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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人影落在了车尾之后,翻腕掣出一柄解腕尖刀割开了后车篷,一头钻进车内,好利的刀,竟然一丝声息也无!
但是,他刚钻进车内,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突然说了话:“老人家,别动这个,动了这个就救不了那个了!”
他话声刚落,那柄解腕尖刀已然抵上了后心,只听车内传出那老车把式的话声,冷冷说道:“没想到海贝勒府里还有这种高人,只可惜我刀已然抵上了你后心,还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你最好别以身试险,你只要一动,它立刻会刺进你的后心,听我的,叫你往那走,你就往那儿走!”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动都未动,淡淡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让我上那儿去,可是我不能听你的,我刚才不说了么,我还要去救另一个!”
老车把式叱道:“少跟我老人家来这一套,你是想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人家,你要是杀了我,你可是只能救一个!”
老车把式道:“还有一个是谁,你说给我听听看?”
显然,梅心还不知道石秀已落在人手中!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梅心梅姑娘的手下健儿‘拚命三郎’石秀!”
老车把式惊声叱道:“你胡说……”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丈若是不信,何妨掀开车帘看看我如今是往那儿去?”
老车把式当真掀开了一角车帘,他自然认得路,只一眼,他便惊声说道:“你是要去‘四海镖局’?”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点头笑道:“不错,老人家不愧老北京,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一事不烦二主,我现在救了这一个,怎好不救那一个?”
老车把式冷笑说道:“可是我不信石秀也落在了你们手中!”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人家,不是‘你们’是‘他们’,其实,老人家要认为我是他们的人,根本就不该承认认识石秀,对么?”
老车把式一怔,尚未说话!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笑着又道:“老人家,别耽搁我的时间了,我没有太多的工夫,如果我料得不错,云三必然派人到‘四海镖局’去了,我不能让他们赶在前头,老人家,你暂坐下来歇歇吧!”
老车把式刚要说话,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笑又道:“我好糊涂!怎能让你老人家留在车内?老人家,‘四海镖局’快到了,万一有人掀开车帘瞧瞧,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就要前功尽弃了,老人家,麻烦你下车到街口等我好不?待会儿我不但交给你两个人,而且连这辆车都送给你!”
老车把式如何肯信,冷哼一声道:“年轻人,你要是打算在我面前耍花枪,那你还……”
话犹未完,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忽地一笑:“老人家,你这是坏自己的事!”
马车猛地向前一冲,老车把式未防有此,身形跟着一个踉跄,等他连忙拿桩站稳时,那本来握在自己手中的一柄解腕尖刀已经到了人家手中。
老车把式不禁大惊失色,又羞又怒,喝一声:“好小子,你敢……”就要背后出掌!
只听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笑,反手把那柄解腕尖刀递过来,口中说道:“老人家,别生气,我只在证明我不是他们的人,刀在这儿,请接过去快下车!”
老车把式还是生平头一遭碰到这种事儿,也是生平头一遭这么容易地栽在人家手中,而且是栽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中,老脸发烫,又羞又窘,没伸手接刀,突然冷哼一声,转身跃下马车,落向了街口一处暗隅中!
他这里刚落在街口暗隅中,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赶着马车驰抵了镖局门口!
只见他跃下马车走上石阶,向着那站门的两名趟子手说了几句,那两名趟子手登时躬身哈腰一副奴才像!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看也未看他俩一眼便昂然进了“四海镖局”大门,未几又见他当先行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云中鹤与那总赈房吕子秋,另外还有两名趟子手抬着个人,老车把式看得清楚,那个人正是石秀!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挑开了车帘,两名趟子手把人放进了马车,云中鹤与吕子秋趁机一瞥,也看得清楚!
车内,是多躺着一个人,是那个金虎!
他那位三弟既也交了人,那还错得了?云中鹤与吕子秋恭恭敬散地跟下石阶,拱手相送!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抖缰挥鞭,从容地把马车驰离了“四海镖局”!
与此同时,“四海镖局”门口两条人影飞步而至,是那杜时与姓申的汉子!
他两个指着马车,向云中鹤低低说了几句话!
云中鹤脸色倏变,向着身旁一挥手,一名趟子手飞步而出,遥遥地跟上了马车,他自己则匆匆向吕子秋说了两句,转身往西行去,步履之间奇快!
马车到了街口,老车把式跃身钻进了车篷,忙将所见告诉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淡淡笑道:“谢谢老人家,我知道,那云中鹤自己是进内城打听去了,那趟子手则跟着着咱们在那儿落脚,老人家,赶车你是内行,先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东西去,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把马鞭缰绳往老车把式手里一交,翻身跃下了马车。
赶车是内行,这句话听得老车把式心中一震,分明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是知道他的底细!
刚一怔神间,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办完了事,折了回来,向着老车把式笑了笑道:“我让他躺在路边上了,运气好自有人照顾他的!”
老车把式半转皓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老弟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了笑容,道:“跟你老人家一样,是个布衣平民,我是临时冒充了‘海贝勒’府的护卫,你老人家知道,这并不难,先到贝勒府找个护卫,伸出个指头点他一下,穿上他的衣服,系上他的腰牌,然后冉花钱找辆马车就行了!”
老车把式没听他那么多,道:“我是问,你老弟究竟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眨眨眼,笑道:“你老人家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只要不是他们那一路的不就行了么?不过,我也不是你老人家那一路的。”
老车把式怔了怔了,道:“这个如今我明白了,只是,你老弟知道我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自然知道,你老人家是‘洪门’双龙头梅心梅姑娘老护法,当年在江湖上有个美号‘神行无影活报应’栾震天栾前辈……”
老车把式栾震天大吃一惊,刚要张口,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接着笑道:“所以,老人家,我要及时赶在你动手之前,出面救人,要不然,即或你老人家蒙着面不虞人发现本来面目,影响了梅姑娘的工作,便是救人你也只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老人家,恕我暂时卖个关子,我不愿说,你也最好别问,反正我不是他们那一路人就是,行么?”
栾震天半晌始一叹说道:“你老弟令我高深莫测,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费,‘洪门’欠了你的这份情,我仅代姑娘领受了!”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你老人家要这么说,那是见外了,其实,这是我应该做的,反过来说,假如‘洪门’知道我落在了他们手中,我不以为‘洪门’会袖手旁观,坐视不顾,对么?”
栾震天一时间对这莫测高深的汉子,是既敬又佩,有心再跟他多聊聊,眼看着车已近了“八大胡同”!
转念一想,他又打算邀他到里头坐坐,可是适时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突然开口,说道:“前辈,快到地头了,我要走了,临行一言,请转告梅姑娘,那位化名郭璞的燕南来跟他们是一路人,此人交不得,能除掉他最好早点下手,要让此人混进内碱,那可是比云家几兄弟都厉害,详情可请梅姑娘问石秀,言尽于此,有缘自会再相逢,我告辞了!”
他不等栾震天有任何反应,跃下马车,很快地消失在熙往攘来的人群中,栾震天怔在当场……
就在栾震天车抵“怡红院”后门的时候,那家“玉楼春”里也潇洒飘逸地步出了郭璞,那个尾随着他的黑衣汉子,又跟着他走了出来。
那黑衣汉子看得清楚,那粉头的房里亮了灯,开了门,而且那粉头还春风满面、眉目含春地站在门口目注郭璞离去,手绢儿直扬叮嘱俊郎再来!
※※※
郭璞回到了“四海镖局”时,已差不多三更时分,他没往别处走,直奔自己所居那间屋子!
可是那尾随着回来的黑衣汉子,却直奔了灯火通明的“四海镖局”大厅。
大厅里,满面阴沉地对坐着云中鹤与总赈房吕子秋,他两个一见黑衣汉子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云中鹤第一个忙问道:“郝七,他回来了?”
那叫郝七的汉子点了点头,忙将所见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毕,云中鹤跟吕子秋却怔住了!
半晌,云中鹤方无力地摆了摆手,支走了郝七!
郝七走后,云中鹤一叹说道:“子秋,咱们的跟头是栽大了,江湖上丢脸不说,海贝勒大发雷霆,逼着咱们要人,你说怎么办?”
吕子秋苦笑说道:“我原先怀疑是他搞的鬼,如今看来,咱们又错了,险些冤枉了自己人,咱们除了倾全力找那个三个东西之外,恐怕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云中鹤摇头叹道:“这个人也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往那儿跑,要让珠儿知道了,那还得了?让我怎么说话?”
吕子秋勉强地笑了笑,道:“总镖头,您又操的哪门子心,姑娘还不是跟对付以前那几个一样,逢场作戏?我谅她不会计较,单身汉,这种事儿哪一个能免哪?”
云中鹤苦笑说道:“子秋,你我都过了半百的人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不见丫头她已动了真心?唉,其实也难怪她,要不是这些个事耽误了她,她早该嫁人了,郭璞这小子无论人品武学,都是人中翘楚,上上之选,只怕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第二个,可是他……”
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至大厅外而止,只听大厅外响起郭璞那清朗话声:“总镖头在么?郭璞求见!”
云中鹤与吕子秋对望一眼,云中鹤低低说了一句:“子秋,可别当着面提起!”随即扬声说道:“是郭先生回来了,快快请进!”
郭璞应了一声,步履匆匆地行了进来,一进门便道:“总镖头,那石秀……”
云中鹤“哦”了一声,忙笑道:“我正要告诉先生,海贝勒府派人要去了!”
郭璞来至近前,道:“这个晚生已听云姑娘说了,只是海贝勒府要他干什么?”
云中鹤摇头笑道:“谁知道,八成儿是贝勒爷要亲自逼供!”
部璞没说话,半晌始道:“也好,这样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吕子秋突然笑眯眯地问道:“老弟那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郭璞脸一红,忙道:“顺便买了点常用的东西,又遇见了个朋友……”
自然,他这是托辞,吕子秋跟云中鹤也“明白”这是托辞,也未多问,又谈了几句之后,郭璞告辞回房!
他那房中,适才他出去的时候,本来是点着灯的,可是他如今走完了画廊之后,他却发现房中灯光已熄!
他当即闪身扑近房门,挑眉轻喝说道:“是那一位在我房中?”
只听房中响起个怯生生话声,但有点冷意:“是我,先生,云珠!”
这个时候她不睡,跑到自己房中熄灯相候,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