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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妈先出去,你要是饿了想吃什么,跟妈说喔。”
房门掩上后,美里埋进被窝里,紧闭双眼,克制想尖叫的冲动。胃,仿佛在燃烧,眼眶发烫,热泪放肆流淌。心灰意冷,过去,为这个家付出多少?这就是她的下场?
美里心寒,忿忿地想着,高中时,姊姊得癌症,爸妈注意全放在姊姊身上,而她呢?心疼他们,她好听话,从不让他们担心。妈妈希望她考大学,她考了。希望她读不花钱的公立学校,她就努力考上台大理工。毕业后,希望她到热门的高科技公司上班,她去了,赚的钱给妈妈家用。连韩钟叙,都是听妈妈的话相亲相来的。结果呢?这就是听话的下场?这就是当好女儿、好妹妹的下场?瞧瞧她得到什么?有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吗?
真不公平,就因为她平安健康,懂事听话,就活该要让出一切,被大家需索?谁感激了?这么听话奖品是什么?是这热烈的咸咸的泪水。
这天晚上,一向听话认命的费美里开、窍、了。
好,成全他们,但以后,不做好女生了,要当坏女孩!
走着瞧,都不重视我的感受,以后我也不要在乎你们的感受!
费美里第一次找发型设计师,以前想省钱,都家庭理发店随便修剪。这次,她烫了大爆炸头,好呼应内心难以言说,快要爆炸的愤怒。还在发型师建议下,染成粉红色,酷!好极了。
告诉自己,不要常笑,笑容太廉价,不会被珍惜。所以,她天天寒着脸,如行尸走肉,麻木自己,度过失恋期。
同事问她怎么了,她寒着脸不说。丘贞贞知道她怎么了,也不知怎么去安慰,毕竟这打击太大了。
而家人一看见美里的爆炸头,知道她心情恶劣,都顺着美里,万般讨好。费樱霞常找机会跟妹妹攀谈,妄想修补姊妹感情。美里总是冷着脸敷衍,眼睛不看她。这时,费樱霞就会露出伤感的表情。哼!美里想——我管你难过咧,绝不心软。
为了让两个女儿和好,王秋萍订了常去的“峰”日本料理,计划全家一起去吃晚餐。
费泰热情附和:“太棒了,爸爸请客,你们爱吃什么尽量叫……”
费樱霞兴奋道:“好啊,好久没吃他们家的手卷——”
“我不要吃日本料理。”抗议抗议我大声抗议!现在美里什么都想抗议。“我要吃烤肉。”看!坏女孩很有主见,想吃就吃,管你们爱吃什么狗屁手卷。
王秋萍为难了。“可是妳姊只能吃清淡的食物……”
“又怎样?”她继续抗议:“她不能吃可以在旁边看我们吃,难道就因为她有病,我们永远不能吃烤肉?”没错,就这样,干么都迁就她?大声说出不满,可是为什么心里酸?笨喔,费美里啊,你还会不忍心啊?忘了她怎么对你的?
费樱霞讨好地笑着说:“我没关系,就去吃烤肉。”只要妹妹开心。
“给我一手啤酒。”一到烤肉店,大家刚坐下,美里猛地站起朝服务生吆喝,吓坏大家。
酒?酒?!乖巧的美里竟老江湖地要酒?
“你又不会喝酒。”王秋萍制止。
“现在开始会了。”美里强硬道。对,坏女生要喝酒,要喝!酒来了,打开就灌。“恶~~”难喝!她放下酒杯,打个酒嗝,问大家:“干么?你们不喝?”
“我会跟他分手……”费樱霞突然啜泣,眼看妹妹行为脱序,心如刀割。都是她害的!“姊姊会跟他分手,会劝他回你身边,拜托你不要这样……”
美里怔住,看姊姊内疚痛苦,她没好过,只更心痛。不,她不要韩钟叙回来,不要这份有瑕疵的感情。既然都不要了,为什么还伤心?还忿忿不平?
“你们不用分手。”挥开姊姊的手,美里说:“我说了,我成全你们。”将空了的酒杯斟满,头晕,脚浮浮,视线迷蒙,这就是喝醉吗?美里举杯,敬大家——“听好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宣布……昨天,我跟公司递辞呈,从现在起,我先放年假,放完就回去交接。还有,我把公司的股票全抛售了,哈哈哈,现在我是有一千五百万的小富婆,接下来我要到处逍遥,吃喝玩乐玩玩玩,来!干杯——”爽啦!
没人干杯,全部傻住。
美里一人咕噜噜喝光光,打个嗝,往旁一倒,咚,亲吻地板……她躺在地上,迷糊地想——对,坏女人除了酗酒,还会烂醉。
午后,游翼农场的活动中心外,小阿威倚着走廊栏杆,欣赏白千层树们,让冬阳从树梢筛落,光影闪耀,好舒服喔。
那边,爸爸养的杂种狗阿旺,狂追野猫,一路汪叫。阿威伸伸懒腰,忽然瞪眼大叫:“爸、爸!”
“干么?”听见儿子激动呼喊,吓得宫蔚南奔出来。
“那谁啊?”阿威指向山径远处。
顺着儿子的指尖看去,看见远处走来个奇怪女人。黯绿林间,那极夸张的粉红色爆炸头,很红配绿,狗臭屁。来人戴超大墨镜,蓝衬衫,牛仔裤。行走姿势大剌剌,像急着找谁干架那么杀,拖着行李箱,滚轮辗过地,喀啦啦响。
她的粉红发丝,毛燥飘扬,吓煞人也。大狗阿旺本来追猫,一经过粉红爆炸头旁,猛煞住,大回转,被粉红头刺激,狂追起粉红爆炸头。爆炸头杀气瞬间灰飞烟灭,被阿旺吓得一路尖叫,拖住行李箱,滑稽地朝活动中心狂奔。
“是费阿姨吗?”阿威吓退三步。
“嗯,是她。”宫蔚南也认出来,费小姐几时从斯文唐僧变孙悟空之流?一阵子不见,瘦一大圈,外表骤变。
宫蔚南朝阿旺吹声口哨,制止它。
美里停在活动中心走廊外的木阶梯喘气,边喘气边问着阶梯上的宫蔚南:“我……要住十天,有房间吗?”没有也不要紧,去大饭店住。哼,她费美里现在有的是挥霍金钱的气魄!
“有,欢迎。”宫蔚南不疾不徐道,口气寻常。果然有练过,粉红爆炸头并没让他的表情谦卑些。
“十天吗?赞啦!”阿威哈哈笑地跑下阶梯,抱进美里大腿。“十天欸,阿姨可以陪我玩,我带你去看花,好棒……万岁!”
美里蹲下,搂住阿威,孩子真可爱,让感情重创的她,一阵温暖。在小家伙肩头,美里闭上眼,身子微颤,努力忍泪。
宫蔚南敏锐地发现她眼角潮湿,加上那颗疯狂的爆炸头,大概猜测到发生什么事了。但不打算问,也懒得管,这反正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淡漠地提醒:“十天吗?可惜了,要是住满十五天,会打八折,要不要考虑?”
美里本来快哭了,听见这公事公办的口吻,嗤笑了。唉,冷血的宫老板,不近人情,没发现她在难过啊,都快哭了,还和她讨论房价,嗟!
美里像抹游魂,每天在大自然里晃来晃去,看山看树看母牛,把农场每处设施使用过、欣赏过、研究过,然后……再继续发呆,等待胸中沈闷的苦痛消失。
韩钟叙不断打电话来对不起,姊姊也不停打来关心,爸妈更打得勤,到后来美里干脆发简讯向他们保证她很好,不会想不开,把手机关静音。
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人的声音!
有时,她坐在走廊下长凳上,凝视白千层树。目光空洞,表情呆滞,对经过的人,视若无睹,心魂不知飘到何处。阿威拉她去玩,她也懒懒地拒绝。她失魂落魄,有时,发呆太久,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很蠢,就拿书出来,举在脸前,遮住脸孔,不让人看见她落寞的表情。
有时,宫蔚南经过,看见瘦瘦的小手,举著书,书上方,露出半截粉红色头发,暗暗觉得好笑,这女人,拿书做幌子,行发呆之实。他曾恶意地,故意倚在大厅入口,觑着她,站了很久,看美里会不会发现他。结果她动也不动,举著书,同一页,看一个多小时,翻都没翻。
结果他发觉自己更蠢,竟陪站一个多小时?只为研究书上那半个粉红头吗?疯了。
山林雾气弥漫,夜色低靡。
活动中心打烊,员工去休息了,宫蔚南还在柜台做帐。
阿威踮起脚,朝屋外看。“费阿姨又在那里发呆了,你看……”
“有什么好看的。”宫蔚南懒得抬头。
“费阿姨怎么了?变得好奇怪。”
“一定是被抛弃了。”宫蔚南核对帐单。
“你知道?”
“看就知道啊,失魂落魄,被甩了。”
“万岁!”阿威突然欢呼,吓老爸一跳,他抱住老爸右臂。
“你笑什么?”宫蔚南瞪儿子,儿子眼睛亮亮。
“别人不要费阿姨,我要。”
“你要?”宫蔚南哈哈笑。“等你再长高些。”
“不是我,是你,快去把她,我要新妈妈,你答应的。”将爸爸往外推。
宫蔚南蹲下,抓住儿子。“不要随便找新妈妈,宁缺勿滥知道吗?”
“你之前说费阿姨不错的。”可惜那时有人订走,但现在没啦!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是说过不错,但那是当时,现在你想有个粉红爆炸头的新妈妈?”
“我觉得挺炫的。”
“那是你,我不喜欢。”放下儿子,他又回去理帐单。
阿威不死心,又抱住他的大腿。“你之前说忠诚就好了,外表啦漂亮啦都不重要,那粉红爆炸头有什么关系?而且费阿姨不忠诚吗?她就是忠诚才会被甩,而不是她甩人家。你快去,去求婚,晚了又被订走,快快快,呜……”竟给他哭起来了。
“喂,不是我求了她就会答应。”宫蔚南啼笑皆非。
“不求怎么知道?你求了她不答应就算了,你先求求看!”小家伙胀红脸孔,泪汪汪了。
宫蔚南掐掐儿子的脸,唉,一天到晚吵着要新妈妈,快被烦死。
“好,如果我去问了,她不要,你就不可以再跟爸爸生气喔?”也好,万一费美里答应,反正据他研究,她忠诚顾家,还不错,以现实面来看,够格当他老婆。万一不答应,对儿子也有交代。百利无害,好,行动。
美里对夜空发呆,摆脱不了痛苦回忆,每想一次就痛一回。到农场度假前,她其实找韩钟叙聊过了,只为了解开心中谜团——“为什么选择我姊?我只想知道我哪里输她?!”
韩钟叙不说,只拿场面话敷衍,什么感情没原因,缘分很难说。后来美里死心眼地一直逼,他才终于讲实话,没想到,实话杀伤力超大。
韩钟叙说:“因为你太贤慧太听我的话……”
“听话不好吗?”
“跟你交往这两年我很寂寞。”
“因为我常加班?”
“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能和我吵架,有不同想法的伴侣,而不是凡事都说好,没主见也不表达自己真正喜好的女朋友。我不要应声虫,这跟和我自己恋爱有什么不同?”
“所以喜欢我姊?你以前在我面前怎么骂她?骂她任性自私,结果现在爱上你口中那个任性自私的女人,然后嫌我太乖像应声虫?这逻辑太奇怪了吧?”
“没错,我常骂她,也许……是因为我想压抑被她吸引的感觉,我觉得快失控了,所以逼自己讨厌她,可惜最后还是……”
美里望着黝暗的天,泪淌下,懒得擦。
学理工的事事讲逻辑,但万万没想到啊,爱情不讲逻辑。还以为对他好,他也会好好对她,没想到,体贴被当无趣,顺服被认为没主见,以爱人意见为主,想当好女友,落得这下场,说她是应声虫。呵,她变成一只虫了?
“费小姐……”
一包面纸递到面前,美里胡乱地抹抹脸,抬头,看见宫蔚南,几时来的?
他问:“可以坐吗?”
不可以……但,好像没理由反对,遂咕哝