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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放过妙手灵官?”
“我……不是啦!我……我只想证实而已……”江小葱脸红耳赤,回避妙手灵官的目光。
“你真以为他是妙手灵官?”
“他……他并没否认呀!没错,是他。”
“他有多大年纪了?”
江小蕙一怔,柳眉深锁。
“妙手灵官成名,他还是念百家姓千字文的童子。”妙手灵官把黄自然的嘲弄话用上了。
“这……这……”江小葱似乎拒绝承认事实:“江湖朋友化装易容术的派流甚多,最高明的可以眨眼间.完全改变多种截然不同的面目……”
“我凭经验告诉你,而且我也是化装易容术的行家。”妙手灵官打断她的话:“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生死搏斗时,一个老头子,绝不可能变成英俊少年打交道,除非他真的会法术能飞腾变化,修成了神仙或妖怪。”
“这……这……”她张口结舌:“对呀,他……他肌肤光洁红润,雄健矫捷活力澎湃……”
“妙手灵官该是半百年纪,像我一样的半老头了,把我的皮剥了,也生不出光洁红润活力澎湃的肌肤来。晚上天色幽暗,花些心机使皮肤光洁红润并不难,光天化日下搏斗大汗彻体,想办到绝无可能。”
“那……他……他到底……”
“我有点明白,那小子有意躲避,打主意扔脱我的原因了。”妙手灵官怪笑着说:“心虚。”
“前辈的意思……”
“妙手灵官执罚时,的确经常使用易容术,那些大奸大恶的爪牙都是老江湖,也难以分辨他的本来面目,因此人言人殊,相貌各有说词,但绝不更改名号。而最近几年,有好些大奸巨擎的爪牙,都说下毒手的人自称姓黄,不留名号,因此从姓上把责任落实在妙手灵官身上,妙手灵官的名气,也因之而水涨船高。我想,是这小子在作怪,所以……所以……呵呵,我会盯牢他的,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前辈是说,他在冒充妙手灵官……”
“笨丫头,他从没说自己是妙手灵官,是你把他认作妙手灵官。在东河村露面的人,都硬指他是妙手灵官,他一直就在否认,他愈否认你们愈肯定他是妙手灵官,到现在你还认为他是妙手灵官,没错吧?”
“我们去找他。”江小蕙急急地说。
“他走了,我敢打赌,他抓住机会溜之大吉啦!一定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哎呀……”
“别急,这条路上旅客不多,他跑不了,不必紧跟不舍,我们在暗中留意他的行动,看他在变什么把戏。小丫头,其实你并不恨他。”
“我……”
“而且有点喜欢他。”
“这……”
江小蕙的脸红到脖子上了:“只是……他把我看成……”
“你真笨哦!真金不怕火炼,你是一个好女孩,岂怕他误会?找机会向他表白,岂不一清二洁?这小子不是刚愎糊涂的人,我会找机会向他说明经过,我们暗中跟去,或许可以策应他,这小子优哉游哉走这条僻路,绝不会是前往泰山观日出拜孔庙,那该乘船前往安逸多了。他一定有惊世的事待办,汉中倚云栈淫僧四好如来被杀的事,就是震撼江湖的好消息,这份美誉已经记在妙手灵官名下了。如果没有你出现,我还不知道妙手灵官黄升平,变成黄自然的原因呢!我已逐步发掘他的根底,至少我已经知道,他的家乡在风行斗鸡斗羊的地方,该在济宁州附近,或者济州以西的州县。”
“好哇!前辈,我听你的。”
“呵呵!不论哪一方面,你都该听我的,至少我可以做你的爷爷也当之无愧。”
“真失礼,还没请教老伯尊姓大名呢!”
“行道江湖的人,不热衷名利,姓名并不重要,经常会随环境情势而有所改变的。我也姓黄,你就叫我黄老伯好了,咱们去看看他到底走了没有,不必急于追赶,以免被他发现,他会找地方躲起来,甚至会捉弄我们呢!”
一到了拴马匹的大树下,黄自然的坐骑果然不见了。
沭阳县,一听便知道位于沭河的北岸,也就是往昔的怀文县或厚丘县,小的土城被水所围住,怎么看也不像古东海郡的大城,由于城四周二十里半径内,另有好几座已成为村落的小土城,因而形成有如兵垒的小土城聚落,城内城外估计也不足千户人家,繁荣不起来。
傍晚时分,蹄声得得经过前河的文峰桥。桥北引道两名大汉瞥了马上的黄自然一眼,互相一打眼色,尾随在马后不远处,进入南门这才钻入小街走了。
黄自然根本不留意可疑的人,也看不出大汉可疑,在这里他是一个陌生的旅客,没有人认识他,更不可能有仇敌,用不着紧张兮兮提防意外。住宿一宵之后,次日便得继续北上,与本地人毫无瓜葛。
明天傍晚,他便可进入山东地境了。
文峰桥北有两名大汉守候,桥南也有人留意他的举动,他的马上了桥,南桥头一个老妇,立即离开桥头,折入西行的小径,进入半里外的紫阳观山门。
紫阳观已显得老旧破败,目下只有五六名老道在内参修,供奉的紫阳真人金身,早就黯然无光。紫阳真人在距此两三里的升仙墩白日飞升。这座观本来香火鼎盛的,自从本朝大整佛道之后,紫阳观的老道包括香火道人,已走了个一干二净,后来才陆续收容一些不僧不道的法师,保持七八个年老道人管理观务,已不再引人注意,连乞食的花子,也不愿出城在这里住宿,在城内乞食收获也丰盛方便些。
老道们表面上清苦,其实生活相当惬意,每天都有人请去做法事,收入甚丰,大鱼大肉没问题,谁也不注意他们是如何打发日子的,死了几个也没有人关怀注意,多几个也不会有人问来历。
天快黑了,观附近没有民宅,破败的殿堂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一点也没有“紫阳”的气势。
丹室中,老太婆与两名年约花甲,穿得褴褛的老道,坐在蒲团上大眼瞪小眼。
老太婆其实并不太老。扮成老村妇毫不引人注意,她就是东河村黄家那位老女人。黄自然大闹黄宅,宰了拔山举鼎不少爪牙,一飞刀勾销了铁笛玉郎的命,这位老女人一直就不曾出面周旋。
“你一定要帮助我,老道。”老女人语气坚决,不是请求而是硬要:“你不希望拔山举鼎发雷霆,揭你的底挖你的根吧?”
“不要威胁我,老虔婆。”上首那位鹰勾鼻老道满脸不悦,说的话也难听:“铁笛玉郎的道行并不比我差,你逍遥仙姬的驭神役鬼大法也不弱,你们的药物品质虽然差一品,我的南柯散其实也高明不了多少,这一类药物,性质相差不远大同小异,你们也对付不了这个人,多我们两个同样不济事,把我们拖进去,岂不是有意坑了我们吗?他们两个为何不亲自带人跟来?”
逍遥仙姬怎肯将实情见告?更不会将铁笛玉郎被杀的事说出。
“他们能走得开?体会丢下家业,与仇家在外地玩命吗?别蠢了。”逍遥仙姬说:“如果有人可用,我还不想找你呢,谁都知道你瘟神道全胆小怕事、只会凭绰号唬人.有你帮助,说不定反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愈老愈怕死是人之常倩,所以你甘愿躲在偏僻的城镇苟延残喘。”
请将不如激将,果然把瘟神道全激怒了。
“你带了多少人来?”瘟神道全沉声问。
“带了五个。”逍遥仙姬心中暗喜,却装得愁眉苦脸:“如果人手足,我才不会来找你,这叫做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万般无奈,才借你这位末将充元帅呀!”
“我要求全权指挥,包括你在内。”瘟神心中愤怒,脸上却毫不表现激动:“在我的地盘内,事权不统一会影响行动成败。”
“那是当然,我哪敢不听你的?这个年轻人在东河村闹事,拔山举鼎就是不听铁笛玉郎的意见,不肯集中人手全力一击,要利用天罗地冈歼除,以免损失人手,各自为战赖机关阵势。结果困不住这小狗,事后又互相埋怨推卸责任。”
逍遥仙姬说起谎来表情逼真,当然也有大半真实,拔山举鼎确是不愿付出代价,拒绝集中全力与黄自然决战,各别守住自己的房舍,被黄自然长驱直入,分别击溃各处阵势,直捣中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你确定这个人已经来了吗?”
“看到他来才来找你们的,我的人正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除非他不在城内投宿。”
“我们到客店侦查,要你的人随时准备出动,现在,我正式主持大局。”
逍遥仙姬大喜过望,看来老道比她还要急切,准备工作愈早进行愈有利。她还担心老道拖到最后一刻才肯出动,事先不作仔细的侦查,就不能预作周详的布置,临时匆匆出动,成功的机率降低许多。
南大街的悦来老店,是本城规模最大的客栈,有三进客房,可以接待三四十名旅客,设备算起来不差,有一座厩房照料坐骑上槽。
所谓客房,也分两等:上房与大房,上房是单间,意思是没有外间活动地方,也没有洗漱所在,一床一长凳,一张小桌,别无长物。一盏菜油灯,一只走动时才使用的小灯笼,在这种旅客不多的小城,这种单间上房,已经是相当豪华的了。
大房就简单多了。一排大统铺。旅客是一棉被,一木枕。如果只有一位旅客。整座大房都是一个人的,十人大统铺,旅客多甚至可睡二十个人。
三进客院共有五间单间上房,今天晚上好像旅客不多,有三间安顿了豪客,黄自然是其中之一,整进客院环境静俏悄。
整座城都静悄悄,日入而息,没有夜市,天一黑,大街小巷只可偶或看到一两盏门灯,人的活动便以屋内为中心了,没有事尽可能少往外跑,什么夜市灯如昼,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这就是淮北鲁南交界处,纯朴小古城的风貌,除了农产,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山明水秀,也缺乏风景古迹;没有巨额财富可争,也没有关隘可守。往东至海州一带的滨海区,有渔盐之利,是淮盐的生产区,而盐民却是生活最苦的人。
一个盐民所生产的盐,他自己的所获还不足以温饱。而依靠他生产的盐赚钱的人,算一百人只多不少,有些人甚至成为大富豪,丰衣足食聚金积银,比那位生产盐的人强一百万倍,相去天壤。
自古以来,这种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由中间的人大牟其利的不合理现象,似乎永远难以改善。
在这种简朴的小城里,根本不可能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故,客店是唯一复杂的地方,复杂也并不代表有麻烦有危险,因此全店十余名店东店伙,都没有应付意外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处理危险事故的经验,应付旅客进食之后,便懒洋洋各自歇息了。
旅客洗漱厕浴一概自理,水井与厕浴都是分开公用的。晚膳毕,洗漱的水井小院忙碌了一阵子,不久便人去院空,二三十只面盆水桶散落在各处,唯一的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
水井小院的东首,便是黄自然那间客房的山墙,小院口有走道,绕经两间客房的前廊,山墙没开窗,不可能从这一面撬窗入室,但可上屋接近房后,房后有小窗通风透光。天气炎热,小窗夜间也不会放下窗门窗帘,可说是鼠窃们唯一下手出入的通路。
两个人影蹑手蹑脚进入水井小院,两面一分全神贯注留意四周的动静,一打手式.首先便吹熄了照明灯笼,这里是公众活动的地方,没有灯火就不再有人走动,夜间也没有前来打水的必要,旅客们早就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