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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刺里闪出一个黑影,贴地掠出。
“噗!”他扑倒在黑影的背上,真巧。
黑影背着他,贴地斜窜丈外,方挺身而起。向堡墙方向急射,宛如星跳丸掷,快极。
“咦!”幽魂于禄讶然叫,全力狂追。
黑影背着令狐楚,跃上堡墙转身向下叫:“免送,明天见。”\
幽魂于禄不敢大意,从侧方飞跃登墙。
夜空寂寂,墙上鬼影俱无。
幽魂于禄失惊地自语:“咦!这人的轻功可怕极了,最少也该有半甲子火候,为何口音却像是年轻人?是谁?”
在北门的城根草丛中,印识与令狐楚相对而坐。令狐楚长叹一声,苦笑道:“两世为人,印兄,谢谢你。”
印佩笑道:“令狐兄,对付这种功臻化境的老魔头,你怎能向外逃。”
“印兄,不向外逃怎办,在下的剑根本递不近身,袖风将剑……”
“在下的意思是,该向内逃。”
“向内逃?”
“利用房舍脱身,安全得多。”
“但……如果钻入无路可出的房舍……”
“不可能的,这一带皆是木制的房舍。你既然已完全摸清内部,脱身该无困难。”
令狐楚拍拍脑袋,说:“对呀!我真是急昏了头,反而往空旷的地方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那老魔的轻功自诩天下无双,我怎逃得脱他的追袭?真该死。印兄,看来,你比那老魔要高明些,他追不上你,而且你还背了在下呢。”
印佩摇摇头,虚谦地说:“其实在下并不比老魔高明,而是老魔不知折向掠走的奥妙。他总是追错方向,无法预测在下折向的巧妙身法步,因此只好眼睁睁送在下出堡。”
“总之,印兄,在下心服口服。”
“好说好说。”
“大德不言谢,兄弟记得就是。”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再说,咱们一同入堡,理该互相照应,算不了什么。令狐兄,你打算……”
“既然老魔已提前来了,兄弟只好早些离开。”
“哦!令狐兄这次前来……”
“印兄,你听到老魔与兄弟所说的话了?”
“听到了。”
“兄弟受人之托,前来收拾程家父子的。”
“这位托你的人……”
“抱歉,恕兄弟不能说。”
“是堡内的人?”
“是的,兄弟收了他一百两金子定金。”
“哦!你……”
“不瞒你说,兄弟并非全为了金子,而是……而是为了……不说也罢。”
“为了彭容若?”
令狐楚脸上发热,讪讪地说:“兄弟从汉中追踪她,一直就没机会向她表示爱意。印兄,她不是很美很美么?”
印佩呵呵笑,说:“令狐兄,你的眼光不错。说实话,你向她表示爱意,不怕毒剑雷奇峰找你的麻烦?你不说她是雷奇峰的爱侣么?”
“男女间事,不可勉强,如果兄弟与彭姑娘两情相悦,我就不怕雷奇峰找麻烦。一家有女百家求,雷奇峰凭什么能把她视同禁脔脔?”
“你胜得了雷奇峰?”
令狐楚沉吟片刻,迟疑地说:“不是兄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小子确是剑道通玄,而且心狠手辣,出手极毒,剑出鞘必定见血,兄弟不是他的敌手。”
“但你……”
“这位雷家堡的少堡主艺业虽了得,但粗眉大眼满脸横肉,只要兄弟能获得彭姑娘的欢心,我就不怕他。他父亲雷振声与狂风剑客彭世杰是知交好友,彭姑娘决不允许他撒野的。”
印佩不住摇头。说:“令狐兄,这件事恐怕你前途黯淡得很。人家彭、雷两家既然是通家至友,结儿女亲家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插上一腿,不会有好结果的。”
令狐楚笑道:“这你可以放心,狂风剑客一向不过问儿女的终身大事,他开明得很。印兄,这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我帮忙?”
“是的。”
“我帮得上手?”
“帮兄弟做摄合山……”
“什么?你要我做你的的月下老人?”
“对。”
“见鬼,我……我自己还是光杆一个……”
“你只要把彭姑娘给我带走,放了她……”
“办不到。”
“印兄,务请成全兄弟这桩事,兄弟救了她,她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以身相报极为可能,何况兄弟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那个女郎不爱俏?她……”
“在不下能答应你。”印佩斩钉截铁地说。
“印兄……”
“她已经走了,可能仍在程家。”
“真的?她……”
“她午间走的。”
“你……”
“她已经走了。”
令狐楚一蹦而起,举步便走。
印佩一怔,问道:“令孤兄,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
“你是……”
“到白河堡程家。”
印佩一惊,急叫道:“老天!去不得,那老魔仍在……”
“在下这次听你的话,往里走。”令狐楚颇有把握地说,快步走了。
印佩冲令狐楚的背影直摇头,苦笑道:“这位仁见真是痴得可怜,色胆包天,当仁不让,为了追求一个女人,竟然将生死置于度外。勇气可嘉,只是太过不知自量,我看他定然昏了头。”
他本想回城,接着心中一动,心说:“他定然是去找堡内收买他的人,可能另有打算,我何不跟着他,看看那个人是谁?”
跟到山灵祠附近,他心中一动,猛想起那天在山灵祠遇上的蒙面人,忖道:“是了,就是那位仁兄,他要我赶快离开,召集大批人手再来,这人颇不简单。”
果然不错,令狐楚是沿着那晚蒙面人所走的路线走的。他心中暗喜,心说:“好啊!这次我不让你在眼下溜走了。”
进人树林,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自河堡传来的更鼓声,听声源便知相距不远。
他脚下一紧,更为小心地分枝拨草而行,前后相距六七丈,不能跟得太紧,以免被对方听到可疑的声息。
幸而令狐楚并不想隐起身形,大胆地穿枝人伏毫不在乎发出声息,因此他用不着太过小心。
在一株大树后,令狐楚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原来秘道的出人口在此。”他恍然地说。
一座黑暗的地底密室中,令狐楚的嗓音微泛怒意:“姓印的是个老实人,他不会撒谎。”
黑暗中,传来另一人的低沉嗓音:“令狐兄,彭姑娘的确不曾返回,彭少寨主不辞而别,她如果真被姓印的释放了,未必肯回来让人耻笑。兄弟决不骗你,请相信我。”
“你要知道,在下接受聘请,主要的是为了彭姑娘,目下她失了踪……”
“令狐兄,这件事大有可疑,姓印的话未必可靠,江湖人尔虞我诈,也许他将彭姑娘藏起来了……晤!且慢,今天兄弟大半天不曾至前面走动,也许彭姑娘已经回来过,可能被程堡主把她遣走了呢。”
“我看,你的耳目不足……”
“令狐兄,兄弟只有两个人,这种事知道的人愈少,便多一分安全,耳目不足乃是实情。这样吧,兄弟好好打听,得到确实的消息再行奉告,如何?”
令狐楚哼一声,悻悻地说:“你老兄的所谓确实消息,比泡影更靠不住。”
“令狐兄……”
“你说幽魂至少在五天后方可赶到,事实如何?为何不早些通知在下?”
“令狐兄,事出意外……”
“告诉你,在下不干了。”
“令狐兄……”
令狐楚哼了一声说:“明天如果没有彭姑娘的消息,在下拍拍手走路,休怪在下言而无信。”
“令狐兄请留步……”
令狐楚已经走了,脚步声逐渐去远。
脚步声急促,主人退出叫:“请通知姓印的一声,叫他明天小心幽魂。”
日上三竿,廖家的后门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脸色苍黄,花帕包头青衣裙中年村妇,在后门回巡逡两来回,留心附近是否有闲人。
后门虚掩,有人从门缝中向外监视。
村姑娘等到四下无人,突然上前叩门。
门倏然而开,门内站着全神戒备的廖勋与一名健仆,惑然问:“大嫂,有何贵干?”
村妇闪身进门,低声道:“我要见印爷,请带我去见他。”
“你是……”
“此事十万火急,请休问来路。”
廖勋见她只有一个人,点头道:“好,请随我来。”
屋中杀机四伏,但看不见人影,静悄悄地,益显得神秘阴森。
大厅中,只有两个人,主人廖树仁佩刀挟弩,神色紧张。
主宾位上,坐着穿劲装佩了剑的印佩,神色严肃,往昔傻头傻脑笑嘻嘻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这才像是成熟了的男子汉。
廖勋领了村妇从后厅门进人,村妇不等招呼,急走两步神色紧张地叫:“印爷,你必须赶快离开。”
廖勋伸手相拦,不许村妇接近,印佩却脸涌笑意,离座笑道:“先别紧张,慢慢说。程姑娘,请坐。”
廖树仁父子一怔,同声叫:“程姑娘?”
印佩笑道:“她就是送万里长风师徒远走高飞的程大小姐,她化装易容,贤父子不认识她了。”
廖勋一听是程大少姐,眼都红了,猛地伸手拔剑。
廖树仁毕竟老练得多,赶忙制止道:“勋儿,不可鲁莽。你下去。程姑娘,请坐。”
程姑娘苦笑道:“我不怪你们,本来彼此皆是生死对头……”
印佩大笑道:“呵呵!只要令尊肯放廖家一马,生死对头便可能成为亲家,只怪令尊……”
“印爷,我不是来和你打哈哈的。”程姑娘正色说。
“那么,定然是严重的事了。程姑娘,我在洗耳恭听。请见示。”
“你必须在午前离开白河城。”程姑娘神色肃穆地说,语气坚决中有关心。
“为何?”印佩却轻松地问。
“家父已请来了几个江湖上的高手名宿。”
“好家伙,令尊定下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呢。”
“印爷,这可不是好玩的。”
“如果我不在午前离开……”
“他们会在午正找你。”
“哦!原来如此。”
“你还是早走为妙,不然凶多吉少。”
“有这么严重么?”
“共来了四个人,任何一人皆比彭家兄妹高明。”
“彭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名列四大剑客,这四个人竟然比他高明?我不信。”
“彭少寨主固然名列四大剑客,但这仅是指江湖后起之秀中同辈份的人而言,与上一代老一辈的人比较,四大剑客又算得了什么?”
印佩不在意地笑问:“姑娘是专程做说客而来?”
“不,上次你宽宏大量放了我,无以为报,因此化装易容前来示警,请相信我的诚意。”
印佩颇感意外,笑道:“好,谢谢你的好意,但在下不能撒手不管独自贪生逃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投桃报李,姑娘总算是知道感恩的人,今后咱们思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下次见面,彼此可以不再顾忌了。姑娘请回去,在下有自己的打算。廖勋兄,送客。”
程姑娘大急,仍然不死心地劝道:“印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印佩脸一沉,沉声道:“程姑娘,印某并不自命是英雄豪杰,但也不自甘菲薄,决不是贪生怕死的贱丈夫。如果我姓印的就此撒手一去了之,日后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我还用在江湖上闯道?谢谢你的忠告,你走吧,不然令尊的爪牙发现了你,诸多不便。”
程姑娘摇头苦笑道:“好一个倔强的男子汉,我祝福你。”
她黯然告辞,失望地走了。
印佩等她走后,向廖树仁说:“廖大叔,不管有任何变化,切记不可自乱脚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千万不可灰心丧志。”
廖树仁神色惨然,长叹一声道:“老朽死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