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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已给江剑臣生下娇儿的女魔王,也是无可应付。坏就坏在这位老庵主不仅不善词令,而且性情暴躁,骂出的话实在难听已极,有理反倒变成无理专横了。
在场之人,别人还好,马小倩哪能容忍得下!不等慈云师太骂完,娇躯一拧,扑到小神童的身侧,纤手一伸,正好握住那口冷焰断魂刀的刀把,拇指一顶绷簧,仓的一声,抽出鞘外,出手就是一招龙顶摘珠,直奔慈云师太的脖颈削来。
也是该着把事情闹大,慈云师太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一个晚生后辈如此对她冒犯!这还不说、老庵主又根本认不出这位骄横野蛮的小姑娘,是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和终南樵隐马慕岱二人唯一的小孙女,一看刀临切近,左袖一抖一扯,正好裹住冷焰断魂刀的刀身,借着一扯之势,右掌陡然以翻天印的手法印出,直拍马小倩的左肋肋骨。
老庵主的这一掌,别看只用了三四成功力,要真打实了,马小倩虽不致于立毙掌下,最起码也得断上几根肋骨。
到这种时候,跪在地上的江剑臣想不出手都不行了,他一来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小倩重创在老庵主的掌下,二来就让别人想出手营救,不光没有那种功力,在时间上也万万营救不及。势逼无奈之下,江剑臣钢牙一锉,挺身而起,双臂一齐伸出,右手一招清风送爽,先把云海芙蓉马小倩送出圈外,左手一招卷地翻天,一下子托住了慈云师太的右腕。
这一来,可把个性如烈火的慈云师太给气坏了,沉喝了一声:“竖子该死!”右腕一翻,被托起的手掌陡然变为下搜九幽,直抓钻天鹞子江剑臣的左肋软肋处。
侯国英当然是知夫莫若妻,知道就是再给江剑臣添上三个胆,江剑臣也不敢和慈云师太动真的。可已然动了杀机的慈云师太就不同了,别的不说,只看她的这一招下搜九幽,根本就没打算让江剑臣再活着逃出手去。
只吓得侯国英右手剑一招火燎残蜡,拼命斜切慈云师太的右腕,企图阻止对方向丈夫痛下杀手。
双方三个人的身形悠然一分,气得江剑臣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埋怨她不该冒昧出手,造成以二对一的局面,更让老尼姑占去理了。果然没出江剑臣所料,平素无理都得占三分的慈云师太,哪能咽得下这一口气?左手一招五指分筋,硬抓侯国英的右肩,右手重新搭上剑把,仓的一声,利剑出鞘,竟然亮出了华山派的七步断肠红剑法,她真打算拼命了。
江剑臣身为先天无极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的嫡传弟子,对师父当年情侣慈云师太的这一套恶毒剑法,哪有不知道之理?情知不动手则已,真要引动了慈云师太的杀机,女魔王侯国英在七步断肠红剑法下,不死非重伤不可。但碍于师门戒律,自己又势不能和慈云师太拼个死活……
就在江剑臣百转回肠、无可奈何之际,突然从角门走进两个人来。
正在焦急欲死的武凤楼,一眼看出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大师伯萧剑秋和号称生死牌的尚天台时,身上的冷汗马上就干去了一大半。
可人微见轻的小捣蛋鬼秦杰,却一跺脚埋怨说:“大师爷爷既然知道有这么一场大劫难,搬请哪座尊神不好,为什么偏偏请来这一位?”
别看慈云师太身为华山派的掌门人,可她一眼看见了大师兄尚天台,不仅马上反手将青钢短剑插回鞘内,并还紧走几步,来到生死牌的面前,稽首为礼道:“慈云见过大师兄!”
钻天鹞子江剑臣,悲凉凄楚地向侯国英说:“看今天的阵势,你我夫妻离别的日子,恐怕真的要到了!”说完之后,才率领武凤楼等人,上前与尚天台、萧剑秋二人见礼。
尚天台先举手挥退武凤楼、曹玉、秦杰等人,然后才把脸色一整,向慈云师太发话道:“事有事在,天塌下来,自有长人顶着。泰山再重,也压不过一个理字,你又何必和一些晚生后辈一般见识?幸亏剑秋贤侄硬把我给扯出来,不然的话,我看你怎么下得了今天这个台!”
马小倩是何等聪明难缠的人物!一听尚天台的语气,不由得花容微变,放低了声音向秦杰悄声说:“孩子,这就叫至亲不为偏向,同姓不算主谋。别看尚天台是和我爷爷齐名的大人物,在处理今天这一档子事情上,我怕他很难把一碗水往平处端,偏偏陪他同来的又是你这素以仁义道德著称的大师爷爷。要是能换上你的那位三太公,咱娘们就不会由着他们华山派欺负了。”
小秦杰先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再伸出舌头舐了舐自己的薄嘴唇,小大人似地冷然说:“撒出去的渔网没收回,谁也看不清到底能网住什么鱼?”
马小倩心中一动说:“瞧你这么一说,莫非后面还会有人来?”
小秦杰暂不回答马小倩的问话,反问:“从太师姑的话音中,你也听出她是从承德来的吧?”
马小倩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
小秦杰胸脯一挺,正色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江湖人物,只要他从京城附近过,保准逃不出我师父手底下那些人的耳目,你说对不对?”
由于小捣蛋鬼的这几句话声音高,别说云海芙蓉马小倩听了一个满耳朵。就连侯国英都听得清清楚楚,她那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开了。因为她知道徒儿缺德十八手人见愁李鸣,目前正在京城荣任锦衣卫都指挥,虽然没有过去自己做锦衣卫总督时的人马多,光凭缺德十八手的那一份鬼聪明,江湖上一般的事情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同时也知道天山三公沈公达和八变神偷任平吾二位老人,目前都在东海八极怪叟段常仁那里做客。李鸣只要使用上八百里加紧传递公文的方法,虽不能朝发夕至,最多头天派人,第二天就能到达东海。心中一宽,转脸再向生死牌尚天台望去。
只听他使用非常严厉的口音,向江剑臣训斥道:“看你的意思,以为我尚某人是想以大压小、以老欺少、处事偏激,是不是?”
江剑臣刚想说话,萧剑秋连忙赔着笑脸说:“尚叔父说哪里话来!剑臣一个晚生后辈,吓死他也不敢对你老存有不敬之心。只是慈云师姑的吩咐,似乎有点儿……”
不容萧剑秋再往下讲,慈云师太早抢过话头说:“似乎什么?似乎有点儿强人所难,是不是?就连这样,我还是在尚师哥的力主下勉强答应的;不然的话,对他们这种以下犯上的罪过,我绝对不会轻饶!”
比慈云师太更不讲理的马小倩,早听出萧剑秋在慈云师太和尚天台二人的压力下,被迫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也就是要姑爹江剑臣舍弃姑娘侯国英,立即跟随他们回转承德府。心头一酸之下,立即犯起她那宁折不弯的执拗脾气,前跨一步,口不择言地说:“依我看,你们这两个老东西,简直是吃饱饭没事撑得慌。谁想和我姑妈争男人,最好还是让她自己来,用不着你们闲操心,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要说马小倩这小姑奶奶的胆子,真也大得离了谱。这几句话除去难听以外,而且还加上了骂头,不光展翅金雕萧剑秋吓得脸色泛白,就连女魔王侯国英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让马小倩这么一骂,尚天台不怒反笑了,伸手拦住慈云师太的前扑之势,笑嘻嘻地问马小倩:“你知道我是谁吗?”
马小倩说:“知道。”
尚天台双眉一挑,轻喝道:“既然知道我是判人生死的尚天台,为什么还敢骂我?”
马小倩秀目一瞪说:“就因为你想判别人的生死易,想判我马小倩的生死难!”
尚天台喝问道:“为什么?”
云海芙蓉马小倩噗哧一笑说:“你别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我不光认识你是我的尚爷爷,你也准认识我是神剑马慕起的孙女马小倩!”
尚天台越发暴怒,厉喝道:“你想抬出马醉鬼来压制我?”
马小倩嬉皮笑脸地歪头说:“你心里明白就行啦,何必说出来大家听!”站在边旁,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的小捣蛋,故意装作正儿八经地大喊道:“尚太公,你老人家这场骂算是白挨啦,她可不是仗着她爷爷马神剑,才敢骂你的。”
尚天台微微一怔问:“你说她是仗什么?”
秦杰更加一本正经地说:“她是仗着你老人家绝不会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听了小捣蛋的这句缺德话,连向来不善言笑的萧剑秋都几乎笑出声音来,心中暗想:真正得李鸣阴损缺德真传的,准是这小子。
就在这时,天山胖公沈公达、八变神偷任平吾,正好从角门跨进来,不用问,准是时刻关心自己师父、师娘的李缺德搬来的救兵,连萧剑秋都喜出望外了。
常言说得好:一物降一物。不光慈云师太最怕当年的小胖子,就连任意判人生死的尚天台,只要见了八变神偷任平吾,脑袋也得大上两号。
不仅如此,没等尚天台、慈云师太和沈、任二老打招呼,突然从角门之外又传来一声:“东方公主驾到!”
随着声音,血玫瑰洪如丹在前,东方绮珠在后,跨进了角门。
在封建时期,讲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宾,莫非王臣。别看东方绮珠在武林中的地位只是青城三豹的孙女,可她既已拜在东宫刘太后驾前,被收为义女,就连当年万岁崇祯见了她,都得喊她一声御妹,理所当然地是公主殿下的身分了。不管你生死牌在武林中多么赫赫有名,更不管你慈云师太早已出家多年,一旦见了她,都不能不以礼参拜。在这种场合上,就得看天山胖公沈公达的了。只见他挪动着臃肿的胖身体,极为费力艰难地率先跪在东方绮珠的身前,口称:“天山沈公达,跪接公主凤驾!”
这一下可热闹了。先天无极派中人,上自前任掌门人萧剑秋,下至年龄最小、辈分最低的小捣蛋秦杰,以及女魔王侯国英、云海芙蓉马小倩,无不口称公主,跪满了一地。
生死牌和慈云师太兄妹二人傻眼了。
事情逼到这里,尚天台只好瞥了一眼自己的师妹,紧走两步,屈膝跪倒,口称:“山野草民尚天台,叩见东方公主。”
慈云师太虽是出家僧尼,也不得不双手合什,口念:“阿弥陀佛,贫尼参见公主。”
时时忘不了调皮逞能的小捣蛋,趁着大家不注意,向云海芙蓉马小倩先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眨巴眨巴眼睛低声说:“喂,这你可得佩服我秦杰的神机妙算了吧?保险还有精彩的在后头,你等着睁大眼睛看热闹吧,我的大小姐!”
气得马小倩偷偷地狠拧了秦杰一把,低声骂:“你小子这是想找死,怎么喊起大小姐来了,看姑姑我不揍扁你!”
秦杰被拧得龇牙嘴悄声说:“在称呼上,咱们可是一本糊涂帐。高兴了,我现在就敢喊你大嫂子,你还不是三回看我六只眼。”
说来也怪,马小倩让小捣蛋这么一胡嚼乱吣,她反倒一声不吭了。
二人扭过头去,只听东方公主用沉稳庄重的语气说:“皇朝自先帝驾崩后,当今万岁铲除魏阉而接登九五,全赖先天无极派的匡扶之力,其间又曾礼聘我的三位祖父为官中供奉,凡此种种,无不表明当今万岁重视武林中人。”
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然后从血玫瑰手中接过一件虽是火漆封口、但已被拆开的十万火急文书来,扬了一扬又说:“这是锦衣卫都指挥李鸣用八百里加急快马,投递给我的一封文书代传万岁口谕,勒令我速率大江南北武林中的老辈人物,赶赴锦衣卫待命,听候谕旨面圣。”
须知,那时的皇上,名为天子,位列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