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由另一个胡同口,步履匆匆地飞快行来一人,赫然是“四海镖局”的总帐房, 那奸阴的吴小秋。 他老远地便拱了手,笑吟吟地道:“郭爷,好久不见了,您安好!”
郭璞不得不还个招呼:“原来是吴帐房,郭璞尚称粗健,吴帐房好!”
吴小秋近前陪上一脸谄笑,道:“托您的?,郭爷,这许久没到外面走动了, 总镖头跟我想念您得很,一天至少提上三四回……” 郭璞淡然笑道:“谢谢总镖头跟吴帐房,这多日子来,一直琐事缠身,府里的 事儿吴帐房该知道,没办法……” 吴小秋嘿嘿笑道:“您这是能者多劳,今儿晚上有空?”
郭璞下意识地脸一热,道:“随便出来走走……”
吴小秋道:“镖局里坐坐去好么?”
郭璞忙摇头说道:“不了,谢谢吴帐房……”
他回手往胡同里指了指,道:“我这儿还有事儿。”
吴小秋一眨老眼,邪笑说道:“郭爷,您有老相好么?不然的话让吴小秋效个 劳……” 郭璞淡然一笑,摇头说道:“吴帐房,你误会了,我是来替海爷办事儿的。”
吴小秋一连“哦”了三声,道:“吴小秋该死,吴小秋该死,我忘了您跟云姑 娘……” 郭璞眉梢儿一挑,道:“吴帐房,海爷还在府里等我回话,哪天有空我去镖局 拜望,要不然请到‘贝勒府’坐坐,我失陪了!”微一拱手,迳自转身行去。 背后,传来吴小秋嘿嘿轻笑:“好说,好说,哪天我进府给您请安去!”
郭璞未答理,他对这种阴险小人厌恶到极点。
既被人碰见了,他未在掩隐身形,背着手,昂然进了“怡红院”。
“怡红院”的龟奴王八不认得这位“贝勒府”的郭总管,扯着那听来令人恶心 的尖尖嗓门儿:“客来,里边儿的,伺候了……” 那尾音,绕得老长老长,他躬身哈腰,陪上一脸势利谄笑往里让,郭璞看也未 看他一眼便直闯西楼。 龟奴一怔,连忙赶上去,绕到郭璞面前一哈腰:“这爷……”
郭璞冷然摆手,道:“我姓郭,内城‘贝勒府’来的,要见梅姑娘,你替我… …” 只听西楼上传下一个脆生生的话声:“是郭总管么?快请上来!”
郭璞一听就知道是小玉,当即应了一声,举步登上西楼。
果然,小玉喜孜孜地站在楼梯口等候。
郭璞一上楼,她便盈盈裣衽:“燕爷,您可回来了,我们姑娘……”
“小玉,多嘴!”
闺房里传出梅心一声带着颤抖的轻叱,一阵香风袭人,垂帘儿掀动,梅心一? 晚装,莲步碎移,凌波一般地飘了出来。 未语她带着三分惊喜三分笑,还有些难以言喻的东西,美目略一眨动,道:“ 燕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郭璞没答话,因为梅心的憔悴与清瘦不下云珠,这令他心弦颤抖,也令人心酸 ,更令他痛苦。 尤其使他心悸的,是梅心那双甫见面,包含的东西跟云珠一样的目光,那只消 一瞥便能令人魂销! “燕爷!”是小玉低低唤了一声。
郭璞如大梦初醒,当即强笑说道:“姑娘好!”
梅心美目逼视,含笑说道:“我问燕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郭璞“哦”的一声,忙道:“天黑的时候才进城。”
梅心美目一转,道:“小玉,给燕爷沏茶……”
小玉应声而去,梅心轻抬皓腕:“燕爷,请房里坐!”
对这“房里坐”三字,郭璞今夜有了犹豫,然而,略一犹豫之后,他终于仍是 毅然举了步。 今夜看,梅心的房中,不及郭璞他来的任何一次整齐,牙床的红缎被子摊开着 ,书桌上散满了雪白的素笺。 素笺上写满了潦草的字迹,只不知她写些什么?
灯下看梅心,她除了憔悴清瘦得令人心酸外,脂粉未施,乌云也略嫌蓬松,这 一切的一切,使的郭璞几乎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甫坐定,小玉掀帘捧进了一壶香茗,她也冰雪聪明,玲珑剔透,未等招呼便悄 悄地退了出去。 梅心的娇靥突然添了三分酡红,道:“六少,我该再见一礼!”
郭璞一震,一怔,然后摇头苦笑:“好快嘴的李顺!”
梅心嫣然笑道:“不全是他,我早就猜到八分。”
郭璞道:“那总是猜。”
梅心美目一转,道:“六少就忍心让梅心永远这么猜下去?”
郭璞没说话。
梅心却神秘地笑了笑,又道:“六少这趟远行的经过,我都知道了,但对六少 回来后的情形,我却一无所知,云姑娘去看过六少了么?” 郭璞的脸猛然一热,道:“她去过了!”
梅心嫣然一笑,道:“她是不是很憔悴,很清瘦?”
郭璞脸又一热,好不自在,道:“我倒没觉得她……”
梅心道:“六少,忍心?”
郭璞眉锋一皱,苦笑说道:“姑娘,谈别的行么?”
梅心含笑说道:“梅心遵命,六少,海青可好?”
郭璞含笑说道:“还不是老样子……”
梅心微微一笑,笑得有点凄婉:“多日来我一直不舒服,哪儿也没去,他也没 来过。” 郭璞一颗心往下一沉,道:“姑娘,他一直没来过?”
梅心点头说道:“是的,六少,这很反常,是么?”
郭璞强笑说道:“姑娘恐怕不知道,他到热河去了,今夜也才回来。”
梅心“哦”的一声,道:“这我倒不知道,不过,要在以前他会来对我说一声 的。” 郭璞道:“那也许是来不及,也许是因为公事……”
梅心道:“六少可知道,他突然到热河去干什么?”
郭璞点了点头,遂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梅心扬眉说道:“胤祯真厉害,海青也的确令人敬佩……”
郭璞心头一跳,道:“姑娘是说……”
梅心道:“我是说他还回来为六少解围。”
郭璞点了点头,道:“海青对我,那是没话说……”
梅心道:“可是他在不到我这儿来的情形下,犹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为六少解 围,这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郭璞瞿然说道:“姑娘的意思是说……”
梅心淡然笑道:“这还要我深说么?六少?”
郭璞失声说道:“这么说来,他当真……”
一时百念齐涌,五味杂陈,住口不言。
梅心道:“六少,我只是以常情推测,却不敢断言!”
郭璞未说话。
梅心却忽转话锋,道:“六少想出那封信是谁写的了么?”
郭璞忙道:“没有,莫非姑娘知道……”
梅心微颔螓首,道:“是的,六少,我知道!”
郭璞道:“难道是姑娘……”
梅心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关前辈。”
郭璞一怔忙道:“是他老人家……”
梅心点头说道:“是的,六少,是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曾到我这儿来过。”
郭璞瞪圆了眼,急道:“怎么,他老人家到姑娘这儿来过?那么如今……”
梅心摇头道:“关前辈在这儿没坐一会儿就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郭璞默然未语,但他旋又说道:“姑娘,他老人家突然到姑娘这儿来,是……”
梅心道:“他老人家是来告诉我,六少一路平安的。”
郭璞抬眼望了望梅心,道:“姑娘,他老人家还说了些什么?”
梅心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别的没说什么。”
郭璞道:“姑娘……”
梅心截口说道:“六少,事实如此,我怎敢蒙骗六少?”
郭璞苦笑不语。
梅心却嫣然一笑,忽地说道:“六少今夜此来是……”
郭璞道:“既回来了,我该来看看姑娘……”
梅心笑道:“这么说,六少不是来做说客的?”
郭璞心头一震,道:“姑娘,我不愿否认……”
梅心截口说道:“其实,就是六少不提,我也要请教,六少曾许诺一月之期, 如今这一月之期已过,六少何以答我?” 郭璞心神为之撼动,突然,他咬牙狠了心:“请姑娘一切以大局为重!”
梅心笑了,笑得有点凄婉,道:“看来梅心是个可怜的牺牲者……”
郭璞心中一惨,刚叫了声:“姑娘……”
梅心已陡然扬起黛眉,道:“六少,你真让梅心这么做?”
郭璞心如刀割,猛一点头,道:“姑娘,我仍是那句话,请姑娘一切……”
梅心淡淡说道:“好吧,六少,我答应你!”
这大出郭璞意料,他一怔,诧声说道:“怎么,姑娘答应了?”
梅心淡然笑道:“六少的原意,不就是希望我能答应么?再说,六少执掌‘丹 心旗’,既有令谕,容不得梅心不答应。” 郭璞心欲碎,肠欲断,道:“姑娘,我不敢……”
梅心截口说道:“六少,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答应了。”
郭璞默然未语,低下了头,他在压制着一切,极力压制着一切,半晌始摇头说 道:“我原以为要很费一番唇舌的。” 梅心淡淡说道:“爽快地答应不是更好么,其实,我多说又有什么用?”
郭璞再也压制不住,突然伸手抓上那一双柔荑,触手有点冰冷。
他激动地道:“梅心,燕南愿期来生……”
柔荑被抓,梅心如遭电殛,娇躯机伶方颤,闻言珠泪倏然夺眶,扑簌簌垂落两 行。 她带泪而笑,颤声说道:“等这么久了,终于听见六少一句真心话,六少,有 你这一句,梅心今生也就知足了。” 郭璞口齿启动,想说什么,但忽地,他松开柔荑,缩回了手,站了起来,憋出 了一句:“姑娘,我告辞了!”说着,他便要走。 梅心站起来拦在面前,道:“六少,可愿听我说几句话?”
郭璞强忍一切,道:“姑娘有话请说!”
梅心凄婉她笑了笑,道:“以往,我的人跟我的心,是六少的,可是从今夜起 ,我的人跟我的心就该是海青的了……” 郭璞唇边一阵抽搐,但他仍自强笑,道:“是的,姑娘,燕南自知负姑娘良多 ,请说下去。” 梅心淡淡地接着说道:“相见不如不见,我希望这是最后一面……”
郭璞勉强一点头,道:“姑娘,燕南做得到!”
梅心淡然一笑,道:“谢谢六少,只要海青肯,我准备悄悄地跟他走,不愿惊 动任何一人,从今后伴着海青老死他乡,也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我跟他的清静生活 ……”
郭璞再度勉强点头,道:“是的,姑娘,我明白!”
梅心道:“最后,请六少原谅,我不请六少喝喜酒了……”
郭璞双眉一挑,刚要说话--。
梅心淡然一笑,接着又道:“朝盼望,晚盼望,只望六少早日平安返来,却不 料六少返来后带给我这么几句话,六少何忍?看来傅砚霜命不如云珠,天意如此, 命如此,夫复何言,六少请吧,恕我不远送了。”
郭璞身颤,心颤,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双眉一扬,大步出门而去,霎时 ,一块垂帘分开了两个人。 梅心,她忽地哭了……
在那清冷的大街上,在那寂静而凄清的内城里,昏暗的月光在地上拖着一个颀 长人影。 那人影,望之令人心酸泪落。
然而,他自己的感受却更甚。
不,该说他没有一点感受,因为他整个人已麻木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 有,什么也不存在。 在那“贝勒府”前,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举步跨进大门。
一进门,他使觉得气氛不对,果然……
在院子里,他碰见了海骐。
海骐迎前一哈腰,刚叫了声:“郭爷……”忽然“咦”的一声,接道:“郭爷 ,您人不舒服?” 郭璞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海骐,也许是人累了,海爷呢?”
海骐道:“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