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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抚台大人道:“卑职不是向郭总管禀报过了么……”
郭璞道:“那是刚才,现在不同了,有人看见年大将军回到了你‘抚台府’,抚台大人,我没有太多的工夫,你可别惹翻了我!”
那位抚台大人脸上没了人色,颤声忙道:“总管,那不关卑职的事,是侍卫爷们……”
郭璞眉梢微挑,道:“是怎么回事,长话短说!”
那位抚台大人颤抖着应了一声,道:“年大将军已被侍卫爷们带回京去了!”
郭璞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他强自镇定心神,道:“我不信,他们岂能动得了年大将军!”
不错,十个八个“血滴子”根本近不了年羹尧的身。
那位抚台大人道:“是真的,卑职不敢再欺瞒总管,是侍卫爷们拿着密旨,逼迫卑职在茶中下了蒙汗药……”
郭璞截口说道:“然后他们用你抚台大人的马车,把他截往北京!”
那位抚台大人混身颤抖,道:“总管开恩,卑职哪敢违抗密旨……”
郭璞双目赤红,杀机闪烁,道:“我没有怪你,他们走了多久了?”
那位抚台大人忙道:“谢总管恩典,刚走不到一个时辰……”
郭璞一句话未说,闪身出了书房,腾起半空飞射而去。
※※※
郭璞由“江宁”渡江,沿途打听,未敢稍停,连日连夜,一口气赶到了“徐州”,在“徐州”他终于打听到了那辆马车。
打听来的说法,那马车刚由城不过片刻。
郭璞精神一振,立又赶往徐州。
出了徐州二数里之遥,果见一辆黑篷马车在官道上向前飞驰。
但是,除了这辆马车外,他没看见一个人影。
想必,那个“血滴子”们都坐在马车里。
郭璞加速身法,飞一般地赶了上去。
在一处山坳旁,他截住了那辆马车。
那高坐车辕上赶车的,是个黑衣壮汉,他一见有人拦车,连忙控缰勒马,纵是如此,那马车仍冲出了一丈才停住。
那黑衣壮汉看了郭璞一眼,喝道:“喂,你打算干什么?”
郭璞望了那密遮的车篷一眼,一句话未说,闪身近前,伸手便去掀那车帘。
那黑衣壮汉一边嚷嚷,一边要拦他,却被郭璞左手一拨在了车下。
砰然一声,摔个结实,摔得那黑衣壮汉半天爬不起来。
适时,郭璞掀开了车帘,他怔住了,空车一辆,那有人?
休说没有年羹尧,便是“血滴子”也未见一个!
郭璞冷哼一声,闪身扑向那黑衣壮汉,那黑衣壮汉一见郭璞来势汹汹,五指只微一用力,那黑衣汉立即杀猪般大叫矮下半截,郭璞却三不管地冷冷说道:“你说,这辆车是不是由杭州来的?”
那黑衣壮汉哪敢再硬,将头一连点了好几下。
郭璞道:“那么,车里的人呢?”
那黑衣壮汉道:“我不知道,我是在蚌埠被他们雇来的,说好了的,我把空车赶到济南,他们给我一百两银子……”
真不少,一百两银子足可过大半辈子。
郭璞咬一咬牙,道:“这么说,你们在蚌埠就分手了?”
那黑衣壮汉点了点头。
郭璞又问道:“他们是不是还带着个人?”
那黑夜壮汉道:“他们说那是个病人,我看也是,他一直躺着不动!”
郭璞手一松,道:“赶着这辆车回头吧,平白拾了辆车,你已经够便宜了!”
二话未再说,腾身飞射而去。
那黑衣壮汉机伶一颤,忘记了疼痛,楞住了。
郭璞在一路毫无所见的情形下赶到了北京,当然,他到北京,便急忙赶回了“贝勒府”。
这时候,北京城已是万家灯火时分,海贝勒闲来无事,正背着手在后院里望月徘徊!
郭璞进内城的时候,未走城门,进“贝勒府”的时候,未走大门,当海贝勒刚有所警觉的时候,他已然射落在海贝勒面前。
海贝勒一怔大喜,跨前一步抓起郭璞双手:“老弟,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一眼瞥见郭璞神色憔悴,神情有异,一怔改口:“老弟,怎么了?莫非……”
郭璞道:“海爷,容我先说经过再请罪……”
接着,他极其扼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海爷,我有辱使命,自请处分!”
海贝勒双目暴睁,须发俱张,脸色铁青,有一摇手,道:“老弟,你够辛苦了,这那能怪你……”
他一顿,又道:“老弟,你有把握赶在他们前面?”
郭璞毅然点头说道:“海爷,除非他们会飞!”
海贝勒目中威棱暴闪,猛一点头:“好!”扬声喝道:“来人!”
只听一声答应,夜色中飞步跑来了海腾。
他一见郭璞一怔,刚一句:“咦,郭爷您什么时候……”
海贝勒一摆手,沉声说道:“海腾,召集海骏他们带兵刃到这儿来见我,快!”
海腾察言观色,自知有异,未敢怠慢,急步而去。
转眼间,八护卫一齐来到面前听令。
海贝勒未多说,一声“走”字,偕同郭璞带着八护卫出了“贝勒府”。
片刻之后,他们登上了紫禁城城头!
站在那高高的紫禁城头上,海贝勒沉声传令:“海腾跟海骏守‘午门’,海骐、海骥、海骆守‘东华门’,海騉、海騄、海騑守‘西华门’,由此时起,无论谁由哪儿进‘紫禁城’,要他先来见我,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天,这位贝勒爷是动了真火!
八护卫“喳”的一声,腾身飞射而去。
海贝勒与郭璞也同时驰向了正北的“神武门”。
“紫禁城”周围九里十三步,十个人守四面,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上眺望,便是一只雀鸟也休想从眼皮底下溜过去。
望着那“紫禁城”内灯火明灭,宫殿巍峨的深宫内苑,郭璞有点不安地道:“海爷,您这么做恐怕不妥……”
“我知道,老弟!”海贝勒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豁出去了,谁叫他做得太狠,太绝!”
郭璞道:“海爷,您何不等他们回来后再进宫……”
海贝勒道:“老弟,到那时候再进宫已经来不及了,一样地得罪人,不如先在外面把小年截下来!”
郭璞末再说话,沉默了一下,改口说道:“海爷,刚才匆忙之间,有两件事没告诉您……”
海贝勒道:“那么,老弟,如今说说!”
郭璞应了一声,道:“海爷,我该先请罪,我断了一个三等领班的一只手!”
海贝勒“哦”的一声,道:“先别请什么罪,说说看,怎么回事?”
郭璞道:“‘血滴子’在杭州抓到了个‘洪门天地会’中叛逆,在未得到半句口供之前,也恰好就是我赶到的时候,那位三等领班碎了那叛逆的阴囊,我说了他两句,他不但不服,还要拔剑相向,所以我一时忍不住……”
海贝勒勃然色变,道:“老弟,便宜了他,你该当场毙了他,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我么?老弟,恰好你赶到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郭璞道:“海爷,事关重大,‘血滴子’是皇上的人,我不敢说!”
海贝勒冷哼说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他叫什么名字?”
郭璞道:“他叫纪大刚!”
海贝勒猛一点头,道:“好,待会儿我看看他有几个脑袋,老弟,那另一件呢?”
郭璞迟疑了一下,道:“海爷,我想辞职回江南去,请您……”
海贝勒,惊忙道:“老弟,这又为什么,是自认为你没办好事?”
郭璞道:“海爷,我不瞒您,年爷的下场令我心灰意冷……”
海贝勒只眉一轩,道:“老弟,就因为这?”
郭璞摇了摇头,道:“不,海爷,还有,这趟江南之行,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血滴子’不但是向年爷下手,另外暗中还向我下手!”
海贝勒双目一睁,道:“真的!老弟,这又为什么?”
郭璞道:“因为皇上怀疑我是‘南海’郭家的后人!”
这件事海贝勒是早知道了,他这个人率真而不善装作,威态一敛,有点歉然地道:“老弟,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瞒你,皇上当初未立刻擢你入宫的原因,也就为此,他要你先待在我这儿,也就是让我先留意留意你,可是如今……”
郭璞道:“海爷,所以我要辞职,免得连累了海爷!”
“这是什么话,老弟!”海贝勒瞪眼说道:“你是‘南海’郭家的人么?”
郭璞淡淡笑道:“自然不是,海爷!”
海贝勒道:“这就是喽,我都不在乎,你又怕什么?我不准!”
郭璞眉锋一皱,道:“可是,海爷,我的理由不只一个……”
海贝勒道:“一百个,一千个也不行,不准就是不准,除非你忍心来个不辞而别,偷偷的溜走,要不然你就打消这念头!”
郭璞默然未语,半晌始道:“蒙海爷知遇,我一定在获得海爷答允之后再走。”
海贝勒脸上掠起了一丝轻微笑意,但这笑意,在他脸上停留得太短暂了,随即又为愤怒与黯然所代替了,他叹道:“老弟,实不瞒你,心灰意冷的又岂只你一个?可是我能怎么辨?谁叫我是个皇族亲贵……”
他拍了拍郭璞肩头,道:“老弟,别气馁,只要有我海青在一天,我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分毫,哪怕是拚了这颗头颅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这话,令郭璞至为感动,也着实深感歉疚。
海贝勒话锋微顿,又接道:“至于皇上怀疑你的那件事儿,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过两天,我进宫见他,当面给他立个保,如何?”
郭璞一听这话,暗地里急了,他刚要答话,一眼瞥见半里外人影闪动,如飞掠来。
他忙改口说道:“海爷,是他们来了!”
海贝勒转眼一望,立即扬起浓眉,拉着郭璞躲在了一处城垛之后。
转眼间,那些人影已至,那是十几名“血滴子”,他们未迟疑地一起翻上“紫禁城”。
海贝勒霹雳大喝:“站住!”与郭璞闪身掠出,拦住了路。
那十几名“血滴子”一惊,硬生生地煞住身形,等一看清眼前是这位贝勒爷与郭璞,立即变色躬身;“卑职等见过海爷!”
趁这机会,郭璞抬眼环顾众“血滴子”,那断了手的纪大刚竟然也跟这一伙赶在了一起,吊着一只臂站在那儿。
最后一名“血滴子”身上,腰系一个黑布包裹,却只未见年羹尧踪影,郭璞刚自皱眉诧异,海贝勒又发了话:“鲁仲夫,你们的心智很高,办事能力也不差……”
那腰系黑布包裹的黑衣老者一颤,头垂得更低:“海爷开恩,卑职等是奉旨行事!”
海贝勒冷笑说道:“你是拿皇上压我!”
那黑衣老者忙道:“海爷明鉴,卑职不敢!”
海贝勒哼了一声,道、“年大将军呢?”
那黑衣老者机伶暴颤,没有说话。
海贝勒两眼一瞪,道:“鲁仲夫,答我问话!”
那黑衣老者猛然抬眼,面色如土,颤声说道:“回海爷,年大将军,他,他,他……”那只手,颤抖着抚上了腰开的包里。
郭璞心往下一沉,一丝寒意倏遍全身!
海贝勒大喝一声,探掌抓向那包裹。
郭璞出手如电,硬拦住了海贝勒,哑声说道:“海爷,不看也罢!”
海贝勒未再动,身形暴颤,须发贲张,双目渐红,唇边渗出一丝鲜血,那高大身形也为之一晃。
郭璞一掌拍上了他背心,因:“海爷,定神!”
海贝勒倏然而醒,木然说道:“鲁仲夫,路途上把他杀了,这是谁的好主意?”
鲁仲夫语不成声,道:“回海爷,是皇上……”
海贝勒接道:“是谁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