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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点头说道:“听说了一点,怎么样?”
那黑夜蒙面人冷冷说道:“如今四城封锁,严禁任何人夜行,你好大的胆子。”
郭璞截口说道:“诸位,我该是个例外!”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说道:“任何人没有例外,就连朝廷大员也一样!”
郭璞抬手一指,差点没点上那黑夜蒙面人鼻尖:“大胆的是你,我找你们那位三等领班唐子冀说话!”
那黑夜蒙面人身形一震,道:“你认得唐领班?”
郭璞道:“该说他认识我,我叫郭璞,是海贝勒府的总管!”
那黑衣蒙面人一惊,旋即嘿嘿笑道:“朋友,别尽拣大的唬人,爷们不是三岁孩童,拿来!”将手往前一摊!
郭璞抬眼问道:“你要什么?”
那黑夜蒙面人道:“你海贝勒府那金腰牌!”
郭璞摇头说道:“没有……”
那黑衣蒙面人厉笑说道:“朋友,你胆上长了毛,敢冒充贝勒府的总管……”
郭璞淡淡说道:“我没有贝勒府的金腰牌,这个行不行?”
翻腕,右掌平摊,掌心托着一物,正是海贝勒给他暂时带在身边的那方钦赐玉佩!
前面两个黑衣蒙面人大惊失色,立即躬下身去,颤声说道:“卑职等有眼无珠,不知是郭总管夜行……”
郭璞翻腕藏起玉佩,冷然说道:“别那么多啰嗦话,我只问这个行不行?”
那黑衣蒙面人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曲膝跪下:“郭爷,卑职等不敢……”
郭璞淡淡笑道:“职责所在,我不敢怪诸位,如今诸位可以放我走了吧?”
那黑衣蒙面人道:“是,是,是,卑职等这就让路,只是,郭爷您喝了不少,要不要卑职等替您找辆车,送您回去!”
郭璞道:“谢谢诸位好意,不必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排场,这点酒也醉不倒我,今夜我住在‘四海镖局’里,近得很!”
那黑衣蒙面人连声唯唯,低着头退了开去!
郭璞潇洒摆手,一句:“诸位忙吧!”迈着踉跄的步履往前行去!
那四名大内侍卫“血滴子”吓出一身冷汗,互相对望一眼,腾身疾掠而去,去时比来还快!
也许郭璞是喝得太多,经风一吹,酒力上涌,有点支持不住了,身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使得他不得不扶着墙角休息一下。
他休息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吃力地向前迈进,转入了一条黝黑的胡同中!
他刚进胡同没多远,突然一声冷笑响自前面一处暗隅中:“好威风,好神气,总管身分果然吓人!”
随着这声冷笑,由那暗隅中闪出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冷然并肩立在胡同中央,拦住去路!
郭璞抬眼投注,不由神情一震,倏然停步!
那老的一个,号手银髯,一身粗布衣裤,赫然竟是那位梅心姑娘的车把式栾震天。
那年轻的一个,是个肤色黝黑的精壮小伙子,却也竟是黑三,这一老一少俱是满面怒容地逼视着他!
栾震天的老脸上,带着点轻蔑与不齿!
黑三那张黑脸上,却是充满了愤怒与痛恨!
只听栾震天冷冷一笑,道:“贝勒府的新贵,郭总大人,别来无恙,怎么不说话呀?”
郭璞呆了一呆,讶然说道:“恕我眼拙,这位老人家跟这位兄弟是……”
栾震天仰首打了个哈哈,道:“总管大人真是贵人多忘,难道忘了‘八大胡同’……”
郭璞越发讶然地截口说道:“‘八大胡同’?‘八大胡同’我常去,可是没见过二位啊……”
栾震天冷冷说道:“我老头子愿意说得更白些,我老头子是‘八大胡同’‘怡红院’梅心梅姑娘的赶车的,前些日子,我们姑娘从外面回来,在‘八大胡同’‘怡红院’门口,我老头子看见有个人倒卧在雪地上,于是我老头子禀明姑娘,把他救了进去,我们姑娘让出了自己轻易不让人进去的卧房,污了一床被褥,衣不解带,彻夜不寐地把他给救活了,可是没两天,他来个不辞而别,落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燕南来,如今不过几天不见,他由那‘四海镖局’的帐房,一跃而为‘贝勒府’的新贵,当起了‘贝勒府’的总管,委实是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也使我们这些个汉人有与有荣焉之感,总管大人,你明白了么?”
郭璞一直很平静,容得栾震天把话说完,他方始点头说道:“老人家,我明白了,那个人叫燕南来……”
栾震天截口说道:“可是他如今叫郭璞!”
郭璞淡淡笑道:“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是江南郭璞,老人家既是武林名宿,当知江南武林中有我郭璞这个人!”
栾震天冷笑说道:“那不难解释,也许你真叫郭璞,那燕南来三个字不过是化名!”
郭璞笑道:“老人家,你错了,我从没有化名,也从没有叫过什么燕南来,更不知道你老人家适才所说那……”
栾震天怒道:“郭璞,你就是烧成灰我老头子也能认得出是你,你不承认么?那好,把你脸上那另一张皮取下来!”
郭璞淡笑说道:“老人家说笑话,郭璞脸上何来另一张皮……”
栾震天咬牙说道:“郭璞,你也是个昴藏七尺躯,须眉大丈夫,难道……”
郭璞截口说道:“够了,老人家好厉害的目力及词锋,我要再不承认,只怕就要听你老人家的难听话,老人家我承认了,如何?”
栾震天道:“不如何,你承认就好,其实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只要我老头子两眼不瞎,认得是你就行了!”
郭璞道:“那么,二位拦我去路,有何见教?”
栾震天须发为之一张,道:“姓郭的,我老头子会让你明白的,你先答我老头子一问,你那列祖列宗跟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郭璞毫不犹豫地毅然说道:“老人家,郭璞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栾震天冷笑说道:“亏你姓郭的说得出口,你可知道‘扬州十日’、‘嘉定三屠’。”
郭璞从容答道:“知道,而且时刻不敢或忘!”
栾震天冷笑说道:“这些话听来令我老头子有置身梦中之感,那么,姓郭的,我老头子问你,你为什么弃宗忘祖、置国仇家恨于脑后,寡廉鲜耻、丧心病狂甘为满虏鹰犬?”
郭璞轩了轩眉,道:“老人家,对你这些话我不作计较,我只告诉你,人各有志,丝毫勉强不得,你明白么?”
栾震天悲怒笑道:“明白,我老头子本就该明白你是个冷血小人,姑娘还说跟南海郭家可能有渊源,南海郭家怎会出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不肖子孙,姓郭的,我老头子当初看错了你,也救错了你,如今我恨不得自剜双目,自断双手!”
郭璞淡淡说道:“老人家,那倒不必,关于你跟梅姑娘的这份恩情,我郭璞有生之年终会有所报答的!”
栾震天怒说道:“姓郭的,那不必了,我们姑娘当初不是施恩,也从没有希望你作任何报答,如今更只当是从没救过你这个人!”
郭璞淡淡说道:“老人家既这么想,我郭璞也莫可奈何,假如老人家跟这位兄弟拦我去路,就是为了向我说这些,我没有太多的工夫!”
栾震天冷笑说道:“怎么,想走么?”
郭璞点头说道:“正是,老人家定看得出,我喝了不少的酒,如今四肢酸软,脑中昏昏欲睡,是想打算回去!”
栾震天道:“我老头子喝的酒比你姓郭的喝的水都多,自然看得出你有了六七分的醉意,要不然老头子今夜也不会冒险拦你路,你不是想打算走么?没那么容易,老头子还有点小事,要请你总管大人多留片刻!”
郭璞也似乎没懂这话的真意,道:“既如此,我多留片刻就是,老人家还有什么指教,请快说吧,再迟我恐怕就要躺下了!”
栾震天冷笑说道:“待会儿我老头子会送你总管大人回去,让你总管大人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大觉的……”他抬手一指身边黑三,接道:“总管大人,你认得他么?”
郭璞仔细地打量了黑三两眼,皱眉摇头,道:“恕我眼拙,我不认得这位……”
黑三双眉一挑,便要发话!
栾震天抬手一拦,轻叱说道:“黑三,你闭嘴,总管大人面前,那有你插嘴的地方,不得放肆,要不然总管大人找两个‘血滴子’,连你的脑袋一起摘了!”
黑三闭口不言,但那目中仇恨怒火怕人!
郭璞只作未见,淡淡说道:“老人家何其言重!我这个总管并不是……”
栾震天截口说道:“你这个总管却会替满虏鹰犬卖命,垂香饵,布罗网,引诱自己人吞钩落网,谋害同类,然后再通风报信……”
郭璞讶然说道:“老人家,我不明白你这话何指?”
栾震天厉笑说道:“要我老头子说上一遍么?你告诉黑三,你们那陕甘总督大将军年羹尧轻骑简从,提前进了京……”
郭璞“哦”地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这位兄弟就是那客栈门前套车的那位!”
栾震天道:“你想起来了就好,我问你,你们可是想藉此机会,以年羹尧为饵,一网打尽那前往行刺的人!”
郭璞他竟然点头直认:“老人家高明,不错!”
栾震天道:“可惜我们姑娘智慧超人,立即便洞悉你们那毒辣奸谋,没有上你姓郭的这个当,也没有……”
郭璞说得轻松,道:“老人家,既然没有上当,那不就算了么?”
“算?”栾震天冷笑说道:“这要是能轻易算了,我老头子那仇三弟的帐向谁去要?”
郭璞淡淡说道:“那位姓仇的也伤了几名大内侍卫,他并不吃亏!”
栾震天老眼怒火一闪,道:“这么说来,你承认那是你通风报信的了?”
郭璞道:“事实如此,我不必否认了!”
栾震天须发俱张,激怒说道:“姓郭的,撇开其他的一切不谈,我们姑娘就是救只狗,它日后见了恩人也会摇头摆尾,有所……”
郭璞轩眉说道:“老人家,看在你曾救过我郭璞份上,我郭璞姑且再容忍一次,请老人家以后说话口齿之间要放……”
“什么?”栾震天须发暴张,道:“我老头子骂错了你了么?只怕你连只狗都不如!”
郭璞双眉陡挑,但旋即他又忍了,缓缓说道:“老人家,可一可再,但不可有三,我要告诉你,人各有志,我吃谁的、穿谁的、就该替谁效力!”
“好话!”栾震天厉笑说道:“汉满不两立,水火难相容,姓郭的,今夜我老头子站在汉族长者反武林前辈立场,要除去你这不忠不孝、无廉无耻的子孙败类……”
郭璞淡淡说道:“老人家,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年大将军、岳提督……”
栾震天道:“迟早他们都会躺在列祖列字的神位之前!”
郭璞道:“老人家,说话要小心点,论罪……”
栾震天哂然笑道:“试试看,谁能拿我老头子如何?要怕我就不说了!”
郭璞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来,老人家今夜是非对付我不可了?”
栾震天道:“你这一问问得太以多余,要不为对付你,我老头子就不会冒着寒风守在这儿大半天了……”
郭璞突然道:“恐怕你今夜冒险外出,本不是为了我郭璞吧?”
栾震天神情一震,道:“我老头子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
郭璞冷冷笑道:“有一个名叫贾子虚的大胆叛逆负了伤……”
栾震天大惊喝道:“姓郭的,说,贾子虚他怎么了?”
郭璞冷冷笑道:“他滑溜得很,要不然‘血滴子’们早回宫了!”
栾震天神情微松,道:“不错,我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