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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管事一等于美兰登上厅阶,立即迎了过去。
于美兰一见江管事,立即迫切地问:
“江叔叔,那位老先生和爹爹呢?”
江管事急忙道:
“正在书房里密谈接镖的事!”
于美兰再度关切的问:
“谈了多久了?”
江管事不由凝重的说:
“快半个时辰了!”
于美兰神色一惊道:
“这么久了?”
江管事苦笑一笑道:
“大概镖货扎手,镖银太高,总镖头不敢接……”于美兰“噢?”了一声问:
“对方的镖银开多少?”
江管事凝重的说:
“黄金一万两!”
于美兰惊得脱口惊咽道:
“什么?镖银一万两黄金?”
江管事立即忧虑他说:
“所以,我希望咱们不要接这趟嫖!”
于美兰微低螓首,似在想着心事,突然抬头,道:“好,我去书房看看!”
说罢转身,正待离去,锦屏后厅门突然传来匆匆走来的脚步声!
于美兰急忙止步,就在江管事低声说“他们来了”的同时,小蛮靴一点地面,身如一朵红云般,已飞身纵落在大厅一角的高几盆花后。
也就在于美兰将身形隐好的同时,‘金刀’于化龙已兴致勃勃,满面笑容地陪着那位鼠耳削腮老人由锦屏后走进厅来!
江管事为了表示对顾客的尊敬和礼貌,赶紧含笑哈腰。
鼠耳削腮老人也愉快地连声赞好道:
“老镖头请止步,不要忘了准时到达!”
‘金刀’于化龙一面应着:“一定准时!”,一面望着江管事,吩咐道:
“江管事,代我送老先生出门!”
江管事一看老人和总镖头的神情和对话,心里立时凉了半截,他实在不明白,这么庞大数目的镖,总镖头为什么还要接?
心里虽然想着心事,但口里早已恭声应了两个是,并陪着鼠耳削腮老人走出厅外。
‘金刀’于化龙虽然没有亲送老人出门,但依然满面含笑地立在厅门下目送。
就在这时,于美兰低呼道:“爹!”
‘金刀’于化龙闻声一惊,转首一看,不由含笑埋怨道:“你这孩子,吓了我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美兰却不答,反问道:
“爹,这趟镖您接下来了?”
‘金刀’于化龙立即正色笑道:
“这么优厚的条件,当然要接下来!”
于美兰继续问:
“爹可问清了他的来历底细?”
‘金刀’于化龙道:
“他只说他姓龚,割镖的时候当然会银子,”于美兰柳眉一皱道:“付银子?”
‘金刀’于化龙正色道:
“是呀!”
于美兰不由迷惑地问:
“不是黄金一万两吗?”
‘金刀’于化龙立即沉声道:
“胡说,又不是价值连城的千年古宝!”
于美兰却凝重他说:“只怕被爹爹说中了!”
‘金刀’于化龙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于美兰则继续说:
“他姓龚是不错,他的现职却是‘靖王府’的师爷!”
‘金刀’于化龙神色再度一变,脱口低声问:“你是说,很可能与上元节王府失宝的事有关?”
于美兰毫不迟疑的说:
“龚师爷一出来,女儿就有这种直觉!”
说此一顿,特又关切的问:
“他付咱们多少镖银?”
‘金刀’于化龙正待说出,发现江管事已走进厅来,立即转首吩咐道:“刘总镖头明天可赶回来,我今夜就得走,这段时候你要多费些心思!”
江管事一听,不由忧虑地问:
“总漂头要亲自押镖前去?”
‘金刀’于化龙道:
“不,还有兰儿同我一起去!”
江管事一听于美兰同去,才稍微安心地“噢”了一声!
‘金刀’于化龙似已看出江管事不安的心情,因而宽慰地说:“不用担心,路程很近,只关到山西安邑,沿途大都是黄河帮的势力范围,又是‘江海钓叟’朱老英雄的辖区,包一份礼厚的盛礼,通行更无问题!”
于化龙见江管事听了默不语,知道他仍为这趟镖担心,只得望着于美兰,凝重的继续说:“兰儿,跟爹到书房里去,这件事咱们父女得好好合计合计!”
说罢,即和于美兰迳自离去。
江管事愣愣地望着于化龙父女绕过锦屏后的背影,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抬头看看锦习上端高悬“威远厅”金字巨匾,不知怎的,也觉得不像往日那么耀眼生耀了,这更令他觉得这趟镖接得不祥!
他很想跟到书房去力口劝阻,但他心里清楚,如果总镖头已经与那位鼠耳老人签下了合同,使想不保这趟镖也不行了,除上赔偿对方十万两黄金。
二更过半之后,夜空飘浮着朵朵乌云。
‘金刀’于化龙已换了一身烟缎薄丝绵短靠,腰佩他仗以成名的金背大砍刀。
于美兰仍着红绒劲衣红绒大披风,左右斜披一个红绒绵绣镖囊,背后系上了她惯用的趁手兵器鸾凤双刀。父女两人由内宅后门悄悄潜出,一个闪身已到了巷道内,接着直向北郊奔去。
天上虽有明月,但却被夜空飘过的浮云时遮时现,因而也时暗时明。
这正象征着‘金刀’于化龙的心情,时而优虑,时而高兴。
忧虑的是,果真这批镖与‘靖王府’的失宝有关,只怕黑道枭雄知道,贪心忘义,不买交情,那时势必翻脸动手,坏了双方多年的和气。
高兴的是,这趟镖龚师爷计划详尽,布置周密,即使有人见利忘义,也未必能将镖货抢了去,而他们父女却都能在如此短的镖程内,得到一批可观的镖银。
‘金刀’于化龙和爱女于美兰,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下,穿街越巷,不足半个时辰已赶到了北郊王家林下。
到达高大巨柏的荫影之下,只贝林内一片漆黑,已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就在这时,墓闻不远处黑暗中,有人低声恭呼道:“于老英雄!于老英雄!”
于化龙父女闻声转首,凝目一看,只见两丈外的一株巨柏下,正有一个人招手的人影。
父女两人看罢,急步迎了过去,同时关切地问:“车呢?”
问话之间,咽之道人影已迎至近前,侧身一指林东边,恭声道:“回禀老英雄。就在林东边!”
于化龙颔首赞好,这才看清了来人竟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车夫,平眉细目,面带忠厚,一望而知是位老实人。
于是,由车夫引导,迳向林东边走去。
于化龙久走江湖,一看车夫的坦然神色,便断定龚师父必定派了有人暗中保护。
否则,即使这位车夫身具武功,在如此明暗不定的深夜里,一人处巨柏荒坟之中,只怕也没有如此高的镇定工夫。
到达林东边一看,果然停着一辆密蓬马车,另有两匹鞍橙齐全的健马系在马车后尾上。
于化龙经验老到,先掀开竹架桐布密封的蓬角向内看了一眼,接着面向爱女于美兰点了点头,表示镖货无误。
于美兰已解下了两匹健马,顺手交给了老爹一匹,并望着车夫挥了挥手。
车夫立时会意,拉着辕马缰头,沿着巨柏林缘,迳向正北走去。
这一段是最危险也是最易出事的地段,因为,那姓龚的师爷并非善良之辈,如果他自己要好使诈,派人夺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是以,于化龙和于美兰父女,为了预防万一,也拉马跟进,暗中戒备。
很顺利地离开了王冢林,又越野走了一段荒草碎石坡地,终于到达了通向东北的大道。
车夫离马坐在上,虽然挥鞭却不打马,显然是怕发出鞭梢的清脆响声。
于化龙和于美兰也认镫上马,缓缓跟在车后,车行甚稳,除了车轮轨在道上的磨擦声音,听不出一丝“吱呀”的响声,足证车轴上涂了不少的润滑油。
于化龙一看这情形,不由转首看了一眼爱女于美兰,似乎在说:“你和江管事都太过小心了,如果龚师爷要想派人夺镖,王家林和那片荒草地,正是下手的好地段,何必再在车上涂这么多油!”
于美兰当然安心了不少,但这只是起镖的开始,途中是否有变化,仍是未知之数,除非将镖货安全送到了对方接镖人之手,无法舒展她紧皱的眉头。
因为,自从上元节‘靖王府’失宝之后,酒楼茶肆间议论纷纷,都不相信盗宝人是失踪了多年的‘龙形剑客’宫自豪,而且,大家都一致认定,这是一项嫁祸阴谋。
正因为这样,为人正直精明的靖王爷,既没有下令官府捉拿盗宝大盗,也没有宣布王府丢了什么珍宝,因而,这件事就更令人感到神秘和关切了。
尤其是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们,更为侠名昭著的‘龙形剑客’抱不平,大多自动代王府追查失宝的下落。
于美兰一向机警多智,遇事尤细密慎思,她在书房一听老爹的叙述,便断定这其中必有诡计阴谋。
但她也知道,老爹爹既已答应了对方,接下了这趟镖,业已无所选择,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真正令于美兰担心的,倒不是那些黑道巨枭,而是义愤填胸,打抱不平的侠义英豪。
数天过去了,前进顺利,没有任何有人劫镖的气氛和丝迹。
当然,沿途的混混儿和地头蛇们,对‘金刀’于化龙父女亲自保护的镖车,自是格外注意。
但是,他们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虽然断定是一车数目不小的“红货”,也只能望车兴叹而已,于化龙父女押着镖车离开客栈,一出镇街口,即见巍峨的华山横亘在数十里外。
青山绿树,峰岭绵延,气势果然不凡,于化龙父女目视旷野,郁闷的心也为之霍然开朗。
前进不足二十里,官道尽头突然掀起一点尘烟。
接着出现了一匹马影,正向着这面如飞驰来。
好快!转瞬之间已看到了马上的人影。
于化龙父女保着提心吊胆的一车货,一遇异状,自是警惕立生,两人立时凝目打量马上的来人。
那是一匹银鬃如雪的白马,鞍上坐着的是位年轻人,年轻人二十二三岁,高高的身材,坚实的胸脯,生得剑眉朗目,胆鼻朱唇,古铜色的皮肤,唇角似是挂着微笑,而神情却显得极端冷傲。
他穿着乳白色的四片紧身英雄衫,腰系宽布带,足登牙色剑靴,发髻上也束一条白色布条,端正的坐在鞍上,似乎也正向他们父女望来。
打量间,白马上的青年已到了近前。
这时,于化龙和于美兰父女发现年轻人的鞍头上,挂着一辆光秃无穗,用白布密密缠住的长剑。
也就在他父女两人看剑的一刹那,白衣青年已呼的一声,迳由他们车旁马侧如飞驰过。
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发现如飞驰过的白衣青年,也正回头向她望来!
马上的白衣青年,一见于美兰回头看他,不由微微笑了。
接着抖疆纵马,加速飞驰,再没有回头看一下。
于美兰原本暗自警惕,以防万一,没想到白衣青年竟向着她笑了,那犀利的目光,似要看透她的心意,两片富有个性的朱唇间,露出一排整洁如玉的牙齿,使她不由得一阵心跳脸红。
她痴呆的望着逐渐远去的白衣青年背影,芳心跳个不停,心里不知是惊,是疑,是惧,还是有几分欢喜?
于美兰人生得娇丽,又受惯了老爹的溺爱呵护,和全局镖师伙计们的奉承阿谀,一向自视甚高,对京师那些追求她的王孙公子,富家少爷,懒得看一眼,理也不想理。
不知怎的,这个飞马而过的白衣青年,虽仅微微一笑,却笑得她卜卜心跳,虽仅看了她一眼,却令她静止的心湖里掀起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