢钱,你们真不怕王法么?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老人家是什么来路,是好欺负的么,你们别走,我老人家告你们去……”骂着骂着,那两个地痞已然全没了影儿!
突然,老头儿住口不骂了,而且笑了,自言自语地一句:“兔崽子们,你们上当了,咱们走着瞧!”瘦小身形一闪,竟然不见了!
当夜,一辆马车由“八大胡同”驶了出来直驶正阳门!
那辆马车,双套,气派得很,八大胡同中仅此一辆,那是梅心梅姑娘的油璧香车!
按说,寻常百姓是不能进内城的,可是梅姑娘来往的次数多了,接她的又都是贝子、贝勒、格格一流,所以守城的“禁卫军”个个认得这辆马车,也不敢不买这个帐,自然是通行无阻!
进了“正阳门”,这辆马车直驶“海贝勒府”,马车在那庄严、宏伟、气派、一深知海的贝勒府门前停了下来!
那高高的石阶之上,站门的是四名跨刀旗勇,早飞步迎下了两个,掀开了车帘,扶下梅姑娘梅心!
这位姑娘简直比一般大员的内眷都吃得开,连这“贝勒府”站门的亲军都得巴结她,因为谁都知道,她是内城里各府邸的大红人,“廉亲王”褔晋的干女儿,那形同郡主!
好的是梅心不摆架子,平易近人,她含笑说道:“谢谢二位,海爷在府吗?”
一名跨刀旗勇陪着笑道:“在,在,在,现在大厅跟大内来的侍卫们议事……”
梅心又谢了一声,交待了那位充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